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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一場動亂, 剛剛因為重新找到栖身之所而情緒穩定的人們,驟然聽到這一聲質問,無不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有人疑心自己聽錯了, 忙不疊和左右求證。
“你聽到她們剛才說的話了嗎?”
“聽到了,好像是說我們要斷糧了!”
“什麽!我們真的要斷糧了嗎?親娘诶……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家沒了, 好不容易有個地方落腳,又連口吃的都要沒了——”
四周懷疑的聲音越來越多, 剛剛以為劫後重生的人們瞬間又變得無助, 卻又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 只能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喬蘇蘇和玉驚春兩個人, 希望她們能給出一個确切的消息。
這樣的目光刺眼,落在身上,就像戳進去的一個個針尖,喬蘇蘇頂着這樣的目光一路走回前廳,又讓四兒去把門關上。
木門隔絕開外面的世界, 喬蘇蘇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四兒倒了一碗水給她, “殿下, 這樣真的能行嗎?”
喬蘇蘇接過水碗, 小口小口的喝着,有些出神的看着不斷晃動的水面, “敵暗我明,也只能這樣了。”
她說着, 看了一眼緊閉的門, 跟着又嘆了一口氣, “希望玉小娘子能招架得住吧。”
當喬蘇蘇一路硬着心腸,在衆人驚疑的目光中穿行離去時, 晚她一步走出來的玉驚春,已經被随後反應過來的災民團團圍住。
最先拉了一下她的胳膊,而後轉身擋住她的去路的,是個臉上不知在何處蹭的黑一道白一道的男人。
他看上去好像很驚慌,甚至在玉驚春看過來的時候,還哆嗦了一下。
不過很快,當他看到有人跟着他圍上來,給他壯膽時,他就鎮定了下來。
“玉小娘子,”他猶豫了一下,又提高了聲音,“你們剛才說的缺糧,是真的嗎?”
玉驚春臉上犯了難色。
一見她臉上的猶豫之色,那男人也不等她開口回答,馬上又問了一句,“玉小娘子,我們這麽多人被困在這裏,真的要被餓死了嗎?”
一聽到“餓死”兩個字,其他人再如何不敢開口,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麽合适不合适了,直接七嘴八舌的圍着玉驚春問:
“玉小娘子,這是真的嗎?”
“我家裏的存糧都被蠻子給搶走了,房子也被那天殺的蠻子一把火燒了,要是你們這裏沒有吃的,我都不知道要從哪裏再去找吃的了啊……”
“是啊是啊,我也是這樣丢了糧食,要是知道早晚都要餓死,我還不如當初和蠻子紅刀子白刀子的幹一架,也好過在這兒等着餓死——”
玉驚春聽着周圍的吵嚷聲,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蒼白的強調,“大家相信我,玉家不會坐視不理的。”
然而其他人還是在一個勁兒的說着擔憂的話,好像根本沒什麽人聽到她的解釋。
“玉家真的能管我們大夥兒?”
一開始攔路的那個男人好像一直在認真聽着玉驚春的話,見大家對她剛剛的回答好像沒有反應,立刻擡起手示意大家安靜,等他繼續說,“現在就連當官的都在家裏當縮頭烏龜了,玉家你說了算嗎?玉家真能管嗎?”
玉驚春勉強回答,“玉家的根就在這裏,再說,這些日子以來,我不是一直都在這裏嗎……”
然而那男人咄咄逼人,“你一個小娘子,讓我們怎麽放心信你?”
“還有那個在前頭領兵打仗的霍小将軍,認識他的都清楚得很,他就是個小卒子,能有什麽帶兵的能耐?等他那點兒膽子都用光了,他還能接着守城嗎?”
“我們都等了多少天的援兵了,到現在援兵都不來,朝廷發的糧也早就斷了,我看啊,現在是不是全城都要沒飯吃了?”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分析的有道理,“你們玉家有門路,家裏還有家丁當護衛,真到了頂不住的時候,你們拍拍屁股跑了,留下我們在城裏等死——”
“我不是……”
玉驚春一句話還沒有解釋完,又重新被群情激奮的人們淹沒,“玉小娘子,求求你了,求求你再想想辦法——”
“玉小娘子,你能不能再同喬娘子商量商量,就算、就算是一天只有一碗米湯也行啊——”
“玉小娘子……”
眼看着玉驚春在人群中被東拉西扯,玉家的家丁連忙分開人群,護着玉驚春回了前廳,又留下人來守在門外,以防不測。
玉驚春一進門,就先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外面不斷的傳進來哀求聲,有些人見哀求無用,又開始不斷喝罵。
各種聲音堆在一起,不斷的順着門縫鑽進來,玉驚春整理着皺亂的衣服走進去,看着坐在桌邊從容看着物品清單的喬蘇蘇,複又嘆了一口氣。
“你倒是躲了個清閑。”
喬蘇蘇擡頭看她一眼,見她頭發淩亂,衣服也有些皺,不由得一皺眉,“有人對你動手了?”
玉驚春坐到另一邊,探身看了一眼她正在看的清單,搖搖頭,“那倒沒有。”
又抓起杯子給自己倒了水,喝下潤潤嗓子,“先不說我了,如今這城裏……你可打算好了?”
喬蘇蘇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萬事俱備。”
……
日頭漸漸西斜,冬日裏天短,日落之後,很多人都陸陸續續開始休息。
但因為出了白日裏聽到的缺糧的那一遭事,這一晚注定是個無眠夜。
四處都靜悄悄的,然而在其中一座臨時搭建的帳子裏,卻鬼鬼祟祟的走出來一個黑影。
那黑影有意避過光亮,專挑暗處看顧不到的地方走,腳步也有意的放輕,像夜行的鬼。
等他悄無聲息走出府衙,再七拐八拐鑽進一條巷子,最後站在一扇稍有些破損的大門前。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黑影快速溜進去。
“咕咕咕……”
鴿籠裏傳來鴿子的叫聲。
那黑影又朝周圍看了看,見沒有人跟着,這才将事先寫好的紙條取出來,綁在信鴿腿上,将信鴿放飛。
等看着信鴿盤旋了兩圈飛出院外,他才得意起來,抱着胳膊靠在一旁,仰頭看着信鴿飛遠的影子。
然而他才剛得意了沒多久,忽然就看到那只信鴿晃了兩下,“啪叽”一下從天上掉了下來。
他一驚,連忙跑出去看,然而一只腳才剛踏出院門,迎頭就有一支火把撞了上來。
他下意識向後退,躲開即将打到臉上的火把,但火把的光亮仍然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在他擡起胳膊擋住火把光,試圖去看清楚外面的情形時,就聽到一道熟悉的帶笑的聲音。
“要送信啊?”
他臉色一白,心裏涼了一大截。
這時候又有一陣腳步聲傳過來,跟着是鴿子“咕咕咕”的叫聲,還有一個有些憨直的聲音,“嘿,這鴿子養得夠肥,霍玄,一會兒咱們把它烤了吃了吧?”
霍玄把手裏舉着的火把,轉手遞給旁邊的人,看了一眼侯泰手裏抓着的信鴿。
信鴿很肥,足足比侯泰那蒲扇似的兩只手還要再大上兩圈。
但也很呆,被這麽拿兩只手抓着捧着,也不掙紮。
“把信拿來我看看。”
侯泰将信鴿腿上綁着的紙條遞給霍玄。
紙條上鬼畫符似的寫了一串,霍玄擰眉看了一眼,又瞥向被綁在門口的人。
“喲,你還是個北然人?”
“不是!”那人反應突然很大,“霍玄——霍小狼!你不認識我了?”
霍玄一歪頭,“我應該認識你?”
不過這麽一細看,他也确實覺得眼前這人有些面熟,大概是從前一起值勤站崗過的。
“你——”那人臉上更加難看,“老子叫黃滿!”
見霍玄還沒有要想起來的意思,幹脆自暴自棄似的舉起右手,露出手背上一個醜陋的疤痕。
霍玄看了一眼那疤痕,才終于有了點兒印象。
一哂,“是你啊。”
黃滿喘着粗氣,“想起來就行,老子落在你手裏,算老子倒黴,要殺要剮,随便你吧!”
“殺你不急,”霍玄甩一甩紙條,“要不你先告訴我,這上面寫的是什麽?”
“你不是能耐嗎,你自己看啊。”黃滿說完,直接閉了眼睛,等着霍玄動手。
霍玄見狀,也不着急,只揮揮手讓人把黃滿帶走,而後朝着府衙的方向走去。
喬蘇蘇得了消息,便提着燈在外面等着,看到霍玄過來,她連忙便問,“怎麽樣?可有問出來?”
霍玄拉着她往裏面走,“還沒有,不過送信的紙條在我手裏,人也被我扣下了,也算是問出來了一半,對了——”
霍玄說着,忽然扳過喬蘇蘇的肩,仔細将她打量一番。
“怎麽了?”喬蘇蘇不解其意。
“之前讓你演了那麽一出戲,風險太大,我看看有沒有人對你無禮。”
喬蘇蘇笑了一聲,拉下他的手,繼續往裏面走,一邊走一邊說,“沒人對我無禮,你忘啦,我還有護衛呢。”
兩人說話間進了前廳。
玉驚春已經等在裏面,霍玄淡然點頭朝她示意了一下,然後将紙條拿出來,放在桌上。
問玉驚春,“這上面的北然文字,你可能認出來?”
玉家因為常年與各地商賈打交道,對各種語言都略知一二。
玉驚春一看那紙條,就認出來裏面的內容。
“和你們推測的一樣,”玉驚春翻譯着紙條上的話,“上面寫的是,城中缺糧,人心渙散,宜打,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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