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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兒媳婦》作者:薄慕顏
文案:
該作品尚無文案
內容标簽:宮廷侯爵 重生 宮鬥
搜索關鍵字:主角:鳳鸾 ┃ 配角:蕭铎,蕭湛 ┃ 其它:重生,宮鬥,狗血
編輯評價:
鳳鸾前世命運坎坷多舛,一夕之間,從公卿千金跌落為罪臣之後,淪落宮中為奴為婢!她和他的第一次相遇是樁醜聞,錯的時間,錯的地點,最終造成她錯誤的離開人世間。重活一世,鳳鸾發誓要改變前世悲慘結局,遠離那個愛恨糾葛愛恨糾葛的他,可是命運又将彼此緊緊糾纏在了一起。今生相遇時間、地點不同,又會有怎樣的結局在等待這對歡喜冤家?本文以重生女主的心理和全新視角,重新展示了不同境遇下,不同的人生。一環扣一環的快節奏劇情,描繪了一幅宮闱鬥争的浩瀚畫卷,有勾心鬥角,有愛恨情仇,一切盡在作者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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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生
一縷芳魂悠悠蘇醒過來。
鳳鸾眼神茫然,直挺挺躺在寬大的床上。
腦海裏浮現出一片血色混亂場景,忙碌進出的宮人們,耳畔嘈雜紛亂,太醫的聲音顫巍巍的,“皇上……,貴人的情形怕是不好,保大人?還是胎兒?”
門外響起金振玉聩的男人聲音,“胎兒……”
呵,鳳鸾輕笑。
果然是蕭铎一貫的作派,冷血、無情、自私,眼裏只有他自己,只有他的萬裏錦繡江山。兒子是皇儲,是鞏固皇權的有力籌碼,女人僅僅是生育工具罷了。更何況,自己還是一個入宮為奴的女子,且令他蒙羞,有何值得留戀呢?
鳳鸾閉上眼睛,結束那些恩怨交錯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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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轉頭看向此刻的屋子。
左邊靠牆兩把椅子,配黑漆高幾,正對面香案上放着一個鎏金小香爐,右邊一個黃銅水面妝臺,鏡框雕刻荷葉田田紋樣。靠門的方向,擺了一架絹繡的玉蘭花圖屏風,做為閨房隔斷,整個房間布置簡樸、低調,卻不失華貴。
這是……,自己在鳳家的閨房?!
鳳鸾驚住了。
自己身為後宮嫔妃,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哪有再回鳳家的道理?更何況鳳家早在十年前就被抄,已經不存在了。
難道說自己瀕死産生幻象,所以夢到鳳家?
鳳鸾試着挪動身體,并沒有難産後的虛弱無力和疼痛,她心裏點點頭,果然是自己在做夢呢。走到銅鏡跟前,一擡頭,看見一張稚氣的少女臉龐,清麗、明媚,眼角眉梢還帶着淺淺嬌态。
這模樣……,應該是十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自己還是奉國公府鳳家的二小姐,天真嬌憨、不谙世事,過着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生活。平日裏的煩惱,不過是春天海棠花開得遲了,夏天西瓜不夠清甜,秋天的桂花蜜顏色不好,冬天的落雪來得遲了一些。
直到那樁潑天禍事降臨之前……
誰都沒有想到,鳳家會在一夕之間大廈傾,----伯父處死,父親病逝,堂兄弟們流放西嶺,鳳家女眷充為官奴,所有的富貴榮華随風消散。
那一天,鳳家的哭號聲驚天動地。
----命運轉瞬劇變。
因為自己和小姑姑還是待嫁少女,模樣幹淨,被選送進宮成為小宮女。至于鳳家的已婚女眷們,是不能入宮的,則被賣入官宦人家為奴為婢。祖母、大伯母、母親和大堂嫂,還有小姑姑,皆是受不了這種折辱,全都自行了斷。
唯一的區別是,母親她們死在外面的官奴教坊,小姑姑死在宮裏。
自己為何沒有死?
當時小姑姑的死訊傳來,自己找了一根腰帶要懸梁自盡。
同屋的宮女紅纓冷笑,“當初我能選上宮女,家裏想着省了一個人嚼用,還有月例銀子,全都高興壞了。怎麽到你們這兒,就成了千難萬難的苦差事,受不得,都想着去死呢?”她聲音不屑,“我就瞧不起你們這種人,不過以前盡過好日子,吃一點苦都不行,死了也好,活着也是糟蹋糧食!”
自己跳起來要跟她拼命,撕扯扭打,最後兩人都被管事姑姑教訓了一頓,但正是因為這份憤怒、恨意,才讓自己活了下來。
本想茍且偷生,但幾年後,又被卷入一場宮闱鬥争……
那一日天晴得很好,蔚藍如玉,幹淨得幾乎沒有一絲雲彩。
梅貴妃贊自己送去的點心好,賞了一襲縷金挑線的百蝶撒花裙,而且興致很高,非要讓自己換上,說是看看年輕時的樣子。
自己換了,再次謝恩告退。
因為時間耽擱的久了,急着回去,一路低頭腳下匆匆,就那樣……,毫無征兆的撞進那人懷裏。只剛分辨出他身上的夔龍紋皇子裝飾,還來不及看清楚他的臉,就在一團酒氣中,被他拖進了假山石洞裏面。
眼前景物交錯旋轉混亂,驚慌中,自己的裙擺被人撩起,再接着便是錦帛撕裂的聲音,自己拼命掙紮,“殿下,放開我……”
可是自己那點力氣,又怎敵得過自幼習武的端王蕭铎?
下一瞬,他強行進入了自己的身體,沒有絲毫猶豫,只有強勢不容抗拒,留給自己的是刺痛、侮辱、淚水、絕望……
早知如此死法,還不如當初就跟母親她們一起死去。
很快,端王蕭铎強占宮女的醜聞鬧到禦前。
皇帝聽了一陣沉默,然後卻道:“朕富有天下,區區一個宮女又值什麽?”一副雲淡風輕的口氣,“既然老六喜歡這個宮女,朕便賞你了。”
這件醜聞其中有蹊跷,誰都明白。
試想蕭铎身為尊貴無比的皇子,什麽樣女人沒見過?什麽樣的女人搞不到手?竟然酒後失德穢亂宮闱,這其中的關竅,不得不讓人費點思量。
這罪名足夠蕭铎喝一壺的。
但鬧開了,興師動衆的去查證的話,指不定互相咬出什麽,比如皇子謀害皇子,嫔妃算計皇儲,少不了一場血雨腥風。
誰都沒有想到,皇帝和風化雨的這麽一手,便将天大的亂子壓下去了。
連帶自己,也跟着揀了一條性命。
其時蕭铎已經封為端王,分府在外。
王府裏,除了王妃穆令嘉以外,還有蔣側妃、李夫人、陸夫人三位妾室。自己因是皇帝賞賜的,加上刻意為了化解醜聞,遂做出一副正經納良妾的樣子,熱熱鬧鬧的擺了一天酒席。一進門,自己并沒有從侍妾做起,而是直接封了夫人。
一個抄家為奴的罪臣之女,入了賤籍,在宮裏無依無靠如同浮萍一般,指不定哪天死的都不知道,更別提嫁人了。自己卻不但嫁人了,嫁了皇子,還是權勢赫赫的端王蕭铎,甚至進門有了封號。
兩個月後,自己又被診斷出有了身孕。
命運似乎開始從此轉折……
鳳家被抄以後,自己從奉國公府的千金小姐,淪為官奴,從雲端跌落泥濘十年,早把當初尋死的心磨淡了,只求茍且偷生下去。哪怕蕭铎強行占有了自己,一入端王府,重新過上養尊處優的日子,慢慢便把恨給撇開了。
活下去,活下去,就這麽活下去。
那一年朝堂上風雲詭谲、波濤洶湧,死了太子,廢了肅王,倒了成王,剩下端王蕭铎一枝獨秀,在皇帝駕崩後,成功的登基大寶!
然後自己被封貴人,重回皇宮,最終卻難産出事……
想起過往,鳳鸾不自控的一陣頭疼起來。
“小姐醒了?”門外響起動靜,進來一個穿秋香色對衫的中年婦人,她扭頭對身後丫頭訓斥,“你們是怎麽服侍的?小姐醒了,都不知道。”語氣帶出不快,“碧落這才病了兩天,一個個的就沒有人管了。”
鳳鸾怔怔看着對方,這是……,年輕時的乳母姜媽媽。
“媽媽別惱。”丫頭寶珠穿了一襲紅绫湘裙,從後面趕了上來,笑嘻嘻道:“我這就服侍小姐梳洗。”不但沒有認錯,還一副不在意被訓的樣子。
鳳鸾見狀,心下不由輕嘲。
當年自己喜歡寶珠模樣俏麗,說話爽快,慣得她有些沒大沒小的,連姜媽媽都不太放在眼裏。要說這不算什麽大毛病,只是後來……,鳳家落敗時,不少對頭想編織鳳家人的罪名,便私下收買鳳家下人。
寶珠她……,咬出三堂兄棄婚不娶、縱奴行兇的罪名。
三堂兄從小就是一根筋的性子,脾氣急躁,審訊的時候,居然在公堂上和刑官吵鬧起來,結果被打斷了一條腿,随後傷口感染,最終死在流放西嶺的路上。
鳳鸾心中一陣傷痛劃過。
“小姐。”寶珠讓小丫頭捧着銅盆,甜甜笑問,“你試試水,涼不涼?”
在鳳鸾出神的功夫,早有五、六個丫頭湧了進來,端盆的,拿香胰子的,給她卷袖子的,各自忙着卻又井然有序。寶珠親自取了玉潤膏,用簪子挑了,一邊替她塗抹,一邊說道,“只要薄薄的塗一層,防風吹,又滋潤,這可真是個好東西。”
她說這話,有盼着被賞賜一盒子的意思。
鳳鸾聽得明白,卻沒答。
心下冷笑,像這種賣主求榮的狗奴才,居然還敢腆着臉要東西?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就合該拖出去亂棍打死!
“小姐,可是不舒服?”姜媽媽見她蹙眉,擔心問道。
鳳鸾搖搖頭,“沒有。”看着年輕了十歲的乳母,心中感慨萬千,能在臨死前的夢中見到乳母,也算是自己的福氣了。
當年鳳家被抄以後,乳母一家人被牽連貶為官奴。乳母将自己從小奶大,捧在手心裏整整十幾年,比親生骨肉還要親。因念着自己,夜裏總是背着人偷偷哭泣,沒幾年就哭瞎了一雙眼睛。
一個瞎眼奴婢,有哪家主人會待見?死得時候,不過是一張草席裹走了事。
想到此處,鳳鸾心頭一陣難抑哽噎。
“小姐。”姜媽媽見她臉色不好,越發擔心起來,朝她額頭上撫摸過去,“可別是早春換衣裳凍着了吧?”然後松了一口氣,“還好,不燙。”
“我真的沒事。”鳳鸾怕吓着她,強忍翻湧不定的情緒,微笑道:“就是才起來還沒大睡醒,發癔症呢。”等等……,似乎不大對勁,怎地夢裏還能聞到熟悉的氣味?還有感受到乳母手上的溫度,以及柔和的觸覺。
這個夢實在是太過清晰,太過真實了。
仿佛……,自己又活過來了。
☆、2 故人
重活一世,鳳鸾想了很多,很多。
自己首先要做的事,不是痛恨蕭铎,不是追查前世難産的真相,更不是和寶珠這種奴才計較,而是……,徹底改變鳳家前世抄家的悲劇!
換個角度說,只要鳳家一直好好的。
寶珠就沒有機會出賣三堂兄,自己不會入宮為奴,不會被蕭铎強占,更不會跟他的妻妾争鬥,不會折騰一圈兒還是慘死。
----只要鳳家屹立不倒,一切都不一樣。
可是這種想法是好的,做起來卻簡直猶如螞蟻撼樹一般困難。試想自己一個待字閨中的嬌小姐,能夠做些什麽,去改變那猶如洪流一般的朝堂風波呢?只怕連螳臂擋車都算不上。
但……,就算自己是螳臂,也要擋一擋。
鳳鸾暗暗下定決心。
“小姐。”寶珠從外頭進來,她壓低聲音,“長房那邊出了點兒事。”一臉不安之色,“聽說三爺跟大夫人拌了嘴,賭氣出門,把大夫人給氣着了。”
“三哥哥出門了?”鳳鸾心頭一跳,忽地想起從前的一件舊事,暫時顧不得琢磨改變鳳家命運之事,問道:“今兒什麽日子?”
寶珠回道:“初二。”
鳳鸾又追問道:“四月初二?”
“是啊。”寶珠忍不住好笑起來,“小姐可是睡迷糊了?連日子都不記得。”
鳳鸾心裏微微一沉,沒錯,時間正好對上了。
前世裏,家裏給三堂兄定下的未婚妻姓王,出自本朝名門,挺好的一門婚事。但不清楚三堂兄在哪兒聽了閑言碎語,說王氏和表兄有瓜葛,嫁到鳳家原是不情願的,只為家裏母親哥哥逼着,才勉強應了這門婚事。
三堂兄便炸毛了,不答應,和大伯母争吵後賭氣出了門。
然後約了一幫狐朋狗友出城喝酒,好幾天都沒有回家,這也罷了。偏生不知又是哪個閑不住的,嫌單是喝酒作樂無趣,便提議既然出來了,何不去附近清虛觀賞賞花?這一賞,便賞出事兒來了。
當時事有湊巧,正趕上王氏的表兄杜公子也約了朋友,去清虛觀山上作詩。兩行人碰在一起,三堂兄是個性子暴躁的,他身邊的人又個個不安分,三言兩語就吵上了,然後打了起來。
可憐那杜公子一行人,詩沒做成,反倒狼狽不堪的挂了彩。
原本富貴公子哥兒們的口角,是常有的,不算稀罕。可這事兒沒有完,兩行人各自散開回去後,不知道是誰,居然把打架的原委嚷嚷開了。
傳來傳去,流言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發誇張,最後竟然變成王氏行為不貞。
消息傳到王氏的耳朵裏,不免羞憤交加、又氣又恨,躲在屋裏哭了半天後,趁人不留意悄悄吊了脖子,轉瞬香消玉殒。
三堂兄知道王氏死訊以後,倒後悔起來。
“可見是我誤了她。”他悔恨道:“王氏心裏原本肯定沒有鬼的,她若喜歡那姓杜的,嫁了便是,何至于自尋短見?”氣得暴跳如雷,要去找傳流言的人拼命報仇,被大伯父一頓狠打,勒令鎖在家裏不許出門。
至此,鳳家和王家的親事沒有結成,反倒結了仇。
鳳鸾心情複雜,後來鳳家獲罪被抄的時候,那些欲加之罪少不了王家的手筆,特別是三堂兄一個不入仕的公子哥兒,竟然也有人盯着,輾轉将他逼死,想來和王家脫不了幹系。
可是追根朔底,這件事……,原是三堂兄莽撞鬧出來的禍事,是鳳家人的錯。
----怨不得王家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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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珠這幾天有點憂心忡忡。
自從那天找讨要玉潤膏不成以後,小姐她……,待自己就沒有以前親熱了。
莫非是為自己要東西惱了?不能夠啊。
二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手腳大方,養得嬌貴,好東西又多,以前不知被人要走多少金貴物事,都沒見她皺一下眉頭,哪裏會心疼一小瓶玉潤膏呢?仔細回想,自己這幾天也沒辦壞事兒,唔……,的确沒有。
那是為什麽呢?
對了!前幾天三爺賭氣出去以後,就一直沒有回來,而小姐一向和三爺要好,許是在為三爺的事擔心?所以看誰都不順眼。
寶珠自以為想通了其中關竅,不關己事,稍稍松了口氣。
因而上前問道:“小姐,可是在為三爺的事擔憂?”
鳳鸾擡眸看了她一眼。
寶珠被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臉,“小姐,我臉花了?”
鳳鸾暫時不好發作她,忍住心裏厭惡,淡淡道:“等下我去給大伯母請安,你去挑身素淨衣裳。”轉頭看向玳瑁,“把早上我弄好的插花帶上,等下一起送去。”
寶珠臉色微微一變,小姐出門去長房,居然帶上玳瑁?要在以往,小姐可都是帶上自己的。她心裏有些急了,又不好說,陪笑道:“玳瑁不愛出門,還是我跟着去罷。”
“碧落病了。”鳳鸾沒空跟她糾纏,敷衍道:“屋子裏好歹得有個人看着,玳瑁嘴笨不會管人,有你在,小丫頭們老實一點兒。”
寶珠半信半疑,“這……”想了想,眼下并非逢年過節,去長房也得不了賞賜,比較起來,還是在屋裏豎立權威更要緊一些。畢竟碧落年紀大了,再過兩、三年就會放出去,等她一走,副小姐的位置可就空出來了。
“好。”寶珠複又歡喜起來,笑道:“那我去給小姐挑衣服。”
鳳鸾哪有功夫管她怎麽想的?當務之急,得先把三堂兄的這件禍事給解決了。
之所以拖了這麽好幾天,不是自己不着急,而是只記得三堂兄在清虛觀打架鬧事的日子,他之前去了哪兒根本不知道,自己提前去找大伯母也沒用。
掰着手指頭數日子,當年的禍事就是從今兒開始的。
鳳鸾領着丫頭們,出了自己居住的望星抱月閣,沿着紫藤小徑,一路往上房的绮霰齋走去。眼下四月裏,正是春暖花開遍地旖旎的時節,路邊花圃姹紫嫣紅,頭上綠樹蔭蔭,金子般陽光從樹葉縫隙灑落下來,落在小徑的鵝卵石上。
玳瑁領頭跟着主子,對身後小丫頭墨竹叮囑道:“拿好,別磕着碰着。”
鳳鸾聽了,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說起來,玳瑁也是很機靈伶俐的,前世不過是自己偏愛寶珠,才讓玳瑁被壓了一頭罷了。試想玳瑁若真是老實笨笨的,怎地今兒一跟自己出門,就帶上她調教的墨竹,而不是寶珠調教的茜香呢?
瞧瞧,就連丫頭們都有派系之争,何況皇子們?
下一瞬,鳳鸾臉上的笑容忽地僵住,怎地……,又想起那個人了。
玳瑁見她忽地駐足不前,問道:“小姐,要不要歇歇?”
“不用。”鳳鸾真不覺得累,府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那麽熟悉,每一處都留着自己兒時的記憶,讓自己無比眷戀。正在駐足四下環顧,忽地發覺對面格子花窗後閃過幾個人影,不由留神看了一眼。
似乎……,有一抹熟悉的某種特殊花紋錦袍。
她的心中頓時“咯噔”一下,正要回避,卻已經來不及了。
“阿鸾。”幾記腳步聲之後,從梅花門那邊搶先走過來一個少年,約摸十六、七歲的年紀,步履輕快,一派神采飛揚的俊逸氣度。
“二哥。”鳳鸾見了禮,解釋道:“我們過去會芳園掐幾支花。”
鳳二爺微微點頭,然後笑道:“剛巧端王和成王兩位殿下過來,找父親說話,這會兒說完了,正由我和大哥陪着逛逛園子。”他的目光裏帶着某種熱切,看着堂妹,“既然遇上了,你過去給兩位殿下見個禮。”
鳳鸾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拒絕,一時僵住。
“阿鸾,怎地呆住了?”鳳二爺有幾分催促的意思。
在兄妹倆僵持的功夫,梅花門後面呼啦啦過來一群人,丫頭們不算,領頭走在前面的三位年輕公子,恍若珠玉琳琅,一個個都是光華璀璨的人物。
鳳鸾知道自己已經不能退了,在袖子裏握緊了拳,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情緒沒有任何波瀾,輕移蓮步款款上前。
她低眉斂目裣衽,淺聲道:“臣女見過端王殿下,成王殿下。”
☆、3 龍子
奉國公府有女殊色無雙,盛名早傳。
蕭铎是早有耳聞的,聽了,卻從不以為意。在他看來,不過是鳳家擡高自家姑娘身價,故意耍的手段罷了。
今日一見,心下不免略有驚訝。
看來……,這位鳳二小姐的确有些自傲的資本。
只見她淡掃蛾眉,不施脂粉,便已是素面清絕的潋滟容光,偏生一雙烏黑眸子霧蒙蒙的,帶着水汽,透出幾分柔軟的妩媚嬌豔。叫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看清她到底是清麗絕倫,還是妩媚無雙。
那一襲華麗的縷金百蝶百褶鳳尾裙,在人間麗色映照下,亦顯得暗淡了。
“免禮。”蕭铎嘴角微微翹起,轉頭朝兄弟成王蕭湛看了過去,果不其然,他的眼裏亦帶出幾分驚豔之色。
比起蕭铎的雍容肅穆,蕭湛看起來偏于溫暖和煦一些。
加之年輕,說話透着幾分少年人的明快,已經笑着贊道:“方才還在贊奉國公府花園子修得好,花開得更好。”他看向鳳家兩兄弟,“此刻一見令妹,倒覺得滿園春色也不過爾爾。”
清風掠過,吹得鳳鸾臂間披帛恍若一抹紫色雲霞。
鳳二爺笑道:“承成王殿下謬贊。”已經讓堂妹出來露了面,再多說下去反倒不合适,因而轉頭道:“你們不是要去掐花嗎?去吧。”
鳳鸾恨不得自己趕緊消失,擔心多留一刻,就控制不好自己,忍不住抓住蕭铎問一問他,----為何前世樣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死?良心都給狗吃了嗎?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情緒,欠身道:“二位殿下,臣女告退。”然後對大堂兄道了一句,“大哥,我先過去了。”
鳳大爺亦是翩翩少年郎,但是為人穩重,加上本來就覺得讓堂妹見禮太唐突,因而點頭道:“嗯,叫丫頭們好好跟着。”
鳳鸾旋即頭也不回去了。
她人走了,剩下幾位卻是各自一番思量。
蕭铎眼中隐隐含笑,這麽巧,逛個花園子都能遇上未出閣的小姐,只怕……,鳳家人有些別的念頭吧?眼角餘光掃過兄弟,成王蕭湛還未婚,正需要一個适齡的世家女做王妃,----估摸鳳家正有這個意思。
不過,鳳二小姐帶着一瓶花說去掐花,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莫非真的只是碰巧遇上,有別的事?或者,這只是鳳家老二臨時的主張?
罷了,都不與自己相幹。
可是……
鳳家、鳳家,奉國公府,先帝時出了一位鳳淑妃,育有兩位親王,和一位年紀最長的郦邑長公主。到了本朝,又有鳳貞嫔生下一子一女,更不用說,鳳、範、穆三大世家,盤根錯節的聯姻關系。
這三大世家的女兒,皇子們能娶到一個嫡女做王妃,就算比別人多一個臂膀,要再納一個做側妃,想都不要想。這些世家不會自貶女兒身價,皇上不會答應,諸位兄弟更不會同意,所以自己不用琢磨了。
反倒是蕭湛此刻尚未迎娶王妃,還有機會。
蕭铎心下一沉,就好像看到一堆金晃晃的金山,自己卻不能動、不能拿,還要眼睜睜的看着便宜兄弟,如何能夠不憋氣?若是蕭湛迎娶鳳家小姐做王妃,和鳳家結為秦晉之好,那……,可絕不只是添個普通的助力。
“六皇兄。”蕭湛笑吟吟提醒,“當心腳下。”
蕭铎點點頭,看了一眼往前走去。
蕭湛跟在後面,眼裏閃過一絲譏笑。方才鳳二小姐過來見禮的時候,兄長的心情有點微妙,別人或許看不出,自己卻能夠感覺的到。
可他已經費盡心機,娶了理國公穆家的女兒做王妃。
鳳家的姑娘自然沒份兒了。
說起來,那鳳二小姐的确不錯,清麗、明媚,帶着幾分孤傲勁兒,又有一種掩不住的嬌憨可人。皇子娶妻最看重的當然不是長相,而是王妃的娘家勢力,不過若是王妃本身是個佳人,那亦是錦上添花的美事。
蕭湛在心裏笑了笑,鳳鸾……,值得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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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吓死我了。”墨竹一臉緊張,小聲道:“沒想到會見到兩位殿下,我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站都快站不住了。”她撫着胸口,“這會兒心口還亂跳呢。”
玳瑁笑話她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
墨竹反問:“姐姐難道不緊張?”神色有一絲懊惱,“可惜我沒敢擡頭看,連兩位殿下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想了想,朝前面問道:“小姐,你可瞧清楚了?”
“沒有。”鳳鸾淡淡道。
“小姐你真的沒看清楚嗎?”墨竹年紀小,才得十歲左右的年紀,沒聽出主子的不悅,反倒惋惜道:“哎呀,應該看一下的。”
鳳鸾忽沉下臉來,厲聲道:“再多嘴,回去讓嬷嬷們扇你的嘴巴子。”
墨竹這才發覺主子惱了,吓得臉色微白,“小姐,我不敢了。”
鳳鸾心煩,沒有理會她徑直往前走去。
前世的自己,在入宮為奴之前都沒有見過蕭铎,也沒見過蕭湛,今生的人生軌跡卻出現了偏差。因為三堂兄的事,自己臨時起意去長房,加上堂兄急于讓自己聯姻皇室,反倒提前見到不想見的人。
罷了,只要努力讓鳳家不被抄家,自己就不會入宮做奴婢,斷然沒有去給蕭铎做小妾的道理,嗯……,只要處理好這件大事就行。
鳳鸾擡頭,遠遠的看向長房院子。
如今奉國公鳳府分為兩房,長房嫡出,二房繼出。
二房人口簡單,長年多病的父親鳳卿,母親甄氏,自己,以及龔姨娘和庶弟,總共就這幾個主子。父親在少年時中過秀才,後來因為身體不好,祖母怕他累着,嚴令不許念書費神,只準好好調養。
父親斷了仕途,整個二房只能依附國公府生活,所仰仗的,不過是祖母龔氏年紀不高,一直緊緊捏着後宅罷了。
對比之下,長房可是人才輩出。
大伯父鳳淵因是嫡出長子,襲了超一品的奉國公爵位,本身亦是才能卓群、政見不凡,在官場混得如魚得水。從當年的新科探花郎,小小翰林,一直官運亨通,現如今做到正二品的吏部侍郎,兼中極殿大學士。
和大伯父一母同胞的兩位姑母,大姑母是理國公府穆家的世子夫人,小姑母進宮封為貞嫔娘娘,育有十二皇子和六公主。自己的堂姐鳳榮娘,嫁入輔國公府範家做了大奶奶,長房的幾個爺們,一個個亦是芝蘭玉樹的人物。
當然了,不包括三堂兄在內。
說起自家這位活寶似的三堂兄,算是長房的異數,因為貪吃,人有些微微發胖,和芝蘭玉樹是不沾邊兒了。偏生還不愛讀書,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遛鳥走狗,性子又毛躁,惹急了,上房掀瓦的事都幹得出來。
不過三堂兄就算樣樣都不好,待自己……,卻是極好的。
人人都說,三堂兄和自己像是嫡親兄妹。
----這次一定要把他救下。
鳳鸾輕輕嘆息,望着前方長房的青瓦白牆、雕梁畫棟,再穿過一個假山,一條九曲十八折長廊,便是绮霰齋了。說起來,大伯母待二房的人淡淡的,說話不冷不熱,自己并不想和她多打交道。
不過是為了三堂兄罷了。
绮霰齋內,大夫人手邊放着一卷佛經,聞聲擡頭,“你來了。”她說話不緊不慢,舉止舒緩得宜,卻有一種端莊肅穆的大氣,很符合她奉國夫人的身份。
鳳鸾行了禮,讓墨竹把花瓶放在桌上,“因見園子裏花開得好,給大伯母掐了點新鮮的,擺放屋裏,瞧着養養眼睛。”
大夫人淡淡道:“你有心了。”
鳳鸾并不介意伯母的冷淡,而是問道:“聽說三哥哥還沒有回來?”
大夫人眉頭一皺,“別提那個混帳!”想起不争氣的兒子,不由微愠,“真是豬油蒙了心,整天胡鬧不說,這次跑出去好幾天都不回來。我現在是沒敢告訴他老子,要給老爺知道,腿都得給他打斷了。”揉了揉胸口,“早晚被他氣出病來。”
她不過随口一句氣話。
鳳鸾心下嘆氣,眼下大伯母只以為堂兄出去瞎玩兒,不知道後來的事,要是知道堂兄打了杜公子,害死王氏,還真得氣出病來呢。
大夫人似乎不願多談,簡略牢騷了幾句,便轉了話題,“對了,正好要讓人去給你送料子,趕巧你自己過來了,就挑挑再帶回去罷。”
鳳鸾有點意外,問道:“春季份例的衣裳不是做了嗎?怎麽又挑料子。”
“挑罷。”大夫人在她身上掃了幾眼,似有深意,“你們年輕小姑娘,多穿點鮮亮的衣服也是好的,不用管份例不份例的。”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過幾天是太子妃的壽誕,到時候帶你一起去賀壽。”
太子妃壽誕?鳳鸾心頭輕輕一跳。
前世的記憶在她腦海裏翻騰,加上剛才遇到蕭铎、蕭湛的畫面,很快……,她就想起來了。眼下正是太子妃壽誕的前夕,這幾天一直忙着考慮改變鳳家的命運,擔心三堂兄的亂子,倒是把這件大事給忘了。
此次太子妃壽誕,各家的公卿小姐都要跟着過去,說是去祝壽,實際上是為成王蕭湛挑選未來王妃的。自己出身奉國公鳳家,年紀合适,嫡出,容貌品行都沒問題,就條件來說絕對足夠了。
----但前世自己落選了。
實際上,這種為皇子選妃就是政治博弈。
前世的這次博弈,最終秦太後和德妃一派贏了,扳倒了範皇後一派,成王妃出自秦家小姐。所以這場太子妃宴席,自己只是去走走過場,連多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打扮不打扮的,其實都差不多,不失禮就行了。
再說了,成王妃有什麽好争的呢?最終逃不過一死。
鳳鸾的心稍稍放了回去。
但隐隐的,又有一絲說不清的擔憂。
今天意外的見到了蕭湛,他會不會……?不是自己感覺太良好,而是對于争儲的皇子們來說,一個有力的妻族是非常重要的。別說自己長得還過得去,便是醜若無鹽,蕭湛迎娶鳳家姑娘,照樣不會皺一下眉頭。
那他……,該不會有什麽打算吧?
罷了,應該不用擔心。
蕭湛生母段謹嫔早逝,一直由秦德妃撫養長大,加上宮裏還有秦太後壓陣,蕭湛就算自己有點想法,也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畢竟他此刻還羽翼未豐,無法和太後、德妃等人抗衡,只有乖乖聽命的份兒。
說起來,他眼下的勢力還不如蕭铎呢。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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