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165：離開

“投胎正确也許要本事和運氣，不是麽？”冰涼的夜風吹拂，松散紮着的烏黑長發迎風吹拂飄揚，容貌雖是稚嫩，但渾然一體的清冷氣質卻讓他不似凡間之人，眉眼帶着幾分飄渺脫俗，唇角微勾，帶了幾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玩味。

“雖然不知道我們兩人為何會莫名仇視彼此，不過這不是重點。就像娘說的，也許是上輩子就注定的恩怨，也許是天生氣場不和……不過奉勸你一句，最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李十三眼底深處帶着無盡的怨憤和不甘，但這又能如何？就像是柳子煜說的一樣，投胎正确也是本事和運氣，這一點不是人為力量可以改變的。

“如果你真的是想為小雲好的話，也請你離她遠一些吧……”柳子煜看着李十三，恍惚間竟然産生一種在看自己的錯覺……不過也是，連圓澈師兄也總說教導李十三就和再教一遍他一樣，兩人的想法，天賦雷同相似到一個可怕的程度。

雷同相似之下也有不同，至少柳子煜的性格偏向溫和圓滑，可以毫不吝啬地對外界釋放善意。而李十三卻是另一個極端，看似憨厚的外表下壓抑着的卻是對一切的厭惡，“我感覺得到，你的性格遠沒有外表來得可靠……你是圓澈師兄的徒弟，我不想對你做什麽……”

柳子煜也不知道自己對李十三到底抱着怎麽樣的态度，厭惡？自然有，特別是看到他眼中積累的陰霾之時。這種負面感情就越熾烈。同情和憐憫？似乎也有，若是沒有這些感情，為何自己明知道兩人只能存活一個，還是選擇放過對方一馬？

“總之，你如果聰明的話，就該知道這個時候最好按兵不動……你在這裏是不可能傷害到我的。”柳子煜說完這些話，身形一閃，徹底消失在黑暗之中。然而他消失之後并沒有回到房間。而是到屋頂看星空去了。修真界的靈氣還算充足，星空美景總是讓人着迷入神。

柳子煜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了這個習慣，只知道這樣做能讓他心中舒服很多。不過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心中情緒雜亂得連美麗的星空都不能撫平……

第二日，圓澈和尚還是帶着他的慧心師妹和徒弟李十三出發啓程了。怎麽說都挂着教導柳子煜的名頭，柳昭容毫不吝啬地吩咐廚房準備一大桌豐盛的素菜給他們三人踐行。對于柳昭容難得的貼心之舉，他們都表示受寵若驚。但最後還是大方地收下了。

柳子煜的臉色有些不大好，不過正值亦師亦友的圓澈和尚離開，大家就算注意到他，也只會認為他是過于不舍圓澈和尚，因而半宿未睡，精神萎靡，倒也沒讓人看出異樣來。

秦雲黛還算好。只是她的眼神從頭到尾都沒有放在李十三身上，哪怕是不小心掃到了，也會迅速轉移。李十三察覺到這份明顯的疏離，有些暗暗後悔，昨夜就不該說得那麽直白的。

至于李十三……大概是柳子煜的語言精神攻擊有了效果，或者是他本人心理調節能力暴強，看着就和沒事兒人一樣。憨厚的臉上帶着絲絲溫和之色，雙眸帶着天真和些微的對未來的迷惘，将一個離開熟悉環境稚童表現得活靈活現。

“這些年若是沒有不二前輩處處關心保護，也無圓澈今日。若是他日有用得着貧僧的地方。請盡管吩咐，貧僧定然竭盡全力。”雖然是佛修，但場面話還是會說兩句的。

柳昭容沒有将他這番明顯是敷衍的話記在心裏，等圓澈和尚離開這個門檻，就真是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了，她就算真的有事找他幫忙，能不能找到人還是個問題。再者說了。圓澈和尚和他的師妹住在這個店鋪的真實身份是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

柳昭容對他們保護都是建立在可以利用的基礎上，若不是這個，誰管他們死活？這一點柳昭容清楚。圓澈和尚心裏也是門清的，大家不過是互相恭維，拿着遮羞布罷了。

“以後你可要好好孝順你師傅，出門在外多有不便，盡量體諒一些。”柳昭容伸手揉了揉李十三光溜溜的腦袋，再次感嘆還是自家兒子的頭發摸起來舒服，“你可是記住了？”

柳昭容碰他腦袋的時候，李十三下意識就覺得很危險，想要躲開卻無能為力。但事後又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他覺得之前應該是自己産生錯覺了吧？

雖然李十三很不喜歡柳子煜，但對柳子煜的母親，柳昭容還是抱着一定的尊敬和崇拜的心理。雖然這種好感随着自己對柳子煜的厭惡加深而漸漸消退，但畢竟是有一絲好感留存的。

柳昭容大概還不知道，她伸手摸李十三頭的時候，司寇炎和喜馬拉雅貓元升都皺了皺眉，他們完全想不到，柳昭容對李十三下手做什麽？還是那樣隐蔽陰毒的手段……

柳昭容本是昨晚下手的，但被閨女和司寇炎聯手折騰，心力憔悴之下忘了這個事情。按照她本來的意思，圓澈和尚第二天随時都能滾，自己還不想看到他呢。但為了找個機會給李十三下招，她讓廚房做了一大桌素菜給他們踐行……

“晚輩記得了。”李十三憨厚地笑了笑，看着就和一個天真純稚的孩子似的。

【這就是你喜歡的商量無比的女人……哼，竟然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狠手……】元升冷哼一聲，但聲音中透露出來的情緒卻不是指責，更像是贊成，【不過……難得這個女人做了一件我也贊成的事情，也不是太蠢麽……】

元升雖然不知道為毛會出現兩個“葉長空”的轉世，但不管是哪一個，元升都不大喜歡。而現在柳昭容暗中給對方施了手段，他自然是極為樂意看到這個。連帶的，對柳昭容的态度和印象都改善了很多。不過改善歸改善，元升還是有些不明白，她對李十三下手做什麽？

【不過……這個女人和那個李十三有仇麽，不然為嘛要費工夫在他身上？】

司寇炎暗中搖頭，他完全不記得柳昭容和李十三這個孩子有什麽過節。不但沒有過節，她平時還挺照顧這個孩子的，他還記得自己調侃過她，對李十三這麽好，小心煜兒回來吃醋。

看柳昭容當時的态度，對李十三的态度很不錯啊，為何突然改了态度？轉而下手了？

柳昭容倒是沒想過要李十三的命，她只是在對方身上埋下一個隐患，如果他傷害了煜兒或者自己在意的人，那個隐患就會從他體內爆發，絕對是不死夜半殘。

若是他們一直相安無事，秋毫無犯，那麽這個隐患也只是一個隐患，這輩子都用不着。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圓澈和尚還是帶着僅有一些衣物以及柳昭容贈送的盤纏靈石上路了。她拍拍自家略帶感傷的兒子的肩膀，說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沒有誰是能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的。世上無不散的筵席，有些事情總是要學會适應。”

“嗯，煜兒知道的。”眼眸微垂，柳子煜将心中紛雜的想法收起來，看着又變回平常的那個小男孩，“只是覺得……家裏人都走了，留下娘一人會很冷清。”

他們一月在店鋪居住的時間不過兩天，其餘時間他娘都要一個人，也沒個說話的知心人。

“現在不是還有小璇陪着娘麽……”在以往漫長的歲月中，她早就适應習慣這種單獨的時光，孤單和寂寞對她而言并沒什麽，“有你們兄妹在，娘哪裏會覺得孤單……”

司寇炎暗地裏附和，順便吐槽柳子煜一把。這個小子明顯是将他這個大活人遺忘了。有他在哪裏會讓小容容覺得孤單和及寂寞？好歹自己還挂着他“父親”的名頭，至于無視這麽徹底嗎？現在的小孩子還真是不可愛……

“嗯……”柳子煜點頭。

随後的日子看似一成不變，但每天都有不同的色彩。看着一個小娃娃學會翻身、做起、咿咿呀呀地說一些正常地球人都聽不懂的外星語，柳昭容覺得自己的心境也變得和孩子一樣了。

“來來來，爬到娘這裏來……”柳昭容一手拿着色彩鮮豔的玩具，一邊搖一搖手裏的鈴铛環，“小璇乖，到娘這裏來……”

鈴铛的聲音對這個小妮子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她一屁股坐在地毯上n久，一雙小眼眼巴巴地看着那個晃動的鈴铛環和鮮豔的玩具，嘴角留着晶瑩的口水……

“啊啊……啊……呀呀呀……”揮舞胖胖的手臂，她沖着柳昭容撒嬌，希望對方能自己過來。她之前已經爬得沒有力氣了。不過她的娘可不是那麽容易心軟的人，她咿咿呀呀大半天，對方也沒有過來的意思。

在玩具和鈴铛的吸引下，她猶豫一小會兒還是決定爬過去，拿走自己的戰利品。不過沒爬兩下，她倏地趴在軟軟又舒服的地毯上……呃，爬不動了。

柳昭容見她這樣，本想起身将她抱起來的，哪裏曉得她兩條小腿晃了晃，像只小圓桶一樣滾了過來……柳昭容無語地看着自家閨女仰頭躺在自己腳邊，沖着自己咯咯直笑……

這個有些二的女兒……真的是她的女兒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