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這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

一旁的四兒聽到這一聲, 立刻看向喬蘇蘇,等待她的指示。

喬蘇蘇以眼神示意了一下,等外面的人被引進來, 她看到門口那一身黑衣,高束起頭發的飒爽女子, 立時想起來。

“玉小娘子!”

城東玉家是鎮上的大戶, 早些年玉家人在官場上也有些交情,近年來玉家又一直在邊城做生意, 因此攢下了不少家業。

“我之前聽到外面的動靜, 就從家中帶了些人出來看看, 剛剛在外面聽你們說, 要去堵城防的缺口?”

玉驚春看着喬蘇蘇,眼中雖然仍有驚訝,但并沒有在此刻追問什麽,又接着道,“要論上陣打仗, 街巷潛伏, 我們可能不行, 不過說起修東西, 這卻是我們在行的。”

她沖着喬蘇蘇一抱拳,“喬娘子, 要我們怎麽做,你盡管吩咐!”

有玉驚春帶來的人, 暫時解了燃眉之急。

喬蘇蘇看了侯泰一眼, 問, “修補缺口一事,侯大哥可有把握了?”

侯泰擰起眉頭想了想, 右手成拳與左掌相擊,“妥了!”

臨走前,他看一眼屋中衆人,鄭重抱拳,對喬蘇蘇行了個軍禮,“喬娘子,城中其他的事,就拜托你了。”

說完,他帶着玉家的三十個人,鑽進夜色。

侯泰離開以後,之前那護衛領隊也帶人去牽制進入城中的北然人,廳內只剩下喬蘇蘇、四兒還有玉驚春。

“這府衙……”

玉驚春打量起周圍,見從她進來開始,這裏就沒見過一個衙門口的人,不由得心生疑問,“裏面的人都去哪裏了?”

Advertisement

“都跑了。”

喬蘇蘇長話短說,将來時的情況告知玉驚春。

玉驚春聽後長嘆一聲,“如今也算是大難臨頭,連之前那張、王兩位将軍都當了縮頭烏龜,當頭兒的都是這幅德行,更不用說底下的人了。”

她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見北然人的聲勢已經比之前遜色許多,這才将心中疑問問了出來,“喬娘子,你來這裏……是霍将軍的安排嗎?”

“還有那些……護衛?”

玉驚春遲疑着,“看着不像是守軍,難道是之前被霍将軍降服的悍匪?”

喬蘇蘇想了想,這樣對她說,“如今戰事緊張,想來已經有不少人都受了傷,我之前來這一路上,看到好些地方都着了火,即便将來能修繕好,眼下他們也沒有地方可去。”

一說起這個,玉驚春深有同感,連連點頭,“不錯,好些人家都被搶了,即便僥幸得了一條命,這樣天寒地凍的,他們在外面擔驚受怕的這麽過一夜,就算沒事,也要有事了。”

喬蘇蘇接道,“是呀,如今府衙之中空地頗多,收拾一下的話,興許還能收拾出幾間空房,若是将無家可歸之人召集過來,有傷治傷,其餘人還能照應一下前面受傷的将士,這樣豈不是一舉多得?”

“對呀!我怎麽就沒想到……”

玉驚春說幹就幹,“那這樣,喬娘子,我這就再從家裏叫些人出來,把外面的人都帶來,然後我們大家一起收拾出空地,起鍋做飯!”

玉驚春說着,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喬蘇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裏,也起了身,朝外面走去。

四兒連忙跟上,“殿下,這府衙裏面房屋有限,那麽多人一起進來……恐怕不夠。”

喬蘇蘇停住步子,“先收拾,不夠的話再想辦法。”

“對了,”她回過頭,“牢房裏的那些人,如今在何處?”

四兒張了張口,“獄卒跑了,但裏面的犯人……倒是還被關着。”

“過去看看。”

四兒一驚,“殿下!那些都是囚犯,殿下千金玉體,若是有什麽閃失,我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喬蘇蘇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慌什麽,我有分寸。”

……

這是喬蘇蘇第二次來到牢房。

牢房昏暗,終日彌漫着一股潮濕發黴的氣味,喬蘇蘇走進去的時候,還是被這氣味沖的無可避免的皺一皺眉頭。

“哎!有人來了!”

裏面傳來一聲呼喊。

這一聲喊過後,裏面的人全都撲在欄杆邊上,抻着脖子盡力往外望。

四兒連忙擋在前面,一手将提着的燈籠舉高了一些,又回頭看一眼喬蘇蘇,壓低聲音,“殿下,還要進去嗎?”

“進。”

她們走進去,腳步聲響徹回廊。

兩邊牢房裏的人看到她們,有記性好的,立時認出來,“這不是上次來過的那個小娘子嗎?怎麽回事兒?她又要放人了?”

“這回要放誰啊?除了王大頭,也沒新人進來啊……”

“哎,小娘子!”

有人從欄杆裏伸出手來,吸引喬蘇蘇的目光,“牢頭呢?怎麽一個人都沒有了?我們晚飯都還沒吃呢!啥時候送飯來啊?”

“對啊對啊!上頓吃的就不好,怎麽到晚上連飯都不給了呢?就算是死囚,臨死前都還有一頓斷頭飯呢,我們怎麽連粒米都看不見了?”

牢房內吵吵嚷嚷,四兒幾次開口,卻都被打斷。

最後她不得不抄起手裏燈籠的長杆,狠敲了一下最近的欄杆。

“當!”

吵嚷聲立時沒了。

喬蘇蘇趁着這當口,上前一步,擡手示意他們安靜聽自己說話。

“衆位稍安勿躁,今日,我便是為放了你們來的。”

這話一出,不光牢房裏的囚犯們愣住了,就連四兒都目瞪口呆。

“放……放了我們?”

一片安靜中,有人不敢相信的出聲,“真的?”

“真的。”

喬蘇蘇看了最先開口提問那人一眼,“你叫什麽名字?”

“王三。”

“好,王三,”喬蘇蘇繼續問,“你是因為何事被關進來的?”

王三撇撇嘴,“老子倒黴,偷隔壁一鬥米,結果不小心把他們家柴火垛給點了,差點兒燒死他們。”

“為何要偷米?”

“為——”王三垂了頭,“沒錢呗,錢都輸光了,餓得慌。”

喬蘇蘇移開目光,又随機問一個人,“你呢?你是為何被關進來?”

“偷牛。”

“偷牛?”喬蘇蘇不解,“也是因為餓?”

“啊,我把耕牛偷走了,殺了吃肉了。”

之後她又簡單問了幾個人,得到的回答幾乎都是這樣。

喬蘇蘇緩緩呵出一口氣。

她在深宮的時候,雖然會被罰吃不到飯,但卻知道各宮每日光是倒掉的飯菜就有不少;

然而在來到這裏以後,她卻看到尋常人家大多吃的都是粗糧,甚至還有些人連粗糧都吃不上。

如此強烈的對比,讓她忍不住就想,如果連最基本的果腹都不能保證,那麽這些生活在大魏疆土上的百姓,還會繼續擁護皇位上的帝王嗎?

答案或許早已近在眼前,比如,公開造反的寧遠鎮。

她不由自主嘆了一口氣,想,把這樣一個千瘡百孔的天下治理好,光靠一個虞子由,恐怕不容易。

“各位,你們可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這話讓牢房裏的衆人再一次沸騰起來,“外面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我就說剛才那動靜絕對不對勁,你們還不信!”

“這位夫人,你就別和我們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們吧!”

喬蘇蘇沉聲道,“城內有奸細與北然人合作,打破了城防一角,将一部分北然人放了進來,方才那些聲音,正是那些北然人進城之後燒殺劫掠所致。”

她的話音落下以後,有短暫的沉默,随即,有人痛罵了一聲。

眼看着牢房裏的人又一次激動起來,喬蘇蘇一擡手,示意他們聽自己說話。

“北然人準備裏應外合,讓城內潰散,讓守城軍束手就擒,但我們偏不能讓他們如願。”

“如今就有人正在城內與敵人殊死搏鬥,還有人在想辦法堵住缺口,切斷城內城外的敵人,給守城軍争得時間。”

“不過,”喬蘇蘇停頓了一下,“如今援軍未到,城中各處都缺少人手,你們可願相助?”

牢中衆人面面相觑。

終于,有人試探着問了一聲,“我聽說,陣前都會聚集一批人去送死,你說的相助,就是指這個吧?”

“啧,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又有人跟着道,“我就想問一句,當炮灰送死的話,我有錢拿沒?”

“你傻啊,你人都死了,就算給你錢,你還有命花嗎?”

“我雖然沒命花,但我可以留給我家裏人啊!”

“行了行了你們別吵吵了,聽聽這位夫人怎麽說——”

喬蘇蘇看了四兒一眼,後者拿出牢房鑰匙。

她在鑰匙清脆的撞擊聲裏,說,“如今外面有許多傷員,需要擡進來救治;正在城樓上帶人守城的霍将軍也需要一些支援。我不是讓你們去送死,我想讓你們将功補過,擡傷員,運物資。”

“今日凡是從這裏走出去的,只要改過自新,等戰事結束,便不會被抓回來繼續關着,”

喬蘇蘇一一從他們的臉上看過去,“這裏被克扣糧草的事,陛下已經知道了,很快就會着人解決,等打完了仗,你們也不必擔心再餓肚子。”

“是掙軍功,還是蹲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裏渾渾噩噩數日子,你們自己選擇。”

這是一個全權交給他們的選擇。

也許還會是改變他們一生的一個決定。

所有人都若有所思,一時之間,牢房內鴉雀無聲。

喬蘇蘇在這樣的沉默下,從四兒的手中拿過鑰匙,一間一間走過上了鎖的牢房。

沉重的鎖鏈被打開的聲音,持續不斷的響在長廊中,一扇又一扇牢門在“吱呀”聲中被開啓。

當最後一扇牢門被打開,喬蘇蘇緩緩吐出一口氣,手一松,一串鑰匙落在地上,砸出一聲響。

她站在大牢的出口,背對着他們,留下她在這大牢裏對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

“出來以後,到我面前站好。”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