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扶我起來學習!

猛烈的痛苦在顱骨中爆發,神經一跳一跳地疼。

宋灞頭暈腦脹,軟在水池邊渾身發抖,差點把腸子吐出來。

腦海裏一會是喪屍吞噬他心髒的血紅嘴巴,一會是自己被咀嚼成碎塊的手指,血肉模糊。

複活區其他考生擔憂地望着他,上前拍他肩膀:

“沒事吧兄弟?要不給你喊個治療師?”

“閃開!”宋灞臉色慘白,掙開同學的手,沸騰的胃部扯出血絲,吓了別人一跳:“認真的嗎!你都吐血了!”

當然是認真的。

汗濕的頭發淋淋地垂在眼前,宋灞狠狠盯着不遠處的履帶,聲音嘶啞:“我怎樣不重要。”

“我不能把隊友丢在那種修羅場裏!”

他們只是普通的獵戶座考生!不是四區出來的魔頭!

他們沒有準備的!

這場喪屍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們怎麽辦!

極致的精神折磨真的會把人吓瘋的!

驟然情緒激動下,宋灞頭痛欲裂,治療師沖過來,直接一針鎮靜,卻被他硬生生扯出針頭,鮮血汩汩地淌,滴在地上。

“同學!你冷靜點!”治療師滿頭汗水,摁不住年輕小夥子。

“我得去。”宋灞紅着眼睛,兇狠又委屈,“我是隊長,這條錯路是我領着他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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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有我一人,陳以南邀約之時,我就應了。”

“可我沒有,這是錯誤的決定。”

“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最後一句幾乎是宋灞咆哮出來的。

“……”治療師一愣,松了手,宋灞立刻翻出擔架,朝複活履帶撒丫子狂奔。

這小子,有點意思,治療師無奈一笑。

挺好,犯錯就要認,挨打要站正。

三區有些年沒出來這麽硬骨頭的學生崽了。

緊盯着複活區監控的觀衆們:“……”

大家一時安靜,不知說什麽好。

特別是來湊熱鬧的往年三區畢業生,宋灞的舉動對他們而言,堪稱雷霆暴擊。

每個區都有各自的高考風格,三區的風格就是不上不下、慢慢騰騰,緩慢的戰鬥節奏能讓考生陣亡後,歇夠了玩一玩,把吧臺的摩卡藍山曼巴卡曼寧喝上一輪,再重回考場。

何曾領教過四區雷霆暴雨般的節奏?

那簡直是暴雨天舉着避雷針,不躲雷反而迎着上啊!

良久,零碎讨論才響起來,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和悵然:“這學弟不錯,有擔當,我喜歡。”

“是啊,被殺光速複活這事兒,嘿沒想到,還能在獵戶座瞧見——”

說着說着聲音低下去,片刻後,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一拍大腿:“一幫慫逼!敢不敢直接誇一句學弟被四區魔頭調教的好啊!一個個叽叽歪歪說些酸葡萄話,就是戳不到點子!”

“是漢子就一個唾沫一顆釘!被殺了立刻滾回去複仇!”

“殺到沒辦法支撐複活為止!”

“……”無人應答。

說話的畢業生眉目疏朗,乍看就是爽氣性格,衆人沉默也不妨礙他抒發情懷:“人活一口氣!是,今年獵戶座考題和四區攪和了,我知道你們雖然憋着不說話,但心裏都埋怨呢是吧!覺得高考委員會不公平,三區資源夠差了還上這麽難的題?不想要畢業率了嗎?”

“但是!”青年再次拍大腿,“四區比我們資源更差!人家是怎麽從地獄裏掙紮出來的!骨氣呢?!整天跟條裹腳布似的瞻前顧後!又臭又長!”

“名聲是要靠一代代考生争取來的!一道喪屍宇宙就慫了?稍微品嘗一口四區的苦茶就受不了了?那就慫逼一輩子吧!獵戶座!”

“——走了,去看半人馬座直播,省得在這生鳥氣!”

說完,揚長而去,留下周圍人面面相觑:

“這大佬是誰?說話好他媽一針見血。”

“你不知道他?”

“……誰?”

“十年前的文科狀元林爽啊!我靠,三區被剃禿頭五十年了吧,連個天王都少見,唯一一個狀元你還不知道長相?”

“……”

“得,狀元被氣跑去半人馬座了。”

漸漸地,許多觀衆也也起身去往四區,看臺很快空了一片,好不凄涼。

複活區,不少考生一口喝幹咖啡,沉默地返回複活履帶,剩下學生神色掙紮,片刻後也放下香槟啤酒花,跟上步伐。

漫長履帶次第亮起了複活金光。

……

人活一口氣。

誰想做慫逼啊。

返回087宇宙劍廬時,宋灞第一時間就把光腦提示音關了,省得心煩。

缸中之腦:“……”wdnm。

首先傳入耳中的是喪屍野獸似的吼叫,人類尖叫聲和它混在一起,簡直分不清到底是那張嘴巴在狂喊亂叫!

知覺恢複的一刻,宋灞渾身腎上腺素超高速分泌!激發無窮動力,他掏出繩子一甩,整個人蕩起來!

果不其然,複活之地便是陣亡之處,他借力跳起的地方根本不是地面,而是一條無頭喪屍的滑膩背脊,那顆碎了的頭顱還咧着血肉模糊的嘴沖他笑

宋灞:“……”卧槽!

這一眼看的,頭不疼了腰不酸了!

打槍都更有勁了!

想通一切的宋隊長扯開嗓子,大喊一句:

“陳以南!人呢!”

大堂右側,三區夥伴還在手忙腳亂地滅燈,平日低頻率使用槍支的後果便是關鍵時刻各種掉鏈子,靶射不準上膛太慢,副隊柳漫漫被喪屍咬的一身傷,眼珠子都被喪屍病毒刺激發綠了,還得費心幫隊友裝彈夾。

那大堂左側呢?

一片漆黑中,密集的槍聲像激昂的交響曲,有節奏地來了一陣又一陣,偶爾聽到陳以南和羅敏低聲交談兩句,兩人長了翅膀似的,在拴好的麻繩上滑行穿梭,配合默契,行雲流水,宛如水銀瀉地。

聽到宋灞鬼哭狼嚎,陳以南抽刀劈碎一顆喪屍腦袋。

锃一聲金屬摩擦聲,她并沒出聲回答,手中激光槍卻打個火,噼啪一下,火苗在黑暗中刺眼無比。

‘我在。’陳上校用火焰回答道。

宋灞跟條蛹似的纏在繩子上,嗷嗷喊着,因為聲音太大,引得底下喪屍啃蘋果似的,一條接着一條躍起,想要咬碎他的胖屁股!

“我錯了大佬!”

宋隊長喊得撕心裂肺,老誠懇了!

“四區高山仰止不是凡人能攀登的高峰啊!”

“什麽武器公用是我眼皮子太淺——卧槽,別啃我褲裆!”

褲裆?

陳以南:“……”噗。

宋灞還在亮嗓子,底下隊友都驚呆了!

“求陳第一同學救我狗命啊!”

“趕快!好好用半人馬座鐵拳打醒我,千萬別客氣!”

“我只求——”

宋隊拉長音不歇氣地說,滿臉通紅,豪氣都給喊出來了:“——這道難題宇宙能賜我足夠的成長啊!讓我重新撿起高考的真谛!去他媽的複活,老子不管了!”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幹他丫的!”

話落,一口氣沒上來,宋灞咔咔咳嗽起來。

陳以南:“……”

陳以南無聲地笑起來,眼神發亮。

高考是殘酷的蛻變,給了無數人破繭成蝶的機會。

這過程痛苦又無助,無數蛹堅持不住,死在了半路。

但只要提住一口氣,險灘過後便是無盡青山!

像宋灞這種改變,撕破陳舊束縛,甩脫偶像包袱,多少次都看不膩。

“好——!”

陳以南也不管吸不吸引喪屍了,她性子固執到家了,兩輩子也沒扭過來,熱血上頭她什麽都做得出來。

“灞哥,我沒看錯人!”

“敬這熱血豪情的宇宙!喪屍又如何,既然兄弟你開口了!我肯定把你們帶出去!”

蜷在繩子上的宋灞:“……”

宋灞渾身一抖,不知道被觸到了哪根神經,瞬間熱淚盈眶,哇哇兩聲,“陳以南!南姐!我愛死你了!”

地上還在和喪屍鏖戰的隊友:“……”

隊長!你他媽別抱大腿了!

康康孩子吧!

快被咬死了!

“哇槽——!”

半人馬座看臺上,一片嘩然!

誰都沒想到,鬧得死僵的兩隊竟然是如此收場的,不少人看得爆笑,笑着笑着又眼角濕潤了。

多少年沒體會過這種感覺了?

為了求生而爆發的極限學習欲望?

哈莉小姐渾身緊繃,側寫下筆如有神助,眼神刷刷爆發光芒!

[随着考生7768一句極具煽動力的話,整個場面迎來高潮。][雖然喪屍局沒得到解開,筆者依然選擇贊美此刻。][這便是星雲高考的終極奧義,在極限求生欲望的驅使下,拼命去學習!去體悟!][學習不該是茶餘飯後才能想起的閑談,也不是挂在嘴上炫耀吹牛的資本,它是縱橫宇宙的最強資本,緘默無聲,也是你此生唯一能托付全部信任的能力——][請訓練它,重視它,好好培養它。]

[從呱呱墜地到學會穿衣吃飯,從看不進課本到鏖戰四海宇宙

“學習給人選擇,學習給你活下去的權力。]

[像戰鬥一樣去學習吧!賭上全部人生!唯有學到手的東西,絕不會背叛你!]落筆最後一字,哈莉自己激動到飙淚,鼻涕差點流下來。

“喏,擦擦。”

旁邊忽然遞來手帕紙,她趕緊謝過,擡頭一看,是個陌生帥哥,長相開闊大氣,眼生的很,哈莉天天來四區看臺,也沒見過這人。

帥哥有些不好意思,抓抓頭發:“我叫林爽,今天剛來四區,看你寫側寫不錯,就湊過來看看。”

哈莉哦哦兩聲,完全不明白林爽莫名其妙的羞澀感。

……

她哪裏能明白三區狀元跑來四區的尴尬呢?

“開始了!”林爽神情一肅,整個人氣質大變,哈莉猛地擡頭朝直播望去,果不其然,宋灞投誠後,指揮權來到了陳以南手裏。

“先看我們演示一遍。”陳以南道,和羅敏開始默契地拉流程,吊繩、撒硝石粉,手法之快,目不暇接。

三區同志漸漸嘴巴張大

“等等!我們看不清!”柳漫漫尴尬地喊。

陳以南撲哧一笑:“沒事兒,慢慢來,別在意被咬不被咬,也別對生死抱有太大執念。”

見她說的輕緩,柳漫漫放下一顆心,以為陳以南要說出什麽得勝秘訣,誰知她緊接着一句:“——反正幾百喪屍,逃不掉的,被啃成篩子也不過是你十次我三次的區別罷了。”

“放寬心,都得死。”

柳漫漫:“……”

“你們四區都這樣安慰人嗎?”

陳以南輕描淡寫:“是啊,擺事實講道理嘛。”

柳漫漫:“……”一點都沒被安慰到好嗎魔頭!

羅敏快笑死了。

近距離圍觀別人被隊長的騷話轟炸,爽的沒話說啊。

“哦對,你咬傷太重,眼珠子都發綠了,”陳以南提醒,“得回複活區一趟。”說完,激光槍上膛,對準柳漫漫:“所以,自殺還是我殺?”

柳漫漫驚呆了!

這他媽什麽虎狼之詞!

“我眼睛綠嗎?”她不可置信地問隊友。

隊友:“……”

宋灞小聲說:“漫漫,你不僅眼睛綠了,而且下颌爆出黑血絲了。”

柳漫漫咬牙啓齒:“隊長!”

隊友:“啊啊啊!你牙齒變尖了!”

柳漫漫:“……”

柳漫漫痛心疾首,差點氣死。

陳以南嘆口氣:“我數到三,要麽你自己了結要麽我動手,總不能隊形還沒拉好,隊裏就大變活屍了吧——三——”

柳漫漫大驚失色:“你咋現在開始數數了?”

“二點八——”陳以南死魚眼。

柳漫漫額頭冒汗,自戕這事兒,她真是頭回幹,毫無心理準備。

張張嘴,我自己來四個字在唇邊,卻怎麽也吐不出來。

誰知,陳某南說話不算數

“一——”

随即開槍,砰一聲。

柳漫漫瞪圓眼睛,消失在陣亡煙花裏。

三區同志:“……”

“卧槽誰家倒數這樣啊!”

“要你管。”陳以南毫不客氣:“快點,挂繩撒硝石粉,影壁上有弓拿弓,有箭用箭——愣着幹什麽!眼睛出氣兒的?!”

那真叫秒變魔鬼教官啊。

宋灞一機靈,趕緊跟着喊:“都動起來!起繩子升空!”

随後,陳以南羅敏再次展示無雙操作,兩人左右各一邊,羅敏搓火将硝石長繩點燃,甩向地面喪屍,喪屍骨骼松脆,易燃易爆,被火焰撩及頓時烈焰焚身,陳以南緊跟其後,瞄準點射,專打着火的喪屍,不打脊椎不射腦子,超高的射中率全獻給了喪屍的關節

宋灞看的張口結舌:

“卧槽陳以南你幹嘛呢!準頭那麽好咋光打手腕子啊!”

誰知,被打中關節的喪屍痛苦嚎叫左右翻滾,連帶火焰點燃了周圍一片同類,自己卻因為關節卡進子彈,無法靈活行動,很快被陳以南補射擊殺。

宋灞:“……”

陳以南眯眯笑:“現在知道為什麽打關節了嗎?”

宋灞忙不疊點頭,學着陳以南蕩起來,誰知太緊張了手掌出汗,一用力,繩子就滑脫了,他哎我操一聲,朝下方墜去,隊友瞪大眼睛!

“隊長!”

陳以南也眉頭一跳,正要甩繩索吊住他

地上,垂涎褲裆已久的幾條老夥計頓時沖起來,一個魚躍,張開血盆大口!

宋灞手舞足蹈,鬼哭狼嚎:“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哥大嫂天王菩薩我還沒下一代雞下留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話落,兩片牙龈在褲縫處合攏,那清脆的後糟牙咔噠聲,一聽就知道,牙口賊好。

“……”全場一片死寂。

宋灞僵在空中,死白的手死死抓住繩子,但晚了一步。

褲裆處,兩條喪屍落下去,血紅一片。

陳以南盯着宋灞,眼淚,他眼淚要出來了!

“嗚哇——! 彼五奔饨釁鹄矗陳以南眼明手快,蕩繩子沖過去,一刀直接将人劈成兩半,将不可名狀的傷口“挽救”成了致命傷!

下一秒,陣亡煙花包裹住哭到抽抽的灞哥,消失不見。

片刻安靜,空氣中只餘喪屍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

三秒後,宋灞嘩啦一聲從複活履帶坐起來,臉色慘白光速掏裆,摸摸摸!

然後,涕淚橫流。

還在。

還在!

陳以南,大恩大德,永生難忘啊嗚嗚嗚!

宋灞淚流滿面!

旁邊還沒緩過勁來的柳漫漫:“……”

“隊長,你摸吊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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