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開張

鞭炮噼裏啪啦作響, 蘇月布莊重新開業。

被八卦小報造勢之後,今日來瞧熱鬧的客人着實不少。

李璃拖着樊大将軍一同前來剪彩,這同進同出的畫面讓周圍不禁連連尖叫, 吸引了更多人前來。

蘇月做生意八面玲珑,趁着這好勢頭, 大大方方地站在門口, 大聲道:“今日蘇月浴火重生,全賴街坊鄰居和京城的鄉親好友幫忙, 這次布莊重新開業,一律優惠,所有布匹衣裳全場八折。除此之外,拿着八卦小報的廣告前來的顧客,在此基礎上再打八折, 圖個吉彩,多謝諸位捧場。”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一片叫好。

蘇月布莊開業的廣告早就在小報上打出來了, 全場八折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不過沒想到老板更加爽氣, 拿着小報廣告前來還能再來個八折優惠。

這下手裏沒拿報紙都要麽回家拿, 要麽就去借,或者直接買, 這一傳十十傳百,又有更多的人知道, 于是紛紛往布莊來趕。

此時的八折可不是先提了價,再往下打, 而是實打實的在原價上往下優惠,是以來人真不少。

不過還沒等打開門, 太後和皇後懿旨一前一後地到了。

怡親王會來,八卦小報本身便參與其中,并不稀奇,然而沒想到連宮中的太後都能驚動,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雖然懿旨上不過就讓蘇月布莊挑兩匹上好錦緞進宮,并沒有大肆嘉獎,可單單如此,布莊便已經打開了宮門,到了貴人跟前。

可見蘇月的品行得到了太後的肯定,讓宮中各位娘娘們喜歡。

民間多少做生意的盼望着入貴人之眼,多少老字號花了大筆大筆的銀子也沒疏通這個途徑。

然而此等殊榮名不傳經傳的蘇月布莊卻能輕易進入。

頓時所有人看向蘇月的目光都變了,因禍得福,說得便是她。

蘇月喜氣洋洋地接了懿旨,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道:“感謝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福澤,蘇月請大家一同沾沾福氣,今日全場不是八折,而是五折,擁有小報者每人再多贈送一匹同款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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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直就跟白送沒什麽區別,人群頓時熱烈起來,布莊的大門一開,紛紛湧進裏面挑選自己喜歡的料子,哪怕是平時不敢買的,都能買一贈一試一試。

李璃帶着樊之遠過來除了捧場,也有震懾的意思。

今日人多口雜,就怕有宵小乘機作亂,不然一件好事也變成了壞事。

不過他顯然忘記了,自家小師弟還在這裏當夥計。

前頭熱熱鬧鬧的人聲鼎沸,然而鋪子後面的院子裏,一口井邊卻各個神色凝重,氣氛有些嚴肅。

一個夥計打扮模樣的人被五花大綁地丢在地上,他滿臉灰敗,眼神絕望,垂頭喪氣地不發一言。

不過此刻哪怕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大夥兒也暫時沒那個功夫,他們的目光都望着另一個同樣圓襟短打的年輕夥計上。

他盤坐在地上,掏出一溜的瓶瓶罐罐,依次打開往進一桶剛從井裏提起來的水中撒入藥粉。

這桶水從清澈變得渾濁,接着又從渾濁變為清澈,然後便聽到他說:“丢條魚進來。”

話音剛落,邊上的下人就從另一個水桶裏抓起一條活魚,放入了那桶水中。

大夥兒的眼睛便緊緊地盯着那條活奔亂跳的魚,心裏砰砰砰直跳。

“能行嗎,這可是被下了砒霜。”店鋪裏其他夥計滿臉忐忑,再看看已經從井水裏撈起來的翻肚皮的兩條魚,不禁心有戚戚。

幸好早些時間這井裏就養了兩條魚,井深,黑漆漆的一般人都看不見。

沒想到就方才,這兩條魚肚皮朝上從井底浮起來,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今日客人極多,有些貴客看在太後和怡親王的面子也過來捧場,都在二樓雅間坐着,少不得就得端茶上去。

若是沒有早做準備,豈不是得毒翻一幫子的貴人?

那是将整個蘇宅從上往下都拉去砍頭都是不夠的。

想想這個後果,蘇宅的管家便是一陣後怕。

好在,怡親王派了雲小公子來,簡直再英明也沒有了。

一個丫鬟匆匆地跑到後院,着急地問:“岳山郡主來了,帶着好幾位小姐,都幹坐着呢,什麽時候才能上茶?”

茶?

這水能要命,怎麽上茶?

管家于是望向水桶,剛才放下去的那條魚已經躺平在水面上,嗚呼哀哉了。

丫鬟不明所以,往裏面一看,頓時面容悚然。

“這……這怎麽回事?”她結結巴巴道。

“下的還挺多,就這個量,嘗一口,馬上歸西。”雲溪拿起一個瓷瓶,又往裏面加了一些藥粉。

而他的話則讓周圍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丫鬟戰戰兢兢道:“那,那我先去禀告小姐,讓她先……招待。”她說完就跑了,發誓就算今日渴死,也絕不沾一滴水。

“雲小公子……”管家讪笑。

雲溪放完了藥粉說:“再來一條魚。”

一連三條,這桶水才将将養住一條魚,游了有小半刻鐘,雲溪才道:“可以了,這桶拿去燒水吧。”

他說着按照剛才那個藥粉配比,往井裏撒,接着又順勢丢了兩條魚進去。

然後他轉身,朝着那被五花大綁的人走去。

那夥計模樣的面露驚恐,那可是砒霜啊,居然就這樣被解了?

“雲小公子,這人怎麽辦?”管家問道。

雲溪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地說:“這樣吧,我去問問王爺該怎麽處置,要是沒什麽用,那就給我吧。手上有些毒藥,正好還沒人試試藥性呢。”

他說着拍了拍屁股,便朝前頭的鋪子走去。

雲溪一早上就在處理這井水,說來前面發生了什麽還并不清楚,更不知道他的兩位師兄聯袂而來。

鋪子人多,事忙,每一個夥計都忙得腳不沾地。

雲溪穿着夥計的衣裳,一走進鋪子就被顧客給拉住了,一時間居然騰不出手來,好不容易擺脫,正要上樓梯,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從上面走下來……

樊之遠畢竟不是空閑人,他陪着李璃坐一會兒,便準備回宮去。

普一下樓,就見到一個明明已經邁上臺階的夥計突然腳底生風,一扭身就往回跑,那火急火燎的,連武功都用上直接擠開人群奔向大門。

樊之遠本還不當回事,如今這做賊心虛的模樣,更讓他目光一淩,心中疑惑頓起,不用他多言,身後的曉飛立刻追了出去。

方才這一響動,引起了一樓鋪子裏的騷動,被撞開的人手裏拿着布匹紛紛埋怨,然而一回頭見到樊之遠,這位就是神色淡淡依舊帶着滿身煞氣的大将軍,便不約而同地住了嘴,二話不說讓開了道。

樊之遠看着那門口,眯了眯眼睛,總覺得方才的夥計不管是身形還是武功路數都特別像一個人。

李璃得了消息匆匆從樓上下來,看着樊之遠問道:“怎麽了?”

“好像碰到了一個熟人。”樊之遠說着,便往外頭走。

能被樊之遠稱為熟人的……李璃忽然想起來自家的倒黴小師弟,莫不是撞上了吧?

于是他揚起微笑,故作不知地問:“那你看清楚了?是誰啊?”

樊之遠搖了搖頭,他只是匆匆一瞥,對方動作太快,并未看清。

他皺了皺眉,心底有些疑惑,此刻的小師弟應該在師父身邊才對,怎麽會在京城,又穿着一身夥計的衣服?

蘇月的身邊有不少李璃派來的人手保護,這個夥計有武功顯然不是單純的夥計,卻又為什麽會替李璃辦事?

這樣想來,他覺得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無事,你且忙,我先回宮。”

到了門外,樊之遠在不遠處稍微等了一會兒,便見曉飛轉了回來,對着道:“将軍,屬下無能,跟丢了。”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沒有交手。”

曉飛曾經是死士,如今是樊之遠的親衛之首,他的武功自然不弱,然而就這樣還跟丢了,可見對方的輕功有多卓越。

京城中什麽時候有這樣的高手了?于是樊之遠那點按下的疑惑頓時又浮現了起來。

而這邊,雲溪兜兜轉轉在大街上饒了一圈,躲在暗處親眼瞧見樊之遠騎馬離開,才敢回到蘇月布莊的鋪子裏。

他找到李璃,拍了拍胸口道:“差一點,大師兄,差一點我就跟二師兄面對面了!你倆一塊兒來就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這露餡了,可怪不得我喲。”

雲溪埋怨着,內心有點小打鼓,他覺得憑樊之遠的眼力,說不定已經發現他了,不過這不是他的責任,所以一定要把鍋給甩出去。

“事情若是都能提前安排,還要你警覺什麽?既然都發生了,多說無益,井水又是什麽情況?”李璃搖着扇子閑閑淡淡地說。

咦,居然就這麽輕輕巧巧地放過他了,雲溪有些怪異地看了李璃一眼,不過他很有眼色,沒敢自找不痛快,于是将下毒的情況說了一聲。

李璃聽了不禁冷笑道:“我真是高看那兩個了,什麽肮髒的手段都使得出來,簡直愧對他倆如今的地位!”

“可不是嘛,就一個弱女子,又是派人暗殺,又是下毒的,也太沒品!”雲溪一直跟随着蘇月,是知道這姑娘起早貪黑有多不容易,不禁憤然起來,“大師兄,難道就這麽放過了?要不要我去給他們井裏的也下點毒,以牙還牙?保管神不知鬼不覺。”

“別人如同一條瘋狗,不顧無辜之人的死活,難道我們要跟他們一樣?”李璃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雲溪:“……”說得好有道理。

“不過嘛,冤有頭債有主,人都在我腦袋上拉屎,我若還讓他活着,也未免太好欺負了些。”李璃彎了彎唇,眼底帶着惡劣的冷笑,殺意頓顯,“殺人者人恒殺之,天經地義。”

當蘇月布莊什麽事都沒發生,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天之後,有人便知道又一次失敗了。

當天夜裏,左相門下的一名幕僚慘死在家中,中的便是砒霜之毒,他的手邊還放着一盞未涼的茶,死不瞑目的眼睛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茶杯上的花紋。

除此之外,家中上下皆安然無恙。

左相聽到下人的禀告,不禁閉上了眼睛,吩咐道:“命人好好安葬,不用查了。”查也查不出什麽結果來。

此事一出,幾位大人也急匆匆地來到相府,見到那幕僚的死相,面有駭然。

“左相……”

左相看過來,笑了笑道:“諸位也都看到了,這次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了一個幕僚,下一次,怕是輪到我們了。”

砒霜之毒,以牙還牙,這就是怡親王給的警告。

左相的臉上雖然依舊帶笑,可眼底已經深沉的可怕。

李璃這一手,可比之前直接剁了刺客手掌,分類送還給主謀者更具有威懾力。

誰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試一試。

“蘇月那邊……”

“收手吧,順便通知武寧侯,無需再折騰了。”左相擺了擺手,眼底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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