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桃花酒釀圓子羹

兩人站起來一起送伯娘出門,在外人看來越發像一對新婚燕爾的夫郎。

送走陳氏,家裏變得更安靜了,鄭秋實喝了酒,雖然不多,但是頭也有些暈乎乎的。

他本來想和淩難一起收拾碗筷,可是身體乏得厲害,淩難見了也心疼,讓他去裏間躺一會。

淩難不忘給他掖被子,用手勢比劃了一下。

鄭秋實立馬會意,他是說讓自己小憩一下,等有熱水了再洗澡。

鄭秋實有些得意,将頭埋進被子裏,甕聲甕氣道:“我知道了。”

他得意的是,他現在基本上也可以和淩難正常的溝通了,以後相處久了,會更得心應手。

想到這裏,鄭秋實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可是愉悅還是挨不過疲憊,不一會便睡着了。

鄭秋實做夢了。

他夢見阿李叔阿母吃了自己做的甜點,然後病就好了,還夢見阿李叔阿母健步如飛地來感謝他……

還送了他一面錦旗,上面寫着“甜點之神”四個大字……

他還夢見淩難變成又高又壯的大小夥……

他還夢見淩難一身大紅喜袍,一副興高采烈、春風得意的模樣……

可是在夢裏,鄭秋實就是看不清淩難的五官,只能看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看嘴型好像說要娶他……

可是淩難怎麽會說話呢?

鄭秋實在夢裏怎麽也想不通,煩得他又撓心又撓肺,然後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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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秋實從夢中睜開眼睛,一睜眼就看見淩難那灰頭土臉的模樣。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被淩難扶了起來,頭還是暈乎乎的,他甕聲甕氣道:“我睡了多久啊?”

淩難比劃了一番:沒多久

鄭秋實唔了一聲,打着哈哈從床上起來。

人慢慢清醒過來,嗅覺也靈敏起來。

說實話,他的肚子有點餓。之前的紅燒肉沒吃飽,桃花酒也沒敢喝多少,所以睡了一覺起來肚子又餓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餓了,鄭秋實竟然聞到空氣中飄着一股甜味,有點糯米粉的香氣。

“挺香的,”鄭秋實猜道,“你是不是給我做了宵夜?”

淩難對他寵溺一笑,擡手用食指骨節輕輕刮了一下鄭秋實的鼻尖,點了點頭。

他的眼睛亮亮的,仿佛在誇鄭秋實鼻子靈。

宵夜?鄭秋實兩眼放光,來了興致。

一出裏間,便看見桌上擺了碗酒釀圓子羹。

白瓷碗中,小小白白的圓子游在粉白的羹水中,還有粉色的飽滿米粒漂浮。

圓子小巧玲珑,粉嫩潔淨,白裏透粉,像是小女孩柔嫩的臉頰,Q|Q彈彈,讓人忍不住想要輕輕rua捏一下、狠狠吸啜一口。

“桃花酒釀圓子羹?”鄭秋實撲到桌前,撅着嘴唇地看淩難。

淩難點點頭,比劃道:用之前的桃花酒釀做的

淩難真的太好了!鄭秋實高興得心裏冒泡,這個田螺夫郎的稱號沒白給!

鄭秋實二話不說,先勺了一口圓子。

入口便是甜羹獨有的甜香,伴随着桃花的清香,羹水口感細膩綿滑,圓子圓潤晶瑩,口感糯糯綿綿,只需舌頭和上颚一合,酒釀圓子瞬間被擠壓變扁,圓子外層被煮的bia黏,內裏卻是略帶嚼勁的柔綿,根本不需要刻意咀嚼,也能整口吞下。

鄭秋實大贊:“太好吃了!”

酒釀圓子羹清爽不膩口,作為宵夜,吃起來毫無負罪感,一口氣可以吞下好幾個。

鄭秋實吃得歡快,完全沒注意到淩難愈發溫柔如水的目光,直到吃了半碗,他才想起淩難。

之前吃紅燒肉的時候,淩難就一直不停給他夾菜,自己好像都沒怎麽吃肉,桃花酒好像也沒怎麽喝,剛才又忙活了一陣,肯定餓了,想到這裏,鄭秋實擡頭看向淩難。

結果正對上淩難溫柔熾熱的目光。

一時間空氣都凝固了——

淩難像是被抓了包,慌忙将視線移開,手指蹭着褲邊捏在關節處,發出“咔”的一聲,他像是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比劃,手臂在空中尴尬地揮了幾下,又洩氣似的放了下來。

鄭秋實實屬被他這副模樣逗樂了,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要是放在剛穿越過來的那幾天,鄭秋實肯定會覺得淩難的目光無比惡心。

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鄭秋實已經對淩難有了許多好感。

他細心暖心,廚藝超絕,勤勞老實……

淩難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将自己的眼睛遮住,站起來要去幹活。

鄭秋實趁機舀了一個酒釀小圓子,一勺塞入淩難嘴裏。

觸不及防。

淩難被鄭秋實的投喂整懵了,嘴巴愣愣地半開着,半天還沒反應過來。

“好吃嗎?”鄭秋實笑着問他。

淩難這時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

鄭秋實嗔笑道:“你還沒吞下呢,就說好吃?”

淩難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模樣有多麽蠢,他連忙嚼了嚼酒釀圓子,這才點點頭表示好吃。

鄭秋實見狀笑道:“當然好吃了,畢竟是你做的,不然怎麽叫你田螺夫……咳……”

鄭秋實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田螺夫郎的稱號在心裏想想就好了,如果拿出來說,豈不是對內也承認了兩人夫夫的關系……

鄭秋實心中終究還是有羁絆。

淩難并不知道鄭秋實心裏的小算盤,他現在的心情又甜又酸又澀……

他将酒釀圓子含在嘴裏,細細品味,久久不忍下咽,直到酒釀圓子和羹水化為一灘,才咽了下去。

淩難吃了一口酒釀圓子,便要起身去幹活。

鄭秋實也沒攔着,他心裏也藏着事情。

淩難對自己太好了,但是自己好像對淩難有些太好。吃着別人的東西,睡着別人的床……

想到這,鄭秋實又羞愧難當了。

或許他應該試着去照顧淩難。

于是鄭秋實只吃了半碗酒釀丸子羹,便放下了勺子,把剩下的半碗留給淩難,然後去擦了個囫囵熱水澡,又躺回了床上。

他蓋上被子,耳朵一直在聽外面的動靜,等着淩難進來。

可是淩難就是不進來,他在外面走來又走去,忙裏又忙外。

按之前的時間,淩難應該會進裏間把鄭秋實的洗澡水端出去倒了,怎麽這麽久也不見進來呢?

淩難到底在忙什麽?

鄭秋實越等越煩,懊惱地撓了撓蓬松的頭發,翻來覆去,最後索性噸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嘟着嘴巴,盯着裏間和堂屋隔着的那塊碎花藍布。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那塊破布簾子如此礙眼,早幾天淩難還說要裝一扇門在那裏,避免自己在外面幹活打擾到鄭秋實睡覺。

現在鄭秋實巴不得把那塊破布簾子都扯下來……

鄭秋實嘟着嘴巴,一臉幽怨地盯着簾子,全然沒注意到淩難已經站在簾子後面。

好巧不巧,淩難一掀簾子就對上鄭秋實幽怨的眼神,整個人被吓了一跳,他慌忙退了出去。

鄭秋實見狀有些尴尬,手忙腳亂下床,焦急解釋道:“你、你快進來吧!”

鄭秋實看見淩難的影子落在碎花藍布上,定了定才重新撩簾進來。

裏間沒有點燈,很黑。淩難進來之後用手比劃了幾下。

鄭秋實很努力才辨別出淩難在比劃什麽。

他連忙擺手回答:“沒有沒有,你沒有吵到我,我還沒有睡。”

“你……”

淩難端走洗澡水,正要離開,聽見鄭秋實說話,端着水站着聽。

“沒、沒事……你……先忙吧。”

淩難在黑暗中點點頭,準備離開。

鄭秋實感覺淩難端水倒之後不會再進來,于是鼓起勇氣,對着淩難即将撩簾的背影道:“你今晚到裏間睡吧!”

淩難的脊背僵了幾分,因為端水,手臂上的疙瘩肉也好像鼓了。

他沒給出什麽反應。

鄭秋實有些不好意思,捏了捏耳垂,解釋道:“你把堂屋的床板搬到裏間吧,農村沒有讓活人睡堂屋的說法……”

有人來家裏,看見堂屋的床板,雖然不說什麽,但是總歸不好。

鄭秋實解釋了一下。

不知道是解釋給淩難聽,還是在解釋給自己聽。

淩難像是被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鄭秋實不知怎麽了,像是害怕被拒絕,忙不疊給自己找臺階下:“如果你不想……”

話還沒說完,只見淩難轉過身朝他點點頭。

鄭秋實忽然感覺心頭的大石頭落了下來。

他連忙下床,跟在淩難身後出去。

鄭秋實主動把淩難的被子抱進裏間,又出來幫他搬床板。

一頓操作,終于将淩難的“床”移進了裏間。

鄭秋實鋪好床後問淩難:“你要洗澡嗎?我幫你打熱水。”

淩難比劃了一下,表示自己洗腳就行。

于是鄭秋實又立馬跑到熱水鍋裏舀水,打熱水給淩難泡腳。

這頓操作可把淩難吓懵了,有些難以置信又受寵若驚的模樣,連忙過來奪過瓜瓢,表示自己舀水。

鄭秋實和淩難僵持了一下,最後看淩難十分執着,便收回了幫忙的手,去端凳子給淩難坐。

淩難見鄭秋實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動作不自然起來,又開始駝背縮脖子。

淩難被盯得愈發不自然,随便洗了兩下就去倒水。

洗完腳該睡覺了吧。鄭秋實心想。

卻見淩難又洗了洗手,去櫥櫃取出一袋小麥粉。

“……”

“你……還要做什麽?”

淩難每天都有這麽多事情要幹嗎?

鄭秋實愈發心疼他,想幫忙分擔家務的想法更重了。

淩難在鄭秋實手心寫道:這是明天的,要揉面醒發

“別忙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做!”鄭秋實擔心他太操勞累壞身體,于是催促他上床休息:“夜深了,早點睡吧!”

淩難在他手心寫道:如果今晚不醒發,明早吃不到

鄭秋實有些賭氣道:“明天早上我做,我又不是不會做……”

“你想吃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做出來!”鄭秋實拍拍胸脯,信誓旦旦,“明天那道甜點你絕對沒吃過,甚至聽都沒聽過,就連你們這裏最厲害的什麽鳳凰樓都沒有!”

淩難聽到這裏,像是想起什麽來着,表情有些難以言喻,像是吃了馊飯。

鄭秋實說起明天要做的甜點,開始滔滔不絕。

就連淩難都有些無奈了。

淩難有些敷衍地點點頭,然後放下手中的小麥粉,把堂屋的蠟燭轉移到裏間。

鄭秋實像只小黃狗,緊跟在淩難身後,嘴裏一直在說明天自己做的東西會有多麽好吃。

淩難似乎有些不想搭理他,連忙爬上床板。

燭光昏黃,暖融融的光芒填充黑黢黢的裏間,有一種朦胧的感覺,讓人忍不住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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