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天剛蒙蒙亮，本該安靜的院子裏，忽然響起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小狼！”

“霍小狼！”

屋內的霍玄猛地睜開眼，一骨碌身下了地。

他怎麽忘了，他爹出去躲了這麽多天的債，算算日子也确實該回來了。

他忙不疊穿好外套，趕在他爹喊第三聲的時候，飛快的開門邁出了屋子。

“別喊了，”霍玄反手關上門，确保他爹不會發現屋內的異樣，“家裏沒你的飯，要吃去隆叔家裏吃去。”

霍老爹把手裏的包袱往霍玄那邊一扔，之後又是跺腳又是拍衣裳，好像渾身上下都是灰塵一樣，必須徹底拍掉了才罷休。

霍玄熟練的接過包袱，眉頭一皺。

他爹就是有本事把任何一件平平常常的事做的驚天動地。

“你又不是下地幹活，也沒去做苦役，弄這麽大的動靜幹什麽，”他開始往外趕人，“你快去找隆叔吧，他起得早，你現在過去，說不定能趕上開飯。”

“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恨不得你爹回不來，自己躲個清閑！”

霍老爹一邊說着，一邊毫不猶豫的出了院子，“行行行，老子這就走，不礙你的眼！”

霍玄聽着他爹出門以後吹得輕快的口哨聲，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包袱，認命的進了他爹的屋子，把包袱放到桌上。

他在桌邊坐下來，忽然就有些頭疼。

他怎麽把他爹這茬兒給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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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老爹回來的動靜，喬蘇蘇自然也聽到了。

她在霍玄出去以後，就已經起了身，一直聽着外面父子倆的對話。

聽到霍老爹出去的聲音以後，她又等了一會兒，确認了霍玄不會再進來，便也下了地，推門出去。

院子裏一個人影也沒有，原本緊閉着門的正房此刻卻是大敞四開。

喬蘇蘇架不住好奇，卻還是先讓自己往廚房看了一眼。

廚房裏沒有霍玄，但竈臺裏柴火燒得正旺，上面擱着一只水壺，好像是在燒水。

她看到這些，這才放下心來，折回來往正房走，又在心中說服自己：

她就是來找霍玄的，她可沒有随随便便的進別人的屋子。

正房看起來更破更舊，兩扇門板挂在門框上，晃晃悠悠的。

站在門口往裏面看，也輕而易舉就看清楚了屋中的布局。

裏面和霍玄的那間屋子差不多，只不過這裏又多了一個櫃子，但也是被摧殘得狠了，甚至還缺了一邊的櫃門。

喬蘇蘇只匆匆掃過一眼，就确認了霍玄也不在這間屋子裏。

她想了想，又往後院走。

才剛一靠近，就聽到後院裏有聲音。

她下意識放輕了腳步，順着沒關的小門走進連通的後院，然後就看到霍玄蹲在地上，挽着袖子，擺弄昨天那條狼。

這讓她立刻就想起霍老爹剛才叫霍玄的小名，霍小狼。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想着，這個名字，和他還真是貼切。

忽然，她看到狼尾巴動了一下。

她以為昨晚的那條狼還活着，小小的驚呼一聲。

霍玄聽到動靜，回過頭來，見是她，眼底劃過一抹異色，

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對她說，“我在處理這條狼的屍體，太血腥，你別看。”

他私心裏不希望她有哪怕一點兒的可能看到這種場面。

所以他又特地換了個角度，把狼的屍體擋得嚴嚴實實，手裏正在做的事也停下來，又小心的把刀往裏面藏了藏，不讓她看到上面沾到的血跡。

見他做的這麽周到，喬蘇蘇盡管非常想看他是如何處理那條狼，但也還是不太情願的順着他的意思，走了回去。

霍玄做事的速度很快，喬蘇蘇回房以後沒待多久，就聽到霍玄的腳步聲在院子裏響起。

她立刻就打開了門。

只見霍玄一手拎着剝好的狼皮，另一手抓着一個沉甸甸的包袱，看到她的時候，連忙把狼皮往身後藏了藏。

“我出去一趟，竈上的水快要燒好了，我去叫尤嬸過來。”

喬蘇蘇點點頭，不過心裏卻想着，霍玄的日子過得這麽艱難，除了戰馬，她還得找虞子由要些別的東西。

……

在尤嬸過來的時候，霍玄拎着東西，進了宋記飯館。

宋記的老板，老宋，正在攪動着一鍋炖肉。

鍋裏的肉已經炖了不短的時間了，他掐着時辰分批往裏面添着佐料，漸漸地就有肉香飄了滿屋。

此時飯館還未開門，老宋在門口守着肉鍋，無聊的開始犯困。

“老宋！”

這一句，一下子讓老宋精神起來。

卻也惹得他罵了一聲。

等看清楚來人，老宋才稍稍緩和了些語氣，“是你啊，吓老子一跳！”

“現在什麽肉也沒有，你要是來打酒，就自己去後面的缸裏盛去。”

霍玄沒說話，只把手裏拎着的一個包袱往旁邊的臺子上一放。

“什麽東西啊？”老宋有些狐疑。

屋子裏的肉香掩蓋了一點兒生肉的腥味兒，不過老宋的鼻子比較靈，他提鼻子聞了聞，一臉的不可思議，“好家夥，你什麽時候出去打的狼？”

“半夜。”霍玄輕描淡寫。

“半夜？”

老宋一頭霧水，不過他的注意更多的還是放在了那一大包肉上，“你既然是半夜打的狼，怎麽沒趁着熱乎先收拾出來？哎呀……你看看，這放了半夜，都不太新鮮了。”

“不新鮮？”霍玄眼皮一掀，“老子差點兒進了它的肚子！”

他看了看天色，開始催促，“少廢話，你就說收不收吧？”

“收，肯定收啊，”老宋把那一大包裝着狼肉狼雜碎的包袱拎起來，又掂了掂，指着櫃上裝錢的匣子，“還是上回的價，你自己去拿吧。”

霍玄也沒和他客氣，走過去手一抄，抓了幾串錢出來，晃了晃，“走了。”

“哎！你等會兒！”老宋忽然叫住他。

“怎麽？”霍玄眉毛一擰，“你懷疑老子拿多了？”

“滾蛋——”

老宋拿下巴指了一下他手裏的狼皮，“你這張皮子也放我這兒得了呗，等有客商過來，我幫你出手。”

“這皮子是要送人的，”霍玄推門走出去，還不忘提醒一聲，“晚上給我留出兩碗湯來。”

從老宋的店裏出來，霍玄繼續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把銅錢揣在懷裏，又看了看另一只手裏拎着的狼皮，輕笑一聲。

不過一個隊長的位置而已，他倒要看看，是哪個活膩了，算計到了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