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你好像有點臭

陸倦像是愣下, 沉默片刻才發出一個單音節，“嗯？”

“我之前，一直罵人？”

有點質問的意, 倒是和剛剛副低落的模樣不太一樣。

郁寧捏着手機有心虛：“也沒有。”

也就是脾氣差點，好好說話的時候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陸倦嗤笑聲，也不知道有沒有信他的話，接着問：“我脾氣不好？”

郁寧隐隐覺得他這話裏還有別的意在，立馬否認, “沒有, 脾氣挺好。”

陸倦輕笑聲, 沒再說話。

郁寧他邊椅子劃過地面的聲音, 然後是腳步聲和開門聲。

等腳步聲停下的瞬間, 陸倦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用睜着眼說瞎話。”

郁寧：“……”

一時之間, 他竟然不知道陸倦是在反駁己的話還是在嘲諷己。

不過陸倦也沒等他說，聲音壓低不少，語速也變得緩慢起來：“我以前上學會兒, 逃課打架都幹。”

“一有不爽, 就和別人起沖突。”

郁寧默默着。

陸倦現在不也是這樣，一直冷着張臉, 對對手冷嘲熱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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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比現在還過分點。”陸倦己也挺有知之明的，輕啧聲，“職業選手不能打架不能罵髒話，這就挺煩的。”

他似乎還挺遺憾的。

上學會兒，陸倦幾乎每隔幾天就要叫家長，陸信然覺得丢人不想去,

衛新瑤偶爾去一次，被老師劈頭蓋臉地批評一頓，還要被其他家長扯着罵，她愛漂亮又要溫柔得體的一個人，然不可能為陸倦在辦公室當着其他人的面和別人吵架，會一個勁兒地替陸倦道歉。

也不管是因為理由打架。

仿佛要樣，她就是落落大方的典範。

別人确實羨慕陸倦媽媽年輕漂亮，也羨慕他家有錢，還羨慕陸倦犯錯他媽從來不打罵他。

有陸倦知道，他厭煩這樣的父母。

陸榮就完全不一樣，陸倦記得他懂事起，陸榮也請過一次家長，次是陸信然去的，別人說天鬧得挺大，陸信然死活不信他大兒子會主動和別人打架，回來後正好對方是他手下一個客戶的員工，還當着家裏人的面和客戶講，私底下給人穿小鞋。

不過被陸榮勸回來。

陸倦曾經以為，己也會得到樣的寵愛。

後來才明白，他不是陸榮。

再後來，陸倦越來越不喜歡念書，陸信然整天念叨，陸榮厲害陸榮績好你當弟弟的怎就不學着點？就連老師都這樣念叨，陸榮和他讀的是一所學校，雖然會兒已經畢業，但是豐功偉績還在。

陸倦其實想過好好念書，他也不是念不進去，但就是覺得，沒意透。

再怎努力，他都是陸榮的弟弟，永遠被壓着一頭的弟弟。

“我沒表面上起來好。”陸倦說着說着，笑起來，不過這笑聲裏，有幾分是開心，幾分是不開心，就有他己知道。

是一瞬間，郁寧突然有點心疼。

他想起陸倦之前說過的，他爸媽不支持打職業。

想起和陸倦一次面的時候，他從車上下來，孤身一人淋着雨，輛車連半點停頓都沒有，就疾馳而去。

“我打職業，也不是因為夢想，是為證明我不是一事。”陸倦聲音越來越低，像是懷念着，“現在走出去，別人也會說，倦神。”

而不是，陸榮弟弟。

郁寧不知道他後面還藏着話，就是沒來由地心髒像是被敲擊一下。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郁寧靜靜地着電腦屏幕上，兩個游戲人物因為一直在準備界面而左右搖晃做着系統動作，雖然離得挺近，但是一直沒能靠在一起。

“現在呢？”好一會兒，郁寧才出聲詢問。

他也沒有明說，陸倦就跟懂他話一樣啊聲，“現在啊……不到不能打比賽，不下去種吧。”

“證明己，就一直得證明下去。”陸倦笑聲，跟想起好玩的事一樣，“還挺好。”

至少他已經不是以前個廢物。

郁寧也很輕地笑聲，聲音也很輕，“就一直當倦神。”

當tvt的隊長，拿冠軍，站在領獎臺上嘲諷對手。

陸倦沒應，也不知道在想，好一會兒才道，“郁寧，我确實不怎好。”

“但是，你能不能試着喜歡我一下？”

郁寧怔片刻，沒料到他又突然提起這個。

之前拒絕的話說得挺幹脆的，但是現在不知道是宋兆的話起影響，還是陸倦的話起心理作用，拒絕的話這個時候就說不出口。

郁寧憋一會兒，把臉都憋紅，才擠出一句，“你能不能有點耐心。”

起來不怎友好，像被惹急。

陸倦懶懶地哦聲，“知道。”

說着，笑聲，像給貓順『毛』似的，“別伸爪子啊。”

郁寧：“……”

郁寧羞憤地挂斷語音。

他懷疑陸倦是不是去參加語言培訓機構。

怎突然就會說話！

接下來兩天，郁寧依然按部就班地活着。

陸倦這兩天和eve的人出去泡溫泉，郁寧本來打算趁他們休賽期把欠陸倦的飯請回來，沒想到沒機會。

目前各個戰隊的員變動也都在家官博公布出來。

郁寧還特意刷幾次tvt戰隊的官博，發現他們隊比起其他戰隊來說，能說是毫動靜。

也漸漸放下心來。

之前他一直擔心陳孑私下和其他隊接觸，但是他也沒立場去和陸倦說這件事，就一直沒找到機會提。

“好，接下去小組讨論時間，半個小時，半小時後每組組長挨個彙報讨論結果。”

講臺上，老教授說完這句話，就走出教室。

這節課是選修課，學分是送的。

原本安靜的教室一下子熱鬧起來。

該玩手機的、該聊天的，一個個都冒出頭，根本沒人正兒八經地讨論。

郁寧也沒忍住，拿出手機刷起朋友圈。

徐酩這兩天的朋友圈發得很頻繁，基本都是兩個戰隊在外面玩的照片。

昨天一整天，郁寧都沒能在徐酩的朋友圈刷到陸倦的身影，甚至連個背影都沒有。

不過今天運氣還挺好，徐酩在一個多小時前發條新的。

是tvt包括江樓在內五人的合照。

陸倦是臉『色』最臭的個，很明顯是被硬抓着拍照的，連都沒鏡頭。

不過他穿身日式浴袍，腰間的帶子沒有系好，松松垮垮地搭着，『露』出小部分的上半身，肌肉若隐若現。

郁寧還沒來得及一本正經地把照片保存下來，坐在他旁邊原本在和別人發消息的宋兆就突然哇聲。

“寧寧，你好『色』『色』哦。”

郁寧下意識把手機倒扣到桌面上，瞪他一眼。

宋兆啧啧好幾聲，“你要這種照片，直接問你男人要不就好。”說着，他拍拍郁寧的肩膀，一副你別說我都懂的表。

郁寧：“……”

“不是我男人。”他甩開宋兆的手，“我都沒做，你瞎說。”

“我都，嘿嘿嘿。”宋兆笑得一臉不懷好意，“這就是男人嗎？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我覺得過不多久，你就能告訴我，倦神活好不好。”

宋兆一提這個郁寧就來氣，拿書拍下他的手背，“你還有臉提？”

宋兆沒臉沒皮的，“我怎不好意，你這是準備接受啊？”

他說完，郁寧沉默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帶着笑意道：“再吧。”

反正他也放不下，試一試其實也可以。

兩人又說會兒話，老教授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畢竟是大課，人又多，教室裏說話聲越來越大。

“啊！！”不知道是哪個女突然叫聲。

郁寧正被迫觀宋兆最近新勾搭的男朋友，被迫接收宋兆的戀愛心得，被這人這一喊，吓一跳。

女就坐在郁寧和宋兆身後。

教室裏其他人也朝着他們這邊過來。

女滿臉通紅不好意地朝大家致歉。

郁寧也就她一眼，正好擺脫宋兆該死的分享欲，想開始一下論文資料，背後女的談話聲卻不大不小正好落入耳中。

“你幹嘛啊突然叫起來。”

“不是你微博啊！我老公出車禍！”

“你哪個老公？白某？陳某？還是誰啊？”

女急得跺兩腳，郁寧都跺腳的聲音，往前挪挪位置，試圖不去她們的談話。

偏偏女說話聲音沒有刻意放輕，她們又離得近，就算郁寧心偷，聲音也照樣飄進他的耳朵裏，“不是不是都不是！是倦神！”

“就是打比賽個！我之前不是給你過照片嗎？你說長得很像渣男個！”

女說着說着，就嗚嗚嗚假哭起來，語氣特別憂傷。

郁寧得一愣，連筆尖把複印資料的紙張穿透都沒發現。

宋兆然也她們的談話，他反應過來，立馬去刷微博。

果不其然，和女說得一樣。

不過不止是陸倦一個人出車禍，而是tvt和eve兩個戰隊，在回程的路上，和其他幾輛車追尾。

原因是一輛大卡車違規在路中央停車。

這事兒本來不算特別大，但是涉及到兩個隊的職業選手，幾乎沒多久，就直接竄上熱搜。

但熱搜說得含糊，視頻是恰好在現場的圍觀群衆拍的，晃得很，根本不出來，也不出人員傷亡。

郁寧還呆坐在兒，宋兆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回神，“不是，寧寧，你別傻啊，應該沒事，你這後面的車都沒受太大的擠壓……”

這話說出來，宋兆己都心顫。

追尾事件一般都是很嚴重的車禍事故。

郁寧腦殼嗡嗡嗡的疼。

他感冒其實還沒完全好，早上的時候鼻子還堵着，但這會兒開始呼吸就突然暢通起來。

宋兆的話，他偏過頭，把宋兆手機拿過來掃一眼。

臉上是和平時一樣的冷靜。

但是又冷靜過頭。

宋兆注意到，他的手都有在發抖。

他不知道郁寧在想。

郁寧沒有想陸倦會出命危險。

他是在想，陸倦的手很重要，脖子很重要，脊椎很重要，雙腿很重要，哪裏都很重要，如果傷哪一處，他還怎打比賽？

明明前幾天還在說，要一直打到不能打為止的人。

郁寧大腦『亂』得很。

後面兩個女還在說。

“去醫院啊？”

“完完怎辦怎辦！”之前尖叫的個女這回是的帶着哭腔。

是兩個職業戰隊。

微博上這會兒也已經是一團糟。

【東西啊？為這兩個戰隊會一起出現在車禍現場？？？】

【tvt和eve關系一直很好啊】

【嗚嗚嗚我老公一不要有事啊】

【滾啊顏粉快滾！這種時候還在老公！兩個戰隊職業選手的安全，在你們口中就尼瑪一句老公，傻『逼』玩意，知不知道職業選手不管哪裏受傷，這輩子就廢？】

【哭你媽哭，還不一有事】

越到後面，罵人的話就越不堪入目。

黑子還沒出動，粉絲內部就吵起來。

而兩個戰隊的官博到現在都沒有做出回應。

不知道是沒法回答，還是覺得這事兒不需要回應。

郁寧就匆匆掃幾眼，抓着手機就往外跑，邊跑邊想找陸倦的聯系方式。

宋兆哎兩聲，“是我手機！！！”

“你等等我！我開車送你過去！你知道哪個醫院嗎！”

“你冷靜點啊寧寧。”宋兆家裏有錢，早在他年會兒就給他買車。

兩人朝着校外跑。

“我很冷靜。”郁寧一邊給陸倦打電話，跑的速度卻半點沒有停下來。

電話然是沒有打通，邊甚至傳來關機的提示音。

郁寧的心一點一點地沉落下去。

他勸己冷靜。

可能是手機沒電，也可能是手機不小心摔壞。

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手機被摔壞。

人不可能有事。

不然官博為現在都不出來回應。

他一直覺得己是個很冷靜的人，至少在這種時候應該是的。

畢竟前幾天他還在口口聲聲說着，不會和陸倦在一起，一會遠離他。

但是正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根本冷靜不下來。

腦子裏一團『亂』。

好在還的被郁寧找到他們去的醫院。

微博上有人發的後續。

一路上，宋兆話多得不行，一邊勸郁寧冷靜，一邊在心裏bb。

就這副模樣還在兒矯，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我怕這個怕個，怕己配不上他。

就他媽離譜。

果然男人的嘴就是騙人的鬼。

等到醫院的時候，郁寧才發覺己出一身的冷汗。

醫院門口這會兒也『亂』得很，到處都是人，估計不少是因為到微博上別人發的消息過來的粉絲。

郁寧正想着要怎進去，手機就響幾下。

一開始他還沒注意，還是宋兆提醒他的。

消息是徐酩發的。

給他發個醫院位，其餘的一句話沒說。

郁寧的心更涼。

怎就不是陸倦親發的。

但是徐酩發過來的醫院并不是他現在在的這個醫院，來人員被分散開。

也可能就是為防止這『亂』洩『露』消息的人。

等到徐酩發過來的醫院邊，已經又過去半個多小時。

宋兆一路上車開得跟飛車一樣，幸好沒有遇到紅綠燈。

不然郁寧都要懷疑宋兆要闖紅燈。

臨下車前，郁寧還是忍不住提醒宋兆，“你下次開車別開這快，容易出問題。”

宋兆：“？”

這他媽都為誰？

你能不能照照鏡子你張慘白的臉？

要不是大白天的，他都要以為己鬼好嗎？

不過郁寧的臉『色』，有一大半，是被宋兆的車技給暈的。

醫院裏照樣人很多。

郁寧照着徐酩給的樓層找過去，路上還遇到好幾次送進急診的病人。

這人中，也有人是因為車禍送進來的，滿臉是血，起來很吓人。

離徐酩給的地方越近，郁寧的心跳就越快。

一直跑上五樓的時候，郁寧的腿都快軟。

他撐在樓梯口喘氣，剛擡頭，就tvt經理徐酩一臉欲言又止的表着己。

徐酩起來一點傷都沒有，就是臉上有點擦傷，也根本不需要包紮。

徐酩頓頓，才朝着他走過來，幹巴巴道，“你來啊。”

郁寧和他不算很熟，但是這會兒他心完全不在禮貌上面，是點點頭，朝病房裏眼，才抓着己的衣角問，“陸倦呢？”

徐酩哦聲，指指裏面，臉上沒笑意，“裏面。”

他這副表，郁寧的心就更沉。

也沒心問徐酩怎會突然給己發位這種東西。

病房的門沒關，徐酩像是專門在門外等着他一樣。

等沖進病房，郁寧腳步就在原地。

病房裏，陸倦好端端地坐在病床旁邊，躺在病床上的人是tvt的教練江樓，江樓似乎是傷到頭，腦袋上包紮一圈，但這會兒依然好好坐在兒。

這短時間，就能這好好坐着，估計也沒事。

他進來，江樓似乎有意外地挑眉，然後朝陸倦過去，用口型道，“你的人。”

陸倦似乎是沒料到郁寧會來。

他還坐在椅子上沒站起來，但是已經擡頭向郁寧，眉間蹙起來。

他身上起來是沒傷，就是衣服好像被劃破。

“你怎過來的？”陸倦确實是不知道郁寧要來。

陸倦這副模樣，郁寧原本不安的心已經安下來。

這個時候，況就顯得尤為尴尬起來。

明明之前還說着拒絕對方，結果說對方出車禍，卻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顯得己好像很前後矛盾一樣。

郁寧就在門口站着，也沒有動，扯着唇角，右邊酒窩若隐若現，幹巴巴笑聲，“我說我路過，你信嗎？”

他平日裏的形象估計在這會兒全毀。

剛剛爬樓，車上又出身冷汗，汗濕的劉海都貼在額頭。

臉上也帶着劇烈運動的紅暈。

陸倦擡着眼皮，依然沒站起來，是笑聲，“還。”

“傻子才信。”

郁寧：“……”

郁寧想選擇閉嘴，但他人都來，再直接走人，顯得有點太刻意。

陸倦突然朝他招招手，“過來。”

病床上，江樓已經一臉不忍直視地偏過頭去，眼不為淨。

郁寧在原地愣愣，後知後覺不怎好意，耳根都紅起來，但陸倦這一動作，他又沒忍住，往前走幾步。

等走進，郁寧才發覺。

陸倦不是沒受傷。

他右邊褲腿的下半截都沒，小腿就暴『露』在空氣裏，小腿上有一條不算很長的傷口，塗『藥』水，起來有點猙獰，但是沒有血跡。

郁寧的腳步一頓，沒再往前，而是低着頭，“你受傷。”

陸倦啊聲，不太在意，“一點點，沒傷到筋骨。”

郁寧還是一副不敢往前的模樣，陸倦幹脆站起來。

不過畢竟是剛塗過『藥』的傷口，突然站起來确實是有點疼，這也是他剛剛為沒站起來的原因，他還是皺下眉。

郁寧原本盯着他腿的視線落到陸倦的臉上。

心髒跟被攥住一樣。

“你這副表，怎這像男朋友出大事？”陸倦語氣裏還是帶着平日熟悉的嘲諷，還帶着一開玩笑的意，朝着郁寧慢吞吞走過去。

床上的江樓默默翻個白眼。

媽的，當他不存在啊。

郁寧也沒反駁。

就是盯着陸倦的臉。

陸倦臉上還沒來得及清洗，有點髒，但一點也不影響他的顏值。

郁寧莫名想起之前在老家給陸倦拍的照片。

還好陸倦沒事。

這一點點腿傷的話，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他盯着陸倦，沒幾秒的時間，又突然撲進陸倦懷裏。

到底是個年男人，還是有點力氣，陸倦沒防備，被他撞得往後退兩步。

一時之間，手擡起來也不是，放下來也不是。

郁寧身上還帶着洗發水的味道，已經很淡。

但是郁寧的頭頂就在陸倦的鼻尖旁邊，想聞不到都難。

郁寧也沒有抱過別人的經歷，他純屬于四肢的反應比大腦更快。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人已經撲進陸倦懷裏。

陸倦身上的味道雜七雜八的。

有點不怎好聞。

郁寧抓着他的衣角，聲音很輕很輕，“男朋友……”

“你好像有點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