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被系統調戲了?

周通判家的嫡女周四娘已與杜九娘相識多年,兩人初次相遇是在杜九娘三歲半時的某一天。

那日春風和煦陽光明媚,杜府辦了賞花宴。當時的周二老爺還是知縣,為人耿直頗得忠武伯賞識,杜大太太便邀了其妻周二太太來賞花,後者将自家四歲大的女兒一同帶了過來。

周四娘杏眼圓臉皮膚白皙,很招人疼愛,但有些怕生,捏着衣角立在那兒不言不語。杜老太太見她孤單單一個人,就讓姑娘們帶上她一起玩。

原本杜九娘跟着衆人只是為了應付杜老太太,無奈周四娘看到了年齡相仿的她後,就一直默默跟着她。其他幾人巴不得擺脫這兩個小不點兒,将周四娘丢給杜九娘後便各找各的玩伴去了。

杜九娘在電視上看多了小孩子丢失或者出事的消息,雖則這裏安全系數頗高,仍怕周四娘認不得路或者出點其他什麽事兒,便只好耐着性子哄着這個丁點兒大的小屁孩。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卻讓杜九娘對周四娘的印象徹底改觀,深覺她是自己的福星,默默給她點了個贊。

午飯過後,杜五娘拿來了一顆琉璃珠子對着衆女孩兒炫耀。那是杜二老爺從京城給她帶回來的,很是稀罕。衆女孩兒看着這晶瑩剔透的寶貝,齊齊啧啧稱贊。大家都想要拿來一觀,杜五娘卻不肯,只道這物什易碎,不可随意把玩。

琉璃這種東西杜九娘見得多了,壓根不把它當回事兒。但周四娘想看,她自個兒怕生又不好意思去要來一觀,便只眼巴巴地看着杜九娘。杜九娘被她水汪汪的眼睛瞧得心軟了,愣是将東西要了過來,塞到周四娘手中。

事實證明,人小了果然不好握住東西。待周四娘小心翼翼看完将東西還給杜九娘後,杜九娘手一滑,那珠子就跌到了地上,摔壞了。

杜五娘哇哇大哭,說杜九娘是嫉妒她有個好珠子故而将它弄壞。

杜九娘繃着小臉,怔愣愣地看着杜五娘頭頂驟然出現的正在掉血的血條和自己開始緩慢增長的經驗,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在此之前,她的經驗一直都是萬年不動的零。

此次事件周四娘是最大功臣。即使杜九娘在往後的日子裏都是一副傲嬌無比的模樣,但待周四娘卻一直還算和善。

這天是杜老太太的壽辰,忠武伯府大擺筵席,周通判一家自然在被邀請的行列。

太太們都湊在一處說話,讓孩子們自去玩耍。雖說杜九娘不耐煩跟着一幫小姑娘在那邊文绉绉地賣弄詩詞,但這次可以和姐姐們“重聚”,乃是得經驗的大好機會,便一沒裝病二沒尋托詞,樂呵呵地攙和在衆女之中,偶爾刺激刺激自家姐姐們,打打怪刷刷經驗。

女孩兒們正在花園的一處亭臺內輕聲細語地說着話,遠處少年們沿着回廊往水榭處行去。

杜九娘打怪打累了準備歇會兒,周四娘與她粘在一處,坐得離其他女孩兒們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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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娘知莊肅郎這些日子來過杜府多次,此時看到少年們的身影便悄聲問杜九娘道:“那些人裏面可有莊肅郎?我聽爹爹提起過他,只是未曾見過。”

杜九娘聽聞頗為詫異。莊肅郎的父親是知州,周四娘的父親是通判,兩人同在此地為官,按理說兩家人該較為親近才是。

周四娘搖搖頭,有些遺憾地說道:“一點也不熟,我未曾見過莊肅郎。爹爹曾經想請他來家裏,可請不動。”

想想那小子的清高樣子,杜九娘心中了然,說道:“見到了你就曉得了,不過也是一張嘴巴兩只眼的人,沒什麽不同的。”

周四娘颔首,忽地指了雲兒懷中之物說道:“那是什麽?一只小貓嗎?”

提到它杜九娘就氣不打一處來。

什麽任務道具!分明是個好吃懶做的臭貓!鎮日裏除了吃就是睡就是玩,根本看不出這厮對她的支線任務有任何的幫助!

周四娘想要逗貓玩,杜九娘對此完全沒意見,颔首示意雲兒将貓交給了她抱着。

周四娘剛道了謝,杜九娘便見遠處竹林的一角立着個身影,正是莊肅郎。只是他并未和其他少年一起,而是獨自站在竹林中手執書卷,似是在仔細閱讀。

有個少年上前去同他說了幾句話,又指了指人群。莊肅郎搖搖頭,點點書卷。那少年就又回到了人群之中。

“莊肅郎貌似不太合群啊。”杜九娘啧啧說道:“真是傲嬌的家夥。”

周四娘随口接道:“那是自然。他爹是知州,外祖是靖國公,自然有驕傲的本錢。不過說起驕傲……”周四娘看看杜九娘,極其誠懇地說道:“我覺得他比你還好些。”

杜九娘:“……”

此情此景下,杜九娘當機立斷帶了抱着貓的周四娘往莊肅郎那兒走去,誓讓周四娘認清莊肅郎的本質,以挽回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形象。

說她傲嬌她不介意,她介意的是自己居然贏了莊肅郎!

路過方才在莊肅郎面前受挫的少年附近時,她略停了停步子,喚了聲“三哥”。

杜四郎是三房庶子,杜十郎又年歲太小,于是身為二房長子的杜三郎便負起招待這些少年客人的責任。

水榭這邊離竹林并不太遠,跟杜三郎打過招呼沒多久,杜九娘便來到莊肅郎身邊。

為二人作了簡單介紹後,杜九娘随便撿了幾個佛經中不懂的要點來問莊肅郎。

在莊肅郎講解的時候,她已忘了自己來的初衷,轉而不時地去看那只吃得圓滾滾的小貓,卻見它正瞪着眼睛好奇地四顧去看,全然不見了方才的慵懶樣子。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小貓根本沒有發揮任何的神奇效用,也沒有變身為巨大貓妖一掌拍飛莊肅郎,而是就這樣精神奕奕地聽完她們的對話,跳到地上蹦跶着跟在她們身後回來了。

前幾次莊肅郎來杜府的時候,小家夥對着他時的反應也差不多只是這樣而已。

杜九娘默默為自己的支線任務點了根蠟燭。

周四娘望着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小貓咪,将它抱起來笑呵呵道:“莊肅郎果然不是尋常人,就連貓兒見了他後都精神了許多。”

一語驚醒夢中人。

杜九娘暗忖,這幾回貓兒和莊肅郎相遇的時候确實次次如此。說起來,有時她本略帶困倦,見了莊肅郎後慢慢也會神清氣爽起來。

該不會是莊肅郎用了什麽澄心清神的熏香吧?

此種念頭稍稍閃過轉瞬即逝,杜九娘自嘲一笑并未當回事。只是方才順手調出了面板,此刻便剛好看見“聞香識美人”的任務閃爍了下。

她疑惑着點開選項,任務中的“聞香”兩個字已經亮了起來。

杜九娘直勾勾地瞪了它們好半晌,這才扭頭去看那只正在賣萌打滾的貓兒。

難道這厮是只深藏不露的任務道具?

此念頭一閃過,系統中冒出一行字:“恭喜你答對了!”

杜九娘怔了怔才反應過來。

她這是……被系統調戲了?!

今日是杜老太太的壽辰,杜大太太特意請來了戲班子來為母親賀壽。午飯後大家便去到臨時搭建的戲臺子前,靜等戲開場。

這個時候便體現了莊肅郎的人氣之旺。

忠武伯府在本地是極有名望的,所以附近世家鄉紳官員的太太姑娘們近乎都來道賀了。在場的太太們有的請過莊肅郎,便笑着與他攀談。其他太太多數也想要請他只是未能如願,此刻聽聞這個長得玉人般的小少年便是傳聞中人,均啧啧稱贊,争相與他交談。

莊肅郎不卑不亢,應對自如。

杜九娘已經明白,傳聞中所說“僅僅與莊肅郎交談便能凝神靜氣”是因了熏香的緣故,只不過那熏香應是味道極淡所以尋常人聞不出罷了。

很顯然,莊肅郎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傳聞,否則當初杜九娘問他時他為何不肯承認?

杜九娘雖心中不忿,卻也不至于戳穿他。再怎麽說,那是他的選擇,與她無關。

周四娘在旁邊望着莊肅郎不住贊嘆,杜九娘轉眸遙望戲臺。

候了些時候,戲終于開演。

前幾出是本就定好了的,如今太太們邊在那裏選着自己喜愛的曲目,邊笑着談論此時正上演着的。

一出戲罷,新的一出有人報說,是叫“一塊玉佩”。

杜大太太喚來人問道:“這戲是什麽時候加上去的?”

戲班的班主疑道:“這出戲的本子不是太太您送來的麽?因為時間緊急,我們可是緊趕着排了好多天呢。”

杜大太太聽聞,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看着戲子已經上場,她疲憊地揮了揮手。

班主趕忙退下。

戲不長。開頭便是女子喊冤,說自家相公在給富貴人家做短工時,被人誣蔑盜竊給打死了,求青天大老爺明察。

青天大老爺傳喚了那打死人的富家子,詢問緣由。卻原來富家子丢了一塊玉佩,硬說是那已死之人給偷的,還說那人為了成功偷到玉佩,将他養了許久的一只小熊也給害死了。

女子泣言自家夫君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經歷了一些查證取證的坎坷後,青天大老爺斷出那玉佩本是富家子閑着無事塗了蜂蜜想要逗小熊,卻因臨時有事将玉佩丢在一旁。小熊想吃蜂蜜,無意間将玉佩也吃下去,結果玉佩卡到喉嚨死了。女子得了公道,跪謝青天大老爺。

杜九娘冷眼看着周遭人的反應,特別是杜二太太和杜三太太的。

那隐藏任務的候選之人裏有兩人引起她的特別關注。陳媽媽是伺候杜三太太的,荔枝則是杜二太太身邊的丫鬟。兩位嬸嬸素來與杜大太太不睦,若荔枝與陳媽媽是受了自己主子的指使參與到杜十郎的那件事上,倒也說得過去。

雖然風兒和沙兒查出她們均有可疑之處,但苦無充足證據沒甚把握。恰巧過了沒多久杜九娘就接了個比較容易的任務,裏面用到了出戲,甚至還給出了它的劇本。

杜九娘修修改改删删減減,愣是将一個哀婉纏綿的戲劇給精簡改造成了如今的。

雖然劇情略坑了些,臺詞略崩了些,總體來說,杜九娘還是比較滿意的。不管怎麽說,“玉”、“蜂蜜”和“吞下去”幾個重點是都提到了。

至于将這個夾在單子中會不會連累到杜大太太,就不屬于杜九娘的考量範圍了。

此出戲畢,杜二太太雖然面帶微笑看上去氣定神閑,但她雙手緊擰着帕子指節都有些泛白了。荔枝在她身邊低語了幾句,卻被她低聲呵斥。荔枝退了下去,不多時端了茶盞回來,杜二太太接過,慢慢飲着,那帕子卻是被丢到一旁。

反觀杜三太太,倒好似全然無事。她生得嬌媚,一雙丹鳳眼斜斜上挑着,平日裏看人時總仿佛帶了幾分厲色。此時她正環顧四周,倒看不出有什麽不妥來。

杜九娘調出面板,望着那幾個選項、選出自己認定的幾人後,面對任務詢問的“是否确定”,有些猶豫了。

所謂不定項選擇,就是所有選項的任何組合方式都有可能是正确答案。

此刻杜九娘不确定的便是要不要加上陳媽媽。雖然現在看上去杜三太太還算鎮定自若,但種種跡象表明,她也許參與到了其中。

杜九娘扪心自問,她能保證自己現在的選擇完全正确嗎?要不要多查幾日再作決定?

這隐藏任務的經驗可是很多的!

她正猶豫不定,一旁的周四娘晃晃她的手臂,問道:“九娘,你看那個,是不是你家四哥?”

杜九娘下意識地瞥了眼,順口答了聲“是”。

任務區“隐藏任務”一項立刻閃了閃。

杜九娘愣了下,又愣了下,頓時狂暴了。

卧槽!她那個“是”字是對着周四娘說的啊,關你系統毛事啊,請別随意下結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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