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真香
一個大男人,哪能被個女娃吓住。
“嘗嘗就嘗嘗。”田紅軍筷子豪邁地伸向碗裏。
田紅軍夾了一塊雞胸脯肉。
雞胸脯肉多,但農家沒那麽講究,往往一鍋炒或者一鍋炖,炒制的雞胸肉會幹而且柴,炖的又容易沒滋味。
但一上手,田紅軍就發現筷子中間這塊雞胸肉夠嫩。
雞肉送進嘴裏,田紅軍只感覺那酸辣酸爽的味道,一下将他一整日的工作辛勞化解。整個人瞬時精神抖擻,食欲卷土而來。
田紅軍一口吃完,正想扒兩口飯,左手送到嘴邊,右手的筷子扒拉了兩下,空蕩蕩的手感提醒他——沒飯!
田紅軍左手作拳,低聲咳了一下,再砸吧一下嘴,右手又奔着碗去,忙了一天正餓,再來一塊吧!
田紅軍累了一天,又騎了八公裏自行車,餓是真的餓了。
于是大家都看着這個“常跟領導吃國營大飯店”的中年男人忙碌地吃。
柴英秀表情疑惑。
方夏了然中帶着驕傲。
方秋椒微笑,唇角偷偷上揚。
老太太捂了下臉,感覺有些許丢人。
管小娥咽口水。
田紅軍他兒子小牛急了:“阿爸!你少吃點!”
小牛把他爸拉住,又覺得好像話裏嫌棄的意思太多,機靈道:“阿爸,阿媽和哥哥嫂子姐姐們都沒吃呢,我們趁熱端回去。”
小牛心疼地看了眼碗裏的雞肉,暗暗立下誓言,等以後他有錢了,一定要每天吃一只雞!
“哦哦。”田紅軍懵懵地點了點頭,沉穩的臉上透着罕見的紅暈。
方秋椒問道:“紅軍叔,我訛人沒訛人?”
田紅軍一張臉徹底紅了。
他張了張嘴,吞吐出一個字:“沒。”蚊子聲似的。
但院子裏所有人都等着他回答,再小聲也被聽得一清二楚。
老太太笑他:“你說你,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快跟英秀和椒椒道不是!”
田紅軍臉上寫滿窘迫:“對不住,我事先沒有先進行了解就做了判斷,是不嚴謹的,所以犯了錯誤,希望你們能原諒我。”
柴英秀倒不在意,只是看向女兒。
方秋椒大方道:“紅軍叔這麽嚴肅幹什麽,誤會解開就好。”
田紅軍更不好意思。
倒是方夏叫住他:“紅軍叔,我看得麻煩你對外說兩句。我沒猜錯的話,你是路上聽了別人的話找來的吧。”
“不麻煩、不麻煩。方夏腦子還是一樣好使,猜得一點沒錯。”田紅軍一口答應,“我心裏也正過意不去呢,不如現在就出門去,正好那些無聊的人也等着!”
見田紅軍上門找茬,無聊的村裏人當然想知道“後續”。
田紅軍主動給了錢,端上大碗,跟着老娘和兒子出門。
出了方秋椒家的門,走出去一段,果然遇到了人。
“怎麽樣啊?錢要回來沒,紅軍。”
問話的人好奇得要死,就是一邊問話,眼珠子跟着鼻子往菜碗裏望去。
老太太瞪開口的人一眼,摸摸孫子的腦袋瓜:“又一個沒眼光的。”
田紅軍滿臉詫異:“什麽錢要回來?椒椒這個手藝硬是要得,做出來的菜香死了,國營飯店的大師傅這道東安雞都沒她做得好!”
一語驚人。
飯店裏的大師傅是關系硬,又“贏”了好些廚師,才能拿到正式單位的鐵飯碗。在田紅軍嘴裏,居然還比不過方秋椒了?
村裏人也沒仔細聽,田紅軍說的是東安雞這道菜,只知道方秋椒手藝确實很厲害。
問話那人還執着:“我不信,給我嘗嘗?”
小牛又急了,拉着他爸的褲子拽:“阿爸!快跑快跑!再吃都沒了。”
“哈哈哈,這菜做給我兒子長尾巴的,他小氣你沒這個口福了。”
田紅軍笑着溜走,只手口不對心地護緊了碗口。
那人還嘟囔:“騙人的吧?”
旁邊一個大爺拿煙杆子敲他腦瓜:“蠢娃子,鼻子壞的?就算鼻子壞的,看紅軍那個難得小氣的樣子也知道味道肯定好。”
田紅軍有工資,日子過得好,一向大方。大方的人都變得小氣了,哪還能不讓人聯想?
而且那個碗裏的味道,是真香啊!
方秋椒耳邊響起系統的聲音,【叮!任務:“食中亦有黃金屋”已完成。獎勵“秘制辣椒醬”發放中。】系統的美食圖譜之上,亮起兩個藍色的菜肴圖标,像是星星之火。
管小娥卻是看着方秋椒手裏的七毛錢眼紅,酸道:“好吃歸好吃,鄉裏鄉親的,收那麽貴,以後外人可不敢和你們來往了。”
方夏掃她一眼,開口道:“大伯母,什麽時候讓大伯給我家送床席子。”
竹席子是大工,一床可不便宜。管小娥樂道:“喲!要席子啊?回頭就讓你大伯做,他做得又快又好的。”不過頓了一下,她立馬反應過來不對,“你不是也會做了?”
“白送嘛。”方夏目露訝異,“難道大伯母還要管我家收錢?那以後別說外人,內人都不敢和你們家來往。”
管小娥知道自己被耍了,氣憤不已:“什麽白送!席子那麽難做,你扯的什麽歪理?!”
方夏:“我妹妹的菜同樣難做,好吃,還獨家。”
“我呸!你個黑心肝的,沒大沒小,耍着長輩玩!”
管小娥氣惱地看向柴英秀,卻看見柴英秀在偷偷憋笑。
管小娥:……更氣了!
她再看向方秋椒。
方秋椒睜大了水靈靈的杏眼,無辜地看着她:“紅軍叔都說我的手藝值,大伯母你難道不想我掙錢,不想我好?”
吃也沒得吃,氣卻要被氣死。管小娥罵兩句方夏不知尊長,氣得轉身走人。
方夏趁着她沒出門,提醒道:“大伯母,讓秀秀別忘了打賭的賭資!”
今兒一天,野牛山可是給翻遍了。雞毛都沒有,方倩秀打賭輸定了。
不等話音落下,管小娥就變走為跑,一下就消失不見。一聲不吭,好似沒聽見一般。
柴英秀笑得不行:“跑得那麽快,腿上裝了風火輪一樣!”
“不過那雞他們要是不願給就算了。”柴英秀覺得不必認真。對一般人家裏來說,雞也是大物件。
方秋椒問:“阿媽,我輸了的話,你會不會送雞給大伯家?”
“當然會。”柴英秀想也不想道。畢竟她從小就教育孩子,要誠實信諾。
方秋椒聽了笑道:“秀秀肯定也會把兩只都送過來的。”
方夏看着妹妹一臉“奸笑”,問:“怎麽回事?”
方秋椒看一眼柴英秀,附耳跟方夏講悄悄話。
“她跟牛麗嬸子走得近……”
方秋椒将打賭時,方倩秀的猶豫、牛麗的鼓動,以及方倩秀答應後表示出來對牛麗的讨好,種種不對頭的地方都說了一遍。
方夏聽着,俊秀似遠山的眉輕蹙起。
方倩秀那人慣于炫耀,她看不起村裏人牛麗才正常。偏生她如今不僅看得起了,竟還在明知打賭很可能會輸的前提下,因為牛麗高興地應下賭約。
那麽說明——牛麗在她心中分量很重,需要讨好。
方夏道:“她讨好她能為了什麽?”
方秋椒搖頭:“我不知道,但肯定是。”
“什麽她和她?”柴英秀完全聽不懂。
方秋椒笑嘻嘻:“沒什麽,阿媽。晚上我要試着做個新菜!”
柴英秀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溫婉的面龐寫滿期待:“新菜,是什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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