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她是外室(49)
汪澤這人是個出了名的色鬼,他到明德府第一件事就是叫底下番司給他找女人,番司當然順話做,帶着人進了當地最大的青樓。
可惜女人沒玩成,他的命差點就丢在了青樓裏,摸黑被人給吊起來打,打的去了半條命,還是韓朔帶人去将他救了出來,順便把打人的抓住了。
正是那些百姓口中的黑眚,是好些個人僞裝成的,他們一面散播着對新帝不利的謠言,一面靠着黑眚的身份掩藏在暗處殺人越貨。
謠言不攻自破,再加上朝廷發下來的赈災糧款,百姓們自然無事可鬧。
番子把這個消息提前帶回了邺都。
三月的最後一天,錦衣衛對徐府動手了。
彼時院裏的桃花開的正豔,沈初婳坐在秋千架上晃蕩,紅錦在她身後推着秋千架,光線映在她的臉上凸現出一種脆弱的美感,她伸着纖手夠桃枝,沒夠着。
紅錦就近折了一束桃花遞她手裏,她将桃花別在發間,稱的那臉嬌豔欲滴。
裴煥就站在耳房的窗邊,手裏執筆看着她,一個字都寫不下去,他喊她,“你過來。”
沈初婳跳下秋千,板着臉進屋裏,老氣橫秋道,“你寫了幾個字了?”
裴煥把筆丢桌上,“沒寫。”
沈初婳瞪大眼,“你沒寫,叫我過來幹什麽?”
裴煥壞笑一聲,她大感不妙,拔腿就要跑,奈何沒他迅速,被他一抻手給勾過來,捧起她的臉狠狠親。
她掙了好幾下,搖頭扭身挪腳全使上了,不僅沒撼動半分,反倒被他圈着拎起來坐到桌子上,她被吻的往下栽,頭上戴的那束花撐不住力落下來,一直沿着她的衣裳滾到裴煥手裏,裴煥捏着桃花放鼻尖聞過,又給她戴了回去,他托起她的臉,兩指便讓她昂起來,臉頰細緋猶如點了桃花妝,真真正正的嬌媚。
他狹長的眼眸淺淺觑起,笑了道,“哪是狐貍精,應該是桃花精才對。”
沈初婳比他高出了一段,身後的窗戶還開着,她覺得難堪極了,她拽裴煥頭發,撒氣道,“你把我這樣,她們都瞧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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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煥探一只手繞過她把窗戶關上,手還環在她的腰邊,道,“這個時間,樓骁差不多收網了。”
沈初婳一下興奮的坐不住,跳下桌子道,“真的能将徐家一網打盡嗎?”
“當然,”裴煥提筆在紙上寫了個“殺”,淺薄笑道,“當場格殺。”
沈初婳亢奮的抱住他,嘟着嘴在他臉上貼,激動的語無倫次,“不要讓他們活,我想叫他們碎屍萬段,你這麽厲害,你答應我的。”
裴煥靠進身後的軟榻上,任她像貓兒似的往他臉邊一點點碰,他摸到她腰上她就倒進他的懷中,她往他懷裏拱,兩只手握在一起縮他衣襟上,極輕道,“你都沒應聲,你回答我。”
裴煥不接聲。
沈初婳淚眼婆娑的打他,“你又跟我裝樣子,你就會哄我!”
裴煥用兩根指頭夾住她的手腕輕搖,“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被錦衣衛抓到的人,還有活的可能?”
沈初婳便又高興的笑,“他們徐家全死絕了才好。”
裴煥微擡下颌,深思道,“我怎麽覺得你近來越發作了?”
沈初婳把身子一轉,鼓着腮睨他,“你要受不了,你放我回家。”
她故意刺他,誰叫他老說她作。
裴煥撿起桌邊的一本書随意翻了翻,又扔開,“我放你回家,你父親留你?”
沈初婳頓時又抹眼淚,嗔怪他道,“你管我死活,左右你膩了,我也不想被你成日裏指着鼻子說,我父親便是不留我,我自己去路邊當乞丐,再不跟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人有交集。”
裴煥聽着張嘴樂,還禁不住抖腿,沈初婳坐不穩差點掉下去,被他抱牢了才防住。
“你當乞丐讨不到飯,乞丐都要趴地上還得髒的不能看,你行嗎?”
沈初媜想想都嫌惡,只得繃着臉不看他。
這時耳房門被敲響,趙媽媽隔門道,“爺,那位樓大人過來了。”
沈初婳眼睛一亮,急嚷着道,“快叫他進來!”
裴煥輕扶她站直,扯嘴笑道,“我瞧你快踩着我上天了。”
沈初婳翹着鼻子當沒聽見他在說話,直跑到門邊匆促開門,正見樓骁一身血氣沖過來,他手裏的那把繡春刀上沾滿血水,滴滴答答了一路,他擡袖子擦洗一把臉,沖她拱手問道,“嫂子。”
沈初婳聞見了濃重的血腥味,她一點都不怕,相反,她振奮的止不住顫抖,她的眼睛在流淚,但她嘴邊卻帶笑,因為這些血都是徐家人的,她慌忙虛托他的手道,“謝謝你。”
這一聲謝是謝他替自己報仇,她更要感謝的是裴煥,沒有他靠她一個人根本無法這般快的将徐家滅掉。
樓骁微讪臉,轉臉對屋裏的裴煥道,“大人,除徐琰昌外,徐家三百多口盡數伏誅。”
裴煥沉了沉眸,将要說,沈初婳慌聲道,“你們為什麽不殺徐琰昌?”
她問的咄咄逼人,樓骁一時竟給問住了。
裴煥自後方拖着她的手把人拉到身邊,道,“沒抓到徐琰昌?”
樓骁灰着臉道,“在徐家搜了一圈,沒找到他的人。”
沈初婳抓着裴煥的手,無助道,“你快想法子,他要是跑遠了,他就還能活着。”
裴煥看一眼她,緩緩跟樓骁道,“通知下去,封閉四方城門,挨家挨戶的搜。”
樓骁抱拳稱是,旋身火速離開。
沈初婳還是慌,她定不下心,前世的恨在這一刻完全無法克制,明明已經能讓他去死,明明徐家都沒了,他怎麽能逃走?難道老天爺眷顧着他,上一世她死,這一世輪到他便有了轉圜。
不公平!
她就要徐琰昌死,即使迫于形勢她無法手刃他,但也不允許他在人世茍活,他造下的孽就得要他的命來償還!
裴煥眼看着她情緒崩潰,連忙掌住她的臉道,“他逃不出邺都,錦衣衛會抓到他,你別急。”
沈初婳開始哭,她渾身發冷,只能張開手抱着他取暖,她嗚嗚着道,“他不能活,他殺死了我……”
裴煥緊抱着她,徐徐順着她的脊梁,她話裏的意思他聽不大明白,她還好好的活着,怎麽說被徐琰昌殺了?
他只當她說胡話,但還是哄着道,“全城搜捕,等抓到他就殺給你看。”
沈初婳枕着他的肩膀道,“他和沈秀婉都該死。”
他們殺了她,她也要殺掉他們。
裴煥抱她回屋,輕放她到架子床上,低眉溺着聲道,“快睡,一覺醒過來他就死了。”
沈初媜期冀的看着他,“真的嗎?”
“真的,”裴煥蓋住她的眼睛,神情變得很冷冽,倏忽他收回手,她閉上了眼睛,陷入深睡。
他垂目凝視着她,心內疑窦叢生。
裴煥換了一身飛魚服出府去。
他沒去找樓骁,兀自前往徐府。
徐府剛經過血洗,地上盡是血跡,屍體都被錦衣衛拖走了,那些血跡也半幹,等雨水落下來就會将它們沖洗幹淨,這座府邸空置不了多久,朝廷會派人過來将其重新修繕,它會煥然一新,迎接它的下一位主子。
裴煥踏進門裏,閑步走在其中。
這間府宅的規格相當大,大概和沈府不相上下,沈家是百年世家,除了官位還有爵位,身份上要比徐仲這種沒有家底的朝官高貴,但是就光看這府邸,還以為他們在權貴圈的地位是同等的。
權勢使人膨脹,跌落時必然粉身碎骨。
他在四周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異常,便踏進徐琰昌的後院。
徐琰昌的院子格外講究,花花樹樹多的是,往西邊專門鋪了一條花蹊,沿邊開滿了海棠。
他往那條小道上走,只聞見各色花香,春日裏的花開的爛漫,即使死屍躺在它們身旁也不能阻擋它們綻放。
那些屍首如果不拖走,或許慢慢的就做了花肥。
裴煥如是想。
他一路走到頭,卻見那牆角處迎春花枯萎的攤在地上,這樣的大好春光裏,應該是它們争相鬥妍的好時機。
可迎春花卻枯了。
他跨過栅欄慢慢踱到那叢花前,蹲身觀察着它們,真的是瀕死狀。
他攤手捏了捏花根處的土壤,濕的、翻過的。
他側頭看其他土,确定這一片土被人刨過。
他取出繡春刀插進土裏開始挖,新土軟松挖起來很快,片刻功夫他的刀抵觸到剛硬,他用手撥開覆在上面的土,即見一塊石板浮現出來。
裴煥挑了挑眉,露出些微輕松的笑,他撬開那塊石板,果然底下露出地洞。
裴煥拍拍手上的灰塵,半蹲着跳了下去,底下漆黑一片,他掏出火折子吹燃,随即舉起火折子朝各處看。
正見靠左邊有一條道。
裴煥謹慎的朝前走,一直走了約兩刻鐘到頭,地道口被人堵住了,他擡腿往上踹,土松絡往下掉,他便連踹了數腳,那堵牆經不住力道終于坍塌,外頭的光照進來,他看清了所處的地方,正是荒郊。
他眉間陰鸷浮現,側身回看,邺都城門就在他兩步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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