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在豆子脆響聲裏,朱康安拿筷尾碰了下尉遲川的手背。
朱康安腦袋短路地問他:“你也覺得好吃啊?”
尉遲川擡眼看他,目光迷惑:“你不覺得?我看你吃得都忘我了。”
說着,尉遲川又夾起一顆花生米丢進嘴裏。
花生米外皮紅豔,顏色非常漂亮,丢進嘴裏一嚼,只覺得滿口香脆,再佐着花生本身的油潤,滋味更上一層樓。
尉遲川眯起眼:“香!好久沒吃過這麽香的花生米了。”
朱康安聽着他說,也夾起一顆花生米。
嚼上一顆,朱康安才知道,不止粉好吃,配料也好吃得不行!
“唉?!真的好香!”
朱康安誇一句,來一顆豆子,再來一塊酸蘿蔔……
吃完一圈,筷子又奔着粉絲過去。
然後,尉遲川就被他忘記了。
尉遲川也不想搭理朱康安,撈起袖子吃得滿足。
對比朱康安,尉遲川跟着自家長輩老館子吃過不知道多少,眼界海了去了。
可面前這碗酸辣粉,他都不得不誇一句,味道實在好!
粉絲不知道是怎麽煮的,口感格外勁道帶感,讓人嚼着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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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味道,又辣又酸的口感中,那股子藏不住的香才是重點。
辣油的香辣,醋的酸香,加上骨頭底湯的鮮香,各種配料以及炸過的肉沫組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絕妙滋味。
能做出這樣美食的人,絕對稱得上一句心靈手巧。尉遲川目光瞥向廚房,眼中含着濃濃的興趣和期待。
闫胖子坐在兩人的旁邊那桌。
他飯量大,平常吃飯也很快。
這回嘗着好吃的,他壓了壓速度,可還是覺得一碗實在是不夠吃!好像一下就沒了!
闫胖子對着方安紅喊:“大妹子,給我再來兩碗成嗎?這完全不夠吃啊!”
闫胖子眼巴巴地看着方安紅,他那張長着橫肉的臉上,竟能看出絲委屈來。
方安紅看了看他,忍住心中的詭異感,道:“對不住啊,就三十碗的量,一碗不多一碗不少。”
闫胖子嘆氣:“吃完這麽好吃的,酸辣又開胃,弄得我更餓了!”
旁邊的人都被他逗笑。
有人笑道:“方老板可真實在,說三十碗就三十碗,一點都不多,吃了就沒了。”
“太香了!我一嘗就知道,闫胖子肯定吃不夠,哈哈。”
“吃不夠也沒辦法,方老板又不是開國營飯店的!沒法給錢就供應。就是那國營飯店,好吃的也得搶,晚了食材沒了也沒法做!”
也有人給闫胖子出主意:“老闫,你給方老板送些肉,說不定方老板還能給你再做一碗!”
闫胖子摸摸肚子,又拿起筷子,回一句:“等我老閻把湯喝完,等下就去找方老板讨一碗!”
闫胖子筷子在碗裏扒拉着,能劃拉出來肉沫。
“這肉沫可香了!”闫胖子用一種別人都不懂的心情贊嘆肉沫。
對于其他人來說,他們吃肉少,便覺得肉就是肉,尤其是帶着肥的肉,那都是香噴噴的。可闫胖子常能吃到肉,便能分辨出這肉可比別的肉香多了!
珍惜地扒完肉沫,闫胖子又把湯喝個幹淨。
最後舔舔嘴,闫胖子就在衆人目光中朝着廚房走去。
尉遲川已經吃完了粉。飛快地将最後一顆豆子送進嘴裏,他才放下毛衣袖子,穿上大衣跟上闫胖子。
這會走路,他倒是又不急不緩了,頗有些看熱鬧的意思。
但心口躁動着,充滿了期待,只有尉遲川自己知道。
闫胖子走到廚房門口,聞着香有些走不動道,緩了一下才開口問:“方老板,還有酸辣粉嗎?我老閻越吃越餓了。”
尉遲川在他身後,比他還高上一個頭,将整個廚房收入眼簾。
廚房裏熱氣蒸騰,似雲霧缭繞,方秋椒穿着寬大收了袖口的黑襖子,素淨着一張明媚的臉,帶着笑回頭。
方秋椒轉個身,笑着道:“對不住,真沒了。明兒的份還不知道能不能有呢,我這沒肉了。”
三十碗酸辣粉的肉沫,把方秋椒手裏的肉掏空了。回頭能不能做,看什麽時候她能再弄到肉票,再從市裏無數居民的隊伍中從供銷社搶到肉。
闫胖子看着這麽個漂亮小姑娘,笑道:“咋感覺我和那什麽魚一樣,方老板等着呢!”
“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吧。”尉遲川在後面補充道。
他的目光看似是在看闫胖子,但餘光卻瞄着廚房裏頭的人。
方秋椒被閻胖子看破心思,臉上發熱:“這不是沒辦法嘛,闫哥可別笑我。”
“可不敢笑方老板。”闫胖子心裏知道方秋椒是個有本事的,又饞方秋椒的手藝,便道,“我在肉聯廠一天也分不到多少肉,就夠自家吃的。倒是有些同事的肉會轉出去,不過價格不低,我怕方老板吃虧。”
方秋椒看着人,認真地聽着,模樣乖巧。
“不過方老板要是能弄到肉票,我可以幫你買肉!肯定新鮮。條件是我不用排隊也能在你這買到吃的,這樣方老板你看行嗎?”
闫胖子正經地說完一通,最後憋不住笑起來,同時手也搓了下。
闫胖子笑得不好看,不過在方秋椒眼裏,現在他比花還好看!
流出到市面上的肉都是限額的,需要排隊去買。排隊浪費時間不說,買不買得到是另一回事,就像那些買素鹵的人,很可惜但沒辦法。
有票就能有肉,是走闫胖子的內部渠道才有的待遇。
方秋椒面上帶着感激,爽快道:“成啊,以後就辛苦闫哥了,以後你來就算你一個。要是沒有你,肉都沒有,哪來的菜?”
“那可說好了!”闫胖子見她爽快地答應,笑得也高興。
但随即闫胖子的眼睛又飄到竈上,不死心地問:“那個……方老板,所以是真沒吃的了嗎?”
方秋椒一臉無奈:“賣的真沒了。剩下的是留給我姑姑和蘇奶奶的,他們也跟着忙活了半天。”
方安紅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門口,聞言便道:“沒事兒椒椒,我早上吃了的,賣給老閻也行!”
方秋椒聽了眉頭輕蹙,想出口說是預備了讓方安紅帶回去的。
但闫胖子剛幫了忙,這麽直說實在有些不好。
正為難,一個清朗男聲響起。
“也不夠分啊,看來我跟這位大哥還是明兒再來吧。”
話音落下,尉遲川正好笑盈盈地望着方秋椒。
方秋椒一看他眼中笑意,就知道對方猜着自己想什麽了,在給自己解圍呢,于是她朝對方感激地笑了下。
闫胖子也被這話驚醒,砸吧砸吧嘴,惋惜道:“沒了就沒了,可不能搶了方老板自家人的口糧。這位小老弟說得對,明兒我再來!”
方秋椒笑着道謝:“謝謝閻哥體諒。”
這邊談好了,闫胖子也沒繼續堵在門口,轉頭秀自己的“特殊名額”去了。
屋子裏原本笑他的,眼下可都動心了。但無奈得很,都不是肉聯廠的,搶不了闫胖子的“差事”。
瞧着小店主的姑姑也在,尉遲川忍着心裏頭的癢癢走了出來。
他和朱康安撞個碰面,就瞧見朱康安在哪兒捧着碗喝湯呢。
“至于嘛。”尉遲川說他一句,又催他,“快點兒,回去要開會。”
朱康安點點頭,把最後兩口湯消滅,穿上大衣身心舒暢地起身。
他還有心情調侃尉遲川:“你不想再留會,我當然沒意見。”
剛剛尉遲川跟着過去廚房,他還以為能待好一會,誰知道只是一下便跟着人出來了。
兩人并肩走出去,踩過鵝卵石的路,跨出籬笆院子。
尉遲川突然問道,“你說花壇的花能摘嗎?”
朱康安問:“那個花壇啊?”
尉遲川:“還能是哪個?紅茶花那個。”
朱康安無語又吃驚:“……那花壇不是在市…大樓?!”
朱康安感覺自己就像被雷劈了。市|政大樓的花尉遲川也惦記上了?!那花壇可是在市政的門面處。
他一驚一乍,尉遲川卻不以為意,反笑着道:“我不薅完。”
兩人說着,瞧着是往服裝廠去的。
等最後一個客人離開,一個起始結束了。
方秋椒耳邊響起熟悉的系統聲。
【叮!恭祝宿主開店第一天順利。“開店任務”完成,獎勵菜肴“真實的花卷”,請宿主盡快查收。】一個讓方秋椒感到疑惑的菜肴名字,真實的花卷?
花卷還有不真實的嗎?什麽樣的花卷才算是真實的?
但現在不止她一個人,不好查收菜肴信息。
菜肴的信息量很大,不僅包括菜肴的食材需要,制作方式和要求,還會包含着很多“畫面”。正是那些“畫面”,讓方秋椒可以節省許多不必要的功夫去摸索,從而判定各方面是否标準。
方秋椒想着奇怪的菜名,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方安紅以為她怎麽了,問道:“是累了嗎?椒椒,我就說了,洗碗姑姑來。”
方秋椒回神,道:“姑姑不用你洗碗,我等下吃了午飯一塊洗。我在想一個菜呢。”
蘇葉笑她:“怪不得做菜那麽香,可真是下功夫了!”
“每個行當都這樣吧。”方秋椒道,“我看大哥他們做東西也這樣琢磨,不然都不知道那些小竅門。”
方安紅倒能理解:“還不是怕養大徒弟,餓死師傅。老師傅們把着手藝吃飯呢。”
蘇葉聽着,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她嘆口氣,神情又陷入方秋椒見過的迷茫中:“雖說是能理解。可這麽一代代藏下來,難免有些東西就沒了。”
方秋椒的心顫了一下,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麽。
她的手跟着握緊,問道:“蘇奶奶,既然怕那些東西沒了,為什麽不告訴更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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