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回到四方門後, 林蘇瓷才知道宴柏深之前為何離開了那麽久。

卻是去很遠以外的茅林山給他找鍛劍所需的材料。

當晚收到林蘇瓷那兒靈環乍起的消息, 他縮地成寸, 打破結界, 短短兩刻鐘內趕到了來。

此次外出,他倒也有些收獲。用來做劍身的精鐵基本采集夠了, 還有一塊融靈石。

只是所需的東西, 還差了些。

小小的教訓了自家養歪了的小貓崽一頓,宴柏深一回來把林蘇瓷往寒潭一扔, 自去與輕缶商議着什麽。

林蘇瓷卡在築基九階穩穩不動,想動也動不了。

人家修行, 想要破境,沒個十年八年都不去想, 他一夕沖上來, 這才不足半年的時間,就想着沖上融合, 只能說是不太現實。林蘇瓷自己也知道,現在的方向,就是繼續讓自己穩。

之前宴柏深不在時, 他穩住了一兩個月,等人回來了,他就更淡定, 穩紮穩打, 徹底老老實實。

寒潭幾乎要成了林蘇瓷的第二個窩, 他天天都在寒潭裏泡着吸靈氣, 許久沒有回去洞府,都快忘了睡在床上是個什麽滋味了。

等他修滿兩個周天,再次将身體穩固了一圈後,小貓崽甩着尾巴溜溜兒跑回去。洞府空無一人,那張讓他懷念了許久的冰床上,空『蕩』『蕩』的。

林蘇瓷二話不說脫了衣服撲上去,狠狠打了兩個滾。體內靈氣充盈,讓他也處于一個輕飄飄的穩健階段,遇上着冰床,又像是得到了些外界的刺激,令林蘇瓷靈氣外洩,卻吸食了冰床上殘留的其他氣息的靈氣。

趁着飼主不在,林蘇瓷趴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宴柏深回來的時候,看見了冰床上多出來的小貓崽。

林蘇瓷身上衣衫在寒潭是髒污,回來就脫了,他又是要入睡,也沒有穿戴整齊,只換了一套白『色』的棉麻中衣,趴在冰床上,睡成了一個大字型,偏着腦袋呼咻呼咻打着呼嚕。

宴柏深進來了半天,自家小崽子都沒有半點反應,幸福的做着美夢。

半響,宴柏深的目光落在那耷拉着細長尾巴的……滾圓屁股上。

他垂眸,若有所思。

之前一回來,就把小崽子扔過去修行,今天算是那日夜晚之後第一次相見。沒有看見倒也罷了,一看見林蘇瓷,再一看他翹『臀』,宴柏深不由自主回想起,甩給他屁股那一巴掌時的滋味。

現在揍他屁股,師出無名,好像不太好。

宴柏深擡着手掌看了半天,目光深沉,猶豫良久,最終還是放下手,解了自己外衫,輕手輕腳上了冰床,把大字型的林蘇瓷熟門熟路翻了個身,自己在旁邊位置躺下,在把他抱回懷中。

林蘇瓷睡得深沉,宴柏深的氣息對他來說太過安全,絲毫沒有讓他有清醒的警惕。再加上和宴柏深同睡,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因為睡姿被翻來翻去,早就習慣了睡夢中的體位變化。被宴柏深擺動身體,林蘇瓷只是吧唧了下嘴,腦袋在宴柏深頸彎蹭了蹭,手腳自覺的纏上宴柏深腰腿,整個人猶如長在宴柏深身上的挂件,把他抱得牢固。

身邊許是多了一個熟悉的安全氣息,林蘇瓷睡得香甜無比,一覺醒來,竟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睜眼花了會兒功夫,眨巴眨巴眼睛,睡得『迷』『迷』瞪瞪的腦袋漸漸蘇醒花了會兒功夫,等林蘇瓷感覺到一個呼吸撲在他耳垂時,他慢吞吞側眸。

身側,闊別許久的宴柏深抱着他,閉着眸,纖長的睫『毛』垂在下眼睑,濃密而微翹,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扇動。

他還睡得很沉的樣子。

林蘇瓷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和宴柏深,好像已經有一兩個月沒有同睡在一起了。難怪……他總覺着有些不太對勁。

林蘇瓷動了動,整個人沒有動起來。他的手臂與腰被宴柏深牢牢摟在懷中,宴柏深力氣很大,手臂猶如精鐵般不容撼動,林蘇瓷想掙開,是萬萬不可能的。

“柏……”林蘇瓷還未叫全宴柏深名字,目光落在宴柏深眼窩一抹微青,後面的字悄悄咽回去了。

林蘇瓷縮在宴柏深懷中沒有動了。

他家飼主,好像很疲憊。

也是正常,畢竟之前一兩個月出去都在為他的事情奔波,那天又被他急急的動作弄得連忙趕回來,這些天又在與師父師姐讨論法器的事情,整日裏都在『操』心忙碌,肯定會疲憊。

感動得一塌糊塗的林蘇瓷悄悄在宴柏深背上淩空拍了拍,沒敢挨下去。

林蘇瓷定定看着宴柏深,自家飼主入睡時,收斂了所有勢力的煞氣,只有那絕『色』的容顏,最為凸顯。

自家大師兄,自家飼主,對他最好的宴柏深……

林蘇瓷呆呆盯着宴柏深耳朵睡顏發了會兒呆,片刻後,覺着要不還是再睡會兒吧。

林蘇瓷調動丹田靈氣,游走全身一個小周天,同時屏息凝神,陷入歸一。

一邊修行一邊睡,時間過得很快,林蘇瓷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聽見一個沙啞的聲音低低在他耳邊響起。

“早。”

林蘇瓷一扭頭,睡在他身側的宴柏深已經醒了,桃花眼雖不含一絲困倦,卻因為近在眼前,裏頭微光閃爍,倒是意外的含情脈脈。

下一瞬,林蘇瓷只一個眨眼,就看不見了。

被牢牢禁锢着他的手臂已經松開了,宴柏深坐起身來,身上的單層白衣微微有些褶皺,林蘇瓷一眼看見,他衣領一側,有一絲可疑的……水漬?

林蘇瓷條件反『射』『摸』了『摸』自己嘴角。

幹的。

起身披着銀灰『色』衣衫的宴柏深看見了他這個動作,似笑非笑:“別『摸』了,給你擦過了。”

林蘇瓷盤腿坐在那兒,倒是光棍得很:“我一個小崽子留點口水很正常。”

“嗯。”宴柏深似乎含着兩份笑意。

林蘇瓷跟着起身更衣。

兩個人一個穿着銀灰衣衫,一個裹着煙紫『色』衣裳,『色』調都偏冷,并肩站着,卻很和諧。

師門之中,目前也就他們幾人,沒有回琏在,也聚不了一起吃飯,幾人分坐在堂屋,齊刷刷看着輕缶。

輕缶說是有事相商,把徒弟們叫了來,卻又背着手沉默不語,若不是沒有胡子,他還想擺出一副捋胡子的苦惱模樣。

“師父,有什麽不開心的說出來……”林蘇瓷盯着師門所有人警告的眼神,淡定自若,“讓徒弟們為您分憂。”

輕缶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頓了頓,卻是罷了:“倒也不是什麽大事,為師近日想起,小瓷你如今該出去歷練了。”

“出去歷練?”林蘇瓷咬着小魚幹,好奇,“要去哪?”

“去妖修多的地方,最好是有大妖修,能夠教給你一些可用的經驗和生存法則。”

林蘇瓷似懂非懂:“那我什麽去?”

“越快越好,你現在卡在築基九階,若是長長久久在師門蹲着,未必能破境。”

“好吧,”林蘇瓷颔首,“那我回去準備下,就和大師兄出發。”

輕缶連忙道:“等等,我說的是你,不是你和柏深。”

“大師兄不去?”林蘇瓷有些懵了,反手指着自己,“師父的意思,是讓我一個人去?”

他長這麽大,還沒有一個人出過門,更別說,這種歷練的事情要獨自而去了。

林蘇瓷心裏頭一下子空落落的,扭頭去看宴柏深。

宴柏深似乎早就知道輕缶的打算,面對林蘇瓷求救般的目光,微微垂眸,而後輕聲道:“你想讓我陪?”

“想啊想啊!”林蘇瓷眼睛一亮,瘋狂點頭,“師兄師兄,我第一次出遠門什麽也不知道,有你在的話我安心些!”

“小瓷……”輕缶頗為不贊同,“讓你出去歷練,是對你的磨砺,若是柏深在,你什麽都依靠着他,對你自己毫無益處。”

林蘇瓷扣扣臉頰,好像……是這個理哦。

他是不是太依賴宴柏深了一些呢?

也對,畢竟是他初入修真界至今為止,一直照顧着他的飼主嘛。心理上,自然是比起其他人來說,要更為之親近的人。

不過師父說的,也是他應該考慮的。他現在處于一個有危險,絲毫不怕,就因為身邊有宴柏深的這種情況。其實這種心理,對他并不好。

“那大師兄不陪我去好了,”林蘇瓷一咬牙一跺腳,“我自己去就去!”

他答應的灑脫,宴柏深的面『色』一沉。

“師父,”宴柏深慢條斯理道,“他第一次出門,還是徒兒帶着吧。往日了,再讓他獨立就是。”

“是啊師父,小師弟還小,長這麽大,就跟在咱們身邊,沒見過世面。”小藍也幫着腔。

林蘇瓷想了想,雖然自己可以獨立,但是有宴柏深的話,肯定更好。

他眨着眼,雙手捧心,做出一副天真的模樣:“獅虎虎~~~”

輕缶一陣惡寒,果斷戰敗:“行,柏深陪你就陪你。只一點。”

“柏深……”輕缶鄭重其事道,“不要替他化解不致命的危險,讓他在歷練中成長起來。”

“是,師父。”宴柏深颔首。

這邊行程一定,林蘇瓷與宴柏深收拾了一點準備行囊,第二日一大早就出發了。

林蘇瓷什麽都不知道,跟着宴柏深,禦劍降落的第一個地方,已然是林蘇瓷從未去過的一個遙遠的主城。

交了三個入城靈石後,宴柏深帶着好奇四處張望的林蘇瓷,抵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處廣場,四面視野開闊,人來人往之中,立着一塊碩大的宣告欄。

“去看看。”

宴柏深在林蘇瓷後腰輕輕一推。

林蘇瓷跌跌撞撞兩步,擠過人群,擠到那宣告欄的最前面。

上頭的字扭扭曲曲,林蘇瓷虛着眼,一個字一個字點過去,花了會兒時間,才看懂。

一讀懂意思,林蘇瓷詫異:“師兄師兄,這是懸賞令!”

上頭的,全部都是懸賞。懸賞殺人,懸賞找人,懸賞材料,懸賞獵殺,什麽都有。

“看着選一個。”宴柏深淡淡道。

這是讓他來揭榜?林蘇瓷無不興奮,搓着手在宣告欄前一個一個細細看了過去,對比了境界實力,瞪大了眼,興奮勁兒終于在現實面前被敲擊退散。

半響,林蘇瓷板着臉僵硬着從人群之中擠了出來。

宴柏深:“揭了什麽?”

林蘇瓷眼角一抽,慢吞吞擡起手中兌換來的令牌:“……城外,殺兔子。”這是整個懸賞令之中,唯一一個融合以下築基階級可以接的懸賞。

築基九階的林蘇瓷,原來雄心壯志,滿心以為自己初出江湖,就該一劍動天,名揚天下。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實力,只配殺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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