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白衍抽空回了一趟家。
白父正在陽臺上澆花,白母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家裏的門鎖一直沒換,白衍一開就進來了。他還心虛了下,這會兒心裏又竊喜了。
以為是白奉回來了,白母頭沒轉身,手裏剝着豆莢:“今天這麽早下班啊?”
白衍好久沒聽到媽媽的聲音了,和個小孩一樣站在原地,癟了癟嘴,沒動。
白母半天沒聽到動靜,一回身,驚喜道:“小衍?”
白衍沒有被趕出家門,父母的态度反倒是很和善,像是不曾和他吵過架的模樣。白父坐在沙發上,手裏握着一根拐杖,微微嘆了口氣。茶幾上是白衍喜歡吃的水果,白母削了點,按他小時候喜歡吃的方式插着牙簽。
“爸,媽。”白衍喊道。
是白父先應聲了:“今晚留下吃飯吧,讓你媽媽做點你愛吃的。”
“好啊,想喝媽媽煮的魚湯。”白衍順帶撒了個嬌。
因為他的歸家,白奉連班都沒加,風風火火地趕回來。他一打開門,喘着氣,喊了一聲白衍的名字。白衍回頭,他哥還是那麽正兒八經地打扮。在醫院永遠都是白大褂裏配一件西裝襯衫,最上頭的扣子不管多熱都扣着,萬年不變地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金絲框眼鏡。
“哥,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帥。”
“得了吧,你一過氣明星誇我帥。”白奉笑了,上前揉了揉白衍的腦袋,“臭小子,可算知道回家了。”
白奉比白衍要大五歲,算是家裏的未婚大齡男青年,這些年相親相了不少,就沒一個是相中的。主要是白奉長得帥氣沒用,光是毒舌這一點就讓萬千女青年在接觸初期就給他判了死刑。
他是一只萬年單身狗,而他弟弟則在十八歲就和人私定了終身。
白衍吃完晚飯後,向家裏坦白了自己要結婚的事兒。
白奉差點沒噴出一口茶來:“和那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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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
白奉連茶都喝不下去了,不知道自家的傻弟弟又給哪個臭小子騙去了。
白奉不給他面子:“什麽時候分的,怎麽都不和家裏說?當初鬧得死去活來的,這會兒說不是就不是了?”
白家父母滿肚子疑問,奈何小兒子一個字都不說。看模樣,百分百是他被甩。白父一雙手蒼老,握緊了手裏的拐杖,一想到最偏袒的小兒子受了委屈,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早說了不合适,白衍這傻孩子偏不信。
還是白母先問出口:“小衍,那你是和誰結婚?”
“羅敘。”
白衍從手機裏翻出從網上保存的幾張羅敘的照片:“媽,你剛看的電視劇裏就有他,是主演。”
他們當然知道羅敘是誰。
羅敘是個沒有緋聞纏身,又兼具實力的好演員,好藝人,相傳還是某個豪門的少爺。這些八卦原先白家不知道,但小兒子去了娛樂圈,他們總要偷偷關注一些。羅敘太紅,不知不覺就能刷到一些。
“你沒病吧?他和你結婚?”白奉不敢相信,“你說你之前都臭的和鲱魚罐頭一樣了……雖然現在好不容易緩過來了,但羅敘他犯得着嗎?”
拿自己星途開玩笑?
白奉一直覺得自己的弟弟倒黴透了,還容易得罪人。娛樂圈大概很少有人會想和他談戀愛,更別說是結婚了,況且還是這尊大神。
白衍嘟囔:“我現在才不是罐頭了……”
“你們怎麽認識的?”白奉打斷他,心裏頭怕他被騙,着急問。
白衍撒謊:“拍戲啊,一不小心就拍出感情來了。”
“冷靜冷靜吧?人家是真心的嗎?”
白衍很堅定:“真心的。”
白奉沒話說了,倒是白父,清了清喉嚨:“有空讓他來一趟家裏。”
白衍喜歡男人,這點沒法改了。白家隔着熒幕不知道羅敘這人是好是壞,但總歸是要見見的。之前那個什麽學長,一看就沒擔當,白家一直就不太同意白衍和他在一起。
這種情緒堆積的多了,如今換了個人,倒也沒那麽難接受。
白家幾個人除了白衍,都不太上微博,自然不知道羅敘和白衍這對CP現在有多火。他們結婚,有一種順勢的自然感。
說不上什麽滋味,但總有幾分商業味兒。
抱着這種想法,白衍拍寫真還走神了。
身邊的羅敘靠近他耳邊:“認真點。”
白衍打了個寒顫,瞧着羅敘的臉越來越近,和他貼着牆站邊兒。白衍吐槽:“這雜志還是第一次拍雙人封面吧?我們都紅到讓別人破格了嗎?”
“我安排的。”
“羅敘。”
“說。”
“我挺好奇的,你到底什麽背景?”
“普通人。”羅敘環住他的腰,把他推到了牆角,一彎綠藤挂下來,白衍嫌擠,撩開了。
白衍不信:“普通人不可能會有那麽多資源,還能随便要求節目組如何剪輯,還能安排公司給別的藝人的行程。還有,你能讓這個雜志破格。”
羅敘知道白衍不信,他自己也不信,改口了:“有錢的普通人。”
“你是富二代?”
“嗯。”羅敘坦蕩地承認了。
“很少有富二代來當藝人的。”白衍記得那些和圈內挂鈎的富二代大佬,他們都喜歡包養小明星。
但羅敘看上去很正經,正經到他說什麽,白衍都信。
“我喜歡演戲。”
還是一個有夢想的富二代,白衍誇他:“你演的确實特別好。”他湊過去,右手擡起,随意地搭在羅敘的肩膀上,兩人仰頭正視前方,陽光打在白衍的半側臉上,睫毛微長,在光線中根根分明。
羅敘稍稍側身,就看到了白衍的睫毛。
傾瀉着一抹光,很漂亮。
他是一個非常好看的花瓶,羅敘突然迫切地想教他演技,給他描繪細致的紋路。
這種欲望被攝影的氣氛激發,露骨于羅敘視線的每一個角落,最終彙聚在白衍的臉上。攝影師抓拍了這一幕,忍不住喊道:“漂亮!結束!”
白衍呼了口氣,散架:“累死我了。”
羅敘歪了歪脖子,像是昨晚沒休息好。
“你昨天通宵拍戲了吧?”白衍和羅敘相處久了,就知道他對演戲的執着了。通常會因為一場戲拍的不滿意還反複地去訓練自己,直到找到人物所在的感情點。
白衍遞給他一瓶水,羅敘猶豫了會兒,白衍說,“沒開過,新的。”
“不喝了。”羅敘的警覺性挺強的。
白衍擰開,自己喝了口:“上回給你瓶子裏加酒的是李東吧?”
“你怎麽知道?”羅敘不記得自己把調查結果告訴過白衍。
白衍聳聳肩:“因為從那陣子開始,他就消失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白衍悄聲問,“你把他怎麽了?該不會是……”他開玩笑地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羅敘不大在意地回答:“雪藏而已。”
“多久呀。”
“五年。”
五年,這等于是抹殺了一個藝人最好的時間。羅敘可真狠啊,讓簽約期間還沒紅起來的藝人雪藏五年,這比殺了李東還讓他難受。
白衍默默聲:可不能得罪你。
羅敘淡淡地轉身:“五年有什麽好驚訝的,你都埋汰自己八年了。”
白衍無辜地踢着腳邊的石子:“你怎麽說什麽都不忘扯上我。”
羅敘挑眉,看到白衍的頭發翹起來,伸手抹了一把:“走吧,我送你。”
“我保姆車在呢。”白衍下意識摸了摸羅敘碰過的地方。
“狗仔也在。”
白衍一聽,屁颠屁颠地跟緊了,故意大聲道:“羅敘,我們一起吃晚飯吧!我想喝你上次給我買的奶茶,你給我買的真好喝呀!真真好喝呀!”
真是給根藤子就往上爬。
月末,羅敘的電影上映了。
白衍自己買了兩張票,邀請許哥和他一起去觀賞羅大佬的驚人演技。
但許哥建議他不要買散票,直接包場,避免到時候被人認出來引發混亂。素來花錢節省的白衍思考了很久,才咬咬牙包了場。
許哥笑話他:“喲,還挺舍得花錢的,我還以為我随口這麽一說,你就不去了。”
“我現在兜裏全是錢,包個場算什麽?”白衍故作大方,“那什麽,既然都包場了,位子空着也空着,你找點人一起去吧。”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這些錢,這摳門的真利索。
許哥考慮了一會,給趙銘發了條微信:[羅敘的電影看了沒?]
[點映就看了。]趙銘自從上次被許哥劈頭蓋臉地罵過一頓後,老實不少,但态度依舊冷淡。
[哦,我們白衍大方,包場了,你要不要再來看一遍?]潛臺詞,看白衍多支持羅敘,就你成天BB的。
趙銘呸了一聲:“真TM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罵我?”
身邊正在補妝的羅敘不禁問道:“怎麽了?”
“白衍的經紀人!他挑釁我!”趙銘把手機丢給羅敘,“你自己看,我去廁所,氣死我了真是……”他叨叨咕咕地走了。
羅敘看着許哥和趙銘簡短的對話,腦子裏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了白衍興致沖沖的臉。羅敘勾起嘴角,用趙銘的手機回了一句:[來兩張票。]
偌大的電影院裏,許哥和白衍前五分鐘就進場了。
為了不被人發現,白衍從頭到腳都僞裝的很好。大墨鏡,白口罩,裹着一件運動外套。也是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回歸到這種生活狀态,出門看個電影都容易被粉絲堵。白衍激動地朝四周望了眼:“你怎麽沒喊人來看啊?”
“就喊了個趙銘,他要了兩張票,但估摸着又不來了。”許哥捧着爆米花,挑了前幾排的一個位置坐,白衍喜歡坐在倒數第三排,兩人分開的老遠。
白衍喊:“我喊了我哥,但他沒空。我爸媽不愛來電影院。”
“那估計就我們倆!”
包場的錢嘩啦啦地流,電影還是他們倆看。
很快電影開始了,随着畫面的轉變,羅敘出現了。
他在裏面飾演一位被家人抛棄的聾啞人,與狼群生活在一起。朝夕日落,他的每一個眼神都透出一股生機勃勃的氣息。他和他的狼媽媽在一起,和他的狼兄弟嬉戲,一切都是那麽快樂。而好景不長,他被女主發現了。
女主是個研究員,她以異性之間的吸引欺騙了主角,将他帶回了研究所。與此同時,主角的狼家族,全部被偷獵者襲擊,唯有留下一只瘸了腿的小狼。
主角在人類的世界裏從新奇到困惑,從困惑到高興,又從高興到失望。他學會了感情,最後也學會了傷心。
羅敘用一雙眼睛,完美诠釋了聾啞人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喜悅與欲望,以及最後的傷心和絕望。
一部電影從朦胧天亮,再到黃昏暮霭,就像主角那顆沉浮不安的心。
快結束了。
白衍看的淚流滿面,真情實感地抽泣。
前邊的許哥吧唧吧唧吃爆米花,完全沒聽到白衍的哽咽。
而白衍身邊的第四個位置,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一個人。他扭頭,随着熒幕的光線仔細地去看白衍的表情,饒有興趣的注視,像是別開生面的一場見證會。白衍察覺了,轉過頭來,臉上的淚花在屏幕的映射下亮盈盈的,他小聲地喊:“趙銘?”
‘趙銘’站了起來,近一米九的個子。
不對,不是趙銘,趙銘是個矮瓜。
這個頭,這身形。白衍捂嘴,卧槽,怎麽是羅敘。那他哭的樣子不都被看到了??
白衍低頭,掀起衣服就使勁抹臉,幾下擦幹淨,一張臉紅彤彤的,還好是在黑漆漆的電影院裏。
羅敘走近了,在他身邊坐下,側頭溫和地笑了:“不哭了?”
“沒哭啊。”白衍變扭地說,往另一邊靠了靠。
他承認,羅敘這偏頭一笑,笑的過于好看。白衍還沒從電影主角的光輝中走出來,羅敘就來了。他一時間将羅敘與這個角色重合,仿佛自己就坐在這個主角身邊。
白衍回頭,大熒幕上,主角帶着一身無言于表的傷痛重回了大山,他找到了那只瘸腿的小狼。
就像是見到了久違的親人一樣,他們蹭着腦袋,一場大雪紛紛揚揚,覆蓋了主角走回大山的腳印。
音樂響起,白衍的眼淚不值錢。
“還說沒哭?”
“我的眼淚不值錢。”
電影院的大燈亮起,許哥默契地沒有回頭。
白衍看着羅敘,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這一舉動把羅敘怔住了,白衍卻啞着嗓子說:“演的太好了,剛才看的時候就想這樣摸摸你的腦袋。”
時間忽而是靜止的,空氣泛着一絲隐隐的甜。
于是,羅敘也伸手,扣住了白衍的腦袋,傾身上去,撲鼻而來的,是羅敘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白衍記得這個香水的廣告,是羅敘代言的,廣告詞是:給你第一百次的心動,第一次的初戀。
許哥恰好回身,看到的是他們兩人正在接吻的畫面:“我去,這麽刺激……”
門口,狗仔咔嚓咔嚓地拍。
羅敘的唇距離白衍的唇還有半厘米,稍稍說一個字就能把溫熱的氣息打在白衍薄薄的唇上。
羅敘俊朗的眉宇帶着溫柔的神情,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很到位,影帝就是影帝,連出其不意的劇本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他并沒有真的親他,可白衍的心‘咚咚咚’快的好像跑火車。
轟隆轟隆,壓在軌道上,一路向前,飄着彩旗。
他漲紅了臉,在羅敘眼底,顯得那麽害羞和可愛。
羅敘說:“預熱的差不多了,該‘公開’了。”
白衍差點岔氣:“你還帶狗仔來看電影?”
羅敘:“票是你給買的。”
“……”
羅敘見他幹瞪着眼,又笑了。
白衍心想:卧槽大哥你別笑了,你這是要人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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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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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