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樓梯
餘依童看似平靜的目光下藏着怒意。
她面上帶着冷笑,朝着院子裏走去:“川哥,你玩得挺高興啊。”
關山海蹙着眉,想跟上去,但被司機位下來的男人攔住。
對方打量了他兩眼,最後又掃了眼關山海的車:“海爺?”
關山海也認得這男人,餘依童幹爹的大秘。據說人非常能幹,記憶力很好,領導都舍不得放人,如今看來名不虛傳。
關山海簡潔道:“是我,麻煩讓開。”
如果不是瞥見方夏和田大胖從屋子裏出來了,關山海絕對會推開這人。
男人無奈地問道:“海爺,這家你什麽人?”
“我家。”
“得。”男人讨個商量,“別碰着我們依童,成嗎?不然我領導那兒可是要命了。”
關山海依稀記得,有傳聞說這女人其實不是男人領導的幹女兒,而是親女兒。還是對方唯一血脈,近些年寵得厲害。
可那些破事都沒他擔心的人重要。
關山海沒耐心地反問:“我什麽時候打過女人?”
關山海想來,不管這女人和尉遲川結婚是怎麽回事,既然兩人結婚了,尉遲川還來招惹小姑娘,這件事就是尉遲川的錯。
他們夫妻的事回家掰扯去,牽連一個無辜人算怎麽回事?
對方讓開,關山海大步走進院子。
餘依童站在臉色慘白的尉遲川面前。
餘依童離他很近,手上輕拽着尉遲川的衣領:“川哥,你玩了不該玩的。”
“你還記得,你出來的時候跟我做了什麽保證嗎?”她細長的眼盯着尉遲川不放,“當時你保證,只是外出找找靈感。”
又突然變得激動,她瞪大了眼:“難道你們男人找靈感,都要找到女人身上?!”
餘依童拽着尉遲川衣領的手也突然用力,扯得他衣領子都變了形。
尉遲川用力掙了一下。
他到底是個男人,一用力就将餘依推開半米遠。
尉遲川沉着臉低吼:“餘依童,你放過我好不好!八百年前的婚姻包辦,現在是新社會、新時代,你走出來好不好?!”
他發起脾氣來,似乎令餘依童有點害怕。她的模樣變得乖順,聲音也更溫和。
但她堅定地道:“不是包辦,我是愛你的!川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沒人比我更了解你,沒人比我更愛你。”
說着,她轉頭望向呆住的方秋椒:“你是不是喜歡她?沒關系,沒關系的,我可以忍下她。”
餘依童說完,忍着心裏的難受,沖尉遲川笑道:“川哥,你別鬧,我們回去好不好?你看看這裏,窮鄉僻壤,要什麽沒什麽……”
尉遲川冷笑一聲:“呵,你只是想騙我回去,鬼才信你。”
“我不會回去的。”尉遲川又推了一把擋在自己和方秋椒中間的餘依童,朝着自己心裏的人走過去。
尉遲川輕聲喚,聲音有些慌張:“椒椒。”
他害怕方秋椒生氣。
但方秋椒又何止是生氣呢?
她又氣又怒又委屈,還有一陣惡心在心間翻滾。
尉遲川居然已經結婚了……
他明明有了妻子,為什麽還要來招惹她?
剛剛還說,願意為她留下來,從星城到湖市這麽一個小地方。多叫人感動的話啊,随口就能來,叫人聽不出一絲虛情假意。
還好、還好她胡子叔又一次神奇趕來了,她沒有一時動搖說出會讓自己惡心的話。
方秋椒看着尉遲川,看着他靠近,看見他臉上浮現輕松的笑意。
尉遲川心裏的确松了口氣。
方秋椒好像沒他想的那麽生氣,她似乎處在疑惑和呆滞中。
尉遲川奢想着,他好好解釋,道盡心中苦楚,她能理解他的。
尉遲川苦着臉道:“椒椒,對不起,但我是有苦……”
關山海則氣得很,他剛走到方秋椒身後,想摟走吓懵了、任由尉遲川這個狗東西靠近的傻丫頭。
就在這時,方秋椒動了。
她就等着尉遲川靠近,臉進入她手的範圍內。
然後她擡起手,一巴掌帶着怒氣扇了出去!
這一耳光很響。
響到尉遲川整個人懵掉,還飛出去轉了兩圈,趴在地上。他面朝地,背還顫動了一下。
響得餘依童尖叫着,喊着“川哥”跑向尉遲川。
關山海已經摟住了方秋椒的腰。
他本來心疼到氣憤的心情,突然變得有點複雜。
方秋椒掙了一下,紅着眼回頭道:“關哥,你放開我!我打死不他?!”
關山海咽口口水,連聲安慰她:“乖乖乖!先看看,萬一打死了呢?”
田大胖是拎着拳頭大的大湯勺出來的,當即懵懵地望向方夏。他不知道怎麽辦了。
方夏心裏挺解氣的。
這種結婚了還到處亂來的無恥小人,就夠狠狠揍兩頓,清醒清醒。
他推着輪椅過去,田大胖見狀趕緊在後面推車。
到了滿臉驚慌的餘依童身邊。
方夏低着頭,打量着兩人:“哭什麽?這種男人,死了做寡婦都更好吧?”
“你才做寡婦!”餘依童臉上挂着淚痕,“川哥要是出事,我要你們的命!”
“哼。”方夏哼笑了聲,“死不了。”
方夏奪過田大胖手裏的勺子,在尉遲川身上用力敲起來。
不是什麽照穴位敲,他不會。就是瞎敲,用上力氣,洩憤那種。
幾下下去,懵了的人就給疼清醒了。
尉遲川翻過身,艱難地伸出一只手,捂住胸口,眼中滿是絕望。
他用那雙絕望的眼睛找到方秋椒,然後兩行淚從眼中滑落。
尉遲川咽下口中血水,聲音變得很難聽,費力地道:“我沒有,沒有同她發生什麽。我這次回去,就跟她離婚!”
“你瘋了!”餘依童覺得尉遲川簡直就是瘋了,“這女的這樣對你,你還念着她什麽?”
餘依童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她伸手死死捂住尉遲川的嘴,對擔心地走過來的大秘道:“王叔,把他弄上車!”
不想這回尉遲川也是發了狠,他渾身都疼,腦瓜子還嗡嗡作響,但只靠張口,咬上了餘依童的手。
餘依童吃痛地掙紮,兩人各自摔倒一邊。
一個眼神帶恨、滿口血水;一個捂着流血的手,神情瘋狂。
總負責擦屁股的男人頭疼地上前:“依童,你沒事吧,我們快去醫院看看!”
餘依童不理他,反倒是轉頭瞪向方秋椒,反唇相譏:“你算什麽東西,不過就是圖他的東西。還一百斤肉票?真是可笑!”
“庸俗至極的玩意兒?也好意思裝清高!”
肉票什麽的,自然是餘依童聽仲曉藍說的。仲曉藍還說了好些,全都是她的臆測。唯獨肉票這事還有點靠譜,的确是尉遲川提議的。
但通過審批,還得歸結于方秋椒本身的确起到了帶頭作用。可她的功勞哪裏會被仲曉藍看在眼裏,仲曉藍只看得到尉遲川吃裏扒外。
“肉票?”
提到一百斤,方秋椒很快想到上回獎勵的肉票。
可笑的是,她拿到肉票之前,還跟尉遲川提過讓他獨立的事。他明知道她介意。
方秋椒望向尉遲川:“是你讓上面發的?我還給你。”
方秋椒氣得厲害,恨不得當即就把肉票拿出來,砸在尉遲川頭上!
可東西還放在二樓,于是方秋椒拿着關哥的手掰開,想往樓上去。
關山海一手抓住她手腕,一手掏出自己兜裏的錢票:“這些肯定夠。”
他有帶錢和票的習慣,尤其錢,大團結塞了不少,一把拿出來數額絕對不少。
方秋椒正在氣頭上,也沒關心有多少東西。
她拿着那些錢票,一把砸在尉遲川臉上,一把扔在趾高氣揚的餘依童臉上。
“夠不夠?夠了就給我滾出去!”
“一個結婚了還亂玩,一個不知道找男人的問題,沖着無辜的人發脾氣,誰有心情伺候你們?兩個惡心人,都給我滾出去!”
尉遲川強撐着站起來:“椒椒,我知道你是什麽人,我知道的!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等我解決完問題,再回來找你好不好?”
方秋椒感覺腦袋都要炸了,她反駁尉遲川:“你不要來找我了!我拜托你醒醒腦子,你是個有婦之夫,跟我什麽關系都不會有!”
尉遲川還想說話,被厭惡的關山海捂住嘴,一把拖起來,硬拽着往外拖去。
關山海動作粗暴,餘依童也顧不得生氣被人拿錢砸了,着急地跟關山海,嘴裏讓他小心。
大秘松了口氣,對着方秋椒說了句“對不住”,轉身快步跟上。
如果再不消停,他只能讓保镖拖着人走了。
關山海拖着尉遲川出了院子,将人手腳綁住,塞進車裏。
然後他轉過身,一手撐在車上,冷着臉望向餘依童:“餘小姐,人你帶走。我不管你怎麽處理他,他再過來騷擾我的人,你下次見他可能就在江裏了。懂了嗎?”
餘依童心裏慶幸尉遲川被綁進了車,省事很多。
但她同樣對這個男人粗暴的動作很不滿。餘依童輕哼一聲:“我的男人,關你什麽事?”
餘依童根本不怕這人的威脅。都知道她是誰,怎麽可能還敢欺負她。
“蠢貨。”關山海嘴裏淡淡吐出兩個字,看向旁邊的大秘。
大秘都不知道自己遭了什麽罪,攤上這位大小姐!
他點點頭:“海爺,你放心。這回領導也會上心的,兩家都會看着。”
話落,大秘板着臉看向餘依童,語帶警告:“依童,你少說兩句。”
餘依童眼神怨毒地掃了眼關山海,也坐進車裏,小心地幫着把尉遲川臉上的血痕擦拭幹淨,臉上還帶着笑。
關山海看她詭異的笑臉,眉頭皺了一下。
大秘很有自覺,開着車離開。
回去之前,還去服裝廠放了趟人,可惜仲曉藍倉皇地進了服裝廠,等着她的就是通知公安局的電話,不久後就被抓去陪文俊、仲老彪了。
而小店旁邊。
動靜鬧得挺大,旁邊的人家都被驚到了。
瞧見關山海望過來,洪嬸子尴尬地道:“山海啊,那個尉遲經理真結婚了啊?”
關山海道:“我們剛知道的,椒椒惡心壞了。”
“是挺惡心人的!這不是騙人麽?”洪嬸子望見那頭方家幾人進了屋,小聲對關山海道,“不幸中的萬幸,沒什麽大損失。嬸子本來就覺得你靠譜,你努力啊!”
“謝謝嬸子,我過去瞧瞧。”
關山海給了洪嬸子這裏一個準話,轉頭也進了廳裏。
廳裏很安靜。
小丫頭坐在一條長凳上,目光有些發直,眉頭皺着。
方夏看向他,似乎有點怕開口。
這一開口,人肯定要哭;可不哭吧,又擔心憋出事來。
田大胖更是像個鹌鹑,擔心、慌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關山海看向田大胖:“大胖啊,你去幫我把錢和票收一下吧,總不能虧了。”
方秋椒其實也沒出神,就是氣着呢。聽見她胡子叔這話,當下心裏又好氣又好笑。
她含糊地嘟囔:“大胖,你去吧。”
砸錢票是很爽,可是想想那些東西要是便宜了尉遲川和那個瞎眼女的,就覺得特別虧!
然而就算這沒虧,方秋椒想着心裏還是好氣好氣,快給氣瘋了。
方秋椒想着,胸膛又劇烈起伏了一下,看得方夏和關山海心裏一慌。
方夏試探着開口:“要不哭一下?”
“不哭!”方秋椒道,“氣死我了,只打了一巴掌,太虧了,我就應該打折他的腿!”
提到那響亮的一巴掌,關山海道:“可能他會掉顆牙?”
方夏跟着附和:“掉牙好,漏風,吃飯塞牙。聽說有的人還會臉變形,變得特別醜。”
“變醜了才好,那個眼瞎的女人估計就是看上那張臉了吧?那麽惡心的人,她竟然還護着?”
如果說尉遲川讓方秋椒惡心厭惡,那麽餘依童就叫她覺得很迷惑。
為什麽對方明知道尉遲川出軌了,還選擇維護他?
竟然還說得出來,願意忍下她的存在?雖然方秋椒并不需要,但仍覺得那個女人眼瞎還心瞎。
換做是方秋椒,錘爆他的狗頭!
說真的,要不是氣懵了,又被關哥看着,方秋椒指不定又要幹出把人腿打斷的事了。
看着方秋椒臉上怒色又重現,關山海分散她注意力。
他道:“那個女的,可能精神狀态不太對勁。”
方夏配合地問:“怎麽回事?”
方秋椒也看過來。
關山海便将腦海裏餘依童幹爹家的事挖出來。
餘依童幹爹姓蔣,本來有挺多兒女。一邊是妻子生的一兒一女,另一邊是小三生的兩個兒子。
結果兩邊鬥法,弄得孩子都沒了。最後小三跳河了,妻子也跟他離婚,姓蔣的心力憔悴,看着一夕之間老了十歲。
然後姓蔣的發現自己還有個女兒,就把餘依童認成了幹女兒,接到身邊養。
餘依童在她的原生家庭裏,前面十幾年都是很尴尬的存在,一直被名義上的父親和生母不斷刺激,早就看着有些不對勁了。
後來換了環境,她明面上看着倒是沒什麽了,不過性格還是很奇怪,行事也異于常人。
關山海道:“我原本只當故事聽,現在看來倒有幾分可靠。”
關山海想起往事,還有些自責:“其實我見過尉遲川一次,就是他同餘依童結婚那日。可惜那天我轉了轉就走了,而且他還鼻青臉腫的,根本沒記着臉和名字。要是那天婚禮看完全程就好了。”
方夏聽出他語氣中的自責。
“關哥,哪能怪你,是尉遲川太賤。”
方夏氣道:“要不就不結,真要結婚後覺得憋屈,大不了互相折騰,鬧個你死我活也行啊!跑出來犯賤……不怕被人打死。”
批判大會開着,關山海和方夏努力地幫方秋椒排解怒氣。
最後方秋椒看着平靜了下來,還能安靜地去準備晚飯。
只有聽見那剁東西的聲音,才知道餘怒仍在。
方秋椒也知道他們擔心自己,努力讓自己情緒好些,免得其他人擔憂。
一直到傍晚,天色漸晚,關山海不得不回家。
晚飯方秋椒沒什麽食欲,匆匆吃完,洗漱回房睡覺。
躺在屋子裏,方秋椒也沒睡着,就是愣愣地想着很多事。
今天之前,她還覺得就算拒絕尉遲川,也是她冷漠、膽小、太現實。
她承認自己膽小,怕尉遲川的家庭、家人會帶來的無數麻煩。可就算她是個膽小鬼,也是個坦蕩蕩的膽小鬼啊!
她想不通,為什麽尉遲川要如此惡意地隐瞞。這不就和玩弄別人感情一樣嗎?
方秋椒甚至還曾覺得內疚,可現在想想,正是那些遲疑、冷漠,讓她沒有走到最難堪的地步。
方秋椒也終于懂得,為什麽她說——“那就睜大眼,別找錯人,不痛不是更好”時,為什麽王爺爺只是點頭不說話。
原來就算将眼睛睜得再大,也難免有差錯。畢竟你不會知道,別人是不是在處心積慮地瞞着你、哄你騙你。
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久,情緒終于到達了崩潰點。
方秋椒躺着,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
她兩只手一起擦,淚水也還是滑進了頭發裏,有些還往脖子裏滾。
她心裏不是特別痛,但就是又氣又委屈。
“怎麽能有人那麽壞?那麽壞!之前還演得那麽好!”方秋椒孩子氣地嘟囔。
哭着哭着,她坐起來,吸着鼻子罵人:“王八蛋!臭癟三!爛腳丫!”
地上一泓清輝,是月亮透過窗戶灑進來的。
可方秋椒擡眼望去,卻看不見月亮。
她癟着嘴哭:“月亮也欺負我!”
她氣憤地起身,在二樓廳裏,窗戶前坐下,面對着一輪明月。
屁股底下涼飕飕的,方秋椒把衣服墊在屁股底下,望着月亮。
外面沒有被窩暖和,方秋椒的眼淚終于停得差不多,只餘下吸鼻子搓鼻涕的聲音。
“城裏的紙真好用。”方秋椒覺悟了,“掙錢才是真重要的!”
方秋椒還有點止不住抽噎,一邊抽着,一邊打開系統面板。
美食能量點總數已經攀登到了【958788】,快96W。
四舍五入,她攢到十分之一的肉骨生機堡了!
掙錢!掙能量點!
好好做菜,只有做菜最香。
方秋椒在心裏對着明月立志,在抽噎聲裏,聽到一陣異響。
從樓梯傳來的。
像是有東西摩擦,又像是有東西輕聲碰撞着樓梯。
方秋椒支起耳朵,利落地穿好原本只踩着的鞋子,小心地往樓梯口走。
站在樓梯口正上方,才能看到樓下有依稀的亮光,是樓下遠處的燈照射過來的光亮。
看清微弱亮光裏的人後,兩顆淚珠從樓上落下,砸在下方的樓梯上。
用手往上爬的方夏似乎聽見了聲響,疑惑地擡頭。
下一瞬,樓梯口的方秋椒朝他奔來。
方秋椒沖下去,抱住他,一張嘴就崩了。
“哇!嗚嗚——”
脖子都被哭濕了,方夏拍着妹妹的背:“別哭了,別哭了。我就是聽見你哭,想着上去看看。”
過了會,他又道:“哭也沒事,你喘口氣再哭。”
方秋椒哭了好一會,哭得自己嗓子都疼了。
她含糊地喊:“小哥……”
“小哥在呢。”
“他們都沒有你好。”
方夏給她出主意:“那你按着我這個标準找。”
方秋椒哭得醜醜的臉笑了一下:“那要找不到了,你要養我養到變成老姑娘!”
方夏道:“不是你在養我?我們椒椒能幹着呢。”
“可是我精神上特別依賴你。”方秋椒認真地道,“我好像還是沒有長大。”
方夏給她擦擦臉:“這有什麽大不了,那就當小孩。”
臉上被擦幹淨,方秋椒已經有了一對兔子眼,紅通通的,還腫了起來。
方秋椒看着她小哥,沒出息道:“小哥,屁股涼,我們回去?”
“行。”方夏點頭。
然後方秋椒又小聲問:“我抱你?”
兩人在第一截樓梯的半路上,方秋椒不想讓方夏再爬下去了。但被抱起來,是方夏不怎麽喜歡的姿勢。
方夏朝着她伸開手,大方道:“今天給你抱一下!”
方秋椒小心地抱起他,一手在腰下,一手在膝彎。
方秋椒嘀咕:“我才不想抱你。”
方夏則道:“不可能,我早發現你想抱我來着。”
只幾步,方秋椒走下來很容易,她平穩地把方夏放回輪椅上。
遠處的亮光是廳裏最前面的燈。
田大胖從另一邊探出頭:“師父,吃面疙瘩嗎?”
方秋椒想了一下,回道:“吃!”
她晚上根本沒吃飽,哭了一通肚子餓了。
方夏也道:“一起吃個宵夜吧。”
然後田大胖就去廚房,給三人下面疙瘩。
面疙瘩做起來快,田大胖往裏面丢點青菜葉子,再擱調料,最後倒點芝麻油,面疙瘩便泛着熱乎的香氣被盛出來。
熱乎乎的面食,在夜裏吃進肚子裏,似乎渾身跟着心底都暖和了起來。
等方秋椒滿足地吃完面疙瘩,還喝了好幾口湯。
就見田大胖手伸進兜裏,摸出三顆糖來:“師父,吃糖。”
這是方秋椒幫着嘗山楂糕要用的酸汁,田大胖特意準備的,給方秋椒甜嘴。
方秋椒看着這糖,舌尖仿佛就冒出來了酸汁酸澀要命的味道。
她笑着拿起糖,一人發一個:“一人一個,吃完得刷牙。”
大黑貓在樓頂的月光下散步,偏了貓頭,就能望見它哥在吹一個會響的東西。
口琴聲在月光下流淌,讓夜色更寂寥。
他哥趙軍道:“好像是莫斯科的曲子?”
趙豐從床上爬起來。
他搬了□□,朝隔壁二樓樓頂望去。
趙豐問道:“關哥,我能過去嗎?”
口琴聲停了。關山海道:“來啊。”轉頭吩咐大黑貓:“霸王,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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