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七十二
◎現實的男朋友也開始有點瘋了,怎麽辦?◎
虞檸就沒有收力, 但看自己把人撞這麽遠,她還是愣了幾秒。
方政松在地上躺了一會兒,眼見着又要爬起來, 虞檸幹脆跑過去,一腳踩在他的背上, 将人踩了下去。
而金妙捂着肚子走到她身側, 先是低頭看了眼地上的人, 又看了眼她的腿, 欲言又止。
淩望今語氣不善, “金妙?你來幹什麽?”
虞檸回頭,正巧與出電梯間的淩望今對上視線。
淩望今迅速換了副面孔。
他微笑着并柔聲朝虞檸說道:“我去找繩子。”
虞檸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你還帶了繩子, 準備得挺充足啊。”
淩望今從她身邊走過時,朝她笑了笑,“工具都在下面車裏, 我覺得方政松應該有準備繩子。”
虞檸:“你還真準備了?”
“萬事總得做最壞的準備。”他目光掃過方政松。
虞檸還想再多問幾句, 但被金妙的話打斷了。
金妙:“……檸檸,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看了你手機,不好意思啊。”虞檸将手探進口袋, 掏出手機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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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妙:“啊, 沒事沒事,要是沒你我就被方政松給逮到了……你……”
她說得有些吞吐, 似乎是在猶豫後面的話該怎麽說。
“就是你想的那樣。”虞檸并不準備在她面前再掩飾什麽, 畢竟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 不傻也能從一些蛛絲馬跡裏推導出些事實來。
結果她剛一出口, 金妙眼裏立馬冒出了幾顆淚珠子。
“……你……斯德哥爾摩了?”
虞檸:“……”
恰好淩望今拿着繩子從走廊盡頭轉角走出來。
虞檸低頭, 自從被她踩住後, 方政松便不掙紮了。
她擡起腳對準他背後踹了一腳,将人踢得滾了出去。
淩望今立馬兩步并作一步跑過來,蹲下身綁人。
虞檸:“我這看起來像是斯德哥爾摩嗎?”
金妙:“……”
金妙沉默了,她搭在虞檸手臂上的手移開又重新搭回去。
虞檸感到她的手都在抖。
過了很久,久到淩望今給了方政松一拳把人打暈重綁,金妙才哆哆嗦嗦地開口問了一句。
“……A輩子,你殺了幾個?”
虞檸看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想了想,将嘴邊的措辭潤色了一番。
“你還記得王梅茹醫生說過,我是主導嗎?”
金妙腿開始抖了。
“你……你……”
見人确實怕得不行,虞檸語氣也柔和下來。
“這輩子我沒那方面的心思。”
她說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地上的方政松。
“我這樣前兩輩子控制不住,也有他一部分的原因。”
說完這句話後,虞檸便停了下來,靜靜地等待金妙的反應。
她渾身都在抖,頭頂的汗和眼裏的淚一直不停,像是怕得不行要跑,但又哭唧唧地看着虞檸,一副害怕卻又不可置信的模樣。
過了很久,她才憋出一句。
“你現在殺了嘛?”
虞檸笑了,“沒有。”
金妙抽泣着吸了下鼻子:“那……那就好,嗚嗚嗚。”
虞檸盯着金妙。
第一次,除了淩望今以外,她覺得金妙好可愛啊。
虞檸:“有紙嗎?”
她沖淩望今伸手,想拿幾張紙把金妙臉上的眼淚擦一擦。
一只捏着包紙,但手背上卻青筋暴起的手伸了過來。
虞檸轉過了頭。
淩望今臉上雖還是帶笑,可視線在金妙身上頓了一秒,即便是努力掩飾了,可那種不爽壓根就蓋不住。
虞檸:“……這醋你都吃?”
“有嗎?”淩望今微笑,可脖子上的青筋也跟着一同冒了出來。
虞檸:“……”
金妙默默地躲在了她的身後。
虞檸拿過他手裏的紙,反手遞給了身後的金妙,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緊盯淩望今。
“你把方政松釣出來幹什麽?”
淩望今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應該是在思考。
虞檸:“和我說真話。”
淩望今:“我大概能猜到前兩次重生的結局,方政松的存在讓我很不舒服。”
“所以?”虞檸思考他現在的心理狀态,“你是想把他送進去,還是要他的命?”
淩望今笑,“一般我會做兩手準備。”
也是。
虞檸在他辦公室裏看到方政松給她開的藥,這應該是他提前收集的證據。
虞檸:“你怎麽要他的命呢?先說好,我認為殺人是最蠢的選擇,前兩輩子結局你既然能猜到,也清楚殺人是最下策。”
“是的。”淩望今點頭,“今天就是另一種準備。”
金妙抖得更厲害了。
虞檸:“說說看。”
淩望今:“我翻了他和金妙的聊天記錄。”
說着,他擡起手臂,點了點手腕上的手表。
“還有十分鐘,就是金妙B輩子跳風井的時間。”
淩望今:“方政松不會殺人,或者說他主觀意識上對殺人沒有興趣,他的興趣在于探求未知,如果今天金妙不來,他大概率也會跳。”
虞檸一愣,不太相信,“真的假的?就一個跳風井的時間點,他能确定自己和金妙一樣嗎?這麽瘋魔……”
話說到一半,虞檸想到自己在夢裏看到的一些畫面。
“淩望今說得沒錯。”一直保持安靜的方政松出聲,“我确實會跳,來都來了,機器都架好了,這次不跳就沒機會了……”
虞檸想了想,“怎麽會沒有機會?”
方政松:“在你帶淩望今過來找我看病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那邊八成會停藥了,後期本來你又來了我想着加重劑量,你只要吃一次也好……我很好奇你這樣切除部分腦組織,還能不能重回那種狀态。”
虞檸:“金妙應該告訴你上兩輩子的事情,你的好奇應該有了答案。”
方政松聽到這裏嘆了口氣,“金妙說得太晚了,早知道我就不會給你開藥了,浪費了。”
虞檸都對他感到無語了。
方政松:“三次。”
他又連嘆了好幾口氣。
“重來了三次,你們還是如此,一個大腦做手術,一個一如既往地沉溺在感情世界中,就連釣我過來,也預判到我的選擇。”
方政松說着努力轉着身體扭過頭,看向了淩望今,感嘆道。
“你想不留痕跡地除掉我,好聰明的腦子啊……可為什麽就不幹正事呢?”
他感嘆完又看向了虞檸。
“你看起來也比前兩輩子聰明很多,但依舊拘泥于父母情感和壓抑本性中。”
方政松:“為什麽這些腦子會長在你們的身上?還是說這是自然界的一種牽制機制,有能力的人必然無法超脫于情感世界?”
虞檸:“……”
“真的不和我一起嘗試嗎?”方政松掙紮着扭頭看向金妙,“說不定這次我們能捕捉到你重生機制的線索?能為未來人類發展做出貢獻?”
金妙大驚,“你竟然還道德綁架我?”
虞檸懶得理會方政松的話,她側頭看了眼窗外。
“警察來了,雖然沒有犯法,但是解釋還是挺麻煩的,要不我們對下口供?”
方政松:“這麽聰明的腦子……”
虞檸:“你閉嘴!”
幾人大概對了下口供,警察便抵達了。
淩望今和警察大概說明了下現場情況,地上的方政松由綁着變成雙手背铐的狀态。
方政松:“我手機落路上了,能先讓我打個電話給院長說一聲明天上不了班嗎?”
有時候,哪怕是虞檸也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
但淩望今卻皺着眉跟在了警察和方政松的後面,虞檸便幹脆地跟了過去。
結果往前走了一段轉彎,虞檸看到了風井,眼皮就是一跳。
方政松嘴裏含糊着數了幾聲,像是倒計時。
虞檸:“他要跳!”
話音剛落,方政松便整個人往風井撲去。
虞檸往前跑了好幾步,只感覺路上似乎撞開了人,再回過神來時,已經和淩望今一人一條腿,把方政松從風井裏拉出來了。
一旁警察揉着肩膀走上前。
“嘿,小姑娘勁挺大的。”
虞檸有些意外的望向淩望今,心想着他不是想讓方政松死嗎?
淩望今皺眉瞟了眼方政松,看向她時又皺眉笑着說了一句。
“讓你開心最重要。”
從警局裏出來都是半夜了。
結合寫字樓裏的監控,再加上方政松言行舉止以及給虞檸開的藥,不說坐牢,他下半輩子估計都得在精神病院裏度過了。
站在警局門口,虞檸都沒有實感。
“……就這麽結束了?”
前兩輩子讓她這麽慘的罪魁禍首就這麽容易的進去了?
金妙雖然兩手還在抖,但聽她這句話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你們這種體力,這種財力,這種腦子……栽到方政松手裏才……才不正常……”
虞檸笑,“這得謝謝你,謝謝你提前了我們相遇的時間。”
金妙按住了發抖的手,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看了眼淩望今,最後又看向了虞檸,忽然問了一句。
“……我這輩子,算是做對了嗎?”
虞檸愣了愣,但還是點了點頭,“嗯,謝謝。”
金妙眨了眨眼,她嘴唇抖了抖,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上輩子死的時候,我好難過啊……”
金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也說得斷斷續續,一會兒上輩子一會兒現在。
虞檸被她這一哭弄得猝不及防,她哭着哭着還擠到虞檸懷裏。
淩望今脖子上的青筋又暴起來了,但虞檸一擡頭,他還是笑,只是青筋蔓延到了臉上。
虞檸白了他一眼,卻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與正常人的不同,也意識到正常人在遇到熟人死亡時是會如此耿耿于懷,會如此地難過。
淩望今:“……很晚了,該休息了,你明天應該要上學吧?”
雖然他語調聽着平緩,卻加重了晚這個字的讀音。
金妙雙眼紅腫着從虞檸懷裏起身,“……宿舍關門了。”
“酒店已經定好了。”淩望今話說得飛快,“我現在就送你過去,你今天上了一天的課,晚上還跑出來,一路還擔驚受怕……需要早點休息。”
金妙:“我……”
淩望今笑,“早點休息對身體好。”
金妙:“可……”
淩望今繼續笑,“對吧?”
淩望今加重了語氣,“檸檸也要休息的,對吧?”
金妙:“……對。”
虞檸拍了下淩望今的背,把他推到一邊。
“你身上受傷沒?”
虞檸拉着她轉了一圈,上下摸了摸,除了手臂上有幾塊撞紅的,其餘地方都沒有傷口。
金妙:“沒事,他沒碰到我,你們先去休息吧。”
虞檸其實還想多和她相處一會兒,但看她雙眼紅腫,神情萎靡。
雖然淩望今是急迫趕人走,但話說得還是有點道理。
虞檸:“好吧,我們送你去酒店,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她們剛下決定,就看淩望今三步并作兩步跑了出去。
“我去開車。”
虞檸:“……”
淩望今偶爾也有後悔自己做過的決定的時候
比如現在。
他努力使自己的視線不要固定在金妙環抱着虞檸肩膀的手臂上。
這樣不禮貌,而且會讓虞檸感到不愉快。
只是一些正常的朋友間聯絡感情罷了。
他強轉過頭,看向車載顯示屏上的時間,數字由28轉向了30。
兩分鐘了,已經有兩分鐘了!
他快速地拿出手機,調了個鬧鐘。
——叮鈴鈴
接着,淩望今笑着朝分開的兩人晃了晃手中的手機。
“不好意思,鬧鈴響了,兩點半了。”
金妙抹了抹眼睛,戀戀不舍地牽着虞檸手似乎又要說些什麽。
而虞檸轉頭過去的瞬間,淩望今收起臉上的微笑,面無表情地看向金妙。
金妙:“……”
終于,在兩點三十一的時候,虞檸回到了車內。
于是淩望今滿意又十分虛僞地說道。
“金妙也算是被卷進這場無妄之災中了,也許需要做些心理咨詢?我這邊醫院有幾個不錯的醫生。”
他在腦中急速地過了幾個人名,選中了最近有空擋的醫生,并暗自排了個表出來,力求要将金妙空閑時間排滿。
虞檸沉思了幾秒,“正經醫生?”
淩望今:“你知道的,我從不會在這種地方耍花招。”
虞檸點頭,“妙妙确實需要心理咨詢。”
妙妙?妙妙!
先多找幾個醫生,讓金妙選擇一下,應該還能再多占她一些空閑時間。
淩望今:“是的。”
他插上安全帶,準備迎接虞檸接下來可能會有的疑問。
畢竟他今天出現在這裏,又把方政松引過來了,即便他說了很多,應該還有些細節部分。
要把她注意力吸引過來,淩望今心想。
但是虞檸打了個哈欠,将腦袋朝向一側,看都沒看他一眼。
“我先睡會兒。”
于是淩望今只能換上催眠的白噪音,并将副駕駛座椅後調,并将毛毯蓋在她的身上。
随即小心又緩慢地将車開上主幹道。
他将車開回最近的公寓。
直到開進停車場,虞檸都沒有醒。
淩望今便熄火,解開安全帶側身,偷偷地觀察起了虞檸。
每每看到這張臉的時候,淩望今都會腦袋一片空白。
然後臉上五官只要出現一些細小的變動,腦中又會猛地湧入很多的想法。
是餓了?渴了?
是開心?生氣?
她身上就像是蔓延出無數道絲線,牢牢地系在他身上,只要輕輕一扯,便會令他心神不寧,然後不停地揣摩,不停地推測。
然後在她笑起來的時候,那些絲線便會一起用力,仿佛要将他扯上天般,腦子都輕飄飄地飛了起來。
而現在絲線又被扯動了。
淩望今看到她額頭在冒汗。
又做夢了嗎?
以往做夢都會和現實內容相關。
是和方政松有關嗎?
——嘣
他似乎聽到了絲線扯動的聲響。
扯得他心火直冒,妒火中燒。
金妙都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而現在,連夢中的注意力也要被轉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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