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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乖乖出來, 還是想被打出來。”
小鬼頭兒似乎想要玩個大的,淡黑色的水汽氤氲,空氣仿佛成了一塊兒海綿, 輕輕一握就能擠出水來,只不過不是普通的水罷了, 你沒看到整個荒廢的劇院如同棉花糖掉在水中一般迅速消融嗎?
沈亦棠眉頭微皺,向夙任旁邊挪了幾步,那股灼人的水汽便在也不能近身。
夙任左手泛起點點熒光,小娜身旁同時出現一只丈許長的光掌, 迅速合攏, 沒成想抓了個寂寞。
在光掌合攏的最後一刻,小娜整個人就像一個肥皂泡泡,‘啵’的一聲碎掉了。
“跑掉了?”
沈亦棠眉頭微蹙,這水汽怪異得很, 能腐蝕一切物質, 看見的看不見的,剛剛他幾次想要探知小娜的位置,全都被濃重水汽阻擋,無功而返。
“我倒覺得她更想要我們的命。”
果然,夙任話音剛落, 沈亦棠旁邊的空間水紋微不可聞的閃過, 漆黑的手掌悄無聲息的襲向沈亦棠頭頂。
夙任早在小娜出現之前就動作起來,鋼筋一樣的大手死死抓住小娜的手腕, 任憑小娜手腕處迸發出腐蝕性更強的墨色水汽, 就是巋然不動如山。
夙任左手使力, 暴力的把人拉回現實,而後狠狠甩在地上。
劇院此時已經被水汽腐蝕的七七八八, 小娜渾身穿着比基尼在廢墟裏滑行了至少十幾米,在身後留下一條深黑色的痕跡。
不得不說,劇院沉積百年的灰塵到是救了小娜的小命,細膩的灰塵幾乎沒有讓她受到擦傷,如果是在地面的話,估計這會兒已經是個血葫蘆了。
夙任摔這一下,可是用足了幾分力氣的,連沒有實體的小鬼頭兒都被摔出了小娜的身體,蜷縮成小小一團,小娜直接人事不省……
人活一世,總有些要用命去守護的東西,總有一個不得逾越半分的底線,而沈亦棠就是夙任的底線,不管是小娜還是小鬼頭兒,在他眼裏,都已經上了可殺的名單……
霧蒙蒙的天空,沒有一絲陽光透過來,斑駁的樂園仿佛被時光遺忘的角落,落滿了回憶的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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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頭兒跪伏在泥濘的土灰色地面上,慘白的小臉上嘲弄的神色一閃而過,空洞洞的眸子盯着不遠依舊衣着光鮮的兩人,炸毛的貓兒一樣。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小鬼頭猩紅舌尖舔舐下唇,瘦削的身子炒豆子一樣,‘咯嘣’作響,像是不堪承重的竹子,随時都有可能崩斷。
“自古以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誰殺你你殺誰,天上地上都沒人過問,可你濫殺無辜,那就是亂了規矩,造了業障,少不得有人要來管一管。”
小娜情況有些不好,小鬼頭在她身體裏待了不短的時間,人氣被鬼氣消磨很多,少不得要大病一場,而且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陽氣羸弱,少不得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少女瑩白的身軀沾滿灰泥,比基尼的肩帶在滑行的過程中斷裂掉,昏迷的小娜對此一無所知。
最近紙人的消耗量陡然大了起來,沈亦棠下意識的去摸口袋,沒想到卻摸了個寂寞。
“老子才不管那什麽勞什子的規矩,都是活潑愛笑的年紀,憑什麽他們就能笑的那麽開心?憑什麽我要因為別人的過錯被封死在水底六七十年?憑什麽!”
小鬼頭空洞洞的眼眶洇出兩行血淚,滴答滴答滑落在地面上,轉瞬又消失不見,被土壤吸收了。
“他們在我面前笑的有多開心,我就要讓他們有多絕望……”
未經他人苦楚,莫勸他人良善,沈亦棠心知這個小鬼頭生前死後定是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才會有如此濃重的怨氣,任何開解的話語在他耳中都是對他所受苦楚的否定,沒準還會起到反效果,還沒有直接送這個小鬼往生實在,希望他下一世在這個年紀同樣也能看星辰雲海吧,而不是被困在死水裏惶惶數十年……
沈亦棠翻出一張符篆,靈巧十指翻飛,一只小小的孔明燈出現掌心。身為鬼物,小鬼頭對這這類事物的感覺分外靈敏,孔明燈亮起的瞬間,他便第一時間感應到了另一個的世界的氣息。
“你還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我頂多不找他們麻煩還不行嗎?我*&*&&*&&*……”
小鬼頭見沈亦棠确實沒有停手的意思,直接炸毛了,陰氣水紋一樣擴散,近乎不要命的想要逃脫夙任的束縛。終于小鬼頭就如同陽光下破碎的小水花一般炸裂開來,倏而遠逝。
“你還真是沒用,讓這麽個小蘿蔔頭兒跑掉。”
夙任不以為意的聳聳肩,漂浮在半空的小小孔明燈像是受到召喚,緩緩落在夙任掌心,回答道。
“這小東西怨氣很重,還有執念,就算是送到‘那邊’估計也是送到十八層地獄,還不如讓他痛痛快快宣洩個幹淨,自有路過的鬼差引他入冥府。”
“那要是他死性不改,傷及無辜,那罪過不就大了?那業障多少會算在你頭上!”
沈亦棠靜靜看着夙任修長的十指三兩下将孔明燈改成一個小紙人,随後吹了一口仙氣兒,小紙人迎風見長,落地的時候已經和正常人無異,神情冷峻的替小娜穿好史努比的比基尼,将人打橫抱起,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被時光遺忘的樂園。
“雖然那小東西比泥鳅兒還滑溜,可逃出去還是要付出一定代價,他現在啊估計只有力氣去完成最深的執念,其他的想都不要想。”本來還在四五米開外的人,下一瞬間直接出現在眼前,鼻尖貼着鼻尖,近到夙任可以感覺到沈亦棠每一寸脈搏。
“你是不是擔心我?”
沈亦棠賞給他大大一個白眼兒,将人推走,“我是擔心你腳下那塊兒地,吸收了厲鬼的眼淚,方圓百米至少十年都會寸草不生!”
沈亦棠這幅靈動夾雜着一絲俏皮的模樣,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看到了,知道他是在說笑,也不氣惱,樂呵呵的盯着他,好像他臉上漲了一朵花兒一樣。
好像自從兩人相識相知以來,夙任做的最多的就是眼不眨的盯着他,對此沈亦棠已經免疫了,先前還會因為這樣一個花樣美男注視着自己,心髒還會蹦跶的快那麽一丢丢,現在!呵呵……
随手在地上扔了一張聚陽的符篆,沈亦棠留下一個潇灑的背景,揚長而去。
……
海盜船廢墟處,旁邊十幾名工人分工合作,配合着兩臺挖掘機幹的熱火朝天,沒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差不多挖到七八米深。
在場所有人,只有尹楠能看到一旁閉目養神的阿瑤,而閉目養神的阿瑤在聽到地底傳出來的一聲清脆響聲時,睜開了一雙鳳眼。
下面作業的工人陸續被挖掘機送上來,伴随着石塊兒碎裂聲,沒有了顧慮的兩個大家夥沒一會就挖開了上層的足有半米厚的石板,露出了密封的石室。
四五米見方的石室不知道有多深,蓄滿了黑色的污水,一具小孩兒的屍體緊緊趴在水面上,露在水面上的皮膚就像被福爾馬林泡過,雖然看起來有些變形,卻沒有腐爛的痕跡,到是身上的衣物僅剩下兩三片布條緊緊貼在肌膚上……
……
湖城一間極不起眼的養老院內,泛黃的樓道成了最好的傳聲筒,直接把三樓最裏面一間宿舍裏發生的争吵來了一場現場直播。
枯燥的養老生活,這種調劑可不常有,不管是在宿舍裏的,還是趴在窗臺上的假裝看風景的老人,耳朵都豎到了頭頂,生怕錯過了分毫,明天少了一項談資。
“不是說吃豬肉白菜的餃子嗎?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老頭子看起來骨瘦如柴,可嗓門可不小,指着咬了一口的餃子,幹枯如同枯樹枝一樣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指點着站在門口的另一個稍顯富态的老頭兒。
“爸,你知道豬肉現在有多貴嗎?那是咱們能吃得起的嗎?裏面有白菜就不錯了,你要是再挑,明個兒說不定白菜都沒有……”
老頭兒被噎了一下,“你你你……”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年紀大了,不光腦筋不靈活,罵了一輩子的髒話都堵在嘴邊,愣是說不出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保溫盒的餃子扔到地上,做完這一切,老頭兒累癱,仰躺在床上,急促的呼吸聲如同拉破的風箱,刺耳,難聽。
“爸,你還有幾天活頭?折騰了一輩子,磨死了我媽,磨死了我哥,你就不能行行好,安安靜靜嗝屁着涼非要作妖?你這一輩子活得勁兒勁兒的,有意思嗎?”
朱大海也不慣着他,幾句話把老頭擠兌的眼珠外翻,眼看就要不行了,沒一會兒老頭兒自己又緩過來了,雞爪子一樣的手緩緩替自己順氣兒。
“得!我就知道您老人家還沒作夠,舍不得去陪我媽,我就先走了,明個兒再來看您,”朱大海挺挺快要流油的肚子,接着說道“不過明個兒是哪一天我自己也不知道,您也甭惦記着我了……”
“逆子……逆子……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想當初……想當初……”
老頭兒不依不饒的在床榻上咒罵着朱大海,本來還有幾分好臉色的朱大海當即臉色鐵青,“想當初?相當初什麽?想當初被壓死的該是我?還是想當初沒有一起壓死我?好多給你幾萬塊封口費?”
朱大海飯盒都不準備要了,為了防止自己沒忍住上前掐死這個混不吝的老不死,摔傷了門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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