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有人破門而入,将她擁進……

給季允夾完包子後, 成菡便一個人安靜的吃了起來。

說起來,這好像是自己和季允第一次一起吃飯。

接下來,要用什麽方式看住季允呢?

她思考的太過于專心, 全盤沒有注意到季允望向她的目光。

暮雪坐在兩人的對面,不經意一瞥, 面無波瀾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這個眼神……為何如此的似曾相識。

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昨天夜裏,成菡同暮雪說過月光陣的問題,只是如今來了人界, 想來暫時無法消除心頭的疑慮,只好先擱置了下來。

至于季允,她花了點心思,終于将他約到了屋檐上。

來的時候, 季允手中還帶了件披風, 作勢就要蓋在成菡身上。

她微微躲開他的手,淡淡道:“我自己來就好。”

他手上動作一滞, 遲鈍的點了下頭, 等着她将披風接過去。

她輕手拿過披風搭在身上, 順勢在屋檐上坐下,偏頭對他道:“這裏的風景是不是很美。”

輕柔的風吹落,拂過成菡臉龐的發, 明媚的光傾落而下,溫柔的鋪進她的眼中。

那一瞬,她眸中的一切好似都是明亮溫暖的。

季允就這樣垂眸看着她,不由的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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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小聲說, “我很喜歡。”

“嗯?你說什麽。”她扭過頭來看她,拍了拍身側的磚瓦,“你也坐下吧, 別站着了。”

他若是站着,那她就得仰頭看他,脖子實在是太酸了。

“好。”他頓了一下,乖巧的在她身邊坐下。

成菡将其中一個畫本遞到他手中,目視着前方,淡淡道:“你和我各自畫自己想畫的,半個時辰後比一比誰畫的更好。”

季允睨着她握住畫本的手指,眼睫低垂,将它接了過來。

半個時辰過去,成菡滿意的看着畫中的風景和人,意猶未盡的又添上了一筆,這才回頭去看季允。

誰知她這麽一看,并沒有看到季允畫了什麽,而是不經意間同他對上了視線。

好近。

她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身子,主動找了個話題。

“你都畫了些什麽。”

“沒畫什麽。”他一雙黑眸定在她臉上,畫本被他用手擋住,放在一旁的瓦片上。

“那太可惜了。”她無意識的朝他欣然一笑,“這樣就算是我贏了。”

“嗯。”他輕應了聲,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姐姐想要什麽獎勵,不妨說說看。”

“獎勵嗎。”她聞聲眼簾低垂,認真的想了一會兒,“那我要你答應我,今後無論去哪裏,都要先知會我一聲,讓我知道。”

“只有這樣?”他的眼裏漫進一絲失望。

“嗯,我只需要你為我做到這一件事。”她再度擡眼,潋滟雙眸的焦點變成了他,“能做到嗎。”

“姐姐這是在小看我嗎?”他輕笑了聲,嘴角微勾,“不管是什麽事,只要你開口,我就能為你做到。”

“好。”成菡盈盈一笑,握着畫本起身,忽而一陣風起,打掉她手中的東西。

她立馬彎身去撈,誰知腳底一滑,自己也跟着往旁邊一栽。

“姐姐小心!”季允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拉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憐惜的摟住了她的後背。

剎那間,她描繪的風景墜落下去,眸中映進另一幅畫卷。

那是季允一筆又一筆細細描摹出的冷豔面龐。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她看清了,那畫中之人——

是她。

一瞬間,似是有一個極其細微的東西,擊中了成菡的心房。

很快,季允身影一偏,擋住了她目光所及之處。

他垂下眸子,視線向下游走一霎,重新回到她眼中。

“我送你回去,姐姐。”他說。

成菡留神看了眼摔在地面的畫本,若有所思的挪開了眼。

“好。”

回到房間後,成菡閉上雙眼,腦海中卻突然間浮現出季允畫中的自己。

讓他畫風景,他畫她做什麽,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與此同時,暮雪和朝月待在自己當中,細心觀察成菡房門口的動靜。

“季允剛才又給成菡送藥去了。”朝月胳膊搭在窗沿上,輕聲感慨道:“成菡太可憐了,沒病還要喝藥,要我看還是要先解決季允,不然大家誰都別想好。”

“夢昙草能增強體力,緩解身上的痛症,除了喝起來苦了一些,也沒什麽壞處。”暮雪冷眼看着那扇門打開又關上,神色嚴肅,“但我同意你的說法,最好是能徹底甩掉他們。”

“成菡說季允三次人設改變,是發生在來到深華宗的大婚之夜、進入秘境和見過棠英後,目前看來并不是因為特定的人才改的。”朝月收回搭在窗邊的胳膊,神情認真起來,“唯一的相同點,是地點都發生了變化。”

若是能找到讓季允人設産生變動的理由,那麽是不是就能改變成菡和她之間姐弟的關系。

如果可以,成菡也不必非要留在這裏陪着季允了。

畢竟魔族已經全部離開了深華宗,不如趁此機會讓季允他們也回到魔界去,只要季允一日不好,便一日不會再來攻打深華宗。

只要她們能在這裏甩掉季允,說不定就能脫身了,也不必在想辦法治好他。

季允已經當過深華宗的“仙尊”,估計短時間內也不會再以深華宗的名義搞出什麽名堂。

之前她們并不知道季允會一直改變他的設定,毫無半點頭緒,這才束手束腳,無法果斷的下決定。

可現在不一樣了。

雖然不知道為何成菡要讓她們一直配合季允演戲,不過眼下卻出現了轉機。

說不好她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反客為主。

暮雪知道朝月心中在想什麽,趁她還沒繼續深想的時候,打斷了她。

“其實我也想過通過刺激季允來改變他這種狀态,但我們并不知道他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貿然行動也可能會讓事态變得更糟糕,所以你在想的那件事,不行。”

像季允這樣強大殘忍的存在一旦失控,後果将不堪設想。

他每一次改變自己的設定,總是會不斷地将成菡牽扯進來。

如同着了魔一般。

這是一個死循環。

而破局之人還未出現。

還不到時候,不能輕舉妄動。

就算幫不上忙,也不可以給成菡添麻煩。

“那我們能做什麽啊,總不能什麽都不去做吧。”她垂頭喪氣的看着暮雪。

少頃,暮雪淡淡擡眸,決然道:“我們要相信成菡,在她苦惱的時候幫她做出抉擇,在她堅定去路的時候——毫不動搖的支持她。”

然而,正被朝月和暮雪信任的成菡,此時正端坐在椅子上,對着面前的藥發愣。

成菡:“……”一天一碗苦藥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她偷瞄了季允一眼,掩唇輕咳了兩聲,一本正經道:“就沒有糖嗎。”

季允聞言緘默片刻,忽而低眉望向她:“姐姐不是從不吃糖的嗎?”

我從不吃糖這件事怎麽我自己不知道。

成菡輕嘆了口氣,微不可察地咬了咬唇,視死如歸般拿起那碗藥,端到唇邊。

就在她準備喝下去的那一瞬,季允驀地按住了碗邊,俯身靠近她。

“勉強的話,就不必喝了。”他微微轉開眼,語氣發沉,“你的病,我再找其他辦法。”

成菡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續命的方法便是同季允待在一處。

但在季允的認知中,成菡生患重病,唯有靠夢昙草延長壽命。

她需要的不是什麽靈丹妙藥,而是他陪在身邊。

一直以來,成菡都将季允視作克星,卻是第一次看見,他為了她如此苦惱的樣子。

那一瞬,她的心中蹦出來一道念想。

藥再苦又能如何,總比心裏苦澀要好上許多。

“我會喝的。”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纖細指尖輕撫過他的額頭,“所以你不要再愁眉苦臉了。”

被她溫柔的觸碰,季允一下失了神,随即松開了他的手,猛地往後退了兩步。

見他有些慌張的樣子,成菡跟着指尖一握,将手收了回來。

好奇怪。

明明被心事纏住的人是他,可為何在他皺眉的瞬間,她的心又毫無征兆的刺痛起來。

這回仍是那過了線的同情心,在作祟嗎。

因為他那段黑暗無光的過去,自己再次心軟了嗎。

成菡放下手中的碗,面無表情的注視面前的季允,心中不禁發問。

對待錦岚時,他亦是這般小心翼翼嗎?

還是說——只對她如此。

為何會如此。

莫非她和季允之間,還發生過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抑或是,早已被她遺忘。

造成季允失憶、産生混亂的又是什麽。

同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冷靜地說道:“季允,你可以出去了。”

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季允聞聲定了定神,本想要走向她的腳步再次頓住,深邃眼眸驀地一暗。

她趕他走了。

是他表現的太過于明顯了嗎。

“過些時候,我再來找你。”他靜靜看了她半晌,轉身走了出去。

看見季允的身影完全消失,成菡的心才得以平靜下來。

最初的時候,成菡認定問題只出在季允一人身上,只想着解決他,卻忽略了一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她腦海中不時浮現出的那張模糊的臉,以及滅了光的重景燈,還有闖入憶生塔被季允發現後——沒有被立即驅逐的她。

倘若她能回想起的那一幕,并不是她和季允的初遇,那她第一次遇見他是什麽時候。

一想到這裏,劇烈的疼痛感将成菡包裹起來。

呼吸忽然間被收緊,讓她喘不上來氣。

她嘗試起身往外走,身上遽然脫力,整個人無力的摔倒在地上。

桌上的藥碗一瞬翻倒在地,在她身邊破碎開來。

能夠維持意識的最後一瞬間,成菡聽到有人破門而入,将她擁進懷中。

喚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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