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衆所周知,前任相見必然會…… (21)

裏難受,想起前年趙豫熬夜幫姑奶奶補旗袍,更是唏噓不已,禁不住淚眼婆娑。

葬禮過後,爺爺因為悲傷過度病倒了,住了很久的醫院,爸媽沒日沒夜地照顧爺爺,身體也變差了很多。那陣子正是梁秋穆工作最忙的時候,手術一臺接一臺,天天在總院和通州之間跑。偶爾歇一口氣,還要去醫院看望爸媽和爺爺。漸漸地,他也沒有太多時間想趙豫了,有時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放下她了。

他也動了要離開通州的心思。中心主任已經問過他要不要調回總院,他說讓我想一想吧,但好像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春天到了,也該走出去看看不同的風景了。

一個周末,院裏舉辦了羽毛球比賽。梁秋穆跟江滢漫搭檔,毫無懸念地拿下了混雙冠軍。比賽過後,江滢漫約他去聽音樂會。梁秋穆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這晚的音樂會是柏林愛樂樂團的演出,貝多芬開場壓軸,兩人聽得十分盡興,回去的路上也聊得投機。江滢漫見氣氛不錯,又拉着他散了會兒步。兩人沿着一條僻靜的林蔭道走着,江滢漫忽然側過身去,想要親吻梁秋穆。

梁秋穆如臨大敵,觸電般閃開,眼前不知為何浮現出趙豫的臉。

江滢漫雖有些沮喪,但也沒有表現在臉上,只是笑着問了句:“你這反應也太大了吧。”

梁秋穆呆立良久,心中困惑不已,走到江滢漫身邊,朝她俯下身去。

江滢漫以為他要吻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但唇上沒有任何觸感。她睜開雙眼,梁秋穆的臉跟她隔着二十公分的距離,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江滢漫問說:“大哥,你中邪了?”

梁秋穆遲疑了一下,說:“我靠近你的時候總是看見趙豫,不會是病了吧?”

江滢漫琢磨了一會兒,說:“心理學裏有個愛情轉移理論,你聽說過嗎?”

梁秋穆一臉疑惑。

江滢漫說:“這個理論是說,當你心裏放不下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在另一個人身上看見她的幻影。”

梁秋穆沉默了片刻,說:“這理論是你剛編出來的吧?”

江滢漫點了點頭,笑說:“嗯,編的,但我現在确定了,你還愛着她。我試過了,也沒什麽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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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秋穆有些歉意:“對不起。”

“沒事啊,這種事勉強不了的。”江滢漫說。

梁秋穆沒說什麽。的确,愛情的事無法勉強。他跟眼前的女人契合十足,興趣相投,但他心裏想的卻依然是那個在音樂會上睡着的女孩。

他的愛情發生在不經意之間,在一個個尋常的瞬間悄然降臨。他曾以為,她對他來說或許是一場情感上的急症,讓他頭昏腦熱、身心痛苦,但總有一天會過去的。

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她卻像圍繞身邊的氧氣,在他毫無察覺時穿越他的氣管、肺泡,在他的血液中汩汩游走,參與他的心跳、循環,在他的五髒六腑完成每一次微小又神奇的征程。放下不過是自欺欺人,她一直在他心裏,在他的身體裏,從沒離開過。

梁秋穆和江滢漫一起去停車場取了車。上車前,江滢漫說了句:“對了,那天我去她的網店買春裝,看見有件衣服挺眼熟的,你去看看吧。”說完就開車走了。

梁秋穆上了車,急忙打開手機,點進趙豫的網店看了看。經歷了去年的輿論寒冬,她的網店已經慢慢複蘇,春裝賣得很不錯。銷量最好的是一件翻領針織衫,中性設計,氣質簡約,正是她去年送他的那款,只不過顏色跟他的不同,胸口也沒有刺繡。他一直以為,那個刺繡只是她随意設計的,他從來沒有深究過,現在看來應該別有深意。

他一路想着這事,急匆匆地回了家。一到家就找出了那件針織衫,拍了刺繡照片發給父親,問他能不能請同事看看,這是個什麽字。

梁漱岩立刻給兒子打了電話過來:“不用找同事,這字我認識。”

梁秋穆忙問:“爸,這是個什麽字?”

梁漱岩說:“這是甲骨文的“秋”字。漢字是象形文字,甲骨文最接近漢字本來的形态。這個字畫的是一只蟋蟀。因為蟋蟀是農歷八月成蟲,九月在田間活動,所以古人用這種昆蟲來代表秋天。”

梁秋穆恍然大悟,一陣鋪天蓋地的悔恨湧上心頭。

難怪趙豫叫他“大笨蛋”,他不只是個大笨蛋,還是個混蛋。這件針織衫恐怕是她特地為他設計的限定款,從時間來看,應該也是她決定開店以來的第一件作品。為了送他這件禮物,她不知道籌備了多久,那天晚上她帶着禮物去他家,應該是要跟他和好的。但他卻被醋意沖昏了頭,對她擺了一晚上的冷臉。乃至她失望離去時,他都沒有起身去追她。那個時候,她該有多麽傷心啊。

那之後他明明有很多時間可以追回她,但他太怕會錯意,怕她會拒絕,怕他們最後連朋友也做不成,于是他什麽也沒做,就那麽眼睜睜地看着她走向了另一個男人。

就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要是被人拒絕了,再試一次就好了。他卻足足躊躇了幾個月。當他對未知的結果不确信時,總是止步不前,不再探究。其實,結果再壞還會壞到哪裏去呢?總不會壞過永遠地失去她。

窗上一道強光閃過,梁秋穆眉眼間暈了暈,剎那間有種豁然開朗的頓悟感。眩暈感消失了,他也下定了決心。這一次,就讓他來主動,就算她一千次關上那扇門,他也要一千零一次敲響它。不管怎樣,他一定要追回她。

挂斷電話前,梁秋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爸,我小時候養過一只甲殼蟲,我媽說變成蝴蝶飛走了,那只蟲到底去哪兒了?”

梁漱岩回憶了片刻,說:“哦,你說那只蟲啊。你養了只屎殼郎,你媽覺得太惡心了,趁你上學的時候給丢了。因為怕你傷心,所以編了個瞎話騙你。”

梁秋穆啞然失笑。

跟父親通完電話,梁秋穆徑直去了陳瑜家。他本想帶束鮮花過去,又怕去的太晚趙豫就睡了,最後還是作罷。

他在門口打好了草稿,深吸一口氣,按了下門鈴。

陳瑜過來開了門,詫異說:“梁醫生,都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梁秋穆說:“我來找趙豫,她睡了嗎?”

“她回老家參加親戚葬禮了,下午剛走。”陳瑜說。

梁秋穆有些遺憾,也沒有跟陳瑜多聊什麽,立刻打開手機訂票。

陳瑜看着他離開,靠在門口揣摩了一會兒,趕忙給喬謙打去了電話:“謙兒,你在哪兒呢?”

喬謙吃着夜宵,不緊不慢地說:“姐,我在深圳出差呢。”

陳瑜心急火燎:“哎,趕緊回來,你家要被偷了。”

六十六章 追妻火葬場

上午九點,梁秋穆來到了駐馬店的一個小縣城。

這邊航班少,坐飛機不方便。于是他買了附近城市的高鐵票,下了車又輾轉了好幾趟,總算在清晨趕到了這裏。

到了縣城,他匆忙找了家酒店丢下行李,也顧不上休息,立馬給趙豫打了電話。這會兒趙豫已經在追悼會現場,得知梁秋穆來了縣城,驚得目瞪口呆。但他畢竟是長途跋涉來的,她也不能馬上趕他回去,只能叫他先在酒店休息,有事中午再說。

可梁秋穆現在哪裏待得住,問了趙豫追悼會地址,打車直奔現場。

路上,梁秋穆忽然覺得,空着手去見趙豫不大好,便下車買了束花。他特地選了香槟白色的,帶到葬禮去也不突兀。

縣城很小,沒一會兒就到了舉行追悼會的小禮堂。梁秋穆捧着花走上前去,看見門口有個五六十歲的男人在迎賓,眉眼和善,帶着些悲傷,梁秋穆在趙豫的朋友圈見過,這是她的父親趙志恒。

梁秋穆并不知道今天是誰去世了,只能依照慣常的禮節上去問了聲:“叔,您節哀。”

趙志恒見梁秋穆面生,問說:“您是?”

梁秋穆說:“我是趙豫的朋友梁秋穆。”

趙志恒點了點頭,說了聲“破費”,順手把花接了過去。

梁秋穆張了張口,也不好再要回來,只能趁趙志恒沒留意,偷偷抽了一支出來,拎着進了禮堂。

禮堂內部是中式的布置,小舞臺上擺了些花圈和挽聯,正中挂了條黑底白字的橫幅,寫着:林重言先生告別會。然而下面的觀衆席又有些西式的味道,來的賓客不多,零零散散地坐着,都在低聲攀談,沒有多少肅穆的氣氛。梁秋穆環視一周,見趙豫獨自坐在一排,正低頭刷着手機。他理了理頭發和上衣,走了過去。

“早啊。”他在趙豫身邊坐下,把手裏的玫瑰遞給了她。

趙豫回頭看了他一眼,接過玫瑰,說:“你怎麽來了?”

“我有事要找你。”梁秋穆說。

“那可以等我回北京再說啊,大老遠的也不嫌折騰。”趙豫見他眼睛泛紅,臉色有些憔悴,問說:“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在車上睡了些,還好。”梁秋穆說着,看向小舞臺:“去世的是?”

趙豫說:“我爸的親戚,我不大認識。”低頭聞了聞手裏的花,又問:“你找我什麽事呀?”

梁秋穆心想,這場合表白也太不合适了,于是說:“等葬禮結束再說吧。”

趙豫說了聲“好”,沒再追問。追悼會很快開始了,兩人也沒多聊。

趙志恒上臺主持儀式,又致了悼詞。

去世的林重言是他的一個遠房表哥,生意做的很大,但因為作風出格,很不受家裏待見。親戚們提起他來總沒好話,但趙志恒對表哥卻心存感激。人都是複雜的動物。當年,女兒剛出生不久,妻子吳秀麗生了場重病,因為治病欠了一屁股債,親戚們都不願意借錢給他,只有這個表哥肯借錢,而且後來也沒有催他還債。他惦念表哥恩情,一手操辦了他的葬禮,把能請的親戚都請來了,結果最後還是沒有坐滿禮堂。

“……當年如果沒有我表哥,就沒有我和秀麗,還有小豫的今天,說一句表哥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也不為過。”趙志恒在臺上動情說着,眼圈紅了起來。

他朝臺下看了看,見妻子也是一臉動容,但女兒居然在低着頭看手機。當年林重言慷慨解囊時女兒不記事,對這事沒概念,這幾年他們也鮮少見面,因而女兒對這個遠房伯父也沒什麽感情。但即便如此,這種吊兒郎當的态度也不合适,趙志恒故意咳嗽了兩聲,試圖提醒女兒。但趙豫毫無反應。

剛剛追悼會開始時,趙豫忽然收到胡一美發來的鏈接,說是任苒又參加了今年的設計師大賽,作品人氣還挺高。有了去年的宣傳,今年大賽開賽早一些,現在已經有不少參賽選手上傳作品。

趙豫掃了一眼,任苒的作品浏覽量果然十分可觀。但她仔細一看,卻發現這女人的設計又抄襲了她的舊作。而且,有了去年的經驗,這女人知道她對抄襲的事無可奈何,索性連細節也懶得改了,直接把她的舊稿照搬了上來。

趙豫氣憤不已,低低地罵了句:“這個傻逼,離了我腦子裏就沒別的東西了嗎?”

梁秋穆見她一臉憤懑,往她身旁坐過去一點,小聲問說:“怎麽了?”

趙豫忿忿說:“去年抄我作品那女的,今年居然又來了!她是把我燒掉的設計稿一張不落地全都抄了一遍嗎?”

梁秋穆安慰她說:“是挺可惡的,不然跟組委會反映一下?”

趙豫郁悶說:“我又沒證據,怎麽反映?”

趙志恒見女兒不但不理他,還跟朋友交頭接耳,心裏越發生氣,于是又咳嗽了幾聲。趙豫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收起了手機。

這場葬禮直到中午才結束,趙志恒數落了女兒幾句,跟妻子招呼大家去飯店吃飯,賓客們三三兩兩地拼車去了市區。

趙豫想起梁秋穆找她有事,對爸媽說:“爸,媽,你們先過去,我和梁醫生一會兒打車去。”

趙志恒和吳秀麗也沒多問,直接開車走了。

趙豫看了眼梁秋穆,問說:“走走?”

梁秋穆說了聲:“好。”

如今正是楊柳堆煙的時節,田野裏一片生機。兩人并肩走了會兒,梁秋穆覺得有些熱,脫了外套搭在手臂上。

趙豫回頭一看,見他身上穿的正是她去年送他那件針織衫。自從兩人關系僵了,他倒是開始懷舊起來,每回見到他,他身上總穿着她送他的衣物。

趙豫沒說什麽,扭過了頭去。

梁秋穆在心裏醞釀了會兒,問說:“這件毛衫,你設計了多久?”

趙豫說:“沒多久。”也就兩個多月吧。

梁秋穆又說:“謝謝你為我設計這件衣服,我很榮幸,也很開心。很抱歉我現在才發現衣服上的小玄機,那天晚上我的反應可能讓你失望了,對不起。”

趙豫有些錯愕,一時愣住了。

梁秋穆低頭沉吟着,俄而說:“大寶,我有話要對你說,可以聽我說嗎?”

趙豫看着他,遲疑地點了點頭。

梁秋穆頓了一頓,開口說:“大寶,我是個很內向的人,又不善于表達。你應該知道,我人生中只談過一次戀愛,我以為愛一個人只要悶頭對她好就行了。我不知道感情中是需要情感表達的,最後我失敗了,我前妻離開了我。

遇見你之後我其實開朗了很多。謝謝你陪了我那麽久,用你的快樂感染了我,帶我走出過去的陰影。在那一年多的時間裏,一直是你在主動靠近我,拉着我往前走。我可能是習慣了你的主動和陪伴,把這一切當成了理所當然,為你提供的情緒價值卻屈指可數。你離開我,我也能夠理解,跟喬謙比起來,我的确做的不好。

有段時間我甚至覺得,只要你開開心心地生活就行了,我願意退出。但昨晚我突然發現,我還是做不到。認識你以後,我再也沒有對其他女人心動過,我覺得以後也不會了。除了你,我根本無法想象跟其他人度過一生。遠遠地看着你幸福太痛苦了。所以,我想改變自己,讓自己變成一個能帶給你幸福和快樂的男人。”

趙豫怔怔望着他。一時間,田野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有兩個人的心跳聲清晰入耳。

梁秋穆向前走了一步,目光決絕:“有些話,如果我不說出來你就不知道,那我就多說幾遍——趙豫,趙大寶,我愛你,一直都愛。”

趙豫嘴唇顫抖着,心口裏一只小鹿,幾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兒。

梁秋穆拉起她的手,溫柔而堅定地看着她:“如果你還是不确定我的心意,我可以每天都對你表白一遍。如果你不想再主動,那以後我們之間的每一步都讓我來走。我再也不會跟你冷戰,也不會再對你擺冷臉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趙豫心亂如麻,慌張地抽回自己的手,吞吞吐吐地說:“對不起,梁醫生,我……我要想一想,我現在還在跟喬謙交往……”

她絞着手指,低頭朝林蔭道盡頭走着,腦中一片蕪雜。

梁秋穆沒有跟上來,過了會兒,忽然喊了聲:“大寶,那我能追你嗎?”

趙豫停住腳步,回頭看着他。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肩上,變成一副靜止的風景畫。她覺得這場景好像在哪裏見過,心中有種似曾相識的觸動。

兩人遠遠對視着,都沒有說話。

突然間,一陣鳴笛聲從趙豫身後傳來。不等車子停穩,喬謙就拉開車門下了車。

昨晚他從表姐那裏得知,梁秋穆去河南找趙豫了。他心裏一急,立刻買了去鄭州的機票,下了飛機又叫了輛網約車,從鄭州開了四個多小時的車,終于在中午趕到了駐馬店縣城。到了之後聽說趙豫還在墓園附近,他連酒店都沒訂就過來了。

剛剛車子到了這邊,趙豫的電話沒打通,他叫師傅在附近轉着找了會兒,冷不防看見趙豫正跟梁秋穆在林蔭道散步。他急火攻心,立馬下了車,跑上來一把拉住趙豫的手,問說:“小魚,你沒事吧?他來幹什麽?沒欺負你吧?”

趙豫搖了搖頭。

梁秋穆坦誠說:“喬謙,我放不下大寶,我們公平競争吧。”

喬謙一陣心塞,似笑非笑說:“梁醫生,你講講道理好吧?我們倆交往得好好的,你這麽明目張膽地當小三好嗎?”

梁秋穆沒理會他的嘲諷,說:“當初你也沒跟我客氣啊。”

喬謙正要說什麽,網約車師傅沖他喊了句:“哥們,不然先把車費結一下呗?”

喬謙回頭喊了聲“師傅稍等”,又對趙豫說:“小魚,我先去結下車費,馬上就過來,記得我愛你啊,別聽這男的胡說八道。”

趙豫無奈說:“算了,先別結了,我們直接去餐廳吃飯吧,我爸媽他們已經過去了。”說着,又看了眼梁秋穆。

喬謙忙說:“我行李箱放車後座呢,坐不下三個人。”

趙豫有些為難。

梁秋穆對她微笑說:“沒事,你先過去,我馬上就到。”

喬謙心裏不爽,拉着趙豫上了車。

梁秋穆笑了笑,打開手機叫了網約車。

車子很快到了,梁秋穆坐上車後座,開了車窗。到市區有半小時的車程,一路都是小門臉的店鋪和參差不齊的綠化帶。每個街區都有小商販沿街擺攤,叫賣聲和方言廣播不絕于耳,時不時還有的包子炸貨的氣味飄進車窗。梁秋穆看得出了神,覺得這裏好像有股魔力,到處充滿生機勃勃的煙火氣。

其實不過是個普通又嘈雜的小城,但因為有了她,一切都變得珊珊可愛。

六十七章 梁醫生這人怎麽樣?

午飯過後,趙志恒請梁秋穆和喬謙來家裏喝茶。

喬謙心裏雖然不快,但也不好在趙豫父親面前表現出來,只能假裝若無其事。

三人喝着茶,聊着天,梁秋穆忽然在茶桌下面發現了一份體檢報告,出于職業病,順手撿了起來。

他看了看封面,問趙志恒說:“叔,這是您的體檢報告?”

趙志恒說:“對,年初剛查的。”

梁秋穆說:“我幫您看看?”

趙志恒說:“好好,你給我看看怎麽樣,有幾個指标我看着有點偏高。”

梁秋穆翻了翻報告,說:“叔,您的身體總的來說還是很不錯的,大部分指标都正常,就是膽固醇和尿酸有些高,最好從飲食上控制一下,注意低油低鹽飲食。”

趙志恒又問:“那幾個肝區血管瘤沒事吧?我看每次體檢都有,去複查大夫又說沒事。”

“沒事的,這是良性的,很多人都有,定期觀察就可以了。”梁秋穆說。

趙志恒徹底放了心,見妻子和女兒進了門,又喊說:“秀麗,快拿出你那體檢報告來,讓小梁幫你看看,這可是三甲醫院的主任醫師,機會難得!”

吳秀麗白了他一眼:“人家來家裏做客,你拿體檢報告招待人家,什麽人吶?”然而雖然嘴上這麽說着,吳秀麗還是去卧室找起了體檢報告。

喬謙有些郁悶,起身問趙豫說:“你爸媽理財嗎?我可以推薦幾只股票。”

趙豫笑說:“我爸媽怎麽可能懂理財?他倆前兩年才學會手機支付。”

正巧吳秀麗帶着體檢報告出來,聽見這話,反駁說:“誰說的?你爸天天買彩票,上個月還中了十塊錢呢。”說完就找梁秋穆看體檢報告去了。

趙豫雖有些無語,但看見他們其樂融融,心裏也挺高興。

幾人閑聊片刻,趙志恒起身說:“趁着家裏有倆大高個兒,幫忙換個燈泡吧,卧室燈壞了,一直拖着沒換。”

喬謙二話不說立刻拎了把椅子進了卧室,利索地把燈換了。

梁秋穆站在門口,開燈看了看,對趙志恒說:“叔,卧室的燈太亮對眼睛不好,也會影響睡眠。我看小區門口有超市,我正好要去買些洗漱用品,幫您帶一只回來吧。”

趙志恒忙說:“不用不用,不麻煩你了。”

“沒事,順手的事。”梁秋穆去門口換了鞋,又說:“對了叔,阿姨,我順便買點菜回來吧,我在家經常做飯,也熟悉趙豫口味,晚飯我來做吧。”

吳秀麗連忙說:“你是客人,哪能讓你做飯呢?我晚點去菜市場買就行了。”

梁秋穆說:“那我跟您一起去吧,我挺喜歡逛菜市場的。”

喬謙聽得火大,插話說:“不用這麽麻煩,晚上我請客。我看小區對面有家火鍋,看上去還挺氣派,咱去吃火鍋吧。”

吳秀麗說:“那家火鍋挺一般的,咱還是在家吃吧。你也是客人,怎麽能讓你請客呢?”

喬謙越發挫敗,把趙豫拉到一旁,說:“能讓他回去嗎?他待在你家我不舒服。他平時話不是挺少的嗎?今天吃錯藥了?就是個普通朋友,在別人家裏蹭完午飯蹭晚飯,沒見過這麽自來熟的。”

趙豫不忍心趕梁秋穆走,安慰他說:“他明天就回去了,你別介意。”

喬謙生了會兒悶氣,起身要出門。

趙豫忙問:“你幹嘛去?”

“買燈。”喬謙頭也不回地說。

“不用了……”趙豫話沒說完,喬謙已經出了門。

趙豫看着他進了電梯,又觑了眼梁秋穆,不由得苦惱起來。

吳秀麗看出女兒有心事,故意說:“前陣子我看上一件外套,陪我去看看吧。”

趙豫難得回家一趟,也想給母親買些禮物,因而爽快同意了。

母女倆到了商場,慢悠悠逛着。吳秀麗看着女兒幫她挑衣服,不動聲色地挑起了話題:“那個梁醫生是不是也喜歡你呀?”

趙豫心髒猛的一跳,随手撥弄了兩件外套,小聲說:“誰知道他怎麽回事?突然跑過來,搞得我措手不及。”

“梁醫生這人怎麽樣啊?”吳秀麗又問。

“還行吧。”趙豫裝得漫不經心。

吳秀麗抿嘴一笑:“我看他對你挺上心的,工作也好,長得也好,就是年紀稍微大了點。”

趙豫略微猶豫,說:“他離過婚。”

吳秀麗一臉失望:“啊?二婚吶?這……他沒孩子吧。”

“沒有。”趙豫說。

“那……還行吧。”吳秀麗說。

趙豫笑了笑,又問母親:“你不喜歡喬謙呀?”

吳秀麗說:“也不是不喜歡,我只是覺得,咱家和喬謙的家庭差距太大了,就算他不說什麽,但人家家裏未必看得上咱們。我雖然牽挂你的婚事,其實更怕你結了婚會受委屈。咱們家境很普通,但你也是爸媽當寶貝捧在手心裏寵大的,絕不可能叫你到別人家裏去受氣。”

趙豫眼睛一熱,挽住母親的手臂,說:“我知道。”

吳秀麗拍了拍她的手,說:“其實找對象呢,就看兩點。一是看這男人對你是不是真心,二是看你跟他在一起開不開心。其他的都沒這兩點重要。”

趙豫想着母親的話,一時有些出神。

她以前跟梁秋穆在一起時,天天都很開心,但自從跟他吵了架,她再也開心不起來了。後來,她跟喬謙交往了,她好像又變得快樂了,只是,那快樂就好像隔靴搔癢,總感覺少了些什麽。那感覺太過從容,至少,跟她被梁秋穆表白時慌亂、手足無措、無所适從的感覺并不一樣。

趙豫和母親回到家,客廳裏迎面一座閃瞎眼的水晶燈。

趙豫嘴角一抽:“這是什麽?”

喬謙得意說:“這是我送叔叔阿姨的禮物,有三個檔位呢,第三個是琉璃彩色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興致勃勃地向趙豫展示水晶燈的各個檔位。

趙豫被炫目的光線晃得頭暈,拍了拍手,說:“謝謝謙兒哥,太棒了,以後可以在家蹦迪了。”

說話間,梁秋穆把一盤紅燒肉端上了餐桌。趙豫擔心喬謙心裏不舒服,在客廳站着沒動。吳秀麗瞧見了,過去捧了個場,也沒讓他繼續做飯,把他讓出去,自己在廚房裏忙了起來。

過了會兒,趙志恒抱着個箱子進了門。下午喬謙和家具店的工人在客廳裝燈,梁秋穆在廚房做飯,他閑着沒事,去樓下儲藏室整理了一些舊物上來。

趙豫上去接了一下父親,說:“爸,您又把這些破爛搬上來幹嘛?”

趙志恒說:“你看看裏面有沒有要留的?沒有的話我明天去廢品站賣了,不然放在儲藏室占地方。”

趙豫本來覺得沒什麽要留的,一低頭瞥見了自己的舊電腦。

那是十多年前父親幫她買的第一臺筆記本電腦,康柏的舊型號,現在已經停産了,裏面存了一大堆她沒有化妝沒有美顏過的黑照,這些年她一次都沒想要打開過。

然而,就在剛剛的一瞬間,她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當年,她對自己的設計非常珍視,好像把設計稿的圖片全都備份在了這臺電腦裏。

這麽想着,她急忙從箱子裏找出了電腦電源,插電試了試。然而讓她失望的是,電腦已經無法開機了。

她自言自語地說了句:“不知道還能不能修好?”

梁秋穆忙問:“電腦裏有重要的東西?”

趙豫點頭說:“我的設計稿照片都在電腦裏,如果能開機,我就有證據證明任苒抄襲了。”

梁秋穆說:“我馬上問問歐陽有沒有辦法。”說完就給歐陽轶打了電話。

喬謙有些不明所以,問了趙豫原委,也立刻幫她聯系了科技圈的大牛。

次日,三人帶着電腦回了北京。

歐陽轶特地從河北趕來。一幫電腦高手一通會診,最後一致認定:因為電腦太舊,強行開機的話不保證還能保住裏面的內容。

趙豫思忖良久,對衆人說:“我沒什麽好失去的。試一試吧,一切交給命運。”

六十八章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天早上,迪普蘭姐妹八卦群裏格外熱鬧。據公司裏消息最靈通的王霏霏發布線報,趙豫又要來迪普蘭砸場子了,聽說趙豫這次手握石錘猛料,想必今天又有一場大戲可看了。

姐妹們一早翹首期盼,一邊心不在焉地開着早會,一邊眼巴巴盯着群裏。等到了九點半,例會即将結束,王霏霏的預告消息終于跳在了八卦群裏:趙豫來了!

姐妹們交換了一下眼神,紛紛看向門外,有幾個回到工位的同事也無心工作,又湊到了會議室門口。

大約五分鐘後,趙豫果然來了,身邊還跟着胡一美。兩人都是一身時尚 icon 的裝扮,鼻梁上架着墨鏡,一路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來到了會議室。

賀瀾的秘書看見趙豫進門,征詢般的看向賀瀾,賀瀾不動聲色,秘書也沒上去阻攔。

趙豫沒有跟衆人打招呼,徑直走向任苒,劈頭質問道:“任苒,你為什麽又抄襲我的作品?”

任苒一臉的不耐煩:“你沒完沒了了是吧?”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跟我道歉,撤下參賽作品。”趙豫說。

任苒毫不理會,朝門口喊了聲:“叫一下保安!”

然而門口衆人只顧着看戲,根本沒人理她。

趙豫笑了笑:“好吧,我給過你機會了。”她看了看對面的王霏霏,從包裏取出一只 U 盤,遞給她道:“霏霏,麻煩幫我把裏面的照片投影一下。”

王霏霏看了眼賀瀾。賀瀾移開了視線,只當沒看見。王霏霏知道領導這是默許了,于是接過趙豫的 U 盤,插到自己的電腦上,将裏面的圖片投影到了屏幕上。

“這是?”王霏霏問道。

趙豫沒有回答,仍舊看着任苒說道:“任苒,當年你親眼看着我把自己的作品集燒掉了,所以才敢明目張膽地抄襲我的作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你以為死無對證,我再也拿不出證據證明你抄襲,但你沒有想到吧,當年我把作品集備份了。”

任苒臉色一下子變了,眼神也慌亂起來。

趙豫接着說道:“我也是最近才想起來,備份照片都存在我的舊電腦裏。因為電腦太舊,我以為照片找不回來了,還好我的朋友們幫我修好了電腦。我做了幾幅對比圖,大家可以看一看,這幾幅是任苒今年抄襲我的作品,這幾幅是她去年抄襲的作品。右邊是我的原版設計,備份的時間線很清楚,這些作品都是我七八年前的創作。如果說去年她還對抄襲作品做了細節上的改動,今年幾乎完全是照搬。真相一目了然,其他的我也不用多說了。”

任苒臉色慘白,辯解說:“這只是巧合,我沒有抄襲……”

趙豫臉上波瀾不驚:“我會把這些證據呈交大賽組委會,是不是抄襲,他們自有定論。”

任苒失神地坐了會兒,喪魂落魄地起身走了。

賀瀾看夠了熱鬧,掃了眼在門口吃瓜拍視頻的員工,呵斥說:“你們沒別的事幹了嗎?回去工作!”

衆人竊竊私語着散開了。賀瀾看向趙豫:“聊一聊?”

趙豫說:“好啊。”

兩人一起去了公司露臺,賀瀾點了支煙,見趙豫盯着她看,向她遞了一支,問說:“抽嗎?”

趙豫接了過去,賀瀾幫她點了。

趙豫手裏捏着煙,笑說:“原來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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