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七十三

◎現實的男朋友也開始有點瘋了，怎麽辦？◎

“你怎麽不找我？”

聽到淩望今的聲音, 虞檸睜開眼。

在看到了一灘血跡，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方政松後，她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

淩望今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虞檸回過神, 心想着，是A輩子的夢啊。

“說好了你殺人, 我善後。”他看上去有些生氣。

A輩子的淩望今比B輩子以及她現在所處的這輩子活躍得多, 情緒也更加地外露。

對比之下, 夢中的‘虞檸’非常地平靜。

“沒有太大的必要, 以往藏屍或許都沒發現, 但火都把那棟樓給燒了，還有藏的意義嗎？那麽多人都看到了。”

淩望今：“我收拾了現場。”

他目光追尋着‘虞檸’的視線。

隔着夢，虞檸也與他對上了視線。

淩望今：“是我放的火。”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虞檸’笑了一聲, “你想替我頂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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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望今再次強調剛才說的話，“是我放的火。”

“底線又降低了呀。”‘虞檸’說道，“你這樣可不行, 容易被利用。”

淩望今走到方政松的身側, 輕聲說了一句。

“你既然已經開始利用我了, 那就幹脆利用到底，方政松你想怎麽處理？”

‘虞檸’踢了踢腿, ‘她’的視線都沒有在方政松的身體上停留, “随便吧。”

“剝皮怎麽樣？”淩望今問道，“你說過衣冠禽獸就該把那層皮剝下來。”

‘虞檸’敷衍地嗯了幾聲。

淩望今将背包放下來, 拿出了一套刀具。

‘虞檸’：“去浴室處理吧, 不要把血弄得到處都是。”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 回過頭。

“這些已經沒法給你帶來刺激了嗎？”

‘虞檸’笑道, “不要把我說得像是變态殺人狂一樣……只是有點累了。”

淩望今站起身, 他将刀全都推到一邊, 快步跑到‘虞檸’身旁。

“怎麽累了？”

“你太緊張啦。”

第一人稱的視角裏伸出只手臂，淩望今低下頭，順從地讓這只手放在自己腦袋上。

這個夢裏的淩望今要比她那個要聽話得多啊。

虞檸有些羨慕。

“同樣的事情做多了，誰都會膩吧。”

那只手将淩望今的頭發揉亂。

淩望今直接回答，像是根本沒經過大腦思考，“那我們換一種，殺別的？”

虞檸和夢中的‘虞檸’齊齊被逗笑了。

‘虞檸’：“我要真成了連環殺人魔一定有你的一臂之力，別自欺欺人啦……”

說着，‘她’輕掐了下淩望今的臉頰肉。

淩望今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卻被‘她’一手捂住了嘴。

“別說話，聽我說，每次聽你打岔總把我思緒打亂。”

‘虞檸’頓了頓，思考了幾秒。

“看吧，又被你打斷了，我剛才想說什麽來着？”

‘虞檸’：“我覺得現在挺沒意思的，淩今秋後期也是這樣嗎？”

雖然是提問，但‘她’并沒有松開手，像是根本不想聽到淩望今的回答。

‘虞檸’：“以前沒法兒理解，但現在也能明白一些……你說殺人到底是出自我本願，還是方政松開的那些藥的影響呢？”

‘她’一手捂着淩望今的嘴唇，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臉。

“你在準備我的精神證明吧？想證明我有精神病，幫我脫罪嗎？”

淩望今手掌搭在了‘她’的手臂上，像是稍微用力扒了一下，但見‘她’手臂沒動，又收回手。

‘虞檸’：“看，你連抓我的手都不願意用力……”

“你有自我的想法嗎？”‘虞檸’問道。

淩望今緩慢卻又堅定地點了下頭。

“你的自我就是這些嗎？”‘虞檸’指向地上那些雜亂的，堆在一起的刀具，“幫我殺人？幫我收尾？”

淩望今再次點頭。

‘虞檸’又笑了。

這次笑和之前不同，笑的聲音格外大。

‘她’感嘆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說完之後，‘她’後退着松開了手。

“這樣不好嗎？”淩望今問道，“人際交往本來就是選擇最适合的朋友，最适合……”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幾秒才吐出後面的兩個字。

“愛人。”

沒想到會在夢裏看到他的心理剖白，看來在A輩子，那個‘虞檸’非常地強勢。

‘虞檸’：“你一開始可不像現在這樣，是什麽促使你想通了？”

淩望今：“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

虞檸意外夢境中淩望今的坦誠。

淩望今：“樓鳴生已經把我變成這樣，既然無法抗拒，那就接受。”

他說着話，并不斷地靠近。

虞檸看着他越來越近，直至最後蹲了下來。

因為第一人稱視角的原因，畫面下半截被擋住了，她看不出他是蹲着還是跪着。

他牽住了‘虞檸’的手，将這雙手貼到了自己的臉上。

淩望今：“……不要離開我。”

看到這裏，虞檸奇怪他為什麽會得出那個‘虞檸’要離開他的結論。

直到她看到了牆面上挂的鏡子，就在淩望今的背後。

A輩子的‘虞檸’和淩望今在尋求刺激上，真的做了很多的努力。

前面上挂着的鏡子正照着客廳全景，似乎是為了補足視覺的盲點？虞檸在鏡子裏看到方政松的背面。

而天花板上還挂着一個吊鈎，因為第一視角的原因只能看到吊鈎的一角。

虞檸控制着自己不去觀察夢中的場景，她擔心自己看到這些東西會産生一些不好的想法，于是乎她看着牆上的鏡子。

從鏡子中看到自己的臉，無論多少次，虞檸都覺得很奇怪。

即便是同一張臉，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上次在夢裏看到這張臉還是‘她’砍了艾婧文腦袋的時候。

那會兒‘她’臉上沾血，笑嘻嘻地和人說話。

看着沒心沒肺，令人脊背生涼。

眼下鏡子中映照出來的‘虞檸’，面容平靜。

那些笑容，那些情緒仿佛都被抽離，只剩下了一具空殼，麻木又安靜地注視着淩望今。

虞檸忽然明白他為什麽說‘不要離開我了’。

當一個人心存死志的時候，是能夠感受到的。

這個‘虞檸’，‘她’已經活不下去了。

淩望今：“要不要試着剝皮，很有意思的。”

他拉住‘虞檸’的手，眼圈開始發紅，水光在他眼中聚集。

他說的話，讓夢外的虞檸都感到了好笑。

這不像是淩望今會說的話，他大部分時間都是運籌帷幄，精準把握對方需求，然後對症下藥。

可虞檸轉念一想，A輩子的‘虞檸’這時還有需求嗎？

對于淩望今來說，他無計可施。

‘虞檸’卸了力，由他拉動着走向方政松。

淩望今将刀具擺到‘她’的面前，一把又一把的向‘她’介紹着這些刀具的用途。

“和我一起，試一下。”他将刀把塞進了‘虞檸’的手心，兩手緊緊将‘她’手掌握住，“很刺激的。”

‘虞檸’：“我把樓鳴生殺了。”

淩望今點頭，漫不經心地問道，“屍體放在哪裏？我去處理。”

“我問了他一些問題。”‘虞檸’沒有理會淩望今的提問，“雖說是對照組為了驗證淩今秋有沒有愛。”

鏡中的‘虞檸’望向了淩望今。

“在确認這一點後，方政松并沒有減輕藥量，他們就是想要我發瘋，我其實一直想不通為什麽？”

‘虞檸’：“直到前幾天殺樓鳴生的時候，他好像很開心，我們聊到了你，他說他很嫉妒你。”

愛這種東西，有還是沒有，是能夠感知到的。

“樓鳴生大概發現了吧。”

鏡中的‘虞檸’笑了笑。

“我不讓你殺人，只讓你幫我收尾。”

“雖然這麽說有點無恥。”‘虞檸’笑着說，“但當從犯總比主犯要好一些。”

淩望今：“無所謂……我可以。”

“乖乖。”‘虞檸’打斷了他的話，“你有時候真的很不聽話。”

淩望今：“……對不起。”

“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啊。”‘虞檸’從他手裏掙脫，将刀丢到一邊，擦了擦他臉上的眼淚。

“真拿你沒辦法。”‘虞檸’笑着甩了下手，“帶紙了嗎？”

淩望今連忙俯身，在背包裏翻找起來，但找了許久都沒找到。

‘虞檸’：“你啊，最近有點心不在焉的，是擔心我嗎？”

淩望今點頭，“……我覺得你要離開我。”

“現在暫時不會。”‘虞檸’拍了拍他的頭，“我下去買紙，你把方政松處理一下，我現在不是很想看到他。”

淩望今：“我和你一起……”

“乖乖，聽話。”‘虞檸’輕聲叫道，“屍體已經放了一天了，再下去就要臭了。”

淩望今不情不願地蹲下來。

‘虞檸’走向了大門，‘她’開門時回過頭，忽然叫了一聲。

“……乖乖。”

淩望今已經在方政松背後切下了一道口子。

“嗯？”

‘虞檸’：“你想吃什麽？我順路給你帶回來。”

淩望今：“……檸檬茶。”

‘虞檸’：“是你想吃的，不是我想的……算了。”

夢境再一次地震動起來。

虞檸感到自己正在從‘虞檸’身體裏剝離，并螺旋着上升。

她看到‘虞檸’出了門，走進電梯，下到一樓出電梯後加快了腳步。

‘虞檸’穿過了幾條街道，跑到了江邊。

而就在‘她’出電梯後不久，淩望今也跟着跑了出來。

‘虞檸’像是早就摸清了附近的路，‘她’選擇的那塊江邊沒有人。

于是乎，‘她’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向江中走去。

喊着‘檸檸’的叫聲在不遠處炸開。

視角已經騰升到半空的虞檸看到淩望今站在橋上，他高聲呼喊着。

兩人中間隔着一層蘆葦叢。

可‘虞檸’腳步不停地往江中走着。

江水拍打着岸邊，發出‘啪’、‘啪’的響聲和呼喚着檸檸的響聲混成一團。

‘她’沒有回頭，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