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霍玄沉默了一下。
上一次他留下來,是念着她驟然經歷一場火情,身邊又沒有了向來形影不離的丫鬟,再加上屋子裏缺少炭火,多一個人,多多少少也能多一些熱乎氣兒。
可現在,屋子裏是燒得旺旺的炭火,她也不是第一天身邊沒人跟着,他要是再這麽留下來……
難不成從這往後,每天晚上都要毫不顧忌的與她同處一室?
就算他無所謂,也總要考慮她的名聲。
“我不能留下。”
燭火照出一個倉惶的背影。
喬蘇蘇彎了彎眉眼,換了個姿勢坐着。
她把手從原本的抱膝換成了托腮,仗着霍玄此時看不到她的樣子,肆無忌憚的盯着他的背影。
冬日裏衣服厚,但并不會令他因此顯得臃腫。
他還保留着一種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微妙的平衡,卻又明顯有別于被虞子由提拔上來的那些意氣風發的年輕士族。
而且他雖然拒絕的話說得斬釘截鐵,但看起來卻又不完全是那麽一回事兒,
好像無處不透露着一種……
只要多被挽留幾次,就能妥協的意思。
所以喬蘇蘇明知故問,“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Advertisement
霍玄只覺得,他腦子裏有一根緊繃的弦,正處在崩斷的邊緣。
“你是女子。”
他試圖從這個方面委婉的提醒她。
“那又怎麽了?”
喬蘇蘇看着他越來越緊繃的身子,忽然找到了一種新的的樂趣。
她回憶了一番宮中妃嫔為了皇帝垂憐而裝病的情形,輕輕咳了兩聲。
果然就看到背對着她的霍玄動了一下,像是要回頭來看看。
她又低聲輕語,“霍郎君……”
“我的貼身女使被火燒死了,我看到了她的屍體,全都焦了……”
“如果我沒有憑她的耳環認出她,她就要一直躺在那張板子上,沒有人會管她,更不會讓她入土為安……”
“我原本想給她買一副好棺材,可我身無分文,連最後的一點體面也給不了她……我、”
她趕在霍玄轉過身的前一刻,低頭埋首,帶着無助和慌張,“霍郎君,我是真的害怕……”
霍玄所有的準備繼續講道理的話,都在眼前少女的抽泣聲中消失的一幹二淨。
他張嘴,又閉嘴,最後嘆了一口氣。
“她又不是被你放火燒死的,再說了,你們的東西全都被燒光了,她要是真變了鬼,也該知道你為她做的事——”
“難不成她看到這些還要恩将仇報,大半夜的來找你索命?”
喬蘇蘇不吭聲,仍是低着頭。
但又仔仔細細聽屋內的動靜,猜測霍玄下一步的動作。
她聽到一陣東西被翻動的聲音接連響起,還有桌腿在地上挪動發出的摩擦聲,以及一些因為動作而顯得有些重的呼吸聲。
她忍不住悄悄擡頭。
驀地眼睛睜大。
挨着門邊的兩張桌子重新被并到了一起,桌上鋪好了被褥,霍玄坐在掀開一角的被子上,注意到她擡頭的動作,立即扭頭看向一邊。
“咳……”他不甚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時候不早了,睡吧。”
見到他的反應,喬蘇蘇的笑容回到唇邊,“你不走了?”
“我給你守夜。”
霍玄抿住唇,又欲蓋彌彰的補了一句,“……下不為例。”
……
第二晚共處一室,喬蘇蘇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緊張。
她縮在被子裏,有時候也會讓視線越過被子,去看另一邊的霍玄。
剛開始的時候,霍玄只熄了屋中的燈,自己坐在桌上,仿佛他當真只是個兢兢業業的守夜人。
偶爾察覺到她的視線,也會轉過頭看過來。
每當這個時候,喬蘇蘇都會立即閉上眼,假裝自己在努力的入睡。
如此反複了幾次,困意襲來,喬蘇蘇慢慢就睡着了。
窗外是呼嘯的北風,有時候風吹得猛了,不甚嚴實的門窗就會被風吹得發出響動,再漏進來一些冷風。
但這一晚的風似乎太大了,不但屋中門窗總是發出響動,甚至還能聽到院外也不斷有聲音傳進來。
偶爾還會傳件來一些刺耳的聲音,像是有什麽尖利的東西撓門——
霍玄猛地睜眼。
他仔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神色微斂,随即放輕了動作,飛快的下地。
臨出門前,他重新撥了兩下炭火,又朝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她沒什麽動靜,這才輕輕打開門,閃身出去。
在霍玄離開不久,原本睡着的喬蘇蘇也睜開了眼睛。
她夜裏睡得淺,霍玄一動,她就已經醒了。
這深更半夜,霍玄突然起身,是要去幹什麽?
她也悄聲起身,慢慢打開門。
門驟然一開,外面的風就毫不留情的灌了進來。
喬蘇蘇被吹得下意識眯起眼,視線裏看到霍玄的身影消失在了後院。
難道後院有什麽要瞞住她的秘密嗎?
這樣想着,喬蘇蘇也悄悄跟了上去。
通往後院的門沒有關,喬蘇蘇輕而易舉就跟着霍玄走了進去。
她找了個角落躲起來,再小心翼翼地探頭望過去。
就見霍玄不知什麽時候拿起一把柴刀,他渾身緊繃着,好像在與什麽東西對峙。
喬蘇蘇不得不再探出半個身子,又發現了一點不對勁。
入了夜,後院本該點了燈,防止野獸的夜襲。
但是現在,那盞燈滅了。
隔着風聲,她忽然聽到一陣粗重的不像是人能發出的喘息。
與此同時,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氣也跟着飄了過來。
狼!
一條狼忽然躍起,猛地朝霍玄撲過去。
喬蘇蘇的一聲驚呼被自己擡手捂了回去,她早就忘了藏身躲避,眼睜睜看着一人一狼扭打在一起。
起初,那條狼還能奮力撕咬,呼哧呼哧的喘氣聲一直傳得老遠,伴随着嘶吼。
但是很快,霍玄就控制住了它。
他跪起一條腿,用膝蓋死死地抵住狼的喉嚨,逼回那些能引來同伴的嚎叫,
手上也毫不含糊,在與狼的撕扯間,握着柴刀送進它的肚子。
被按住的狼奮力蹬踹,然而越掙紮,柴刀紮的就越深,血流出的速度就越快。
沒過多久,幾乎被放幹了一身血的狼僵直在冬日的雪地裏,血腥氣不斷被放大,最後剩下的,是霍玄重重的呼吸聲。
解決了一條狼,霍玄身子一歪,翻倒在旁邊的雪地裏。
這麽坐了一會兒,他開始起身,抓着狼的後腿,把它往院子裏拖。
喬蘇蘇也連忙閃身進了陰影,就見霍玄把死狼拖回來以後,又開始處理地上的血跡,以免被其它野獸聞到,再順着味兒過來。
然後他又走到後院的另一頭,掀開一個蓋子。
借着月色,喬蘇蘇看到那是一口井。
數九寒冬的夜晚,霍玄穩穩當當的打上來一桶水,然後随意地除去沾滿血跡的衣服,再提着水桶倒在自己的身上,清洗掉身上沾着的血跡。
就好像……
他根本不在意冬日裏水的溫度,也不在意自己剛才是不是死裏逃生,撿回了一條命。
喬蘇蘇看着看着,心中騰起一絲異樣。
她轉身想往回走,腳下不留神踢到了什麽東西,那東西撞在牆上,發出一聲響。
“誰!”
霍玄敏銳的捕捉到這個聲音,放下手中的水桶,就要朝這邊走。
喬蘇蘇一驚,顧不得其它,飛快的順着來路回到屋子裏,又用最快的速度翻身上床,把自己整個人都縮進被子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再次聽到霍玄進門的聲音。
他像是怕吵到她,進門的時候更加放輕了手腳。
而喬蘇蘇這時候也想到了一些疑點,比如,
為什麽後院的燈會無故熄滅;
是誰放了東西引得狼進來;
霍玄是因為什麽事情被這樣算計。
很顯然,有人想要霍玄的命。
不過終歸還是霍玄棋高一着,恐怕連那藏在暗處的人都不曾想到,他竟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反殺一條狼。
回想起霍玄拖着狼進院,又仿佛家常便飯一樣拿冷水澆身的樣子,喬蘇蘇慢慢拉下蓋住了頭的被子,稍稍暖和一些的手心貼在臉頰,淺淺的呼出一口氣。
這個霍玄……
還挺狠。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