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賣貨郎
老板娘又朝鄭秋實道歉,一臉愧疚。鄭秋實擺擺手說沒事。
老板娘忍住哭腔,猶豫了一會,将小二的身世娓娓道來。原來,這個小二原本是鎮上的一個乞兒,老板娘無兒無女,一人經營一間客棧,乞兒經常會被欺負,老板娘見他可憐,便收回客棧內做小二。雖然兩人并無血緣關系,但是老板娘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所以方才看到他偷東西才會如此生氣。
鄭秋實理解老板娘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安慰了一下她,便去拿燒麥。
鄭秋實将熱乎乎的燒麥端出來,老板娘就被吸引住了。
她問:“這是什麽吃食?我都沒見過呢!”
“燒麥,來嘗嘗!”鄭秋實招呼老板娘。
老板娘開始還不好意思,後來實在遭不住這香味的誘惑,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個。
燒麥剛入口,老板娘就瞪大雙眼,嘴巴鼓鼓的,口齒不清地連連稱贊。
“嗯呃好吃!這玩意好香啊!”
“裏面包的是什麽啊,吃起來鹹香鹹香的!”
鄭秋實将內餡一一告之,還特意說了這道菜是自己做的。
老板娘稱贊道:“看來哥兒你不僅能說會道,善解人意,做菜也這麽厲害呢!真是應了讀書人那句,什麽上得了什麽……”老板娘一時想不出來,換句話說:“哎呀我沒讀過書,反正就是娶了你就是娶了個寶!”
“那叫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鄭秋實羞赧一笑,“老板娘笑話了。”
老板娘覺得自己和鄭秋實有緣分,聊得來,便閑談起來:“不知哥兒是哪個村的人啊?”
“茉莉村。”
“茉莉村?”老板娘眼裏的光似乎黯淡了幾分,“茉莉村離這鎮上可遠了,你們過來都要好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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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第一次來鎮上,可把我累壞了。”鄭秋實嘟着嘴巴抱怨道。
“唉也是,就是太遠,不然以你的手藝,在鎮上擺攤賣吃食,那指定賺錢。”老板娘道。
鄭秋實聽了這話,默默不作聲,剛提起閑聊的興致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心裏仿佛被堵住,有一種有抱負無法施展的失落感。
“行了,我不打擾你了,快和你夫郎去吃吧,我去櫃臺看店去了,那小子指定不會撥算盤的。”說罷,老板娘便走了。
随後,鄭秋實端着燒麥回到他們睡覺的客房。
淩難等了鄭秋實許久,他怕他出事,正準備出門找他,就碰到鄭秋實回來了。
淩難接過鄭秋實手上的燒麥,看到鄭秋實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頭一揪,用着詢問的眼神看着對方。
鄭秋實只道沒事,默默坐下來,吃着他們的晚飯。他心裏堵得慌,就連愛吃的燒麥都味如嚼蠟。
鄭秋實不說,淩難也問不出來,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吃完了。
夜裏,兩人早早就躺下,為了明兒一早的搶攤位大戰。
雖然今天完成了第一單生意,但是賣出的東西卻不是他做的吃食,他心裏還是惴惴不安,害怕自己做的東西賣不出去。
加上之前老板娘說的話,弄得他心裏頭堵得慌,鄭秋實失眠了。
鄭秋實睡不着,想翻身活動身子,可是身旁的人傳來均勻的呼吸讓他于心不忍,害怕打擾到他睡覺,只好忍耐着不動。
越忍耐,心裏越癢,鄭秋實只好悄悄翻了個身,誰知剛翻完身背對着淩難,就被淩難一把攬住肚子撈進懷裏。
前胸貼着後背,暖意從背後蔓延,徐徐包裹全身,鄭秋實像是掉進了溫柔漩渦裏。
淩難的呼吸還是均勻綿長,沒有絲毫變化,鄭秋實猜淩難是睡着的,那抱他睡覺什麽時候成為了淩難的本能反應呢?
還沒等鄭秋實細想,熟悉的氣息就灑在鄭秋實的頸間,惹得他肩頸發癢,忍不住顫了顫。
随後,淩難抱住他的手臂又用力了一分,前胸和後背貼得更緊了。
但是這樣好像更舒服一些~鄭秋實心裏驀地蹦出來這個念頭。
不知道是不是這溫柔漩渦太暖了,鄭秋實困意來襲,眼睛有些發澀,打了個哈欠便沒了意識。
直到鄭秋實也傳來均勻綿長的呼吸,黑暗中,身後的那個人才悄悄睜開眼睛,柔情地看着懷裏的人,然後将頭埋進對方白皙的頸窩,悄悄地在那裏落下一個吻。
這一夜短暫又漫長。
第二天一早,鄭秋實就被淩難搖醒了。
窗外的天色還是灰蒙蒙,像是家裏瓦磚的青灰色。
鄭秋實哈欠連連,眯着眼睛還在睡,可是身體已經離開床板。
淩難比他起的早,已經穿好衣服鞋襪,随後又蹲下身子幫鄭秋實穿鞋。
鄭秋實實在是太困了,意識還沒完全恢複,套了一只袖子又倒在床上。
淩難都幫他穿好兩只鞋了,看見他這般,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壓下上揚的嘴角,又幫他套上另一只袖子。
鄭秋實意識模模糊糊,卻不忘禮貌回應,聲音含糊:“謝謝昂……我馬上就起來……”
說完,他還是半天沒有動靜。
淩難叉着腰,站在床邊,他支着下巴想了一會,随後薄薄的嘴唇一勾,伸手将床上的人一撈,甩到肩上來。
鄭秋實驀地騰空,被扛到肩上,吓得連連大叫,還以為自己被綁架了。
在确認搗鬼的人是淩難後,鄭秋實松了一口氣,随後又佯裝生氣,用力捶了幾下淩難寬厚的肩臂,笑罵道:“你個壞蛋!放我下來!”
淩難又和他鬧了一會,鄭秋實保證自己清醒了,才被淩難安穩地放在床邊,鄭秋實想趁機報複,伸出小腿輕踹淩難,卻被淩難靈活閃開。
淩難沒有中招,抱着手臂在一旁得意地笑,還不忘吹吹他狗啃式劉海。
鄭秋實整理好衣服,看着淩難一副大男孩的傻樣,忍不住笑罵:“你幼不幼稚啊!”
兩人打鬧一番後,天色已經漸漸明亮起來,天邊隐隐約約浮現出一絲白。
鄭秋實看着天邊那道白光,心裏祈禱:“希望今天能有好運吧!”
兩人收拾好行李,便去掌櫃那裏退房。老板娘和小二起得早,後廚已經開始忙活起來,準備為住宿的客人準備早餐。
老板娘招呼他倆:“你們吃了早飯再走啊!”
鄭秋實趕時間,連連擺手:“不了不了,我們去搶攤位了,先走!”
淩難和鄭秋實出了客棧,兩人穿街過巷,來到了集市。
天色只是微微亮,可見度還是不太高,不怎麽看得清人臉,只能看得見好多黑影在忙活,人群裏叽叽喳喳一片鬧聲——
“喂,老爹,你的攤子過去點,都擋着我了!”
“讓一讓啊,讓一讓!”
“快擺攤了,把那個架子直起來……哎哎哎我的招牌哪去了?”
……
鄭秋實快速掃了一圈,好攤位早就被占了,只剩下那些又小又擠的夾縫和角落。
他有些失落,悔不當初,早知道當初就不睡懶覺了。
淩難眼尖,瞅着鄭秋實緊皺的眉頭,安慰地攬住鄭秋實,拍拍他肩膀,随後挑中了兩個攤位之間的那一小塊空地。
空位左邊是一對母子,也是賣辣椒醬的,還賣一些其他的腌菜,辣白菜、辣蘿蔔、腌姜酸……
右邊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爹和一個五六歲大的女娃娃,面前擺着幾捆鮮嫩的青菜。
“麻煩讓一下,讓一下~”鄭秋實和氣地說道,小心翼翼地将籮筐放在空位上,準備拿出來賣。
兩人正準備拿東西出來,就聽見一旁的那位母親嘀嘀咕咕:“哎喲,才這麽丁點兒地方都要擠進來……”
鄭秋實拿東西的動作一滞,臉色一黑,毫不猶豫就怼了回去:“這裏有位置,我就是要在這賣東西,有意見麽?”
“……你!”那位母親正要發作,卻見淩難輕飄飄地往她那看了一眼,就立馬被憷到。
她畏縮了一下,一把抱住自己的兒子,像是要保護兒子一般,生怕對方動起手來,嘴上卻還逞強似的嘀咕。
鄭秋實知道對方在嘀咕着罵人,心裏不生氣反倒覺得好笑,沒想到淩難只是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就這般令人發憷。
原來長相醜陋還有這種作用,看來他以後在外面都不用怕被人欺負,而且鄭秋實也不用擔心淩難有什麽爛桃花。這年頭也沒有哪家姑娘哥兒看得上他的。
鄭秋實心裏想着,嘴角壓不住揚了起來。
淩難接過壇子的手趁機碰了鄭秋實一下,他用眼神詢問:你笑什麽?
鄭秋實知道淩難的意思,可他偏要裝作不懂,讓淩難幹着急。
淩難以為鄭秋實不知道他的意思,直接拉住鄭秋實的手。
鄭秋實佯裝生氣:“幹嘛!”
淩難立馬撒手,模樣像極了被訓斥的小媳婦。
鄭秋實咬緊下唇,壓住瘋狂上揚的嘴角。他發現他現在真的越發喜歡逗淩難了……
這時,右邊的老爹将自己的菜往一旁移了移,他聲音帶着老年人的混濁,和藹道:“孩子,位置夠寬了嗎,要不要我再過去一點?”
鄭秋實還沉浸了戲弄淩難的快樂當中,突然被陌生人這麽一關心,他如驚弓之鳥,連忙道:“夠了夠了!位置夠寬的夠寬的。”
“那就好,那就好……咳咳……”老爹沒說幾句話就開始咳嗽。
他的孫女聲音稚嫩,一邊拍着他的背,一邊嗚咽道:“爺爺,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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