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椴會狂笑,四周氣流猛烈亂竄。他身後瀑布凝結的冰柱,随即斷裂,下墜的刺尖從了氣流轉向擡頭,齊齊陡然射向那緒。
冰刀逼近,只見水面布滿靈氣,靈氣散開,凝成屏障。
冰入屏障,一點點速度地減慢,銳利一點點被吞沒。
氣流也一波一波被削弱。
最後,到了那緒眼前,一切從有到無,全部冰消氣散。
大冷天,椴會汗流浃背。
冷汗。
那緒突然給力了,筆墨難以形容的有力。
也難怪,這裏是那緒的地盤;所以,好獸不吃眼前虧。
椴會不掉身份地求饒:“那緒,你若放了我,我再不食眼。”
“你發誓?”那緒沉思了很久,輕聲問道。
出家人就是傻得可笑。
椴會狡黠微笑:“我發誓,你若今天放過我,從此,我不吃眼睛。”
他對面,那緒眉宇坦然。
天冷,椴會說話,吐出一團團白氣。
白氣在那緒在笑容裏,擰成了一個一個細小的字,蝌蚪小字随着椴會的呼吸,入了椴會的口。然後,一路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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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你的誓言。”那緒道。
不一會,椴會他身體明顯感覺不對勁:“那是什麽?”
“咒。你不能再吃眼睛的咒。”
那緒在天然的棋局裏給他下了咒。
咒名很文藝。
咒名:誘征。
神獸全然失策。
那緒遲鈍,不等于他不會去思考。
“你欺我眼盲!”椴會狂怒,現原形。
寒風氣濤裏,貔貅兇神惡煞,渾然天成。
誓言咒其實并不難解。
一般而言這樣的咒,困人一時,困不了一世。說難聽點,就是吃下去的誓言,到時候當放個屁,就結束了。可惜的是,別人可以如此,他貔貅不可以。
所以,椴會徹底惱了,每個毛孔鑽出來的氣息都想殺那緒。
這個那緒太礙事了。
以前,操控比翼的骨骸,為他狩獵獲取眼睛,被那緒超度了。
因為當初高守有利用價值,他開恩放他活路,給他漏網;如今,高守已經無用,他理所應當再取眼睛,卻又被那緒破壞。
更何況,更何況……
反正那緒該死!
寒風冰流亂竄,貔貅來戰。
可惜他忘了自己身處的還是人家布下的困局。
聲勢再大也是枉然。
越戰越敗。
酣戰濃時,那緒突然手痛,心跟着一顫。
灼情咒火燒般疼。
莫涯出狀況了。
此一分心,讓困局不大不小有了空隙,處于劣勢椴會腦筋算是機靈,連忙逮着了機會逃逸了出去。
等那緒反應,椴會已然逃遠。
那緒也不窮追,目送椴會遠離後。他嘆氣,但願貔貅能好自為之。
莫涯在座獨立的小偏殿裏,緩緩地燒自己的手指頭,浸足了燈油的手指頭。随後,慢慢的燒着了整個手……
那緒趕來,扔開佛燈,滅了他手裏的火。
莫涯擡頭燦笑道:“白澤說我将來會下油鍋,我想先試研下,怎麽個疼法。”
那緒皺眉,沒有教育莫涯要自愛,檢查他的傷勢:“我去拿藥。”
莫涯一把拉住那緒。
兩個人,唇碰到了唇。
莫涯微微動唇,在說話。聲音,就宛如在彼此的唇齒間流動,是種溫潤的癢。
同時,他用種相當奇特的目光,盯住那緒:“我脫光了給你玩好不好?”
彼此,呼吸都很潮濕。
莫涯嗅到那緒身上的蓮花香,若隐若現。
夕陽擠過兩人之間的微弱縫隙,透出來,使彼此快銜接在一起的輪廓,鍍上了一痕炫目的金邊。
那緒的回答很有意思:“不必了。”
莫涯冷笑,用受傷的手去握那緒的分身,人伏在他肩膀,矮矮道:“大師,我讨厭你高高在上的樣子。”
一點都弄不髒的東西,最讨厭了。
風穿樹桠強悍哭鳴。
那緒愣住。
莫涯等,等那緒慢慢消化他話裏的意思。
不知怎麽地,扔出去的佛燈,竄起了火苗,滋滋燃燒。
那緒扭頭要去瞧。
莫涯不讓他分心,把握那緒的手又用了點力。五分熟透的血肉黏着那緒敏銳。
那緒終于有了反應,抓住血肉模糊的手,凝望莫涯。
爾後,糾纏突如其來。
粗啃細齧,輕撓狠抓,頃刻面面俱到。
野火熊熊前,赤身裸體的他們,有種非常原始的沖動。
這次雲雨,就在這裏。
這次雲雨,不能滅火。火越燒越旺。
那緒把莫涯壓在了身下。
他交功課,他餓虎撲食。
莫涯眯縫着眼,承受着一次次痛快的撞擊。
兇猛點,再兇猛點。
一記緊接一記,那緒胸口的咒花點點綻放。
最後穿刺,蓮花完開。
巅峰之際,莫涯終于開懷。
殿前歡後,燒得一片灰燼。
“我早就說過,別碰那緒。吃苦頭了吧?”數裏外樹林,白澤纨绔地逗他的鳥,陰恻恻地笑。
逃來的椴會不服,呼呼喘氣。
“他若瞎了,就不能讀那七本心經。不讀心經,就不能知道第九門确切所在的位置;不知道門所在位置,又怎麽能替你打開那扇歡樂的門。你這道理都不懂?”白澤惡毒撫順椴會的毛,如摸喪家犬。
“那我就這樣一輩子瞎下去?”
“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挽救。”白澤撥弄手指。
“什麽辦法?”
有什麽辦法能到昆侖呢?高守一路腦海裏一直盤旋着這個問題。
三心二意的後果是,高大人迷路了。
攀上高高的樹枝,他探尋出路,感覺頭頂有樣東西飛過。
高守擡頭。
一個男人從他頭上高高飛過,男人有對雪白的大翅膀……
高大人愣了愣,施展踏雪無蹤,跟了過去。鬼使神差。
接下來,在這古松樹林深處,他看到了一只羽人脫掉帶翅膀羽衣洗澡……
原來傳說是真的。
這麽冷的天,還在如此冰冷的湖水裏洗澡,光想這個,高大人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如果傳說是真的,那麽……
他咬咬牙,很不要臉的蹦跶了出去,悄悄偷了羽衣。
須臾後——
高守高大人他死死抱住人家的羽衣,用威脅的目光注視着一個光溜溜的男人。
“把羽衣還我……什麽條件你開。”羽人,五官深刻,冰雕成的一樣,有種水清色的藍,一雙銀灰色的眼珠看着讓人發寒。烏發委地。
“我我我想去昆侖。”
昆侖山,天之柱。
雲霧深處,山裏古潭氤氲。碧色潭邊,游光美滋滋地坐在自己的尾巴上釣魚。
水裏,魚戲魚餌,一逗一逗。波瀾不起。
游光扭扭屁股,小聲誘哄:“吃吧吃吧,這餌可好吃啦。”
就在魚兒吞餌這刻,碧潭如鏡,映出天上,有羽人低空掠過。
而這羽人好像背着一個人;這個人好像,很熟悉;這個很熟悉的人,好像是高守。
游光大驚下,也不忘迅速收竿。可惜魚太重,他一時拉不動。
無奈看看天,瞧瞧水,游光咬牙,轉過身,反背着魚竿撒腿追高守。
食餌肥魚,終于被拉飛出水面,于半空乍出一道幹脆水弧線。
游光卻因此重心不穩,粗大尾巴翻前,全全圈住了他身體,如球滾出幾丈開外,直到撞上參天古樹,才打住。
搖搖晃晃,游光抱住自己的尾巴,艱難撐直了身。
誰料,空中肥魚铩到,對準游光的腦袋,撞得正好。
游光出爪緊緊抱住魚,随後,光榮倒下,且不省人事。
山中有林,林中有無形結界。
這是谛聽為自己養傷修行,特意設下的屏障,可阻隔一切惱人的雜亂聲響。
而為谛聽守門的是只像兔子的靈獸,名喚:誕。
高守拜山,誕連忙攔住去路:“站住!你們來昆侖,所為何事?”
“我來只為見見谛聽。”高守拍拍胸。
誕翻翻小白眼,似有似無地瞟了幾眼,道:“我家山主與地藏王正在風流快活,不宜被閑雜人等打攪。”
高大人立時搖頭:“我不信,你帶我去看!”
誕這靈獸,向來不愛說實話,謊說習慣了,從不怕被揭穿,如今高守堅持要見谛聽,他自然皮厚也不推托,只是昂頭很屌地領路:“這邊請。”
結界內,陽光溫軟。
谛聽養傷,養得豐神如玉,只是耳背了。
風偶爾帶着水氣緩入界內,滑過他指尖時,凝成一顆晶瑩的水珠,又悠哉悠哉地入了谛聽的耳。
坐他身邊的地藏王淺笑道:“雖然耳力大不如前,不過你修煉聽人心聲,以後也是個本事。”
“多謝誇獎。”
“其實地府也是個有趣地方,你要修行,随我過去,必定有益無害。”
谛聽友善地搭上地藏王的肩膀,道:“我說過了,考慮考慮。”。
兩人對話稀疏平常,可在外人看來,他們是親昵攜愛,諧笑甚歡。
這個外人,自然包括結界外的高守,高大人。
高大人愣了愣,走上一步想叫谛聽,突然他又想起谛聽耳朵已經大不如前,于是馬上手圈嘴,大聲喚了幾聲谛聽。
如此造孽的噪聲,自然穿不透谛聽設下的結界。
谛聽當然是一點反應也沒。
兔子模樣的誕,更不怕死了,兩只長耳作出攤手狀:“我說的吧,他們相處融洽,眼裏再無旁人。凡人,你如果真要去打攪的話,我幫你去通禀就是。”
高守忽然覺得心裏泛起酸澀,愛面子的他,低頭看看手心:“不用了。我想,他不會跟我回去了。”
一句話,脫口而出。
原來,他想他如果來,谛聽便會和他一塊下山。
原來,他心裏竟然是這麽想的。
以為一切很簡單。
可惜,他料錯了。
他什麽也不是。
爾後,高守虛笑道:“翅膀男,我們走吧。”
羽人回答還是冷冰冰的:“當初條件,只是送你來,沒有送你離開。”
誕謹慎地仰望羽人,沒有插嘴。
高守當場傻眼,他萬萬沒想到,神靈也愛落井下石。
“你若要離開,不難。你答應我,孵化次我們羽人蛋。”羽人豎起一根手指,“不必很久,只一夜。”
“你也看到了,我們羽人體溫偏冷,孵化下一代委實不易。所以,我們往往請人代勞,作為報酬,我們會送孵蛋一夜的人飛到他想去的地方。”羽人又補充道,“我答應你來此,本就是個意外。當然,你可以留在這裏,慢慢下山回去。”
誕兩只耳朵揚起,前爪拉拉高守的袖角:“對啊,閣下又不着急下山,等我山主緩過神來,看到了閣下,說不定還想和閣下敘敘舊呢。你留下吧。”
高守尋思,自己破壞羽人種族的規矩總是不好。何況這裏,他呆久了能做什麽?于是,他點頭:“不就一個晚上嘛,翅膀男,我答應你。”
望着高守他們逐漸飛遠,最後消失天際,誕撇嘴,獰笑:“真不知死活,居然去給羽人孵蛋。”
話音剛落地,他的耳朵就被高高揪起。
斂起結界的谛聽正提住誕的長耳笑問:“你這是說誰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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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