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挑撥是非 馬叔叔真是老當益壯

牛角號聲悠長而淩厲, 刺破無邊黑夜,林斓自回到父親身邊後多少次于夢中被這出陣曲遙遙喚醒,不由立即喜上眉梢。

她克制着內心的雀躍, 謹慎小心的登上碉樓與衆甲士一齊向外眺望, 果然見上百騎從兩側呼嘯而來,将匪徒殘部團團圍住制伏,一旁的空地上似乎還橫七豎八倒了不少屍體,屍身上黑羽箭尾寒光凜凜。

林斓眯了眯眼,單憑火把油燈的光芒卻着實分辨不清這百餘騎人馬的裝扮,只能勉強認出他們行軍布陣确實是大冉精銳部隊的手法。不過略作思索,林斓便從一旁的柴堆中抽出一根木柴點燃高舉, 左三右四上下晃了幾圈,打了個大冉軍中密語。

幾息功夫後,下頭忽而亮起一點火光, 片刻後聚成一團灼目火光, 由人舉着回了個事畢的訊號, 然後那百餘騎便上馬撥轉馬頭, 向林斓所在的塢堡而來。

林斓見狀立即吩咐衆甲士拉弓戒備, 自己也與他們一起不錯眼的盯着下方的動靜。好在那些人一直緩緩前行,長弓已然背回身後, 刀劍等兵器也都尖端向下僅作防禦, 瞧着确實沒有敵意。

離塢堡大門還有二十餘米時來人便紛紛勒馬, 單餘一騎越衆而出,直走到塢堡大門下才仰頭報上名號:“在下平國公麾下參将虞醜, 與弟兄們追流寇至此,不知主人家能否行個方便,容弟兄們借宿一晚。貴主人忠君報國, 日後請功薄上必有性命。”

少年其聲朗朗,勁瘦挺拔的身軀浸着血火之氣端坐馬上,即便一張逸麗無雙的面孔叫黑灰抹得慘不忍睹,林斓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牆下之人正是失蹤多日攪得她心無寧日的賀芝。

她幾乎一瞬間就紅了眼,咬破了唇才能喚回幾許神智,仔細思索賀芝的話中是否藏有什麽玄機,而賀芝在适應了大門周圍的耀眼火光後也終于看清了一身男兒戎裝的林斓,仿佛迷途之人歷盡艱辛尋到歸處一般狂喜大笑出聲:“阿斓!阿斓!”

林斓忍了許久的淚應聲而落,她哽咽着罵了一聲“王八蛋賀如意”,便背過身抹着淚吩咐衆人熄了狼煙開門。

幾個心腹甲士也曾聽過當朝六皇子的名諱,聞言立即恍然大悟,立刻招呼人轉動大門機關。

門外賀芝話都沒喊完就發覺林斓不見了蹤影,不由大急,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出聲追問,身後就有一魁梧大漢大咧咧策馬幾步跑到他身邊,重重一掌拍到他背上,打得他悶咳起來。

“奶奶個熊!你小子不行啊,連自己人在哪兒都知不道!害得弟兄們白白戒備半天,一會兒自罰三大碗!”

林斓本已打算回去院子裏躲着,把賀芝留給管家等人招待便好,一聽這洪鐘似的熟悉大嗓門卻只能無奈停步,親自帶着人去門內等着。

畢竟以平國公馬不平的脾氣,要是她這個“老友”之女不肯盛情款待他這位跟自己父親同生共死過的“親叔叔”,怕是回京後林家上上下下從老太爺到院子裏養的錦鯉都能讓他念上三百遍。

不過鑒于平國公與賀芝二人都是歷險歸來,即使林斓心裏不住腹诽老小孩、煩人精,塢堡大門敞開的時候她依然掩飾不住面上發自心扉的燦爛笑容,驚得兩三年沒從林家人身上得着一個好臉色的平國公險些墜了馬。

平國公正了正身子保住了名聲,下一刻急忙動作潇灑的下馬緊走幾步扶起了欲行子侄之禮的林斓,咂了咂嘴:“阿斓,嘿,要不是六小子我都忘了你的大名了閨女,今兒你這塢堡守得不錯,走走,帶叔叔和你兄弟去喝一杯暖暖身。”

林斓眼皮一抽,還是溫柔的應了聲是,吩咐管事将二人麾下的兵士都請下去梳洗吃喝,又親自領着平國公與賀芝兩個往正廳去,阿玉在前提燈,阿月則飛奔去廚房傳話。

平國公步子邁得大,日日在大營裏跟軍漢們操練也不覺得,等他回過神來想起身邊的人是老友家嬌滴滴的閨女時早就穿了大半個院子,他不由尴尬的摸了摸胡子,正想安慰林斓幾句,才發覺夫人女兒口中“嬌美若春池柳”的侄女走得怡然自得面色紅潤,并無半分狼狽。

他咂了咂舌,又見往來伺候的丫頭們也都是一身戎裝精神抖擻的模樣,終于在長輩的慈愛之心外又對林斓生出了幾分純然的欣賞,情不自禁對另一側的賀芝瞟了個白眼,嘟囔了一句“弱雞崽子”。

賀芝這會兒滿心都是重見林斓的喜悅和自己一身煙熏泥灰血污汗臭的懊喪,一會兒恨不能林斓眼裏只有自己一個人,一會兒又恨不能林斓根本看不見自己,正矛盾糾結得無以複加,突然就挨了平國公一聲嫌棄,整個人都懵了一瞬,一聲“老匹夫”都到了嘴邊又險險咽了回去,梗得翻了個白眼。

林斓不知這兩人鬧得是哪一出,卻從平國公的神色語氣裏覺出了他對賀芝的欣賞與愛護,忍不住別過臉微微一笑。

一向最難纏的林家侄女給了自己大笑臉,一直上蹿下跳的臭小子挨了罵不還嘴,平國公這會兒心裏真是比剛才親斬了敵首還美。可惜還沒美多久,他剛邁進正廳就看見有兩撥丫頭各自捧着面盆銅壺澡豆等物躬身等候。

平國公電光火石之間就回憶起了他與林相帶兵歸營時也是擺出同樣陣勢等他們自投羅網的嫂子羅夫人,寬闊壯碩的肩背一縮,氣勢立即就短了一截,幸而他還記得今兒面前的是林斓這個晚輩,才撐住了身為長輩的體面,黑着臉淨了頭臉和雙手。

等他們二人都勉強洗出了個人樣子,林斓才端起一碗熱熱的暖胃湯水,笑眯眯開口:“之前聽說馬叔叔與六殿下遇險,我心中一直擔憂不已,如今你們平安歸來實在開懷,我先敬大家。”

平國公看着手邊熱氣騰騰的湯水直接皺了臉,心裏默默數過自己離那個捧着酒甕的丫頭還隔了三碗湯的距離,也只得苦中作樂想着侄女總比嫂夫人寬宏,不情不願的端起碗一飲而盡。

他為了早日喝到那聞着就醇厚的佳釀悶頭喝湯,一旁的賀芝抿了抿唇,趁平國公不注意小心翼翼的看了林斓一眼,盡量鎮定自若的說道:“其實也算不得兇險。馬叔察覺了那些逆匪的埋伏,我們當時是将計就計,讓守軍和各地誤以為我們下落不明也是怕打草驚蛇。那群人确實有些本事,直到今夜剿滅了這一波餘孽,才算是基本清理幹淨了。”

其實他們原可以在逆匪與塢堡守衛交手之前就将人圍住,不過平國公遠遠看着覺得塢堡主人調度十分得當又居高臨下占盡地利,他們大可以等一步再出手更加便宜,才多等了那一會兒。

只沒想到塢堡裏竟然是他的阿斓。

賀芝又自以為隐蔽的偷偷看了林斓一眼,只覺熒熒燭火下他一直一直記在心中的女子已綻放風華,光彩炫目,确是萬中無一,令人衷情又令人敬佩。

林斓清清楚楚感受到了賀芝的殷殷眼神,只能借着湯碗遮掩面上的熱意,故意避開賀芝的目光看向平國公,含笑問道:“方才聽說外頭有人箭法精妙連發連中,不知是哪位俊傑?”

平國公被湯噎了一下,似乎絲毫沒注意到兩位小輩之間的微妙,順了口氣才滿不在乎的回道:“也就是你叔叔我年紀大了夜裏瞧不清楚,不然哪裏輪得到年輕人逞威風?這才到哪兒呢,就敢稱精妙。”

說完,平國公終于抿上了他心心念念的好酒,然而他先前吃的湯分量太足了些,他沒喝幾口就只能無奈放下酒盅,恰好一陣倦意上湧,幹脆扯着賀芝的肩膀一起去剛收拾出來的院子的歇息去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修整一新的平國公與賀芝一行就急行軍離了塢堡。他們掩去行蹤誘敵數日,如今大功告成自然要回去處理妥當後續之事,京中顯德帝也等着他們親述經過。而林斓這一回只派了管事相送,自己則睡到日上三竿,沒精打采的過了一整日,直到兄長林文趕了回來才好些。

京中顯德帝也很快收到了飛鴿傳書,得到了賀芝與平國公皆安然無恙的消息,連日陰雲密布的賞心殿裏這才雨過天晴。

顯德帝閱完飛報連聲道好,聖心大悅之後也有了心情去禦花園稍作歇息的心情,順便偶然遇上了近一年正可心的孫美人。

孫美人年方二八,年前才養下了九皇子賀偲,嬌媚又豐韻,在顯德帝身邊頗有臉面,也十分敢開口,見顯德帝心情舒暢便嬌笑問道:“陛下總算不黑着臉了,可見總算是有了好消息。”

顯德帝聞言更為開懷,颔首笑道:“正是。如意和平國公那老馬都全手全腳的回來了,沒給老子丢人。過些時候斓丫頭也能回到文若身邊,到時候文若也不會再對着我橫眉豎眼的,大善。”

孫美人入宮時日尚淺,想了一會兒才想起斓丫頭指的該是林相之女,請旨和離歸家的那個,不由眼波微動,掩唇一笑:“陛下最是寬宏憫下,林家姑娘的親事還是您親自賜下的呢,他們家說惱就惱,說和離便要和離,若不是陛下您寬厚,惱了他們也是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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