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這話還沒聊完,曾墨就沒了人影,林冰琴有些洩氣地坐在屋內。

她對這個大宅子的內部結構還不了解,想去看看曾母也不知道怎麽走,她在桌前發了會兒呆,往屋門口走了走,推開房門,那兩名丫鬟果然還站在門口。

她問道:“你們知道靜軒在哪兒吧?我想去看看老夫人。”

一個丫鬟忙上前一步,“夫人,爺說了,老夫人有人照顧,請您早點兒歇息。”

林冰琴瞟眼天空,今天的确太晚。

曾母是曾墨的親媽,肯定會照顧好了。

她嘆口氣,将屋門關上了。

到了新的地方,多少還是有些不适應。

林冰琴和衣卧到床上,眼睛閉上了,但耳朵一直警醒地聽着屋外的動靜。

一夜過去,她朦朦胧胧地睡了會兒,曾墨沒回來。

早上,她早早起了。屋外的彩葉和紅花聽到動靜,趕緊端着水拿着毛巾進來侍候。

林冰琴面對她們的侍候還不太适應,表情僵了下,但很快便恢複自然。

她走到架子跟前,“我自己來吧。”

彩葉拿着巾帕立在一旁,紅花去收拾床上的被褥。

洗過臉,林冰琴邊用毛巾擦拭邊問:“曾墨昨晚在哪裏睡的?”

兩個丫頭猶豫了會兒,老老實實回答:“奴婢不清楚。”

洗過臉,彩葉幫林冰琴梳了頭發,收拾妥當,林冰琴便讓兩人領着去靜軒。

她這一晚上,翻來覆去老擔心曾母的身體。

人病着,搬來搬去的,其實不太好。

看不到人,她心裏總覺得七上八下的,就不如躺在曾母身邊,或者聽着她的呼吸來得安心。

和軒離着靜軒有老大一塊距離,入了秋,清晨的空氣挺涼爽的。

早上得穿着厚一點兒的衣服,中午就還得是夏裝,一早一晚溫差挺大的。

行至靜軒門口,林冰琴四周看了看。靜軒和它的名字挺般配的,門口是兩棵郁郁蔥蔥的大樹,推開門,院子裏是一些長勢旺盛的綠植,林冰琴叫不上名字,但看到綠油油的一片,心情挺清爽的。

花兒正站在裏屋門口,看到林冰琴喜得“嘎”地一聲,“小姐,你可來了。”她叽叽喳喳地迎過來,“老夫人昨晚一直在念叨,也不知道你睡得習不習慣,我也一直擔心小姐呢。”

林冰琴瞪了她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還小姐小姐地叫,能那麽快改口稱呼老夫人,怎麽就不能把對我的稱呼也改一改?”

花兒吐吐舌頭,挽着她的胳膊小聲地叫了聲“夫人”。

進到裏間,林冰琴驚奇地發現,靜軒與和軒的房間布置是完全不一樣的。和軒裏面是張大床,但靜軒裏面竟然是一鋪大炕。

曾母坐在炕上,身前放着張桌子,桌上放了些小吃和溫水。

她面色看起來和昨日沒什麽兩樣,經過一天一夜的奔波,她好像沒有累着,精氣神保持不錯。

“冰琴,快上來,嘗嘗這些糕點。”

林冰琴坐到炕邊,随手拿起一塊,先遞到曾母嘴邊,等她咬了一口之後,她再拿過來,神色自如地吃起來。

“味道是挺好的。”

“墨兒請的這幫子人挺不錯,這廚子我尤其滿意,做的小食都挺合我口味的。”曾母從沒享受過被人如此侍候的份兒,一臉的心滿意足。

“娘,好吃也不能多吃。一樣嘗一點兒就好。”林冰琴擔心老人不夠節制,及時地進行提醒。

“好,我聽你的。”

“娘,你在這裏住得慣吧?”林冰琴問。

“這日子就跟做夢一樣,我從來沒想過我這輩子還能享到這樣的福,”曾母感慨不已,“就是不知道我這身份夠不夠格過這種日子,不知道墨兒讓我們過這種日子,會不會太勉強了。”

老人家一邊覺得這種日子不錯,一邊擔心這種日子不會長久。

“曾墨又不是小孩子,他能讓我們搬過來,就說明他是可以做到的,”林冰琴給老太太吃定心丸,“娘就放一百個心,你以後就是這個大宅子的老夫人,所有人都要聽您的,包括我在內。”

“可是,這麽多人,家用也要很多吧?”曾母臉上浮上一層擔憂之色,“墨兒的銀兩夠吧?”

“夠,夠,肯定夠。”林冰琴下意識地回答,“實在不夠,我手裏還有自娘家帶來的銀兩,足夠撐一陣子。”

兩人正在讨論着家用的問題,曾墨一撩簾子走了進來。

他手裏拿着一些銀票和地契之類的,往林冰琴腿上一放,“不必擔心家用的問題,所有家用從這裏出。”

林冰琴從腿上把這幾張票據拿到手裏,掃了一眼之後遞給同樣好奇的曾母。

曾母一一确認後又遞還林冰琴,“墨兒讓你當這個家是信任你,這些你都拿着。”

這是打算讓她管家?

林冰琴狐疑地瞟了眼曾墨,後者面無表情,“母親不宜受累,管家的事情就得辛苦你了。這些銀兩、房産和鋪子都是王爺和皇上賜下來的,以後每月還有俸祿,到時候都會給你,你看着打算吧。”

林冰琴握着一手的票據,剎時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有錢人。

她沒客氣,麻溜地揣進袖子裏,乖巧無比地回答:“好的。”

曾墨眼神在她唇角的弧度上停留了一瞬,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幾人一起在偌大的炕上用了餐。

用餐結束,曾墨沒馬上走,很耐心地陪着老母親又聊了幾句。

他在,林冰琴便不自在。

停了會兒,曾墨終于走了,說是有任務在身,晚些時候才能歸家。

曾墨走後,林冰琴馬上變得活躍起來,跟曾母坐在一起眉飛色舞地聊天。

聊着聊着,不知怎麽就聊到了夫妻之事上。

曾母吱唔半天,問道:“冰琴,你月事來了嗎?”

忽然就提起月事,林冰琴愣了愣,“這月稍遲了幾日,可能是受心情影響。”

曾墨時不時地惹自己生氣,自己心情能好才怪。

月事已經遲了近十天還是不來。

曾母眼睛一亮:“遲了幾日了?”

林冰琴掐指一算,“大概有十日了。”

曾母按捺不住激動的表情,“那是不是請個郎中過來把把脈,興許,興許……”

老人表情充滿期盼,林冰琴愣了愣,恍悟老人是誤會了。

她忙低頭,做出一副嬌羞狀,“娘,我的月事不準,這種事情難說的。”

她和曾墨還沒同過房,上哪兒能造出個孩子來?

她都不忍心欺騙眼前這個老人了。

曾母心裏還是懷着希望的,“那不急,咱再多停幾天再請。只是這些日子你得注意休息,小心着些。你要是能替曾家生個一兒半女,才是我最大的福分。”

頭些日子,曾母是無論如何不敢奢望能見到孫子輩的。

她認為自己命不久矣,活不到那一天。

可郎中說的一月之期,她奇跡般地熬過來了,便忽然對孫子有了期盼。

如果老天爺允許她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話,她最希望見到的事情,便是曾家添丁。

別的事兒,林冰琴辛苦辛苦,差不多都能做到,可就添丁這一條,不太好辦。

林冰琴靈機一動,仰起頭來,“娘,曾墨現在不比往日,我們是不是得張羅着給他納妾了?”

納妾的事情,她提,曾墨不樂意,要是老娘提的話,估計他能實在點兒。

有了妾,曾家添丁的事情才能有眉目。

“納妾?”曾母臉上沒有喜色,反而有些憂慮,“冰琴啊,男人自古是三妻四妾,可在娘心裏,還是希望墨兒和你踏踏實實過就行。”

“你之前不還希望月月姑娘嫁到咱們家嗎?怎麽現在?”林冰琴有些不理解,頭前老太太對納妾這事兒挺上心的,現在怎麽突然變了?

“好媳婦有一個就夠了,我那會兒覺得當初家貧,月月姑娘才沒能嫁過來。對墨兒對她,我都心存愧疚。可現在,墨兒都說了,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不讓我再提。我就希望你能盡早有孕,你們兩個人和和順順過日子,就不提那些外頭的花花草草了。要是墨兒納了妾,我擔你你受委屈。”

老人家能替自己着想,林冰琴心裏有些感動,可她現在希望的可是老人家同意納妾啊。

她拿出一副通情達理的原配樣子,“娘,您都說了三妻四妾是正常,我現在不主動讓他納妾,有朝一日他不會自己往家裏領?早晚會有這麽一天,還不如盡早接受了。”

林冰琴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跟曾母費了半天唇舌,老人家總算給了個活口話。

“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就不摻和了,只要你們兩個願意,想納妾便納吧,我不管。”

得到了老太太的首肯,林冰琴便開始上心了。

傍晚時分,星辰來到和軒,恭恭敬敬地向林冰琴禀報,“夫人,爺讓我轉告您,今晚他有要事在身,不回來了。”

林冰琴在自己卧室裏畫畫,聞聽此言把畫筆放下了,歪頭問道:“曾墨讓你回來告訴我的?”

星辰:“是。”

林冰琴在他跟前來回踱了兩步,計上心頭。

她問道:“你經常跟在曾墨身邊,是吧?”

星辰:“是!”

“他最近有沒有常去的地兒?”林冰琴思量着問道,“比方常去哪個地方,在那裏停留一會兒,或者跟什麽人經常見面聊天?”

星辰不解其意,“您是說公事還是私事?”

“公事我不關心,”林冰琴擺擺嫩白的小手,“我關心的是他私下裏的事情。”

星辰皺着腦門想了老半天,在林冰琴的一再提示下,他倒是想起一件來。

“爺最近常去一家酒肆,通常買上幾壺酒,在那裏一坐就是半天,酒喝不完就賞我們了。”

林冰琴眼前一亮,歡喜地問:“經常去?”

“經常去?”

“去了之後,光喝酒?還做什麽了?”

星辰遲疑片刻,老實回道:“爺經常會跟酒肆老板娘聊天。”

“酒肆老板娘?”林冰琴眉頭皺起來,“酒肆老板呢?”

“去年去世了。”

原來是個寡婦啊。

一絲喜悅自林冰琴的心底漫延開來。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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