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周窈回去倒頭就睡, 半夜口渴醒來想起沒洗漱，又拿上衣服去浴室。

一覺睡醒，腦袋也清醒了。

她沒醉到斷片, 發生了什麽也都還記得。

晚上在地下車庫的記憶仿佛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濾鏡，讓周窈覺着不真實, 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怼了孟之旭, 還罵他輕浮。

不過她也沒說錯。

要不是因為他故意暧昧地叫她妹妹, 她也不可能罵他。

為了特意避開與孟之旭的碰面，周窈最近幾天都早起晚歸。

說實在話，她也有些尴尬, 倆人見不着面, 也就尴尬不着。時間一長, 大家也就忘了。

關榮清加了她的微信，約過她幾次, 周窈都以工作繁忙為理由拒絕了。

是真忙。

公益節目即将展開錄制，周窈跑前跑後, 還提前去了趟養老院。

副院長楊德勝記得她, 也常看她節目。

去的那天養老院裏恰巧在給院中老人進行每周的例行體檢, 她遇到了當時摔倒事件中幫忙的小護士。

她并沒有認出小護士, 還是楊德勝介紹才知道的。

蹭老人們的光, 周窈也被推着做了次簡單體檢。

她胖了兩斤。

中藥周窈一直沒停, 睡眠質量的确比以前好多了，臉色看起來也紅潤了些。

看到她的體重, 好幾個圍觀的爺爺奶奶拉着她纖細的手腕語重心長：“你太瘦了啊，得多吃飯，別減肥。”

周窈笑着一一應下。

關榮清離開錫城前，去九館找了趟孟之旭, 不過沒進去，車子就在門口露個面，跟他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車離開還沒幾分鐘，孟之旭又收到她發來的短信。

關榮清：可能你自己還不知道，說真的，我真覺得你對周窈有點意思，你店裏都天天放她的節目，剛才是不是也在放？

孟之旭看到這條短信時正好坐在電視面前，裏面正在播放新一期的《三餐四季》。

屏幕裏，周窈和一個小白臉在嘗菜，兩人有說有笑，談笑風生。

他掃視了一圈電視機附近，然後問服務生：“遙控器呢？”

服務生愣了下，随後找來給他。

孟之旭換了好幾個頻道，最後停在一個娛樂節目。

服務生暗自感慨，老板終于知道膩了。

店裏電視每天都播這個臺，一有人換臺，不多久老板就又換回來，搞到最後都沒人敢換臺。

幾個員工聽許錦嘉提過，老板跟電視臺談了合作，也會上那個《三餐四季》的節目。

所以老板看這個臺他們覺得情有可原。

換了個頻道，孟之旭就走開了。

不一會，員工們才發現哪裏不對勁，再一看電視，原來是靜音了。

孟之旭也回了關榮清的短信，原本打了兩個字“瞎扯”，打完又删除。

發“先管好你自己”。

他是覺得周窈有時一本正經臉紅的樣子有趣，可要說他喜歡她？不可能。

這幾天，孟之旭早晨剛要開門遛美女，就聽到隔壁出門的動靜。

晚上他在小區遛豬，也有兩次遇到過周窈的車，但每次兩人都沒正面碰到。

一想到那天在車庫的事他就覺得好笑。叫人妹妹是頭一次，被人罵輕浮也是頭一次。

當晚他就在微信上給周窈發了“抱歉”，周窈一直沒回。

可能她忙，也可能人小姑娘生氣了，故意不回。

孟之旭覺着自己也該被罵。

之前周窈還時不時去他那吃飯，從那之後就沒再去過了，白白流失了一個客人。

孟之旭睡眠一直不太好，安常聽尤許提過周窈在喝什麽中藥，還挺有效果的。

尤許就向她姨問了那個中醫，推薦給孟之旭。

孟之旭閑着也是閑着，順便跑了趟醫院，開回來一堆藥。

從中醫院出來，直接來了店裏。

剛把藥拎到裏面的休息室，換了衣服，就被員工告知有人找。

出來一看，是封景。

那天丢下電影票後，封景就沒再來找過他，他把電影票的錢以紅包形式轉回去，封景沒收。

電影票他收了，但人沒去。

封景獨自在電影院等到天黑，都沒見他人來，特意拍了天空暗下來的照片發朋友圈，僅孟之旭一人可見，他也沒任何反應。

回去學校的路上，封景想了很多。

她在想他是不是在陪那個女人，在陪她幹什麽？

甚至還想到了周窈。

莫名地，一想到周窈她心裏好受多了。

也就是說，孟之旭并未停在周窈這，只要他沒定下來，她就還有機會。

朋友告訴她，或許孟之旭是因為她哥的事，才沒有接受她。

還将小說裏一系列女追男的套路講給她聽，讓她學着做。

封景一方面覺得那些招數對孟之旭沒用，另一方面又有些蠢蠢欲動。或許呢，或許他就吃那一套呢。

他從未正面承認過有女朋友的存在，她就不算插足。

勇敢追愛有什麽錯呢。

她不要再隐在人群裏默默關注他了，她想光明正大地，昂首挺胸地站在他身邊。

這次見到孟之旭，封景憋住自己的小脾氣，臉上也微微帶了笑。

孟之旭見到她并沒有驚訝，也沒有其他多餘的情緒，擡腳往廚房走。

封景忙小跑着追上，“我餓了。”

“那就去外面點菜。”

“那上次電影你沒來看，我還白白花了錢，這頓飯你不應該請我嗎？”

孟之旭不想廢話，紅包是她自己沒收。

“去外面點菜，不收錢。”

話畢，人已經進了廚房，門也在她面前關上。

封景并未因他冷漠的态度感到氣餒，反倒覺得這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第一步。

她得先改變在孟之旭心中的形象，不能再随意發脾氣。

周窈今天下班還不算太晚，回來時沒堵車。

原本是預備随便找個地吃飯的，可不經意刷到了孟之旭的朋友圈，就起了去九館的心思。

她确實好久沒去九館了，因為忙，外加九館飯點人多。

到了九館門口，剛進去，就被眼尖的許錦嘉發現了。

許錦嘉過來跟她打招呼：“好久沒來了啊你。”

他張口想叫嫂子，怕人女生不樂意又憋住了。

周窈笑着說是，沒看他遞來的菜單，直接點了份粥。

店裏這會不忙，也快到打烊的點了。

周窈的粥上來時，店內用餐的客人就剩一兩位了。

她點的是香菇豬蹄粥，外送一份小菜。

粥孟之旭白天在朋友圈發過，說今日限量，可她晚上來還是能買到。

要麽是店裏生意不好，要麽就是這位孟老板的套路。

周窈拿起勺子攪了下粥，點綴的幾片香菜葉随着勺子混入粘稠的米粥中。

還未入口，香氣就已撲鼻。豬蹄伴着大米的味道，濃郁不膩。

還別說，九館的飯菜都挺貨真價實。周窈随意翻了下，就翻到了好幾塊豬蹄。

她挑起一塊，豬蹄處理得蠻幹淨的，皮上不見碎毛，放入嘴裏，不需要太費力，肉跟骨頭就分開了。

肉質滑嫩，肥瘦相宜，一點肉腥味都沒有。

豬蹄炖得久，開了花的米粒也都吸足湯汁，滿嘴鹹香。

周窈吃得滿足，差不多見底了，對面忽然坐下來一人。

她頓了下，擡頭看是個女生，也認出來是誰了。

跟她和尤許吵架那個，可能是孟之旭某個女朋友。

封景看到她吃的什麽，微微蹙了下眉，不過也沒提，繼而盯着她看。

周窈放下勺子，語調上揚，疑惑地“嗯”了聲。

封景在看到周窈時，沖動使她坐了過來，可過來幹什麽，說什麽，她沒有考慮。

看着她并沒有什麽攻擊力的臉，封景的氣焰消下去半丈，沒頭沒腦地說：“他還有別的女人。”

周窈消化了幾秒，搞明白了。

這個“他“，指的是孟之旭。

她認為她跟孟之旭有關系。

周窈覺着應該将上次吵架的誤會澄清下。

可不等她開口，封景又道：“他不會為你停留的，你并不了解她，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

她只是來吃飯，并不想了解廚子。

“抱歉，我跟他沒關系，上次我朋友說我跟孟之旭的那些事都是故意氣你們的。”

封景笑了下，看着她說：“沒關系那個男的會來九館鬧事？”

哦，她不信呢。

周窈已經吃不下了，抽了張面紙擦拭。

“那就算我跟他有什麽關系，請問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來警示我？”周窈微笑看她，語氣柔和，卻讓人覺得話裏帶了刺，“現任？”

封景憋了很久的脾氣差點繃不住。

“不要以為他是塊香饽饽人人都要湊上去咬一口，可能你稀罕的東西，在別人那裏，不值一提。”

周窈是真的被氣到了。

解釋不聽，非要一廂情願地誤會下去。

陷入愛情的人會失去理智，她能理解，但理解不代表能接受。

“封景。”身後傳來男人低低的帶着些責備的聲音。

周窈氣在頭上，猛然吓了一跳，後知後覺剛才那番話被孟之旭聽了去。

而後又釋然，聽了就聽了。

封景擡頭，見孟之旭擰眉過來，她突然後悔坐了過來。本來已經決定要走了，這天也圓滿結束，可一見周窈，就沒控制住。

本來就生氣，見孟之旭并沒有維護她的意思更加委屈了。

只倔強含淚看着他倆，緊緊抿唇一字不發，扭頭跑了。

周窈頭疼，剛才她還在她面前振振有詞，突然哭着跑了弄得好像她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

不過對方哭，也确實有她的“功勞”。

外面快十點多了，從這回學校并不近。孟之旭讓一旁看熱鬧的許錦嘉去送一下封景。

許錦嘉本不樂意，可一想他不送，九爺可能會自己去送，九爺去了更甩不掉這個小挂件了。

那還不如他去。

許錦嘉想通，連忙沖出去。

周窈也準備走了，拿起包往外走。

孟之旭正站在過道裏，她離開時需經過他身前，就這麽離開氣氛有些尴尬。

她擡腳前朝孟之旭看，臉上帶着淡淡的笑，說：“孟老板，能不能跟你的小朋友解釋清楚我們的關系？”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講完這句話，她看到孟之旭唇角翹了下。

像是笑了。

可再仔細看，臉上又沒笑容，只靜靜看她。

周窈也沒想等他回答，說完就往外走。

“周窈。”

剛經過他身前，就聽到他開口。

他的聲線低沉，口吻散散的，周窈瞬間回憶起之前的那聲“妹妹”。

她回身，“有事？”

孟之旭倚坐在桌邊，看着她說：“買單。”

“……”

忘了。

周窈付了錢走後，在廚房幫忙收拾的安常出來。

瞧他一直盯着門口看，安常也望過去，“誰啊？”

孟之旭回頭，“活完了？”

“完了。”安常解開身上的圍裙，“剛才誰點的豬蹄粥啊，你朋友啊，都賣完了還特地給人做一份。”

“我閑的。”孟之旭聲音很輕，擡腳離開。

安常沒聽明白，又追問了下。

這一次對方卻懶得再開口，手指轉着車鑰匙扣，悠悠閑地推開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