19 衆所周知,前任相見必然會…… (10)
麽點預算,要求還忒多。一會兒要優雅大方,一會兒要喜慶,一會兒又要仙氣飄飄。拜托,您幾位都是奶奶輩的人了,關鍵還有孫大爺混在裏面湊熱鬧,我上哪兒給她們整仙氣飄飄的演出服去?我準備做完這一單就不跟她們來往了,來一個拉黑一個。”
梁秋穆勸了她幾句,趙豫還是一臉郁悶。
電梯到了一樓,趙豫正要出去,忽然想到了什麽,左手按住電梯按鈕,右手從包裏掏出一張卡片和一塊曲奇餅遞給了梁秋穆。
梁秋穆心想,她這幾天這麽忙,還惦記着他的心靈雞湯,不禁有點動容,于是說:“環球影城那邊新開了一家烤肉店,等你忙完這陣子,我帶你去吃。”
趙豫說:“好啊。”略微有了點精神。
這天上午,趙豫餓着肚子給大媽們做了兩個半小時的 PPT 展示。不用想,方案還是沒過。
到了晚上,趙豫對着梁秋穆又是一陣吐槽,放狠話說準備撂挑子不幹了,自己就這麽一套方案了,她們愛要不要。
然而回到家裏,她還是熬了個大夜,按照大媽們的意見出了套新方案。
第二天的展示會上,大媽們見趙豫一張俏臉熬得面如土色,黑眼圈矚目,也不忍心再折騰她,而且新的設計樣稿基本也涵蓋了她們的所有要求,因而最後便敲定了這版方案。
趙豫略略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說:“這套設計确實完美,跟阿姨們的氣質特別搭,不過有一個小問題,這衣服的顏色和風格,可能不太适合做成男裝,您看……”
大媽們齊齊地看向孫大爺,圍在一起讨論了一下,覺得演出馬上就到了,這套設計好不容易才定下來,再推倒重來肯定來不及,于是一合計,把孫大爺給投了出去。
孫大爺一臉受傷地看着老姐妹們,默默在會議室後排坐了會兒,一言不發地背着手走了。
廣場舞大賽這天天氣很差,刮了一上午的風,但趙豫還是去了賽場捧場,還把梁秋穆抓來當司機。
這場比賽算是通州區的大型文化活動,參賽的有二十多個隊伍,劉大媽她們的舞蹈水平不上不下,比賽成績常年在中段徘徊。今天也不知是不是演出服加了分,居然超常發揮,拿到了全區第六的歷史最好成績。
雖然沒有獎杯,大媽們還是沸騰了,趙豫也跟着開心,在一旁幫她們拍了幾百張照片。過了會兒,隔壁小區的老姐妹也過來湊熱鬧,扯着劉大媽的衣袖,一個勁地誇她們演出服好看,趙豫聽見了,莫名覺得有些驕傲。
梁秋穆見她興致勃勃,跟改方案那會兒判若兩人,上來說:“看來,你不準備拉黑她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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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豫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說:“我已經被孫大爺拉黑了。這回我算是徹底得罪孫大爺了,昨天碰見他,都不跟我打招呼了。”
梁秋穆說:“回頭你拎點水果去他家看看他就好了,孫大爺沒什麽大脾氣。”
“那倒是。”
“你忙完這事,是不是可以休息一陣子了?”梁秋穆又問。
“別提了,劉大媽又把我推薦給小區附屬幼兒園了,叫我給小朋友設計春季校服,淨給我接這些錢少事又多的活兒。”趙豫嘴上抱怨着,臉上卻依然帶着笑容。
“我怎麽覺得你還挺享受的。”梁秋穆說。
兩人在喧鬧的人群裏靜靜地站了會兒,梁秋穆若無其事地說了句:“如果這麽喜歡設計,堅持下去吧。失敗的感覺固然很難受,但夢想實現那一刻的成就感會讓你覺得,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趙豫眼中閃着光,依舊望着人群,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劉大媽朝她招了招手,她一路雀躍着跑了過去。
次日早上,梁秋穆出門後照例來到一樓,打開信箱,沒有卡片和餅幹。趙豫先前忙了兩三周,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昨晚回家就睡了,這會兒還在床上,也就沒來得及下樓送卡片。
梁秋穆盯着空空的信箱,心裏莫名也有點空。上班的路上,他一直想着這件事,到了醫院,糾結了一會兒,還是給趙豫發了條信息:今天怎麽沒有心靈雞湯?
趙豫一直沒回,想來還在睡着。出診時間很快到了,梁秋穆忙起來,也就把這事忘在了腦後。
中午,他走出診室,這才看見趙豫發來的信息,發送時間是十幾分鐘前:我在你們醫院後面的小花園等你。
梁秋穆快步下了樓,大步流星地來到小花園,環顧四周卻沒不見趙豫身影,正要給她打電話,忽然有個人從後面抱住他,把冰冷的雙手伸到了他的脖子裏。
梁秋穆冷得一哆嗦,轉過身去。趙豫笑眯眯地看着他,又伸手去摸他的臉,手冷得跟冰塊一樣。
如今已是深秋,天氣越來越冷,她的手涼成這樣,應該是在外面等了很久。
梁秋穆抓着她的手,握進自己手心裏暖了暖,說:“怎麽不去門診大廳等我?凍感冒了怎麽辦?”
“這不是怕你遇見同事尴尬嘛。”趙豫晃了晃他的手,“還以為你會躲呢。”
梁秋穆反問:“我為什麽要躲?”
趙豫本就喜歡戲弄他,然後看他渾身不自在的樣子,眼下他淡定自若,樂趣頓時少了一半。
她甩開他的手,說:“有時間吃飯不?”
梁秋穆看了看時間:“可以吃個簡餐。”
兩人找了家快餐店吃了午飯,距離下午出診的時間還有半小時,于是又在附近散了會兒步。
趙豫跟在梁秋穆身後,踩着枯黃的落葉哼了會兒歌,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小樹杈。正是梁秋穆先前送她的幸運木頭。
趙豫把小樹杈塞給梁秋穆,說:“梁醫生,自打你送了我這塊小木頭,我一直很幸運。多謝你鼓勵我,讓我重新有了一點勇氣。這個送給你吧,把好運傳給你,希望你能早日走上手術臺。”
梁秋穆默默看着小樹杈,拿在手裏轉了兩圈,忽然擡頭問了句:“你下周六晚上有事嗎?”
趙豫笑說:“看情況,要是你請我吃飯的話,我可以沒事。”
梁秋穆說:“陪我去聽音樂會吧,可以請你吃飯。”
前幾天,中心主任送了他兩張國際知名樂團的演出票,可他身邊一個喜歡古典音樂的人都沒有,要是自己去的話,悲慘程度堪比自己去醫院做手術。他想了想,幹脆就帶趙豫去算了,反正一頓飯就能收買。
果不其然,趙豫聽見他要請吃飯,立刻說:“沒問題,我也喜歡挺古典樂,失眠的時候經常聽。”
梁秋穆笑了笑,拿小樹杈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兩人沿着林蔭道一路走下去,過了路口,下個轉角就到醫院正門。梁秋穆心裏藏了話,步子越走越慢,到了路口,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對面的綠燈顯示屏仍在倒數,趙豫好奇地看着他。
梁秋穆猶豫良久,像是下定了決心,說:“大寶,我……”
話沒說完,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梁秋穆回頭一看,原來是鄭天選,手裏還端了杯咖啡。他下午總是犯困,每天中午都要出來買咖啡。
梁秋穆有些失望,浮到嘴邊的話又沉了下去。
鄭天選沒有察覺,樂呵呵跟趙豫打了個招呼:“趙老師來視察呢?”
趙豫跟他聊了會兒,估摸着他們出診的時間快到了,就跟兩人告辭了。
梁秋穆依然站在原地,目送她去了地鐵站的方向。
鄭天選瞟了他一眼,八卦說:“你倆還沒交往呢?”
梁秋穆搖了搖頭。
鄭天選笑說:“不過感覺你們跟交往也沒什麽差別了。雖然你不說,但你跟趙老師是什麽情況,我大概也猜得出。”
梁秋穆依然沒說什麽。
鄭天選又說:“說起來,你會喜歡趙老師,我還覺得挺意外的。我一直覺得,你喜歡的應該是……”鄭天選停了一停,說:“那種楚楚可憐,溫柔動人的女孩。”
梁秋穆淡淡然說:“如果是以前,她應該是我最讨厭的那種類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跟她越走越近。
半年前,她撿了只流浪貓,因為自己養不起,就丢給我養。那只貓又能吃又粘人,還動不動在家裏惡作劇、搞破壞。我有時覺得它挺煩人的,但大部分時候,我都覺得它好可愛。
對我來說,她就好像那只貓。”
梁秋穆說着,唇角浮出了一絲笑容。
鄭天選酸溜溜地說:“倒也不用把狗糧硬塞我嘴裏。”
梁秋穆遠遠望着趙豫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秋天是他最喜歡的季節,世界仿佛多了層琥珀般的濾鏡,時光從容,光影靜谧,萬物生靈不動聲色。她的身影經過靜止的風景,宛如一個跳動的音符,有種心曠神怡的抒情感。
音樂會倒也是個浪漫的場合。到時,一定把那句話告訴她。
三十六章 三人行必有一燈泡
初冬,趙豫的 Gay 蜜——“國貿一美”胡嘉瑞也搬來了通州。
上個月,有個老同學遇上點事,找他借五萬塊錢。胡一美一口應下,不想一看存款,居然只有四萬八。胡一美震驚了。
這些年,他一邊當網紅,一邊跟着朋友做點小投資,斷斷續續也賺了不少錢,在時尚和網紅圈也算混出了點名頭,基本上沒有他混不進去的圈子,沒有他參加不了的派對。
這種名利場混多了,自然也就養成奢靡的生活習慣。過去兩三年,他醉心于各種夜場,迷戀大牌奢侈品,每日揮金如土,從不做任何理財,活得委實潇灑。在他的認知裏,自己早已實現財富自由,完全不需要擔心錢的事,然而賬戶裏的餘額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恐慌之餘,他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銀行流水,發現自己前些年投的項目差不多都黃了,目前主要的收入來源居然是通州那家美術沙龍。也就是說,要是沙龍出什麽事,他的財務會在一夜之間崩塌。
胡一美如遭當頭棒喝,決定痛改前非,戒掉紙醉金迷的生活方式,削減不必要的開支,好好經營沙龍,争取在 40 歲前實現真正的財富自由。重新做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像趙豫一樣從城區搬到了通州。
那會兒趙豫住的陽光小區已經沒有多少空房出租,房租比他預料得也要高一些。他在附近的幾個小區看了幾天房,反複比較了一下,最後在街對面的玫瑰小區租下了一套兩居室。
他剛搬來時,趙豫正忙着給劉大媽的廣場舞隊設計演出服,也沒顧得上給他暖屋。上周她總算忙完,便開始帶着他在美食街吃吃喝喝,一周下來,他的腰圍也跟着長了不少。
通州沒什麽高端的去處,就是綠化好,要是早上起得早,他也會跟着趙豫去附近的公園慢跑。趙豫說,公園空氣清新,比健身房好多了。胡一美嘴上附和着,暗地裏直翻白眼:說得冠冕堂皇,不就是為了省錢嗎?
公園裏文化活動相當豐富,除了各種球類運動和樂器演奏,居然還有個老年第二春協會,胡一美和趙豫不小心誤入過一次,瞬間被一幫大爺大媽包圍了。
廣場舞當然也是少不了的,趙豫也拉着胡一美跳過幾次。胡一美一邊跳,一邊慨嘆說:“一個月前,我還在上 500 塊一節的冥想課,沒想到,現在已經跟廣場舞大媽混在一起了。”
趙豫笑說:“我以前也這麽感慨過,放心,你很快就會适應的。”
趙豫說的一點沒錯。雖然消費降級的過程起初是羞恥的,但胡一美畢竟不是來自大富之家,手頭寬裕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沒過兩周也就習慣了城鄉結合部的生活。
這天早上,兩人又去了公園遛彎,回來後在包子店打包了兩份早點,一道去了美術沙龍。
這會兒還不到九點,喬謙已經來了,Maggie 也在,兩人正靠在前臺喝着咖啡閑聊。
前陣子,喬謙居然真的報了個素描班,打那之後,每周都有一兩天泡在美術沙龍,不知不覺跟 Maggie 和胡一美都混熟了。
喬謙在美國待了很多年,氣質上有點 ABC 的意思,因為常年撸鐵,肩膀寬闊,有型有款,可以說是絲毫不差地長在了胡一美的審美上。
胡一美一見他來,立馬把包子丢給趙豫,笑吟吟地上去跟他打招呼:“喬總又來了?”
“這不是想你們了嗎?過來看一下,我買了咖啡,放那邊桌上了。”喬謙笑着,越過胡一美跟趙豫揮了揮手。
趙豫也沖他點了點頭。
胡一美捂着嘴巴,咯咯笑着,說:“哎呀,我怎麽碰不見你這麽有魅力的總裁呢?”
Maggie 皺眉說:“你是在影射我嗎?”
胡一美直接無視她,又對喬謙說:“你衣品可真好,這一身特像喬布斯……”說着,趁機摸了一把喬謙的胸肌:“這衣服面料還挺好哈。”
Maggie 白眼一翻,貼着他的耳朵說了句:“別發騷了,他是鐵直男,正在追小魚呢。”
胡一美讪讪一笑,婀娜地去了前臺後邊拿咖啡。
喬謙也過去給趙豫端了一杯。
趙豫接過來,順手把包子遞給他:“吃飯沒?我買了包子。”
喬謙笑說:“等你一起吃呢,我就喜歡咖啡配包子。”
趙豫也笑:“你今天不忙?”
“再忙也要來上課呀,我可熱愛藝術了。”
“那可不,學了一個多月,都會畫小烏龜了,幼兒園小朋友都沒你學得快。”
兩人說笑着吃完了早餐。喬謙把茶桌收拾了一下,用不經意的口吻說:“對了小魚,這周六是我生日。”
“祝你壽比南山。”趙豫朝他拱了拱手,“準備怎麽過呀?”
喬謙說:“幾個哥們給我搞了個派對,晚上八點,在三裏屯的夜店,你能來不?不會反感吧?”
趙豫說:“怎麽可能?我就是為夜店而生的,我媽都說,我生出來就是蹦迪的姿勢。”
喬謙一臉開心:“那就這麽說定了,到時我來接你。”
趙豫說了聲“好”,跟 Maggie 和胡一美去了會議室開會。
會開到一半,她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她先前已經答應了梁秋穆,跟他去聽音樂會,時間也是這周六晚上八點。
她剛剛只顧着跟喬謙胡侃,完全把這事忘在了腦後。如今她又應承了喬謙的邀約,臨時爽約也不好。那不如不去音樂會了?反正她對古典樂也沒興趣。
趙豫腦中剛剛閃過這個念頭,眼前就浮現出梁秋穆的冰山臉。以那男人的擰巴勁兒,要是放他鴿子,估計他兩三個月都不會搭理她了。
那只能跟喬謙說晚點過去了。她這麽想着,一開完會就去了教室,把喬謙叫出來,誠懇地向他道了歉,說自己沒把時間安排好,周六晚上已經答應了梁秋穆去聽音樂會。
喬謙以為趙豫又要食言,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
不想,趙豫居然問他:“我聽完音樂會再去參加你的生日趴可以嗎?”
喬謙大度說:“當然可以啊。”停了一停,又說:“不然我跟你們一起去音樂會吧,我也挺喜歡音樂呢。”
趙豫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麽,便答應了下來。
“那我現在就訂票。”喬謙說。
到了下午,趙豫又去找梁秋穆說明了情況。
梁秋穆一臉不悅。
趙豫抱着他的手臂,央求說:“周六是喬謙的生日,我不好爽約。不然咱們聽完音樂會,一起去幫他慶祝一下呗,畢竟都是熟人。”
梁秋穆心裏雖然氣惱,但又不想讓趙豫跟喬謙單獨相處,只能答應了下來。
周六晚上,三人如約來到音樂廳。趙豫是跟梁秋穆一起來的,到得比較早。喬謙來得晚一些。他特地買了兩張 VIP 包廂的連坐票,一到現場,就找上了趙豫身邊的一對情侶,問他們能不能跟他交換位置。這種中彩票一般的大好事,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那對情侶歡天喜地地拿着他的票去了包廂。
喬謙大大方方地在趙豫身邊坐下,趙豫也沒覺得不自在,兩人旁若無人地聊起了一會兒的生日趴。梁秋穆在一旁插不上話,只覺得如坐針氈。
好在音樂會沒過多久就開始了,那邊的兩人總算是閉了嘴。
趙豫平日裏很少聽古典樂,除了幾支公衆耳熟能詳的曲子,她對古典樂的敘事結構一無所知,聽了沒一會兒就雲裏霧裏,對着節目單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演奏到了哪一首,連鼓掌都找不到氣口。
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聽了半小時,她開始不由自主地犯困,盡管她一直拼命掐自己大腿,還是一仰頭睡了過去。
喬謙瞧見了,覺得好玩,拿出手機對了她的睡臉拍了好幾張照片。
梁秋穆回頭看着兩人,眉頭皺成了川字。喬謙也看了看他,若無其事地收起了手機。
梁秋穆擡起手肘,搗了趙豫一下,恰好臺上一個高亢的強音,趙豫猛地驚醒:“打雷了嗎?”
喬謙差點笑出聲來:“趙老師睡眠質量夠好的,這麽吵都睡得着。”
趙豫打了個哈欠,小聲說:“這玩意也太催眠了。”
梁秋穆面無表情道:“你們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先走。”
趙豫忙說:“我認真聽,保證不睡了。”
梁秋穆沒有理她。
聽完了音樂會,梁秋穆的情緒已經差到了極點,本想直接回家,趙豫卻攔住他說:“說好了一起去給喬謙過生日嘛,我們都已經陪你聽音樂會了,你怎麽能反悔?”
梁秋穆心裏一百個不樂意,最後還是被趙豫拖着去了夜店。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只待了兩分鐘,就被震耳欲聾的音樂吵得頭痛欲裂,心髒突突直跳,仿佛要爆炸了一般。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麽這幫人要花那麽多錢,特地來這種地方體驗噪音污染。
再看趙豫,卻宛如重獲新生,臉上閃耀着激動的紅光,眼中迸發着奕奕神采,在一旁搖頭晃腦,蹦蹦跳跳,仿佛一個喝醉的人在撒酒瘋。所以,她來通州之前就是這幅樣子嗎?
梁秋穆上去拉住她,大聲說:“你知不知道,超過 100 分貝的噪音,會對耳膜造成永久性損傷,還對心血管系統有不良影響?”
趙豫盯着他看了三秒鐘,說:“啥?”
梁秋穆剛要重複一遍,喬謙過來了,貼在趙豫耳邊說了句什麽。趙豫跟他相視一笑,不容分說地拉着梁秋穆去了二樓的卡座。
這裏的氣氛更奇怪了,他和幾個衣着時髦的陌生人坐在二樓喝着酒,下面一堆人面目模糊,載歌載舞,他想起古時候的跳大神儀式,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趙豫卻絲毫沒有覺得不自在。這女人似乎有種才能,不管什麽圈子,都能在五分鐘之內迅速地融入進去,當然,也可能因為她跟這些人本來就是同一類人。
梁秋穆跟所有人都搭不上話,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默默地喝了半杯威士忌。一轉頭瞧見趙豫正跟喬謙談笑風生,心裏酸酸的,放下杯子走了。
趙豫過了兩三分鐘才發現梁秋穆不見了,趕忙追了出去。
她來到路邊,梁秋穆已經打到了車。她急忙跑過去拉住他,說:“你這就要走了嗎?再留一會兒吧。”
梁秋穆冷淡說:“不了。”
“我們這才待了十分鐘,現在走不太好,而且也沒跟喬謙打招呼。再待會兒吧,等下我跟你一起走。”趙豫懇求說。
梁秋穆語氣依舊冷冰冰的:“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覺了。你自己玩吧,我看你挺開心的。”說着打開了車門。
“梁醫生……”趙豫還想要留住他,卻聽見喬謙在身後喊了聲“小魚”。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梁秋穆已經上了車。
趙豫下意識地追了兩步,車沒有停。
她默默看着遠去的車子,心裏一陣失落。
三十七章 他們三個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周日早上,梁秋穆從一個噩夢中驚醒。
那個夢實在詭異,他現在想起來還是一陣惡寒。在夢裏,趙豫結婚了,新郎不只有他,居然還有喬謙。
趙豫先是跟喬謙交換了戒指,又把另一只戒指交給他。
他猶豫着不肯接。
趙豫勸他說:“如果我們三個在一起的話,你就可以跟喬謙強強聯手,以後你們就能稱霸小區運動會了。”
他聽見這話,居然立馬同意了。
證婚人喜氣洋洋地說:“我宣布,梁秋穆、喬謙和趙豫結為伴侶,讓我們祝願他們三個白頭偕老,永結同心。新郎,你們可以親吻你們的新娘了。”
梁秋穆看着喬謙低頭親吻趙豫,頓時如遭雷擊,大喊了一聲“我反對”就醒了,一摸後背,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脫掉睡衣丢進洗衣機,又去浴室沖了個澡。
洗澡的時候他琢磨了一下,覺得可能是因為昨晚的夜店經歷給他留下了心理創傷,所以才會做這種三觀盡毀的夢。
他洗完澡,吹完頭發,心情清爽了一些。拿過手機一看,才剛過八點,已經有不少未讀信息。
他打開微信,信息果然都是趙豫發來的,昨晚 11 點多發了條“晚安”,今早又像是轟炸一般地發了十幾條“醒了沒”。
他出神地盯着那一連串信息,正想着該如何回應,門鈴忽然響了。鈴聲聽起來急促又不耐煩,想也不用想,一定是趙豫。
他本想無視她,但轉念又覺得這女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考慮再三還是給她開了門。
趙豫走進門來,手裏拎了個甜點小盒子:“早啊,梁醫生。”
梁秋穆不動聲色道:“你不會現在才回家吧?”
趙豫說:“哪有?我今天醒得早,在家裏等了好久,估摸着你也該起床了,就來給你送早餐了。這是謙兒哥的生日蛋糕,我特地給你留的,夠意思吧?”
梁秋穆冷淡說:“我乳糖不耐受。”
趙豫說:“我知道,謙兒哥也有朋友跟你一樣,所以做的無乳糖蛋糕,你可以吃的。”
梁秋穆還是興致寥寥:“我不喜歡甜點,而且誰會早餐吃蛋糕?”
“謙兒哥昨晚許願,希望大家幸福快樂,長命百歲,多好的彩頭,你就吃一點意思一下嘛。”趙豫說。
梁秋穆想起從前家裏過除夕,他也是像這樣被奶奶逼着吃剛出鍋的餃子,說是讨個好意頭。他晃了晃神,趙豫已經把蛋糕喂到了嘴邊。他實在拗不過,只好吃了一點。
趙豫端着小盤子,把剩下的蛋糕吃了。
梁秋穆看了她一眼,假裝随意地問道:“昨晚回來得挺晚吧?”
趙豫說:“沒有,你走了之後,我也就多待了半小時,等謙兒哥切完蛋糕我就回來了。”
“謙兒哥,叫得挺親密啊。”梁秋穆忍不住說了一句。剛剛自打趙豫進門,這稱呼就聽得他渾身難受。
趙豫看了看他的臉色,故意調笑說:“哎呀,梁醫生,你吃醋了?”
梁秋穆默不作聲。
趙豫繼續揶揄道:“你說咱倆也不是男女朋友關系,你吃哪門子醋呀?不會是玩不起了吧?”
其實,趙豫的本意就是想調戲他一下,趁他羞惱時再來個 angry sex,緩解一下昨晚的緊張氣氛。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梁秋穆竟然生硬地回說:“對,我是玩不起,我們還是不要繼續下去了。”
趙豫表情一滞,忙說:“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呢?我剛剛開玩笑的。你放心啦,你依然是我唯一的炮友,我不會背着你亂搞的。我跟喬謙只是朋友,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梁秋穆淡淡地說:“跟他沒關系。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樣下去,對兩個人都不好,所以還是不要繼續了。”
趙豫一口氣堵在心口,也有了幾分怨氣:“我說讓你做我男朋友你又不肯,做炮友又覺得沒結果,你這人可真擰巴。”
梁秋穆看着她,語氣忽然嚴肅起來:“趙豫,談戀愛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麽?無聊時的消遣?短暫的依靠?你有想過跟我在一起的未來嗎?”
趙豫張了張口,沒有回答。
梁秋穆說:“我已經是這個年紀,又經歷過一次痛苦的離婚,邁出每一步之前都會想得很清楚。如果一段感情沒有未來,我是不會去嘗試的。我承認,之前有段時間,我是想過跟你在一起的可能性,但現在我對這件事已經不确定了。
我沒你那麽灑脫。你可以跟不同的男人做朋友,可以把性和愛分得很開,可以很快從感情中抽身,談多少場戀愛也不會受傷。但我跟你不同,失敗的感情對我來說,就像是抽筋剝骨一樣,我不想再重新經歷一次了。”
趙豫沉默良久,淡然說了句:“我懂了。”
梁秋穆沒再說什麽。
趙豫也沒多留,轉身到了玄關,拿起手機發起了語音:“謙兒哥,有空沒,中午吃個飯?”
梁秋穆聽見這話,腦子裏轟的一聲,上去一把奪過她的手機,氣得嘴唇發抖:“趙豫你有沒有良心?你這空窗期連五秒鐘都不到吧!”
然而低頭一看,手機根本沒有解鎖。
趙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梁秋穆這才反應過來又被她耍了,惱火說:“你在故意刺激我是吧?”
趙豫一臉坦然:“對啊。”
梁秋穆咬牙說:“如果我不跟你鬼混,你就去找他?”
趙豫一歪頭,挑釁說:“那可說不準。”
“你怎麽能這麽沒有……”梁秋穆惱恨地瞪着她,吐出了兩個字:“素質?”
趙豫笑得花枝亂顫。
梁秋穆惱羞成怒,低頭咬她的脖頸,一面拉扯她,一面急躁地脫她的衣服。兩人踉跄着到了卧室,趙豫抱着梁秋穆的脖子,想要親吻他,他卻将她推倒在床上,抓着她的雙腿拉到了床邊,毫無防備地進入了她的身體。
他站在床尾橫沖直撞,肆意發洩着自己的欲望和怒氣,心裏恨恨地想,如果她只想及時行樂,那他就奉陪下去,不負責任的态度誰還不會,不就是不動感情嗎?往後他半點柔情都不會給她。
然而看見她眸光盈盈,眉頭微皺,顫巍巍一句:“梁醫生,我痛。”
他卻又軟下心來,俯下身去親吻她,深深抱緊她,放輕了動作,與她的身體融在一起。
兩人做完後,梁秋穆下床去洗澡,趙豫縮在床的另一邊沒有動。
梁秋穆回頭問她:“不洗嗎?”
“我感覺,有點不對勁,早上起來肚子就有點痛,現在更痛了,還有點惡心,想吐……”趙豫捂着小腹,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梁秋穆心裏一沉,腦中一個念頭閃過:不會是因為他剛才動作粗魯,導致她黃體破裂了吧?
他懊悔不已,急忙上床幫她檢查了一下,通過疼痛部位初步判斷,應該不是黃體破裂,而是急性闌尾炎。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他下床穿好了衣服,又去浴室拿了條濕毛巾過來。
趙豫疼得眼淚直流,哀怨說:“我以為你說操死我只是床上的騷話,你怎麽還來真的?我不能這麽死,我爸媽會殺了我的。不對,他們會先拿大耳瓜子把我抽醒,再殺了我……”
梁秋穆說:“你還能胡說八道這麽多,應該沒事。堅持一下,我們醫院十幾分鐘就能到。”
他一邊說着,一邊匆匆幫趙豫擦了擦身體,穿好了衣服,而後就抱着她出了門。
兩人來到醫院,做了一番檢查,趙豫果真是急性闌尾炎發作。因為炎症已經有點嚴重,最好是立刻動手術。
院裏其他的專家暫時約不上,梁秋穆糾結了一會兒,看向趙豫。
趙豫心領神會,說:“梁醫生,你幫我做吧,我相信你。”
梁秋穆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畢竟,闌尾切除只是個小手術,實在沒有必要為了等其他專家的號,讓她繼續忍受疼痛煎熬。
定下了手術時間,趙豫被帶到病房做術前準備。血檢和術前評估結束後,護士進來幫她打了鎮定劑,推着她去了手術室。
不一會兒,梁秋穆也進來了,身上換上了手術服,帶了帽子和口罩,雙手舉在胸前。
趙豫躺在床上看着他,淚眼盈盈地說:“梁醫生,如果我這次挺不過去,年年和二號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勇敢面對自己,克服過去的陰影,繼續為人類醫學事業做貢獻。”
梁秋穆無奈說:“這個手術的死亡率低于你出門被雷劈三次。”
趙豫眼睛裏仍舊噙着淚水:“不管怎樣,我願意做你醫學道路上的引路人。”
“你是哪門子引路人?”梁秋穆吐槽說。
趙豫盯着他看了會兒,又開口說:“梁醫生,我能說你穿手術服看起來特別性感嗎?我突然有點性致……”
梁秋穆立刻打斷她:“閉嘴!”又對麻醉師說:“趕緊上麻藥。”
麻醉師過來給趙豫推了麻藥,趙豫登時昏睡過去。
“這是主任的女朋友吧?不然這麽小的手術怎麽可能親自做?”助手和另外幾個護士在一旁竊笑。
梁秋穆回頭瞪了他們一眼,不悅說:“手術的時候認真一點,不要交頭接耳,病人出了問題你們負責嗎!”
衆人見梁秋穆又變回了平日裏不茍言笑的樣子,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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