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89

樂希腦袋嗡嗡作響, 從心髒傳來的抽痛感已經完全占據了她的心神。她覺得自己無法思考，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池初霁嘆口氣，主動地伸手?把她攬入懷中, 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上次你離開家的時候，心裏?其實是恨我的對不對？”

樂希條件反射地反駁了一句：“我沒有。”

“不, 你有。”池初霁撫摸着她黑亮的長發，終于像個年長者一樣, 開導她,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當你一直覺得自己為了索取我的愛, 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姿态後, 那麽必然會導致心态失衡。”

“你是個太看重感情的孩子，如果得不到滿足, 到最後這份愛會扭曲為恨。然後讓自己在情愛的苦海裏?, 一輩子沉淪。”

“你會反複地重複這個過程, 直到你厭倦為止……”

樂希想擡頭, 掙紮着說：“我不會，像上次那樣的事情我不會……”

池初霁只是抱着她的腦袋，不讓她擡頭，清清冷冷地開口：“先不要着急反駁我, 聽我說完。”

“你說你愛我，但?你愛我就能接受這樣和我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一輩子嗎？”

“你有深刻地了解我的需求嗎？你清楚地知道你能在我身上得到什麽嗎？”

“如果你不明白，那我和你說清楚。”

池初霁斂眸, 撫摸着這個陪伴了她十幾年的人, 輕聲開口：“我對于你……我在你身上，并不需要索取情感。你能陪着我，我很高興。你離我而去, 我也會祝福你。”

“但?是你不能。”

“你想要婚姻，想要孩子，想要我的愛，當我給?不了你的時候，你該何去何從？”

池初霁稍稍退開了一點，在黑暗中審視着樂希的臉，像是用光了這輩子所有的溫柔一樣，輕聲哄着她：“你能接受這麽不公平的事情嗎？你願意一直這樣子嗎？”

“如今你在我身邊，只會這麽翻來覆去地備受折磨。”

樂希仰頭，雙眼淚汪汪地看着她：“你說了那麽多?……不過是……不過是因為……”

“你不愛我……”

“你不在意我……”

樂希忍了許久，最終還是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

池初霁沉默地看着她，好一會才開口說：“是，的确是這樣子。一開始我覺得你愛不愛我，怎麽樣深愛我都無所謂。”

“反正你受不了，總是會走的。”

其實池初霁大可以像以前那樣，對樂希的所有情緒漠不關心。反正樂希鬧也鬧了，最後都會回來的。就像上一次那樣，她根本不會離開自己。

但?是現在，池初霁發現自己無法無動于衷。

池初霁嘆了口氣，擡手摸了摸樂希的頭發，聲音裏帶上了一些莫名的情緒：“但?是樂希，我不能這麽做了。”

她會在意。

這不是愛與不愛的問題，而是她們之間存在着巨大的不對等。她就是這樣的人，無論是喜歡還是愛，或者是在意，能給予對方只有那麽一點點。

可樂希确實會在愛裏剖開胸膛，将自己的所有奉上。

當一個人永遠拿出自己全部，卻只得到那麽一點回報時，會始終保持初心嗎？當一個人地覺得自己在卑微付出，還能保持平衡嗎？

樂希還太年輕，無法明白這樣的道理，和這種可以預見的将來。

對于這樣的局面，池初霁已經無法冷眼旁觀下去了。

樂希仰頭，呆呆地看着她。黑暗中，她看不到池初霁的表情，卻能體會到此時池初霁的柔軟。

池初霁捧起她的臉，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樂希，離開家吧，離開我，去談一段正常的戀愛，去結婚，去組建自己的家庭……”

“你已經……不是我的抑制劑了。”

樂希揪住了池初霁身側的衣物，淚水如決堤的江水一般滾滾而下。她窩在池初霁懷裏?，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池初霁抱住了單薄的身體，如同合格的母親一樣，将她抱在懷裏?，裹住了她所有傷心的淚水。

中秋之後，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天氣也變得涼爽了起來。

池初霁從手術室出來時，天氣十分的晦暗。

層層烏雲低低壓了下來，灰蒙蒙的籠罩在窗外那一片蔥郁的樹上。蕭瑟的秋風略過茂密的樹木，刮出嘩啦啦的響聲，直直從窗外灌了進來。

樂希怕躺在病床上的池初霁受涼，連忙去把敞開的窗戶關上。

嘩啦一聲，把窗戶關上之後，原本就晦暗的病房，顯得更加暗沉了。

樂希掃了眼灰蒙蒙的窗外，轉身沿着朦胧的光，走向床邊的池初霁。

她在床邊坐了下來，看?着池初霁脆弱的神情，心髒泛起密密綿綿的疼：“還疼嗎？”

池初霁側眸瞥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不疼。”

麻醉的效果還在，她其實沒有那麽的疼痛。

樂希抿唇，不知道說些什麽。她想抱抱池初霁，可池初霁已經不讓她抱了。

她想說她以後會結紮，可是池初霁已經不需要她了。

她已經不是池初霁的抑制劑了。

樂希垂眸看着她，眼眶紅紅的，語氣裏?有着自責：“對不起……”

池初霁淡淡地回複了一句：“不關你的事，這只是一個意外。”樂希其實已經是個特別乖的對象，從無逾越的地方，但?是AO關系裏?，難免會有這種意外。

樂希蹭了蹭地面，好一會才說：“你休息一會吧，我在這裏?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至少……至少這段時間，你總得讓我照顧你吧。”

池初霁知道，要讓樂希接受這個過程，有些困難。她此時也沒有精力，在這種問題上和樂希犟。

池初霁點點頭，輕聲和樂希說了一句：“好。”

池初霁閉上了眼，樂希小心的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直等着她入睡。

她像個機器人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一邊，生怕自己會吵到池初霁。直到池初霁的呼吸放緩，沉沉睡去後，她才俯下身子，将吻落在了池初霁的手?背上。

樂希吻了好一會，才直起身，朝外走去。

回到家的時候，天氣暗沉得厲害。樂希?開家裏的燈，到廚房把食材弄好之後，開始給?池初霁做飯。

上一次她不在，池初霁估計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了醫院裏，還請了那麽多?天假……

樂希隐約記得，那一次池初霁騙她說是出差，一走就是七八天。回來之後，一直很忙，也根本沒有好好休息……

池初霁什麽東西都不會和她分享，從來都是這樣。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咽下了，從來不會與人分擔。

從小到大，都是樂希自己在碎碎念着自己的事情，池初霁偶爾聽兩句，給?些無關緊要的意見，并不在意她的生活。

明明樂希對她的行程了如指掌，知道她喜歡吃什麽，做什麽。

樂希越想越覺得委屈，熬湯的時候也氣勢洶洶的。

把湯弄放進鍋裏?熬好之後，樂希走出了廚房。這時天色更加暗了，陣陣急風過後，微涼的秋雨淋漓地落了下來。

遮天蔽日的雨幕籠罩在窗外，遮擋住了一切的視線。樂希聽到雨聲，連忙起身去關窗戶。把家裏所有的窗戶都關上之後，她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頹唐地坍塌着肩膀，抱着腦袋去想池初霁那天在夜裏?說的話。

她想了很久，都沒辦法理解池初霁的意思。只是覺得，池初霁不愛她……

因為不愛她，所以不會像樂泱和顧明卓一樣，生下那個孩子。

因為不愛她，所以要把她趕出家門。

樂希越是這樣想，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在她想得入魔時，心底隐隐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不是這樣子的，不是這樣子的……池初霁，池初霁其實也在乎她。

可是既然在乎她，那就和她在一起啊。

不結婚也沒關系，不要孩子也沒問題，就這麽一直和她過下去沒什麽不好的……

為什麽非得要把她趕走呢？

樂希抱着腦袋，又一次陷入了茫然中。

似乎過了好久，窗外的雨漸漸停了。樂希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鈴鈴鈴地響了起來。

樂希聽到手機鈴聲，才像是回神一般，關掉鬧鐘後拿起手?機朝着廚房走去。

樂希起身到了廚房把火調小，這才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出了廚房。

就在這時，微信發來了一條屬于孔明雀的消息。樂希點開手?機一看?，才發現是一個視頻。

視頻裏?，一個皺巴巴的嬰兒躺在搖籃裏，傳來了屬于孔明雀的畫外音：“啊！我老婆生了生了！是個女兒！有五斤呢！”

“快恭喜我，我當媽媽了……”

樂希愣了一下，手?機從手?上滑落了下來，啪嗒一聲，屏幕摔得稀碎。

樂希緩緩地彎下腰，在模糊的視線裏，看?着破碎屏幕裏?屬于嬰兒的那張紅潤小臉，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她顫抖着拿起手?機，又一次點開了視頻，一個念頭在心頭瘋狂地滋長：她們本來也會有的……也會有的……

是因為池初霁……

是池初霁，不要她。

當這個念頭一升起時，樂希渾身一寒，背脊僵直。她擡手，抹了一把自己淚流滿面的臉，驚訝地瞪着眼。

她在想什麽？她剛在想什麽？

只是因為池初霁不要那個她可以決定要不要的孩子，就開始怨恨她了嗎？

這樣，還算是愛嗎？

作者有話要說：初霁小姐：你已經……不是抑制劑了。在我眼裏，是名副其實的人。

評論破兩百或者一顆深水晚上還有一更。

看你們吵的那麽厲害，我更快一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