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時洛和這群人認識得久, 家境又差不多, 比較玩得來。
雖然學校裏關于這些個大佬的風評大多是負面的, 她自己成天沒事也總喜歡罵他們王八蛋,但心底還是很清楚, 在某些事情上,他們比誰都來得要幹淨。
睜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故作兇狀, 叮囑範宇哲他們不許欺負祝晚,回頭看了看那趴在地上虎視眈眈的銀色跑車,心知周遇臣若是有心要把人帶走,哪怕再來十個她也阻攔不了, 無奈地揉揉祝晚的小腦袋安慰:“晚晚, 沒事的, 他們不會亂來,你別害怕。”
祝晚倒還算淡定, 其實只要不是直接面對周遇臣的時候,她的心情都算不上有太多起伏。
乖巧地點點頭,“沒關系……”
範宇哲看着時洛跟肖或先行上車,又看了看孤單單一個人留在原地的祝晚,心裏頓時生出了一種來自“祝晚後援團成員”的愧疚。
想到周遇臣那脾氣,也不知道接下到底會發生什麽, 默默唾棄了一番自己助纣為虐的行為, 換上一副輕松的态度沖祝晚說:“沒事,臣哥他……他脾氣是暴了點,性格也确實挺古怪的……但是——”
他的話才剛說了個開頭, 祝晚就忍不住彎着嘴角默默地笑了出來,範宇哲這話到底是在幫周遇臣呢還是損周遇臣呢。
“哎,你別笑我,我這人不怎麽會說話,反正我覺得臣哥其實挺疼你的,我和阿或都看在眼裏。”他指了指後面那臺車,“其實臣哥開車技術賊好,早兩年我們在澳洲過暑假的時候,他盤了一整個賽車場下來給我們玩,我們幾個菜得不行,但他是拿了f1執照的,別看他年齡不大,周家有門路,技術過關就成,男孩子嘛,特血性,那時候他帶着我們一圈一圈飚,刺激得不行,多複雜的賽道都能輕松過去。”
祝晚安安靜靜地聽得很認真,這是周遇臣過去的生活。
範宇哲回過神來,難得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我好像說太多了,跑得有點遠,你別不愛聽,本來他剛剛一口酒也沒喝,開車載你一點問題也沒有,但是他怕你嫌他年齡沒到,沒有國內的駕照,擔心你害怕,特意叫了家裏司機過來,大老遠來一趟也不容易,你過去吧,沒事,反正他,他疼你嘛。”
範宇哲說到後面,自己都覺得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解釋,反正他就是覺得周遇臣雖然混,但真不會對她怎麽着,讓她別怕別擔心,跟個老媽子似的操心安慰。
祝晚依舊是軟軟的性子,他說了那麽多,她也沒有不耐煩,乖巧地站着聽。
範宇哲知道祝晚脾氣耐心都好,不會嫌自己啰嗦唠叨,但估摸着車裏那位暴躁老哥是等不及的,再說下去非得親自出來抓人不可,立馬擺擺手,讓祝晚過去,自己上了前邊肖或的車,一溜煙走沒影了。
祝晚上車前猶豫了一下,範宇哲剛剛說的話她都聽在心裏,他說周遇臣疼她,她大抵能感覺得到,但是一年前她怯生生喊他哥哥的時候,他也這麽疼她。
忽然想到了從前,祝晚垂垂眼,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看着更加乖巧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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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遇臣經常沒事喜歡逗逗她,無論是一年前還是現在,他好像都很喜歡讓自己喊他“哥哥”,祝晚幾乎每次都會答應,因為拗不過他,可是心裏卻不大願意。
她其實,不是很喜歡叫他“哥哥”的。
呆呆地站在車門邊出神,心裏頭亂七八糟的想法多,也沒顧得上開門,再者說她也不曉得該怎麽開門。
裏頭的少年果然憋不住了,車窗剛一往下放,就露出他半個生得俊俏的側臉,低沉的嗓音從車裏傳來:“上車。”
是周遇臣一貫的霸道口吻。
祝晚回神,擡了擡眼,聽到後排車座的門輕輕朝外打開。
周遇臣就坐在裏面,臉色和剛剛在ktv裏,周圍有一大群人的時候不太一樣,少了些痞壞和張揚,多了一絲他私下面對她時的溫順柔和。
祝晚抿了抿唇,攥着小手小心翼翼上車,動作有些慢,周遇臣索性伸手半扶半抱将她拉上來。
期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順勢在她腰間小小掐了一把,力道不大,但祝晚生來敏感,下意識地縮了一下,面對着別人的淡定全沒了,小心髒立刻狂跳起來,小手攥得越發緊,手心都微微出汗了。
剛剛那短暫的觸感對周遇臣也影響不小,呼吸都重了幾分,心裏暗暗回味,操,腰真細,随後又反省自己是個畜生,好在他自制力強,沒有表現出來。
前排是來開車的周家司機,他們兩個都坐在後面。
跑車為了速度,外形流線設計得不太一樣,後排的空間沒有那麽寬敞,兩人個人處在狹小的空間中,明顯沒有剛剛在ktv裏的時候自然。
加之先前周遇臣發了一通無名火,兩個人之間冷了幾天,單獨相處都沒有先前那麽熟練。
祝晚本就是個悶葫蘆性子,你要不和她說話,她能踏踏實實一直不開口。
周遇臣自嘲般嘆了口氣,先敗下陣來。
盯着她攥着的小拳頭看了看,伸手過去拉過來,輕笑道:“幹嘛呢,攥着拳,要打我啊?”他語氣溫柔,哪怕是一直看着他長大的司機也沒聽過周家小霸王這麽說過話,眼神忍不住地一個勁往後視鏡上瞟,想看看後排究竟上來個什麽神通廣大的小姑娘。
周遇臣微微掀了掀眼皮子就知道前面人在開小差,皺了皺眉,說了句去芙莊之後便按下車門上的灰色按鈕,就見一塊銀色隔板從駕駛座後背慢慢升起,沒一會兒就将車裏本就狹小的空間隔成了兩半。
這下是真的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祝晚頂沒出息,每每遇上和周遇臣單獨相處,她總是緊張得不行。
想到他剛剛說的話,猶豫着開口,嗓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頭也沒擡,“我沒想打你……”
周遇臣被她泛着傻氣的可愛氣笑了,手握拳抵着嘴也憋不住,他偏過笑得肆意,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我知道,你要想打也行,随你打,別傷了自己就成。”
話音落了,祝晚擡頭看他,他的手還搭在她的腦袋上來不及放下,掌心的溫熱一點點滲入到祝晚的頭頂,她眨了眨眼,默默看着他也沒敢開口。
周遇臣被她那小眼神盯着看了受不了,別開視線,笑意斂去了許多,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沖她發火就後悔得不行。
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此刻語調嚴肅了許多,比平時任何一個時候都要來得認真,啞着嗓子,“晚晚,對不起,我那天——”
司機連稍微溫順些的周遇臣都沒見過,冷不丁聽到這小霸王開口道歉,驚得不行,分了神,車子到了芙莊也忘了停下,開過頭了才發現,擔心小周少發難,下意識地急忙踩了剎車。
他才剛道了一句歉,原本行駛正常的車子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剎車聲,跑車速度快,剎車又靈,慣性使然,兩人一瞬間往前傾時,周遇臣反應迅速地轉身抵在祝晚前頭。
毛茸茸的小腦袋一下子撞進他的胸膛,溫溫軟軟,周遇臣只聞見一股少女清甜的香氣。
是夏日蜜糖花的馨甜。
可是到底還是撞上去的,祝晚吓了一跳,小臉漲得通紅。
“撞疼了嗎?”周遇臣急得不行,雙手捧着她的臉查看,生怕她出事。
她搖搖頭,乖巧得不行,“我沒關系……”
确認她無恙,回想剛剛那種場面,周遇臣都有些後怕,擔心傷着她,火氣一下子上來了,暴躁地不行,一腳踹在駕駛座後背上,“操,什麽破車,隔音這麽差!你特麽還想不想開了,幹不了給老子滾!”
後面一句是沖偷聽牆角的司機說的。
跑車也委屈啊,它可不便宜。
氣頭上的周遇臣攻擊性十足,血氣方剛的充滿了野性,祝晚有些怕,小心地拉着他的袖口:“你別氣……”
她軟軟的嗓音瞬間讓身旁的少年冷靜下來,火氣熄了一大半,扭頭沖她解釋,語氣和剛剛那暴躁的樣子簡直天壤之別,還帶着些許讨好:“不是沖你,剛剛,你別怕,好不好?”
末了還加了句“好不好”,聽得出來周遇臣有多擔心吓到她,明明自己就是為了莫名其妙發火來道歉的,結果歉沒道完,卻又撒了一通脾氣。
“我不怕……”她像安慰他似的給他保證,周遇臣心軟得一塌糊塗。
道歉都不覺得丢人丢面了。
“那天是我不對,什麽都沒弄清楚就沖你吼,當時覺得生氣,不知道怎麽和你說話,去了軍訓的地兒又怕你讨厭見到我,坐到旁邊偷偷看你,你也不回個頭,我難受死了,我話說得難聽,你不理我是我活該,能怎麽辦呢,只能搶你水喝,把你水杯帶走,想着能找個借口再來找你,在家躺了一天,實在想你了,就跑來找你,噢,水杯忘帶了,出門急,下次還吧。”
祝晚看着眼前這低聲下氣的少年就覺得好笑,可想笑也得憋着,他已經夠沒面子的了,噼裏啪啦給自己說了一堆,祝晚心裏軟得不行,壯着膽子主動地牽了牽他的手,雙眼彎着,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不生你氣,沒關系的……”
“你倒是罵我兩句也成,我這麽混蛋。”
祝晚頓了一會兒,還是輕聲開口:“我不會……”
她脾氣好,從小到大也沒罵過人,這可真是難為她了。
周遇臣被氣笑了,怎麽有人能這麽軟這麽可愛,伸手捏了捏滑嫩的小臉蛋:“走,哥哥帶你去吃點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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