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生意經

“咳咳……”老爹抱住女娃娃，心疼地摸摸女娃娃的頭，氣息虛弱道，“爺爺沒事啊，燕兒別哭。”

鄭秋實有些心酸，覺得這對爺孫好可憐。

看到這些，他總是想起過世的奶奶，導致幹活的動作都慢了一步，淩難見狀悄悄地安撫了一下他。

鄭秋實回過神，笑了一下表示沒事，随後兩人将吃食都擺了出來，然後挨在一起蹲在地上等第一個有緣人。

集市漸漸熱絡起來，街道兩旁店肆林立，紅綠招牌旗幟迎風飄揚，溫熱的陽光照入集市內，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大街上叫賣聲、吆喝聲連成一片，各種聲音混雜着，熱鬧非凡！

鄭秋實和淩難出門急，啥都沒吃，不遠處的包子鋪飄來的香味惹得人陣陣腸鳴。

淩難蹭了一下鄭秋實的手背，指了一下包子鋪，然後起身去買包子。

淩難走後，身邊的那對母子說起悄悄話。

“娘，我餓……”小男娃撒嬌道。

“咋又餓了？！”母親厲聲訓斥道，“才吃的餅！”她嘴上雖訓斥着，卻還是朝口袋裏摸出兩個銅板，塞給小男娃：“去！買兩個包子去！”

“謝謝娘親！”小男娃得了錢，在母親臉上狠狠啄了一口，然後興高采烈地跑去買包子。

“敗家玩意！”母親嘴上吐槽，臉上卻綻放笑容。

反觀另一邊，女娃娃面黃瘦弱，瑟縮在爺爺身邊，看着一蹦一跳跑去買包子的小男娃，她眼裏流露出大大的羨慕。

這時，淩難抱着五六個包子回來了。

“買這麽多！吃得完嗎你？”鄭秋實瞪了淩難一眼。

淩難被訓斥，卻沒一副委屈樣，反而笑眯眯的，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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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秋實自留了三個，将剩下的兩個包子遞給小女娃——

“小妹妹，給你兩個包子吃！”

小女娃受寵若驚，但是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她咽了咽口水，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搖搖頭，聲如蚊吶：“不能拿……”

“我家蠢夫郎不小心買多了，吃也吃不完，你和你爺爺一人一個！”鄭秋實欲将包子強塞到小女娃手中，“拿着吧！”

小女娃不接，頭搖成撥浪鼓。這時她身邊的爺爺聽到動靜，轉過頭來。

鄭秋實這才注意到老爹的眼睛竟然是瞎的，他的眼睛突兀地睜着，眼珠子是霧白色，像是蒙了一層很厚的霜。

之前天太黑，鄭秋實沒注意。

“不用了，謝謝你啊孩子，我們吃過了。”老爹和藹地笑。

“好、好吧……”鄭秋實默默将那兩個包子收了回去，心裏面想起了其他事。

鄭秋實啃着包子，想着瞎眼老爹上山摘野菜來賣，就覺得無比心酸。這樣悲慘的家庭在這個朝代數不勝數，可惜鄭秋實之力微乎其微，壓根幫不了任何人。

這和在21世紀又有什麽區別？

鄭秋實自诩自己是21世紀穿越過來的，見多識廣，但是面對一個時代的局限，他還是滿滿的無力感。

這時，集市才開始真正熱絡起來。身邊的那位母親瞅準時機，開始吆喝起來——

“辣椒醬、辣白菜、辣蘿蔔喂——”

“全是自家腌的喂！大姐欸，過來看看喂！”

她嗓門頗大，鄭秋實被她吓得一激靈，才發現自己不知道神游到哪裏去了。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小攤店鋪多如牛毛，要是不吆喝出聲，這些東西怕是一整天都賣不出去。

這吆喝的幹活，指望淩難肯定指望不上了，還得鄭秋實親自動嘴。

鄭秋實不是一個臉皮薄的人，特別是這種只有厚臉皮才能賺錢的時候，他更不吝惜自己的臉了——

“辣椒醬、螺肉醬、艾粑、香……”鄭秋實學着隔壁的樣子，扯着嗓子吆喝着，他十分賣力，臉憋得有些紅，聲音蓋過了隔壁……

那位婦人有些惱怒，正欲瞪鄭秋實一眼，卻又被淩難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她暗地裏翻了個白眼，更加用力地扯嗓子。

鄭秋實也不示弱，繼續吆喝：“……香芋山藥茉莉西米露喂~”

路過的行人聽到這名字似乎都一頓：“……？”

原本厚臉皮的鄭秋實忽然有些尴尬，這名字喊出來似乎真的有點……蠢……隐隐約約有些中二……

就連一直和他暗暗較量的婦人都停了下來，嘴角抽蹙了幾下……

鄭秋實撇撇嘴，和婦人對視了一眼，眼神示意道：看什麽看……沒、沒聽過麽……

婦人好奇地瞧了一眼鄭秋實的艾粑，臉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她悄悄往一邊挪了一小步，整個表情似乎都在說着一句話：別來沾邊——

鄭秋實：“……咳咳！”

他有些不自在地擺弄了一下艾粑，想把東西擺的規矩些，這樣應該可以吸引一些人吧。

鄭秋實更加賣力吆喝，可是一直以來都沒有人駐足停留，最多路過瞟一眼，便匆匆離開。

鄭秋實有些失落，愈發害怕自己的東西賣不出去。

不過看着隔壁也沒賣出東西，鄭秋實心裏平衡了不少。

他安慰自己：現在還是早上，逛街的人不算多，來的都是買菜買肉的。

但是心裏平衡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隔壁婦人就已經做了好幾單買賣。一開始來了兩個哥兒，兩個人和婦人一邊唠嗑一邊挑辣白菜，估計是見有人圍了過來，有了些許人氣，随之路過的人都停下來瞧幾眼，也挑挑揀揀買了一些。

不一會，隔壁婦人賣出了大半的腌菜，只剩一瓶腌姜酸和幾罐辣椒醬沒賣出去。

這生意好的，可把鄭秋實看紅眼了。

婦人笑眯眯地數着剛才賺的銅板，心滿意足。

這時來了一個穿着有模有樣的男人，他駐足于腌姜酸面前，問婦人：“這腌姜酸怎麽賣？”

“官人，一罐三十文，”婦人回答，她打開罐子，遞給男人看，“官人你瞧，我這都是前兩日做的，今日吃最是美味！”

男人聞了聞味道，點點頭甚是滿意：“香是香，就是貴了些，我家夫人愛吃，你這一罐估計也不夠的。”

婦人一聽，一拍大腿，忙道：“官人你想要多少啊？我家裏都還有哩！你要的多，我便宜點給你，你家夫人愛吃，可以經常找我要，官人你是不知道的，這十裏八鄉的，最是我沈娘子最會腌姜酸了……”

婦人應該是發現商機，開始胡吹起來。

“便宜點賣，二十文一罐，你明天多帶點過來，我還來買。”男人說。

“好嘞好嘞，我明天還在這裏賣！”婦人一聽，高興得合不攏嘴，忙不疊将腌姜酸打包遞給男人。

婦人還不忘推銷自己的辣椒醬：“官人用辣椒醬嗎？我這幾瓶也是自己腌制的，炒菜最合适不過了！”

男人見辣椒醬紅紅火火的，便讓婦人全部打包帶走。

“好嘞好嘞！！”婦人笑得合不攏嘴，麻溜地打包。

男人提着辣椒醬和腌姜酸準備走了。

其實在婦人推銷自己辣椒醬的時候，鄭秋實心裏就有想法了，要不自己也推銷一下螺肉醬？

眼看男人要走了，鄭秋實忙不疊叫住他：“……官、官人！”

男人壓根沒意識到是在叫他，徑直地走了。

“……”

第一次試探居然失敗了……

面對隔壁婦人的暗嘲眼神，鄭秋實感到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失落。

婦人輕哼着歌，收拾收拾攤位準備離開。走之前，還不忘得瑟地瞧了一眼鄭秋實，那嚣張的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我靠！

鄭秋實沒忍住，小聲地罵了出來，随後閉上嘴巴，賣不出東西只能怪自己做的辣椒醬不好。

她生意也太好了吧，擺攤才幾個時辰，腌菜陸陸續續全都買完了。

反觀自己這邊，生意冷清，連駐足問價的人都不曾有過。

“唉——”鄭秋實嘆了口氣，捧着臉，吆喝聲有氣無力。

一旁的老爹聽見了，寬慰他道：“孩子，你莫嘆氣，賣東西，講究時機……”

聽見老爹的安慰，鄭秋實心情好了一點，主要還是因為老爹和他一樣，都沒賣出東西。

才一會兒，老爹的菜就有人光顧了。

“老爹，你這野菜咋賣？”

“十文錢一把。”

“十文錢太貴了，你便宜點，我多買點，這樣吧，五文錢一把這些我全包了！”

鄭秋實當時郁悶地低着頭，聽到和老爹讨價還價的聲音有些熟悉，他猛然擡頭看——

一張兇悍的刀疤臉映入眼簾——

是坎爺！

遇見熟人，鄭秋實高興起來，看來今天的生意是好做了！

“坎爺！”鄭秋實難掩喜色，大大方方地叫了坎爺一聲。

坎爺還是臭着一張臉，兇悍的眼神望向鄭秋實。

鄭秋實卻覺得那眼神溫柔無比，他臭屁道：“坎爺來進菜啊？”

坎爺一副和鄭秋實不熟的樣子，都沒搭理他，從錢袋子裏數了點錢丢給老爹，伸手将野菜全都抓起：“這蕨菜都還算鮮嫩，這幾天你就把野菜都送到隔壁街的隆興酒館的後廚去！”

“這……”老爹猶猶豫豫沒有直接答應。

坎爺“嗯？”了一聲，挑了挑眉，臉上的刀疤抽了抽，一副“你不同意就死了”的表情。

就連小女娃都被吓了一跳，捂住嘴巴瑟縮進老爺爺懷裏。

老爺爺撫了撫女娃娃枯黃的頭發，聲音微弱地答應了坎爺。

這哪是談生意的樣子！分明就是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