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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倒是有……”

對于喬蘇蘇的變化, 尤嬸雖然心有疑惑,但與眼前的慌亂相比,她還是選擇了忽略這些。

“屋後面有個地窖。”

喬蘇蘇點點頭, 她快速掃了一眼胡獾郎手裏提着的包袱,知道裏面還裝了些幹糧和水, 心中有了打算。

她先走到院門處, 将門打開一條縫隙,向外看。

尤嬸看着她的舉動, 有些不解, 想要上前, 最終還是頓了頓腳步, 在背後問她,“喬娘子,你這是在做什麽?”

看起來也是想通了要跑,所以先去觀察觀察外面的動靜吧?

但要是觀察外面的動靜,讓胡大或者獾郎去就是了, 她一個小娘子, 萬一出了什麽意外……

喬蘇蘇回身示意他們噤聲。

透過院門的縫隙, 她看到外面一片漆黑, 但在院門附近,有一群人正呈戒備狀态守在附近。

她将院門又開大了一些, 對上其中一人的眼睛,暗暗擺出一個口型。

等看到那人接收到信號, 對她點點頭, 喬蘇蘇便回身關上門, 招呼尤嬸他們過來。

“喬娘子,”尤嬸摸不準她的意思, 只能接着剛才的話繼續說,“外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人來幫忙,我們不想辦法自己救自己,那才是全完了!”

喬蘇蘇也沒有了最開始的堅持,“尤嫂嫂你說得對。”

她像是做了決定,“外面的北然人還沒有到我們這邊,現在出去的話,應該能避過他們。”

“那我們快走!”尤嬸說着,去叫胡大,“快,你們倆先出去探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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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和胡獾郎一前一後将她們護在中間,然而在走出院門時,喬蘇蘇卻有意無意落下幾步。

此刻除了遠處時不時沖起的火光,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月色也不甚明亮,走在這樣的地方,所有人都不自覺放慢了腳步,屏住呼吸。

沒走出幾步,最前面的胡大忽然像是受到了攻擊,撲通一聲栽到了地上。

“胡——”

“爹、”

尤嬸和胡獾郎突遭變故,還沒來得及呼出聲,也跟着一滞,倒在了地上。

喬蘇蘇看一眼倒在地上的三人,回頭示意了一下,“擡進去。”

一隊訓練有素的侍從模樣的人上前,将尤嬸一家擡回了院子,打開地窖,挨個兒放了進去。

喬蘇蘇想了想,又從尤嬸的屋子裏找出一塊布條,揀了根燒剩的木柴,在布條上寫了“別出去”三個字,讓人放在胡獾郎的手中。

等看着地窖蓋子重新蓋上,她又跟着上前去,将之前的東西恢複原狀,藏好地窖的出口。

她做這些的時候心情極其平靜,有那麽一瞬間,她忽然在想,如今所見之人都是她的子民,她身為公主,即便再低微,終究也是受了百姓的供養。

如今她既然身在這裏,不管是為着什麽而來,她也總要在他們需要的時候站出來,給他們以庇護。

而且……

她忽然嘆了一口氣,她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剛嫁的夫君這麽孤軍奮戰吧。

“殿下。”

四兒簡單行了個禮,跟在她身後的随從也向着她無聲的抱拳。

喬蘇蘇望着城中無數地方燃起的火光,聞到夜空中彌漫着一股焦味兒。

“殿下,”四兒再次出聲,“如今形勢混亂,這裏不宜再留,我們這就送你回京,等将來有了轉機,再回來也不遲。”

見喬蘇蘇沒有反應,四兒以為她還在顧忌什麽,又說,“殿下成親的消息送到京中時,陛下曾命人送來一道口谕。”

“陛下說,若這裏發生了什麽無法預料之事,要我們務必優先保全殿下。”

各處的哭喊聲時斷時續,喬蘇蘇看着左近離開時來不及關上的大門,只問,“陛下放了多少人在這兒?”

随從中一名領隊模樣的人答:“算上我等,一共四十七人。”

人數并不多,但也聊勝于無。

“都在何處?”

“除了我們幾人保護殿下安危之外,其餘人都還在客棧。”

“你們可知道城中進來了多少北然人?”

領隊沉吟了片刻,“殿下恕罪,城內不知何人從裏面打開了城防一角,将北然人放進來,如今缺口不曾堵上,具體的數量……尚不可知。”

喬蘇蘇沒有馬上開口。

那領隊見狀,以為她是在擔心如何出城的問題,便又解釋道,“殿下不必憂心,我們就算是拼死,也能将殿下安全送出城去。”

“等進了靖遠城,聯系上陛下留下的暗樁,便能一路送殿下回京。”

然而喬蘇蘇卻忽然擡頭看向他,目光堅定,“截殺城中的北然人,你們有多少把握?”

領隊有些愣神,“殿下的意思是……”

又有一處屋頂竄起火光,濃煙滾滾,和哭喊聲一起被風吹了過來。

喬蘇蘇接着方才的話繼續,“如今北然人的主力都被牽制在城門附近,能進到城中的北然人定然有限,況且他們進城以後沒有選擇與守軍正面相抗,而是沖進街巷,對無辜百姓下手,應該是想要以此來擾亂守軍的注意,繼而露出破綻,讓他們有機會攻進來。”

“既是如此,我們何不協助此處守軍,将蠻敵絞殺于城內,等待援軍前來?”

四兒和後面的随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有些猶豫。

“殿下,”四兒率先開口,“這裏的事,自有大将軍前來料理,如今最要緊的是你的安危,你不能出差錯。”

“我可以走,被攻陷的城可以再重新奪回來,但是留在這裏的人呢?”

喬蘇蘇走近之前的那領隊,拔出他的佩劍,率先走出巷子。

夜風凜冽,她挑着暗處走,讓自己藏匿在黑夜中,“按我說的做,此番若能得勝,城中百姓高呼的,就該是‘陛下萬歲’,而不是‘多謝大将軍’。”

這兩句話語裏的差距,讓後面的人也有了思量。

說到底,他們效忠于皇帝,無論是想的,還是做的,都是為了讓皇帝贏得民心,繼而奪回旁落已久的皇權。

于是他們追上那看似柔弱不能扛事的義城公主,再開口時,語氣也比先前要敬重許多。

“要如何做,還請殿下吩咐。”

……

城內發生的變故,很快也傳進了霍玄的耳中。

原本還在一心一意跟着霍玄拼命抵擋北然士兵的守城軍,聽到了這樣的消息,全都開始慌亂起來。

這一亂,就讓鐵板一塊的防線瞬間有了突破口。

“頂住!”

霍玄幫着一個士兵挑下剛剛爬上來的北然士兵,抽空喊道,“別分心!”

但仍然有越來越都的士兵失了力氣,還有人幹脆不管不顧的往城樓下沖,不斷喊着:

“抵抗還有什麽用啊?城裏都進蠻子了,我家裏就只有一個老娘,她連走路都費勁,我怎麽能不管她啊!”

“不是說很快就來援兵了嗎!我兒子才剛出生,我家房子才剛修完——”

“我不打了!”

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城樓之上還在抵抗敵軍的人越來越少,已經不少北然人找到空隙,爬上城樓來,開始和城樓上的人扭打在一起。

霍玄手裏握着一把已經卷了刃的刀,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城中無人看顧,只會越來越亂,而守在這裏的人也會因為記挂家中情況,分心分神。

這樣的情況如果再多持續一會兒,所有人都會崩潰,這座城……也就完了。

想到這裏,他一路斬殺過去,攔在後面越來越多不管不顧只想離開的人的面前。

“侯泰!”

他聲音已經嘶啞,但這一聲,多多少少還是震懾住了一些人。

“這兒呢!”

侯泰一刀砍翻一個北然人,喊了一聲,示意自己所在的位置。

霍玄立即道,“你帶一部分人下去,保護城裏的安全,找到他們進城的缺口,盡快堵上!”

“剩下的人,跟我留在這裏!”

“再有人擾亂軍心,當殺!”

有了新的安排,守軍也重新有了主心骨,他們繼續聽從霍玄的指揮,與攻城的北然人展開新一輪戰鬥。

這個時候,喬蘇蘇也在四兒的護送下,來到了府衙之中。

虞子由暗中培養的那些人如今已經聽從喬蘇蘇的吩咐,在城中截殺進了城的北然士兵,同時又分出一部分人去尋找他們進城的缺口。

一直到了後半夜,之前那名領隊才帶着侯泰一起進了府衙。

他們兩個人臉上、身上全都挂了彩,幾乎辨不出本來的模樣。

“喬娘子,”在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領隊謹記着喬蘇蘇現在的身份,“霍将軍派人來了。”

“喬娘子?”侯泰愣了一下,等看清楚裏面的喬蘇蘇,他有些驚訝,“你怎麽在這兒啊?”

之前他帶着人進城圍堵截殺蠻子,本來還在想,就算是拼光了帶出來的人,也不能再讓蠻子傷害城中的人,沒想到半路上又遇上了一群人,他們身手矯健,着實幫了自己好大一個忙。

之後他找到了他們當中的頭兒,商量着兩邊整合一下,那頭兒就說得先問過他家主人,沒想到一進門,看到的竟然就是熟人。

“喬娘子,”侯泰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你什麽時候有這麽一批能幹的屬下了?”

“原是我阿兄的人,”喬蘇蘇只得先解釋了一遍,而後立即問,“霍郎君是怎麽說?”

侯泰顧不得太多疑惑,只先将霍玄交代下的事說了一遍。

“那,城外的缺口,能堵上嗎?”

侯泰嘆了口氣,“能倒是能,不過人還是太少了,那缺口我看過,原先就是被蠻子炸開的,雖然修上了,但如果有知道內情的,就知道那地方的弱點——”

“娘的,也不知道哪個王八羔子當了內鬼,等老子把他揪出來,老子把他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眼見着侯泰越罵越激動,喬蘇蘇不得不打斷了他的話,“你覺得,還需要多少人?”

“堵缺口要盡快,怎麽也得個二三十,況且不光是那些石頭土塊都要現搬,還得有人在附近吸引蠻子的注意。”

侯泰的眉毛都擰了起來,“要放在平時,這些都不是什麽大事,可現在這麽危險,就算有人能幹活,也不一定有膽子出來,這可怎麽辦啊!”

這的确是件難辦之事。

喬蘇蘇正想着能用什麽辦法招到這樣一群人,卻忽然聽到外面有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

“喬娘子,我這兒有三十個人,你看可能派得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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