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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徒,意味着有人學手藝,也意味着有人幫忙幹活。
前者的好處對于這些顧客們來說,就是說不定可以把自家或者親戚家孩子送過來。
既可以讓孩子有個好的未來,還可以走徒弟路套近乎。
像人家洪大嬸,前幾天就吃到了!不少人聽了都羨慕得流口水。
後者的好處則更直接。多找兩人給方老板幹活,把方老板從一些體力活裏解放出來,他們能多吃到多少好吃的。
願意花錢,排隊買卻買不到,那叫一個難受可惜。但沒辦法,誰叫方老板只有一個呢。
現在好了,問題的解決近在遲尺!
唯獨方秋椒很懵。
這就到收徒了?!她自己才剛進這行呢。
方秋椒連忙道:“回頭有錢找人幫工,收徒的話,我自己還小呢。”
方秋椒今年十九,臉頰有種清透的嫩感,一看就是小姑娘。她這麽小,不想收徒也能理解。
排隊的人裏,那個有肚子的男人便笑着道:“那方老板,你看我做小工成嗎?包吃包住就成!”
“好家夥,你閻胖子那個胃口!還敢提包吃。”
“闫胖子你夠了啊!你一天五都不夠頓,也好意思開這個口?”
敢情這還是個能吃、大肚的“名人”。
闫胖子笑笑:“我就問問嘛。還是殺豬好,素鹵好吃我也得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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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殺豬兩個字,其他人看向闫胖子的目光又變成了羨慕。
誰不知道肉聯廠的福利好,像闫胖子這種加工部門的,直接殺豬,每天都能分到一些邊角料。雖然是邊角料,但那也是肉啊!
就連方秋椒都多打量了幾眼,把闫胖子的模樣記住。準備回頭人少,找闫胖子咨詢一下豬肉的事。
農家種菜的多,像是紅薯粉這種粗糧也肯定能收到,雞蛋也能夠用。但唯獨肉,是真的缺!無論是雞肉鴨肉、還是豬肉魚肉,方秋椒全部都缺。
沒有肉,難道全部賣素的?那也不現實。
多好吃的素,吃久了都還是會覺得饞肉吃。
方秋椒道:“對了。等會兒素鹵賣完了,還有三十碗酸辣粉。”
“酸辣粉料放得足,還有肉沫,收糧票三兩加三毛,或者肉票一兩加兩毛五。給肉票的優先!”
方秋椒說完後,第一個聲音是——“酸辣粉好吃嗎?”
趙豐看傻子一樣看向那個傻乎乎的:“不好吃方老板還敢賣啊?!肯定好吃啊。”
又響起一聲:“我沒帶糧票啊!誰有,借我一下。”
排隊的人立馬熱鬧起來。
讨論要不要等着吃酸辣粉的有;讨論劃不劃得來的也有;商量借糧票,想要嘗嘗的也有;當然,不免也有人嘴上說毫無興趣。
只是雖嘴上說着沒興趣,但到底是真沒興趣,還是心疼錢票就不知道了。
闫胖子樂滋滋地道:“我就愛酸辣口,一定要嘗嘗!”
方秋椒掃了眼美滋滋的闫胖子,也樂了——留人計劃成功。
衆人讨論着酸辣粉時,鍋裏的鹵汁好了。
“可以了。”方秋椒說了一聲,問排在第一個的趙豐,“趙豐,你吃什麽?”
趙豐端着打開的飯盒:“我要二兩粉絲,加鹵雞蛋!”
方秋椒賣,方安紅就在一旁利落地收錢。
蘇葉在一旁看着,偶爾在方秋椒沒注意的時候幫她看一下火。
“你的粉絲和雞蛋,送了你生菜。”
方秋椒一早就說了,會送一份。
趙豐接過自己的飯盒,眼睛裏便只有吃的了。
他給人讓出賣東西的位置,筷子比邁出去的腳還快。
還沒走出去幾步呢,筷子就夾住了粉絲。
趙豐先吹了一口氣,熱騰的香氣散開,然後呼吸着彌散的香氣中,享受地将溫度恰好的粉絲送進嘴裏。
粉絲吸飽了鹵汁,每一根都味道十足,味道是恰好的鹹香。一口咬下去,夾着滑膩的粉絲卻勁道得很,吃起來非常爽!
再來一口雞蛋,一句話形容,是香到最裏面的雞蛋。
趙豐幹脆站着不動了,口中直呼:“還是這個雞蛋好吃,又香又有味,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雞蛋!”
誇完後,趙豐又夾起斷生碧綠的生菜。
生菜葉莖只帶了一點點鹵汁的鹹香,口感脆爽,嚼着餘味是清甜。但生菜葉子沾上的鹵汁多,最後收進嘴裏,像是一層鹵汁夾着一層新嫩的葉,滋味“美不勝收”。
這下趙豐沒嘴誇了,快樂地嗦粉,只那滿臉的幸福,比什麽話都管用。
旁邊一連串的人,看得都想搶他!
從下雪到現在,本來就饞了這麽久,結果這人還故意饞他們,過!分!
闫胖子更得看得直咽口水。
莫名地,闫胖子突然道:“方老板素鹵都做得這麽好吃,那酸辣粉還放肉沫,得多香啊?”
然後闫胖子就被人瞪了。
——你以為我們是真的不饞嘛?!
不,我們只是沒有帶糧票/沒有帶那麽多錢/舍不得肉票。
饞怎麽可能不饞,只是條件不允許。
闫胖子縮了下脖子,但是心裏在偷偷高興。
這麽多人舍不得肉票,他會不會有可能吃上兩碗?
素鹵一如既往賣得很快。
前面這批客人還沒走,又來了新的客人。
新來客人有遠處晚到的,又有莫名其妙就被路過的食客“騙”過來的。看別人吃得一臉幸福,一好奇,人就到這了。再聞着香味,腿它自己走過來排隊。
“這是什麽?好香啊。”
“你不知道?素鹵啊,方老板,前頭菜集市那個,現在到這邊開店了。”
純新人樂道:“我聽說過!聽說可好吃了。嘿嘿!有口福了。”
舊人慈愛地看了他一眼:“自從嘗了方老板的手藝,我亂花錢的毛病就沒了。”
那人沒仔細聽,滿臉震驚:“還能治病?!”
旁邊的人樂道:“傻子,都跑來吃素鹵了呗。”
口口相傳下,素鹵有多好吃,知道的人就更多了。
方秋椒忙個不停,但因為今天每個人都會送東西,賣起來比之前還要快。
八點多,今天的份就賣完了。
被叫了也沒走,一直等着的人聽到真的沒了,發出了熟悉的嘆氣。
“又沒了……”
“可能就是天注定我要吃酸辣粉,我不抽煙了!把抽煙的錢拿來吃算了。”
尉遲川和朱康安到的時候,就聽到一堆人嘆氣,另一堆人好像要去幹什麽大事一樣。
仔細一聽,就是要吃碗酸辣粉。
朱康安作為“潛在”小弟,上去問了兩句,知道他們來晚了,素鹵趕不上,但是舍得肉票的話,可以去吃酸辣粉。
兩人都算有錢,在其他人猶豫的時候,果斷進了裏面,拿下三十個名額裏的兩個。
尉遲川給了兩人份的肉票和錢,淺笑着問:“嬸子,酸辣粉要等多久啊?我餓了。”
方安紅見這個小年輕模樣實在俊秀,戴着副眼鏡又斯文,也笑着回複:“快了快了,需要時間的料都是提前備好的。”
尉遲川又笑了一下,格外禮貌:“謝謝嬸子。”
方安紅笑着點點頭,又去下桌收票。
見收票的到了下桌,朱康安笑着睨尉遲川一眼:“尉遲,你真餓了?還是想着見人家小老板了。”
“我吃個早飯還不成麽?”尉遲川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桃花眼含笑,“不是你拉我來的。”
朱康安看着尉遲川妖孽似的推眼鏡,作為一個男人都看呆了。
朱康安回神,道:“你這眼鏡也太絕了吧!活像個斯文俊雅的貴公子,我也要弄個!”
尉遲川聽見這話,面上又帶上淺淺的笑,只露出酒窩的痕跡;偏生眉眼俊雅,桃花眼中像是含着濃濃的情,整個人溫雅至極。
旁桌的一個姑娘已是看得呆了。
朱康安看看那姑娘,嘆氣:“我知道了,我戴個眼鏡也是東施效颦。”
尉遲川笑着怼他一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朱康安也不惱,畢竟人家說的是實話。他就是女娲随便撒的泥,尉遲川的模樣則是精細雕琢出來的。
這邊聊着,廚房裏已經忙到最後一步。
四個碗擺開,料滿得看不見什麽粉絲。
乳白色的熱湯從碗的上方澆下來,湯的熱乎和鮮香便倒入了碗中。
湯先穿透到最下面,澆透一遍料,再一點點自下往上,将料淹蓋一半,有着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堪堪好倒這麽多湯,不多亦不少,勺子帶着剩下的湯飛快地奔向下一碗。
四碗一口氣都倒上湯,方秋椒喊道:“姑姑,酸辣粉好了!”
方安紅錢票都收好了,轉頭進廚房。
一個大案板上擱着四碗酸辣粉,酸辣味混着酥炸肉香勾得方安紅都咽了一下口水。
方秋椒笑着看着姑姑,小聲道:“姑姑,給你留了的。”
方安紅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我吃過才來的,可太香了!”
接着方安紅就端起酸辣粉,送出去給客人。
按照收錢桌子的順序,先上第一桌。
四碗酸辣粉一出來,幾乎是勾着三十個客人的眼睛一塊奔跑騰挪。
朱康安舔一下嘴唇:“也太香了。”
熱湯是最後一道工序,前面四碗出來了,後面的便很快。
沒一會,每個人面前都有了一碗酸辣粉。
酸辣粉一到桌上,朱康安的筷子就飛奔過去。
筷子一攪,滿滿的料在湯和粉裏頭靈活亂蹿,味道也拌開。
朱康安顧不上熱,夾起一筷子熱騰騰的粉,吹上兩口氣就往嘴裏擱。
酸辣粉的粉絲又和早上素鹵裏擱的粉絲不一樣,煮的方式不同,口感保留了一點硬感。
嚼起來更爽,酸辣的味道在嘴裏呆得更久,在不停的刺激下,一口又一口,根本停不下來。
朱康安嚼着粉絲,吃上一會,就覺得渾身熱乎上了。
他脫了最外面的大衣,再接着吃,但吃着吃着,忍不住撈了一把毛衣袖子。
等發覺自己這麽幹是不是有點沒格調,朱康安本能地朝着參照物尉遲川看了一眼。
尉遲川露出的半截手腕怼在他面前,埋頭吃得認真。
他似乎是喜歡吃脆的,還挑着豆子咬。
一咬還能聽到嘎嘣脆“硌”的一下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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