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她是外室(48)
沈初婳震住,只在片刻她停住腳,眼底凝聚出水光,呆呆看着她。
鐘沐妤笑的放肆,瞅着她腰間那只強壯的手隐含嘲弄。
裴煥發覺沈初婳不走,蹙一下眉看她臉,果見她盈着淚和鐘沐妤對視,裴煥包住她的臉轉向自己,沖鐘沐妤寒聲道,“背地搞小動作不是你不恥的嗎?”
鐘沐妤無趣道,“你問問她我搞小動作了嗎?我難道不是在說大實話?”
沈初婳臉白的沒血色,她幹巴巴道,“鐘小姐沒說錯什麽。”
鐘沐妤吹了聲口哨,“我用不着對她使陰謀詭計,我慣來想做的都光明正大。”
裴煥往周邊看了看,那些個公子都在窺視這裏,他們要再在這裏争論,明天滿邺都都會瘋傳,錦衣衛指揮使為了一個外室和鐘家嫡小姐争吵,勳貴多連着官位,一不小心告到陛下面前,他雖不會受刑罰,但也得挨一頓批。
沈初婳咬了咬牙,左右她帶着面紗,別人看不見她的模樣,只要能快速離開,不會影響到裴煥,她輕輕拽裴煥道,“我沒事,走吧。”
裴煥撫了撫她的肩膀,突然神色一轉,一團和氣的與鐘沐妤道,“鐘小姐可有空過府一敘?”
沈初婳懵住,他還想請鐘沐妤去府裏,難道還真是要跟她和解?
她空着眼瞟鐘沐妤,她卷好鞭子環上腰,拍拍手道,“那就敘。”
沈初婳握裴煥的手,生怕他被鐘沐妤奪走,她打不過她,也比不得她嚣張,裴煥是她的,他親口說了要娶她,所以斷不能被這個瘋女人半道插一腳。
她把身子遮在裴煥面前,還踮起腳來想盡力把他擋住,可她瘦弱,再攢勁也蓋不住他,滑稽的很。
引得鐘沐妤笑,“瞧着嬌柔,心倒不小。”
裴煥轉過眼,手掌攏住沈初婳帶她走出馬球場。
鐘沐妤也向徐琰昌告辭,“徐公子不湊巧,裴大人邀我去他家吃茶,這馬球就不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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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琰昌連忙道,“鐘小姐,你不是最喜馬球嗎?今日天朗氣清,衆家都聚在一處,難得的惬意,何不先入場去玩一把?”
鐘沐妤踩上馬镫越身重新騎上馬背,道,“改日吧,我和裴大人有事商議,耽誤不得。”
她喝一聲駕,駿馬箭一般飛馳離去,只留一地灰塵。
徐琰昌狠甩一下袖子,臉上藏不住憤怒,“以為我非她不可,誰想娶個男人婆?”
“鐘家呢,誰不想?”沈湛明蹲地上撿起斷掉的簪子,用汗巾小心包好放進腰間的香囊中,他的眉目祥和,伸腳踩在糖包上,一點點的碾,“瞧這位鐘小姐是對裴大人中意了,你可能沒緣分。”
徐琰昌一拳捶到桌上,須臾冷笑道,“沒緣分就沒緣分吧,這東西強求不得,就像我和初婳一樣。”
沈湛明踱步到他面前站定,啧聲道,“你和初婳從來沒可能。”
徐琰昌哼的一笑,兀自啄酒不語。
沈湛明道,“琰昌,無論你在何境地,我都是你最有力的庇護者。”
他緩步繞過人走進邊門裏,不見了身影。
徐琰昌一手搭在桌邊,散漫的打着節拍,他想他們徐家很快就會脫離困境,再不用跟這些庶出的雜種聚一起。
回府時天陰了,眼瞅着要下雨,自前門到堂屋那一路都有仆從撐着傘。
沈初婳和裴煥當先進了屋,雨就開始斷斷續續往下落。
鐘沐妤大步走上臺階,仆人弓着背給她撐傘,她嫌礙事,直接一把搶過來傘自己打着走進屋檐下。
張叔着人端了茶水點心進屋,她一落座,就有婢女将熱茶送到她手邊,她捏着茶蓋撥了撥道,“叫我來還真是談心?”
沈初媜站裴煥身後,緊揪着裴煥肩。
裴煥把靠左的一把椅子拖過來,讓她坐好,一只手還牽着她,絲毫沒想松開。
他正聲道,“鐘沐妤,我先前跟你說的很清楚,你我一起從訓衛營出來,算同門之誼,你和我的那些弟兄沒什麽不一樣。”
這話将過,他又加一句道,“你們鐘家更是天潢貴胄,我高攀不起。”
鐘沐妤松掉蓋,它砸進茶杯裏,濺了她一手茶葉,她甩過手,笑看着沈初婳和他道,“我們鐘家是貴,但你也不慫啊,都敢把沈家嫡女收在屋裏,讓她心甘情願的給你糟蹋,還不要名分,這能耐幾人有?我給你機會讓你高攀,你倒會推诿。”
沈初媜抿直唇,難過的眼泛紅。
裴煥神色陰沉,涼薄道,“我很好奇一點。”
鐘沐妤這會兒心情甚好,微笑道,“你好奇什麽?”
“你為什麽要我娶你?”裴煥問,嫁娶在她看來好像就是口頭上的事,她不動心不動情,當着他的面欺負沈初婳,絲毫不在乎他生氣,從而厭惡她。
鐘沐妤微滞,未幾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和我在一個訓衛營,将來我們還會一同效力陛下,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她勾手朝沈初婳的方向一指,皮笑肉不笑道,“花兒可以養在屋宅裏,但卻不能經歷風雨,她是生的漂亮可人,你們男人寵愛也正常,但你是錦衣衛,你找她纡解是行,但叫她絆住腳是不是可笑?”
沈初婳眨過眼,淚水掉落,她朝她看,眼尾氤氲着濕氣,她開口道,“我沒絆他,你不要把我說的像個狐貍精。”
“你不是嗎?”鐘沐妤詫異道,鳳眸自她臉掃到她的腳,切着聲笑,“小姐淪落成這樣,丢世家的臉。”
沈初婳登時披淚,她捂着帕子悶哭,手就想從裴煥手裏抽走。
裴煥壓不住怒火,匆匆往沈初婳臉上撫淚,直沖鐘沐妤冷斥道,“你要是還想進女衛,就給我閉嘴。”
鐘沐妤敲敲頭,兩腿交搭,瞅着沈初媜哭。
沈初婳把臉偏向後方,長睫還帶着水珠,顫一下就掉,她蔫聲道,“鐘小姐何必遷怒我?他不想娶你,你找他就是,次次針對我,不過是看我好欺負。”
“你可一點也不好欺負,”鐘沐妤抽出鞭子轉着玩,她贊嘆道,“你豁出去跟了他,難道真是仰慕他?”
沈初媜捏緊手,一聲不吭。
裴煥靠回到椅子上,随意倒了一點清水遞她嘴邊看她喝下去,他又恢複成淡然的姿态,他對着鐘沐妤笑出來,“她是我搶來的。”
鐘沐妤一瞬驚愕,她先望望沈初婳,旋即再盯裴煥,大着舌頭道,“她家抄家那日?”
裴煥怡然自得的點頭,順便托着沈初婳的手慢慢撫摸,她腮邊有一抹紅,不知是氣還是羞。
鐘沐妤一鞭子抽過去,被他張手攥住鞭身,她拍桌子站起來,發火道,“裴煥,你敢趁火打劫!”
裴煥抛開她的鞭子,瞥她道,“我瞧上她了,她就是我的人。”
鐘沐妤張着唇從他看過沈初婳,呆道,“你是被他強迫的?”
沈初婳配合着表露出傷心的神情,只把一雙水眸落在裴煥身上,哀怨可憐。
鐘沐妤不禁磨牙,“我竟看走了眼,還當你是個穩重老實的男人,沒想到你竟做出這種事!”
她忽地想起那日沈初婳說的話,她急走到沈初婳面前,欲抓她的手。
裴煥拽過沈初婳坐着的那把椅子後退一截,他的手臂還擋在沈初婳身前,沈初婳雙手攀着他,怯怕的望着鐘沐妤。
鐘沐妤面色難看,她對沈初婳道,“我能救你。”
沈初婳心下發笑,她用得着她救?先前那般羞辱她,現在幾句話就能對她轉态,真以為她傻,說不定故意這麽說,然後尋機把她送走,這樣裴煥身邊沒人,鐘沐妤就能趁虛而入了。
裴煥才不會喜歡母老虎。
她戳戳裴煥,裴煥把胳膊擡高,直接将她臉遮住,他撇嘴笑道,“她不需要你救,她在我這裏很好。”
鐘沐妤捏起拳頭直沖他臉上來,“陛下不會饒你!”
裴煥輕松避過,“我和她是你情我願的,陛下還沒閑到管這上面來。”
鐘沐妤哼哧着氣,“你情我願?”
她偏臉看擋着沈初婳的那面袖子,難以置信道,“你被他搶進府是自願的?”
沈初媜咂吧嘴,“自願的。”
她說的很慢,自願的意味聽不出,倒似被裴煥逼着說的。
鐘沐妤瞠目結舌。
“既然扯到陛下,你要我娶你,是不是陛下的意思?”裴煥道,只有這點能說得通,陛下想要将她和自己綁在一起,只能效忠皇權,況且鐘沐妤到底是女人,她遲早要嫁人,陛下設女衛必定不想和朝官有牽扯,最好的選擇就是和他結親,他沒有家人,只為陛下做事,不必擔心結黨營私。
實在是最佳選擇。
沈初婳大驚,陛下如果真的管裴煥的婚事,到時候必定給裴煥賜婚,即使裴煥不願意,那也皇命難違。
她匆促的瞅裴煥,他的神色微沉,估計他也想到這個上面了。
“你不用擔心陛下會賜婚,陛下不過是一提,我父親也屬意你,我之前當你是個好的,覺着搭夥過日子也不賴,現在你這副流氓德行,豈能配的上我?”鐘沐妤顯出厭惡,扭身要出門。
沈初婳瞬時放松,扒拉下他的袖子,惡狠狠的盯鐘沐妤後背。
裴煥瞧着有趣,探頭過來要碰她,她一手撐在他肩側,皺眉扭腰做口型道,“她還沒走,你想叫我丢臉。”
裴煥挑起眉,扶着把手将她圈在椅子裏,餘光裏果然看到鐘沐妤回頭,他偷聲道,“你對着她裝可憐。”
沈初婳微蹙起眉,眼眸藏水稍稍揚起,正巧和鐘沐妤的視線對上,她在鐘沐妤錯愕時慌亂的打裴煥胸口,裴煥便兇狠的摟住她,轉頭沖着鐘沐妤道,“你還不走。”
鐘沐妤呵呵着笑,跨過門檻直接走了出去,有仆從給她打傘,她搶過仆從的傘,飛快走開。
沈初婳看她走了,便推推裴煥道,“你松手。”
裴煥放了她,半身靠着她的椅子道,“你倒會裝。”
“你不也是,”沈初婳理理亂掉的衣領,抹他手道,“你不要靠我椅子。”
裴煥賴着不走,她推又推不走,氣的她張手往他臉上撓。
裴煥一仰頭起開,捏住那只張牙五爪的手道,“跟她學的潑?”
沈初婳伸腿往他膝蓋上踩,将将好被他撈起整個抱腿上,他拉長臉道,“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先給我拳打腳踢?”
沈初婳脊背立直,坐在他懷裏也是氣咻咻道,“我因着你受她氣,你該打。”
裴煥覆住她的軟腰,莞爾一笑,“她說的是難聽,但都說到點子上了。”
沈初婳肅臉道,“那你把我放開,叫陛下給你跟她賜婚,我這個外室也算功成身退了。”
裴煥笑收住,冷冰冰的看着她。
沈初婳也不怕,只把眼跟他對着,叽叽咕咕道,“你在外人面前對我不尊重,我生氣還不行,你太霸道了。”
裴煥神情轉柔和,一掌蓋住她的嘴巴道,“你想的多,我待人接物都那般,怎麽不見旁人說我不尊重?到你嘴裏我哪兒都不行,你昨兒教我個詞頗适合你。”
沈初婳扒開手,“你才學了幾個字,就班門弄斧。”
裴煥道,“這個詞我覺得就是為你造的,你一教我立刻就記下來了,旁的學不來,這個卻是真學到肚子裏了。”
沈初婳倨傲的抱着胳膊,心想和她相配的詞那都是極其奢麗的,總不至于是什麽壞詞,她放心道,“你說就是。”
“吹毛求疵,”裴煥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道。
沈初婳立時委屈,她揪他衣襟癟嘴道,“分明是你借機訓我,我教你別的你都不會,用這麽個詞埋待我。”
裴煥摸摸她的長發,近她唇邊想親親她,被她舉着手給摁住嘴,她羞紅臉道,“你就會來這招。”
半棍子打不出一個屁,連一句好話都不跟她說。
裴煥啃着蔥白的指尖,看她要縮手便按住不讓走,看她難受的要摔倒,便把人捧住,他笑着道,“我犧牲那般大。”
鐘沐妤的怒怨都沖着他來,沈初婳向她展露的憋屈悲慘都會叫她心生同情,他在鐘沐妤的眼裏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禽獸。
沈初婳心上泛酸,伸一點手把他的脖子抱住,揉他耳朵道,“你在堂屋就對我這樣,你犧牲再大也抵消了。”
裴煥哦着,手在她後腦勺拍,“簪子怎麽說?”
沈初婳不耐煩道,“我生辰快到了,哥哥送我的,你給弄壞還扔了。”
裴煥安然道,“說的好像你們兄妹感情有多深似的。”
沈初媜道,“他以前對我很好。”
裴煥看着她面露懷念,溫聲笑道,“多好?”
“我每年生辰,他不管離家多遠都會趕回來,有一回我誤吃了花生發疹,他在國子監得知消息,半夜趕回來站我院子前站到天亮,”沈初婳呢喃着聲道,可是後面就漸漸奇怪了,他把徐琰昌介紹給她,說他們是良配。
她瞧不上徐琰昌,因為徐琰昌的官不是自己考上去的,他父親托關系将他塞進了禮部,職務也低,除了相貌算俊秀,其他的一無是處,但礙于沈湛明又不好直說,後來她父親出了那事,徐琰昌趁機說了會救她們一家,她才勉強答應要嫁他。
裴煥問,“他為什麽待你好?”
沈初媜笑,“對我有所圖。”
裴煥摩挲她的臉頰,道,“聰慧。”
屋外雨下小了,裴煥抱起她沿屋廊往東邊主屋走,“他送我一包糖,我還是沒摸清楚什麽意思。”
沈初婳靠着他的頸無聊道,“沒準巴結你呢。”
“也許吧。”
裴煥踏步進屋內。
明德府那邊在十幾日後傳回來消息,韓朔将百姓安撫住了,汪澤卻做了件叫人啼笑皆非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哈,麽麽噠!感謝在2020-12-0323:12:34~2020-12-0417:56: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樊樊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ywcka2瓶;ヒグチ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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