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朝上
呂不韋的那句話,潛臺詞太過明顯,卻讓人無法降罪。太後嫪毐李斯等人都覺得此次恐怕無法将呂不韋牽扯進來了,十分的惋惜。呂不韋看着其他人難看的臉色,心裏覺得快意。得意洋洋的看向嬴政,或許他覺得現在就到了撕破臉皮,兩廂對立的時候了。
但是嬴政臉上似有似無的笑意,卻讓呂不韋不爽快之餘帶上了些許不安,不過轉念一想,嬴政與他的實力實在是天壤之別,嬴政對于他來說,還是一個太年輕的人,太欠火候了,便又自信起來。
成蛟心存死志,也知道他的家眷落到嬴政手中,斷無活着的可能性,但是他現在并不怪呂不韋,起碼他給自己留下了血脈。否則,以呂不韋的老謀深算,他那個身懷六甲的夫人豈有能逃脫之理。
本來沒有一絲希望的心,驀然的就被這小小的希望所占據,他本來就難逃一死,不管牽扯出還是不牽扯出呂不韋都是一樣的結局。家人的在逃是他讓心腹安排的,但也只是做了這樣的安排而已,對于能否成功逃走他是沒有報太大的希望的。
“呂丞相何罪之有,雖然放走了成蛟身懷六甲的夫人,但是成蛟大多數家眷成擒都要歸功于呂丞相。呂丞相知道的,寡人受了驚吓,是在無法分心去查探成蛟的家眷,本來還等着将成蛟定罪之後再行抓捕,沒想到卻是全了呂丞相忠君愛國之心啊。”
衆人看嬴政臉色不變的說話,實在是沒有一點受了驚吓的樣子,實在讓人想象不來他驚吓的樣子。而且大王用的是放走而不是別的詞語,讓很多人都對呂不韋的行為有了些許的懷疑,本來就覺得成蛟此次行刺太過順利,看來裏面還真的有什麽貓膩。
呂不韋對嬴政的用詞心裏快要氣炸了,但是面上還是要擺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對嬴政道:“大王謬贊,呂不韋愧不敢當!”
忠君愛國,哼,恕他無法接受,就算要忠君,也要是他呂不韋承認的君王,要愛國,也是他呂不韋的國,他嬴政算是什麽東西,不過是他一時不察成為大王罷了,還真的當他自己是主宰他呂不韋的大王了?
“不,呂丞相當得起,若非呂丞相将成蛟的家眷一網成擒,就算寡人不小心抓到了成蛟那個身懷六甲的夫人,也于事無補,呂丞相認為是嗎?”嬴政輕描淡寫的說出讓朝會上小聲的議論成一片的話,然後也不阻止他們,只看着呂不韋,仿佛在等一個回答。
這個消息就如同驚雷一樣的響在成蛟和呂不韋的耳邊,讓成蛟心如死灰,讓呂不韋怒不可谒。
呂不韋明明已經讓信得過的人将成蛟的夫人秘密囚禁起來了,怎麽會讓嬴政抓住,呂不韋安慰自己,一定是嬴政在詐他,努力的将有些扭曲的表情恢複正常,避開成蛟投來的眼神,氣悶的質問嬴政道:“不知大王身邊的哪位奇人異士将本丞相都沒有抓到的人,抓捕成功的,大王可否讓本丞相開開眼界!”
對于呂不韋來說,曾經自稱的下臣,如今對他來說仿佛在不斷的提醒他自己曾經的錯誤,剛回來時候的謹言慎行不過是表明一個态度而已,如今能不用那個自稱,他自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了。反正,等他出了這個朝會,他和嬴政就會完全的撕破臉皮了。
“呂丞相有些誇張了,不過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呂丞相沒有抓到也不過是運氣不好罷了,算不得什麽。至于呂丞相口中的奇人異士,呂丞相也認識的,項太傅,既然呂丞相想再開開眼界,不如你就成全他吧。”
當然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是項少龍做的,他想做時間和地點也不允許,只是王翦不想出現,項少龍只好義不容辭的将這個黑鍋扛起來了,能得到王翦的感激,又能氣到呂不韋,項少龍覺得還是很值得的。
項少龍矜持的笑着,當然這個笑容在呂不韋看來,就是很欠揍的表情,出來給呂不韋行了個禮道:“呂丞相謬贊了,項某愧不敢當啊。”
呂不韋眯眯眼,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質問道:“哦,原來是項太傅,不知道項太傅是從哪裏将本丞相都沒有抓住的女人抓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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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丞相嚴重了,正如大王所說的,呂丞相只是運氣不好,也就是說項某也不過是運氣好而已。”項少龍雖然嘴上如此說,但是話裏的意思,卻讓呂不韋更加的生氣。
他呂不韋豈用他們一直來提醒運氣不好,就算運氣不好,他呂不韋也不信天命。
呂不韋收起笑容,冷聲問道:“項太傅還沒有回答本丞相的問題呢,項太傅是在哪裏又是如何抓到那個女子的?若然說不出來,不要怪本丞相治你虛報的罪名,不是什麽人都是成蛟的夫人的,項太傅可要慎言!”
話到最後,已不僅僅是懷疑了,已經是露骨的威脅了。
項少龍從懷裏取出一個耳墜,笑笑的拿到了成蛟眼前道:“吶~這個東西你應該認識吧,估計呂丞相也不陌生,就像呂丞相在追捕過程中撿到那位夫人的珠釵之時,那位夫人還帶着的吧。”
這個耳墜一出現,就打破了成蛟心中的幾絲僥幸,同時在心裏升起一股仇恨,若然真是如此,那就是說呂不韋當初沒想着放過他懷有身孕的夫人,反倒是真的沒抓住,還被嬴政的人抓了?
有些顫抖的将耳墜拿在手裏,目光死灰中透着絕望,狠狠的看向呂不韋,高聲嘶喊道:“呂不韋!”
他的所有家眷,已然全部被抓了,而抓他全家的人,就是當初那個千方百計說服他舉事的人,說會支持他的人,但是現在他被捉住了,他的家人也全部都成了那個人的功績,雖然知道這樣的想法不理智,但是由不得成蛟不這麽想。
不管過程是什麽樣,結局已然全部的注定了,他成蛟完了,他的親人家眷也全部一個留不下來,從此他成蛟在這個世間的一切都将煙消雲散了,而這些,雖然最後決定的人都是嬴政,但是呂不韋卻是其中推波助瀾,落井下石的小人。
最關鍵的不是呂不韋抓了他的家眷,而是他抓了他的家眷之後不給他留一點希望,既然已經沒有了一點希望,還用不在他手上的夫人威脅他,他實在想不出任何的理由要自己扛罪。
“正如項太傅所說,單憑我成蛟的确無法進入陵墓,誰讓大王你有一個能幹的呂丞相呢?哈哈,呂丞相,呂不韋,你抓我全家是等着最後殺人滅口,想要挾我,也要拿出人來吧,哈哈,如果你能拿出證據來,證明我的夫人真的逃脫了,我就把你鼓動并且支持我謀反的事情帶到地下怎麽樣?哈哈……”
放肆的笑着,成蛟的聲音漸漸變調,絕望已然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各種複雜的情緒最只能彙聚成為一片空白的死灰,漸漸凋零。
“拉下去。”嬴政并未對成蛟的話有什麽反應,反倒是吩咐旁邊的人将情緒完全崩潰的成蛟拉下去。
這讓不管是太後黨呂不韋黨還是中立派或者支持嬴政的李斯等人都摸不着頭腦,這種時候,不是應該乘勝追擊,将呂不韋定罪的嗎?
“大王明鑒,呂丞相又豈會做這樣的事情,定是成蛟誣陷呂丞相的,呂丞相在大王還在趙國之時就想方設法的迎大王回宮,又在大王面前立場堅定的支持大王登基,對大王來說,真是功不可沒。如今呂丞相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怎麽會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呂丞相說,是嗎?”
項少龍眉目帶笑,話中有話的諷刺着呂不韋,可是這種諷刺,卻只有呂不韋一個人能夠聽懂,這麽多年的謀劃,為了一個并不存在的兒子,實在是非常的可笑。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對于呂不韋來說,一直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只是萬萬人之上的那個位子,可是又顧忌着名正言順的想法,一直隐忍,可是一直隐忍的結果卻是成全了另外一個人,還要讓他一心一意臣服,決計是不可能的。
項少龍知道,之所以不讓成蛟和呂不韋對質,不過是因為成蛟受傷根本就沒有證據,和呂不韋比起來,成蛟的确是太過自大又稚嫩了,如今的嬴政卻是看不上眼的。
而讓他将話說出來,給衆人心裏留下一個懷疑的種子,以後他呂不韋行事就困難的多了,想名正言順,呵,就讓你名正言順的去死吧。
有了這個前科,以後就算是他故意構陷呂不韋,想必也會有一部分人相信的,更何況,他呂不韋還真的想要謀反,到時候秦朝的一些所謂的正義之士也是不少的。
希望,這一次,他還能将輿論造起來吧。不用太着急,慢慢來才能取得最好的結果。
“怎麽了,李斯,對寡人的決定有什麽疑惑?”散朝之後,李斯項少龍嬴政在一起就一些事情讨論。嬴政看着李斯當時在朝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便開口問道。
“……大王如此做,想必也有具體的考量,下臣不敢置疑。”李斯并不知道成蛟手中并沒有呂不韋和他密謀的證據,不過,雖然對嬴政今天的舉動的确有些不明白,但是這段時間以來嬴政的一些布置有一部分并沒有隐瞞他,那種高瞻遠矚的遠見和另辟蹊徑的行事,都讓李斯佩服萬分,如此說話,倒也是真心實意。
項少龍笑笑,知道嬴政對李斯的還是非常看重的,畢竟是陪他一起一統天下,開創了大秦帝國的人,在丞相的位置上也是非常盡職且頗有建樹,是個值得信任的人才。
對嬴政來說,雖然在現代的時候知道了李斯在繼承人上面動過手腳,也不影響他對李斯的觀感,畢竟李斯和趙高對他總算是忠心耿耿的,在他死後為自己謀劃也不是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而且若真的和趙高比起來,李斯可真的算是很不錯的了。
“好了,還是我來給李太史解惑吧,光憑着成蛟的證詞并不能對呂不韋做什麽事情,處理不好恐怕還會被呂不韋反咬一口,可是這件事情總要對呂不韋有影響,我們就讓這個影響擴大化,并且在衆人面前,大王雖然很多時候對呂丞相的決策不滿,但是仍舊相信呂丞相既然支持了他,就不會謀反。到時候,若呂不韋真的謀反,輿論自然而然的就在大王這邊了。”
項少龍說很詳細,畢竟很多事情到時候還要李斯去落實。既然決定了要改變歷史,那對呂不韋如果能盡快解決,到時候就能更快的投入到戰争中去了,也不怕朝中有人扯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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