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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麽, 捐糧這樣的大善事,怎麽好只叫上玉家一戶呢……”

喬蘇蘇看不到霍玄的表情,但聽聲音, 他應該心情不錯,“等開了倉, 我再去其他幾戶轉轉, 這種做好事博名聲的時候,怎麽好忘了他們呢!”

又聽他數着鎮上大戶, “張家、李家……哦對了, 還有韓家!”

霍玄松開她, 看上去心情明顯更好了, “我都去找他們談談!”

喬蘇蘇原是打算和他一起去,但霍玄卻一改常态,支支吾吾說什麽也要讓她必須留在府衙這裏,主持大局。

但在臨走之前,卻又同她要了幾個她這邊的護衛。

夜幕将整個武承鎮籠罩住, 只有天邊的明月微微泛着光。

這一夜, 有人在憂慮中睡去, 有人似乎聽到搬運東西的辘辘聲, 還有人被從夢鄉拽起,戰戰兢兢做了一場好事。

……

在距離武承鎮不遠的靖遠城裏, 也有一處地方徹夜亮着燈。

被臨時征做了将軍府的府邸,即便是在夜晚, 也依然亮如白晝。

而将軍府的議事廳裏, 點的燈燭也比別處又更多一些。

主位上坐着一個滿臉戾氣的男人, 看上去年歲雖輕,卻讓包括靖遠城縣令在內的所有人全都戰戰兢兢。

“賀樓大帥……”

靖遠城縣令明光遠, 硬着頭皮繼續道,“武承鎮的求援信又到了,派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回來說,北然大軍就駐紮在武承鎮城外,前天夜裏,北然人還突破了城防,險些裏應外合,攻占武承鎮……”

“如今武承鎮內缺糧缺藥,大帥若是再不下令出兵,武承鎮那邊恐怕……撐不了太久了……”

賀樓丹擡眼掃過去,那一眼讓明光遠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急什麽?”賀樓丹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你也說了是險些,那不是還沒有被攻占?”

那戰況瞬息萬變,誰知道明天一睜眼,會不會就聽到北然攻占了武承鎮的消息?

然而這些話,明光遠只敢在心裏反駁一下。

嘴上只能徒勞的做着最後的掙紮,“可是——”

“行了,”賀樓丹不耐煩的擺擺手,“什麽時候出兵,本帥心中有數,你要做的,就是盯緊武承鎮的動靜。”

“還有啊,”他想了想,補充一句,“那邊要是再發求援信來,你就先安撫安撫,缺糧這種事也讓他們克服克服,就說本帥正在調遣兵力,籌措糧草,只等時機一到,自會前去支援。”

明光遠聽到這話,明白這一晚上的商讨又是什麽用都沒有,可惜他雖為一城縣令,管轄下面幾個鎮子,卻在這個從京裏來的兵馬大元帥面前,一句話語權都讨不到。

等出了議事廳,明光遠最後瞥一眼燈火通明的院子,搖了搖頭,長嘆出聲。

“大人,”有同僚見他這樣,試探着問,“要不然……我們先籌措些糧食送過去?”

有同行之人聽到以後也跟着點頭,“即便沒有援兵,有糧食果腹也能讓他們多堅持幾日。哎……只是苦了鎮上百姓,只怕等裏面那位出兵之日,鎮上百姓已經十不存一!”

明光遠卻急得豎起食指“噓”了一聲,“不可!”

他緊張地看了看周圍,确認了周圍的護衛不曾聽到他們剛才說的話,這才急走了幾步,先離開了将軍府,然後才繼續說道,“你們可忘了他是誰?”

不等同僚開口,明光遠又向着京師的方向,指了指,“他可是大将軍的親弟弟,這次率軍支援,大将軍沒有選擇親自前來,而是派了他弟弟,你們可知道這說明了什麽?”

同僚聽到這話,立即想到了什麽,“傳聞大将軍這幾年的身子每況愈下,有意要在麾下尋找一位接班之人,難道說……”

明光遠點了點頭,“不錯,此次這位賀樓将軍前來主持大局,就說明他是大将軍看中之人,你我如今在他手下做事,若是違了他的意思,日後可還能有我們的立錐之地?”

“嘶……”

其他人聽到這裏,紛紛搖頭嘆息起來,“既然如此,我們就還是聽他的安排,少管武承鎮的事吧……”

也有人良心不安,卻也只能在心裏祈禱,希望武承鎮能挺住,別讓靖遠城直面北然人的進攻。

……

兩邊各懷心思,時間卻仍按着既定的軌跡,不疾不徐的輪換到新的一天。

因為記挂着霍玄那邊的情況,喬蘇蘇夜裏并沒有怎麽休息,時不時就讓四兒打探一下。

于是也就得知了,霍玄帶着人打開官倉以後,不光拿到了糧食,還在裏面發現了許多保存完好的兵器。

現在這些東西基本上清點完畢,只等着調齊人手,該發的發下去,該整合的整合起來。

在開了官倉以後,霍玄便又馬不停蹄的帶着人“拜訪”了那些對戰事撒手不管,只管躲在家裏的大人、将軍們。

聽說張将軍反抗的最厲害,又拿出從前當将軍時作威作福的氣勢來,妄圖讓霍玄知難而退。

不過最終還是被霍玄以“理”服人,自願獻出家中存糧無數。

在聽到這些以後,雖然喬蘇蘇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看到小山似的物資一趟一趟運送到府衙這邊,喬蘇蘇還是吃了一驚。

經過這麽一遭,城中百姓也全都知道了,如今城內有充足的物資。

于是從前那些彌漫在衆人之間的慌張不安,便也漸漸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沛的信心。

甚至還有人說,就算被蠻子再圍上一個月,他們也不怕!

這期間,喬蘇蘇也開始組織城中百姓,處理那些散布在城中的屍體,又拜托隆宇領着人熬制了一些藥汁,潑在城中各處,防範可能出現的疫病。

城外的北然人雖然一直按兵不動,但私底下依然小動作不斷,每次又都被霍玄擋回去,兩邊暗地裏交鋒數次,誰也不曾讨到什麽便宜。

如此又過了兩天,霍玄從城門那邊回來,看到天上盤旋着落下來一只膘肥體壯的鴿子。

是北然那邊的回信。

信中約定,三日之後,夜裏三更,由黃滿帶頭鬧事兒,吸引城中守軍注意,之後北然兵馬趁虛而入,裏應外合,攻下武承鎮。

霍玄拿着紙條正琢磨應對之法,忽然又聽到天邊傳來“咕咕”幾聲,一擡頭,又看見一只胖乎乎的信鴿在半空盤旋。

他一愣,“那肥鴿子怎麽跑出來了?”

喬蘇蘇也有些茫然,她可是親眼看着那只信鴿被放回鴿籠,妥當安置的。

只有四兒的臉色瞬間變了變,拼命朝着喬蘇蘇使眼色。

喬蘇蘇見狀,心中暗驚,敢情虞子由的信鴿也是如此的孔武,還偏偏這麽湊巧的也來了——

她立刻在霍玄即将去抓那只信鴿的時候,匆忙出聲,“四兒,還不快把信鴿捉回去。”

這一聲,也讓霍玄下意識地看了四兒一眼。

之前他大多忽略了這位“打下手”的女子,如今乍一看到正臉,忽然就覺得有些面熟。

一些不算久遠的記憶紛至沓來。

他想起自己在城門值勤時看到喬蘇蘇的第一面,當時跟在她身邊的侍女,好像……

就是此人?

可她的侍女,不是早就葬身火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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