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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場時，白衍喝的有點醉醺醺的。

他站在路邊打車，入冬的天氣極其不友好，可以說是寒風刺骨。白衍裹緊了自己厚重的外套，看着小明星們有說有笑地上了保姆車。

羅敘從他身邊經過：“怎麽不上去？”

“我家遠，自己打車回去方便。”他說的是實話，等保姆車一個一個送他們回家，得送到什麽時候去。白衍這陣子拍戲太緊張，壓力重，都沒休息好。他不想瞎折騰，只想快點回家睡一覺。

“其實你是被他們排擠了吧？”羅敘一點面子都不給白衍。

白衍：“瞎說什麽大實話。”

他呼了口酒氣，羅敘皺着眉，往邊上挪了一步，再挪一步，就往停車場走了。

趙銘家裏有事，提前回去了，羅敘開着車停到白衍身前，大方道：“我送你。”

白衍搖頭，客氣十足：“不用不用。”

“這裏挺偏的，很難打到車。”

“等等就有了。”白衍搓了搓手，心裏頭有些抵觸和羅敘單獨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待着。畢竟對方不是人類，萬一獸變了……他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啊。

白衍想起上次羅敘那雙發綠的眸子，打了個寒顫。

羅敘不耐煩道：“快上車。”

“……”

“你在這等車等久了，萬一被人拍了，鬧出點新消息。”羅敘黑着臉，“後頭可就進行不下去了。”

“我覺得沒人會拍我。”白衍委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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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羅敘的車子‘轟’一聲就開走了，還帶起一陣風，吹的白衍連打了三個噴嚏。

“什麽狗脾氣！”白衍呸呸兩聲，雙手插兜。他也只敢私下罵罵，還好打車的單子被一個司機接了，否則這寒風凜冽的夜裏，大街小巷都會迎風吹來白衍清清楚楚地三個字，狗崽子！

可惜，白衍低估了自己有多衰。

司機接單之後，又拒單了，理由是太偏，不好開。

白衍進行了一番申訴，無果，他徒步走在空無一人的小道上。

路燈微微亮，白衍的手指凍得發麻，他一個一米七八的小夥，也不怕黑，稀裏糊塗地往前走。約莫二十幾分鐘，才走到了一條稍微鬧騰點的街道。白衍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口罩，戴着逛了會兒。

所有人都以為他感冒了，沒人記得他是個明星。

才一年的功夫，他的熱度就沒了，他還真是糊。

白衍路過一家馄饨店的時候，駐足了。他記得自己小時候，老跟着父母來吃馄饨。

一碗小馄饨一塊錢，撒上蔥花，香的撲鼻子，白衍他爸總得吃三碗才填肚子。他的父母，包括親哥哥，都是醫生，忙的時候總見不着人，家裏的廚房很少有做飯的時候，一家四口最常光顧的就是家門口的馄饨攤。

怎麽都吃不膩那一口老味道。

眼看快過年了，也不知道家裏怎麽樣了。

他拿出手機，撥了個許久未聯系的號碼：“喂，哥，最近還好嗎？”

電話那頭像是剛忙完一陣，語氣沒個好聽的：“有事嗎？”

“沒事，就想問問爸媽身體怎麽樣？家裏……”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就問，“家裏需要錢嗎？”

“不需要。”對方生硬道，“你還知道聯系我問問爸媽？你個不孝子，他們說說氣話和你斷了，你還真不聯系了。”

“不是，主要是這樣的……我去全國各地撿垃圾了，很多地方信號不好。”白衍咬咬牙，憤憤道，“哥，我真的去撿垃圾了！公司安排我去做的公益活動，累死我了，超級累！”

白衍他哥白奉一聽撿垃圾，以為自己弟弟真受了什麽委屈，立馬道：“什麽傻x公司，就你那破名聲，是能靠撿垃圾挽回的嗎？”

白衍：“……”

白奉：“小衍，別混那圈了，你沒那天賦。唱歌難聽，演戲難看，連個緋聞都能被誣陷陪睡，你在那個圈裏能幹什麽？你從小就是個受欺負的好脾氣，娛樂圈魚龍混雜的，你哪玩的過人家？”

白衍點點頭，覺得他哥說的很對。

但如果他哥知道他這麽慘，是因為牛比哄哄地毆打了不止一個對他見色起意的大老板後，還會不會說他好脾氣，容易受欺負？白衍只是玩不來陰的，不過也确實玩不過人家。

停頓一會兒，他問：“那我回來，我能幹嘛？”

高考失利，大學渾渾噩噩拿了畢業證書，沒有任何社會工作經驗。

他27了今年。

這還真把白奉問住了，幾秒鐘的沉默，白衍不為難他，笑道：“挂了啊，你早點休息。”

回到家的時候，許哥的卧室已經關燈了。

牆上的時鐘指着淩晨一點，白衍是個傻小子，他因為他哥的幾句話，心裏暖撲撲的。家裏人到底還是關心他的，為此，他是揣着這顆心一路走回家的，順帶鍛煉了身體。

白衍洗漱之後躺倒在沙發上，琢磨着片酬都到賬了，自己也該去找個房子住了。總不能天天賴許哥家裏，他還要談對象的呀。

結果第二天，許哥阻止他，你找什麽房子啊，後頭公費住房。

你得和羅敘同居！

“哎我去。”白衍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

許哥把早飯推給他，翻看白衍不多的行程：“提前給你安排了個綜藝，你去混混臉熟。”

綜藝的名字是《窮吃！》 。

就是一些日常的拍攝，幾個當紅或者不紅的藝人放一起，去個窮山窩或者人煙稀少的地方，大家随便相處相處，做個飯，吃給觀衆看。

就是這個飯吃的有些困難，得自己找食材，還不許花錢買。

參加的藝人全是城裏孩子，連生火做飯都不會，更別提去大山裏找食材。

上回和白衍他們一起拍戲的小明星也在，第一天，他自告奮勇地去山裏溜達一圈，帶了一兜的毒蘑菇回來。要不是白衍攔着，工作人員攔着，大家估計集體要去見上帝。

工作人員吃着泡面，鐵面無私地要求藝人們自己找食材，他們頂多幫忙看一下食物有沒有毒。

要真找不到，工作人員會分一點幹面包給他們，當然是避開鏡頭給。大家都是成年人，餓不死的。

幾個當紅的流量藝人略微不滿，其中一個錄制了三天就退了節目，理由是胃病複發。他的粉絲在微博上各種關懷他，滿口哥哥沒事吧，哥哥是要心疼死我們嗎，哥哥不要再去這種爛節目了啊！

不給飯吃的節目組不是人！

可白衍他們是人，得吃飯。

白衍好歹去山區撿過垃圾種過田，翻過山頭抓過雞、

他一個人上山，沒過兩小時，滿當當地背了一籮筐的野生食材下來，框裏還有幾條小溪溝裏抓的魚。白衍洗洗弄弄，生火做飯，招呼那群半死不活的同事們過來吃飯。

為此，他贏了一波好感。

節目組裏一個剛出道的女演員莫莫誇他：“白衍，等節目播出了，你得圈多少粉啊！你也太厲害了！”莫莫是出道不久，不知道這圈裏的規矩，誰紅誰的鏡頭就多。

雖然吃的都是他找來的，但最後剪輯剩下的鏡頭裏，肯定沒他的份。組裏一個當紅流量小生幫忙洗了菜，那這些菜就變成他找來的了。組裏一個當紅演員幫忙生了火烤魚，那魚就是他抓的。

白衍太了解他們剪輯的慣性了，他這種糊比，頂多就是來混個臉熟，當個陪襯。

晚上，大家圍着火堆聊天。

對白衍有偏見的小明星叫李東，他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整個組的人內心都覺得這個游戲土到掉渣，但都沒好意思吐槽，畢竟誰也想不出這窮山溝子裏能玩點什麽花樣出來。

一根樹枝搭在圓滑的石頭上，用食指和大拇指一轉，指着了流量小生。

李東瞎吼吼，吃飽了之後渾身都是力氣：“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流量小生：“大冒險！”

……

白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樹枝果然對準了他。

李東：“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白衍想起剛才被整的挺慘的流量小生，讪讪笑道：“真心話吧。”

“你陪睡過幾個？”

這個問題像是笑話一樣被說出來，節目組為了節目效益，沒打斷。

莫莫覺得李東太過分，幫着白衍說話：“李東，你問點別的吧，這問題過啦。”

李東還在起哄：“真心話就要真心說，指不定這段就掐了不播呢！”

組裏沒誰再反對，也沒人接話。白衍覺得尴尬，撓了撓頭：“一個都沒有。”

衆人這才笑起來，嚷嚷着，換個游戲啦，這個游戲沒勁啦。歡聲笑語間，白衍看到李東朝他翻了翻眼白，嘀咕着罵了句什麽。

看口型應該是：白癡。

李東膽兒可真大，他是篤定這段胡鬧不會被剪進去，因為他的金主爸爸可罩着他呢。

像李東這樣嚣張且沒實力的小明星，又能演戲又能上綜藝，顯然是給人當金絲雀了。但是他又不安分，瞧上了羅敘。上回他勾搭羅敘不成，反被白衍擋了路，李東記恨着，一回兩回地去找白衍的麻煩。

白衍面上好脾氣，心裏早把李東捏成了碎渣渣。

要不是許哥千叮咛萬囑咐，你這回綜藝可千萬不能搞砸咯！不然羅敘扒了你的皮，拿着合同讓你還錢還到內褲都抵掉！

白衍瞅了瞅自己卡裏的餘額，他這回有點錢了，可不能全沒了。

他老老實實地待在組裏，莫莫和他一起撿柴火的時候，沒攝影跟着拍。莫莫是實力派，演過一部戲，演技非常好，來綜藝不過是混混臉熟。她低着頭抱怨：“李東太混蛋了，剛還想拿水潑你，幸好被xx攔住了。這大冬天的，要真潑了你，你還不得感冒。”

白衍心裏也不暢快：“熬一熬，沒幾天就結束了。”

莫莫撇着嘴，心疼白衍：“他有金主罩着，你要是有，也不用這麽受欺負了。”

莫莫是話裏有話，白衍陪睡的流言她哪會不知道。圈裏不少人陪睡，被包養，但白衍這種逢人就陪睡的，是真的少，還明目張膽的都爆出來。莫莫不太明白白衍的炒作方式，當然也不排除他是被人整了。

再加上這次白衍挺照顧大家，莫莫開始對白衍有些好奇。

到底是得罪了誰，才能把自己的名聲弄的這麽臭……

不過莫莫還沒繼續問下去，李東就再次作妖，他‘不小心’把白衍帶來的衣服給掉進泥潭裏了。

白衍就帶了兩件厚外套，一件借給了同組的女藝人，一件被李東給作沒了。晚上還要錄節目，沒厚外套白衍非凍出感冒不可。

其餘明星的厚外套都只帶了一件，誰都沒料到這山坳子裏入夜了會那麽冷。

白衍貼着莫莫給的暖寶寶，淌着鼻涕，呲溜呲溜地錄節目，可辛苦。莫莫在心裏嘀咕白衍脾氣太好了，可她一點忙都幫不上，特別洩氣。

節目組考慮到晚上真的太冷，沒錄太久，大家各自回了帳篷睡覺。白衍是和流量小生一個帳篷的，流量小生就是脾氣傲，人不壞，是選秀節目出生的亞軍，爆紅類型，目中無人也正常。

他丢給白衍一板感冒藥，兇巴巴的：“你別傳染給我啊！”

白衍千恩萬謝的。

流量小生覺得有趣：“以前覺得你估計挺傲的，沒想到真人挺謙虛。李東那麽耍你，你都沒吭聲，你脾氣也太好了。”

“我不紅嘛，謙虛應該的。”白衍吞了兩顆感冒藥，吸了吸鼻子，“謝謝你啊。”

“嗯，不客氣。”

流量小生接着問：“你真陪睡過那麽多大佬？那你資源怎麽還這麽差？”

白衍又要翻白眼了。

流量小生抱肩，确定帳篷裏的攝像機關了，才說：“大家都半斤八兩，怪只怪你自己都抖出來了。娛樂圈有幾個幹淨的？”

“還真有。”

“誰？”

白衍笑了笑，想說，我啊。

但是他仔細想想，自己這麽說，對方也不會信，索性說道：“羅敘啊，人家靠的實力拿資源，演技杠杠的。我和他對過戲，我知道他多厲害。”白衍絕不是刻意地誇，和羅敘對過戲的都知道他厲害。

流量小生嘁了聲，不大喜歡羅敘，他不喜歡任何比自己紅的。

兩人還想說什麽，另一個帳篷裏傳來李東破嗓子般的叫尖聲。

流量小生朝外探出個腦袋，就見着自己一個人住一個帳篷的李東直跳腳：“蟲子！！蟲子！！！我帳篷裏好多蟲！！啊啊啊啊啊太惡心！！”

流量小生咒罵了句：天天BBB的煩死了真是。

他塞了耳機，拉上帳篷，倒頭就睡。

白衍呼了口氣，繼續聽了兩聲李東的尖叫聲，也滿足地倒頭就睡。

冬天蟲子不好抓，白衍用礦泉水瓶攢了好幾個晚上呢。

他美滋滋地想，傻x李東，讓你欺負我。

我可是去貧困山區種過田的。

約莫在白衍和李東明裏暗裏鬥智鬥勇的第十天，羅敘來了。

他居然來探班，探的是白衍的班。

此時，大家已經離開了那個窮山溝，正在一個簡陋的小鎮上吃飯。一個個都和一年沒吃過肉似得，誰也不管減肥不減肥了。

羅敘來的時候，白衍剛吃完一碗，在添第二碗。他老遠地瞅見羅敘穿的人模狗樣地過來，幾個助手跟在他身後，拎着幾大袋東西。走近了，白衍發現那是奶茶。

一人一杯多點點奶茶，冬天喝着暖心窩。

白衍也有，他規規矩矩地坐着，看羅敘和工作人員不痛不癢地打招呼，聊天。和那些藝人們虛僞的互相誇贊一番，其實心裏誰也瞧不起誰。白衍托住下巴，奶茶一下子就見底了。

羅敘說：“差不多了，我走了。”

白衍厚着臉皮：“你真的是按流程走啊，你們是不是為此還寫了個劇本啊？”

羅敘挑挑眉：“不然呢，真來探你的班？我和你不一樣，我挺忙的。”

白衍笑嘻嘻地揮揮手：“拜拜，謝謝你的奶茶。”

趕緊走吧，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