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情非得已

迷迷糊糊中太醫診斷完,又開了藥方,眼前的晃來晃去的身影卻看不清是誰,沒有他的氣味,沒有他在身邊。

雲嫔看着她目光呆滞眯着眼睛發愣。

“沅貴人?妹妹?”

她眼皮動了動,伸手拉住雲嫔的手焦急的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雲嫔安慰她說道:“孩子在呢,孩子還在。”

她摸着肚子眼淚一觸即發崩潰,抱住雲嫔,“姐姐...姐姐...這世上只有這孩子愛我疼我了。”

雲嫔輕拍着她柔聲安慰:“妹妹不要傷心了,身子要緊,如此哭泣恐怕要傷了孩子。”

從低向上走的是會自己有心裏準備,從高處落下稍不注意粉身碎骨。

她以為她是不一樣的,仿佛所有人都認為她是不一樣的,其實這一切又有何不同?

待她淚水息落情緒轉好了些許雲嫔方才敢說些實話:“沅妹妹,你不該去惹暨妃,而且一而再再而三,連溫貴妃都說不得什麽,你為何這麽糊塗?當初冊封太皇太後都沒有敢反對,暨妃的父親落獄皇上肯定早有盤算,她被藏匿的那樣嚴實就是因為皇上不像她知道其中利害。妹妹受寵半也是知道的,哪個人敢跟她說上幾句話?咱們皇上做事從來不會沒有緣由,上次妹妹和桂嫔那是關乎子嗣的事情皇上還都把罪責怪到你們身上,現在怎可不明白啊?”

沅貴人擦拭淚水:“這樣的負心不要也罷。”

雲嫔趕緊捂住她的嘴:“話不要亂講!皇上寵你是他的喜好,妹妹可不能因為皇上的寵愛失了禮儀分寸。暨妃剛剛冊封沒兩年,她父親庫努爾就出了事,明顯皇上是拿着暨妃娘娘的命來威脅庫努爾。她爹爹原本是皇上登基時候的大大功臣,手裏握着重兵,皇上做皇帝年久現在位置日漸穩固皇權在外怎可放心,暨妃要是在宮中出了事,外邊她爹爹的同黨勢力一旦失了控,後果不堪設想啊。”

雲嫔家族漢軍旗,經歷多了是是非非,從小也是耳目濡染,分析問題句句在理,平時安安靜靜心裏一點不糊塗。

沅貴人第一次把自己牽涉到紛繁複雜的政事之中。

雲嫔跟她知心接着說道:“定妃和溫貴妃這些時日都是在自個宮裏拜佛念經,她們家族牽涉進去能少出去就盡量少惹是非,關乎政事依照皇上的脾性女人是一定會犧牲掉的,這些日子你又是生辰又是懷孕如此高調難免惹是生非被人抓住把柄。皇上對你好,你就記住他的好,他對你不好,你便想想他的好,且不可和他沖突理論吶。”

雲嫔苦口婆心沅貴人心慢慢落了下來,她嫁給的是一個帝王,要不得真情,更要不得特殊,如此這樣想來倒是皇上一直忍讓她了,心裏換了思路好過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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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些私語之時,太監送來了些補品,宮裏侍女從內務府拿來些剛做的冬服。

全是上好的面料,樣式好看極為配她的膚色。

雲嫔笑着說:“你看,皇上心裏還是有你的,罵完就跟妹妹就示好,他是皇帝萬萬人之上的天子,做事向來狠斷,能對妹妹如此以後可不要再不懂事了。”

雲嫔的心思猜不透,她甚至還不知道這位曾經素不相識的女子為何這樣幫忙,這樣的生活到底要過多久,皇帝的陰晴不定,自己的琢磨不開,一切的心結都在無休止的纏繞腦中揮散不開。

玄烨氣極了,他的生氣直接導致剛進貢的玉琉璃被打的粉碎。

他一氣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誰都不敢說一句話。

從撤三藩皇帝可從來沒發過這樣大的怒火,當初只知道和解吳三桂耿精忠尚可喜聯合起來要把這南部給瓜分掉,好生封王卻要分割領土所以桌子上太祖皇帝留下的墨筆摔成幾節,玉臺上的紙書全部轟然散落在地上。

這次這樣怒氣想必心裏已經忍了太久,實在無處發洩,放任了一回。

伍颙清倒是十分清閑,南書房除了他就是皇上和太子,父親發脾氣孩子就先撤開。

等爆發完伍師傅放下手中的書本走過去,然後行禮。

“皇上息怒,後宮之事哪裏能動的皇上的怒氣?”

玄烨轉過頭看着他,相當努力的克制說道:“朕就怕她知道。”

“皇上,這樣大的事情能瞞得過去嗎?”

“瞞不過去也要瞞着,誰說出來朕就砍了他腦袋!”

伍颙清微微笑意:“微臣沒見過皇上這樣擔憂動情,皇上是天子還有什麽事情不能做主?微臣看着娘娘對皇上喜歡至深,女子陷入感情的時候什麽都可以不管不顧,皇上便是說了定然不會出了什麽大事情。”

“伍師傅。”他深深的說,“朕不怕她恨我,只怕性子孤傲不肯再見朕,她年少風華,宮中深淵五度,能快樂的機會,若是朕都欺瞞虛假她也沒什麽開心的事情了。”

她應該會恨死他了吧,進宮的時候一切都美滿和諧,開開心心,如今時過多少年月家庭巨變。就是因為這道門檻他現在還沒有一刀殺了她父親,一直在軟禁想着法子如何處理最好。

當初或許他就不該讓她進宮,不讓她進宮也不會有這麽多事。可是當時那樣天真可愛,模樣像極了上天的神仙精靈,,追着問:你叫什麽名字,以後這些銀子我怎麽還給你?

玄烨從來沒有被一個人追着問自己的名字,那模樣像極了上天的神仙精靈,笑的他什麽都忘記了。

“烨...”他說道,“我姓葉。”

女子笑得眼睛彎起來:“葉公子,以後我拿了銀子便在這酒樓等你,你可以一定要來哦。”

玄烨十分好奇玩味的看着她。明知故問的詢問:“姑娘貴姓?”

她低聲說道:“我叫青琓,葉公子記住了哦,明天我拿銀子在這裏等着你。”

他是有意攏住庫努爾家的千金,可沒想過他家的千金這樣主動倒貼上去,确實也是故意随她一起進的酒樓,然後把跟随她的丫鬟支開,最後包了廂酒樓二樓就剩下他們。

沒了丫鬟付銀子,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找銀子,自己大俠一樣替她代付。

他從來沒有感覺過那樣炙熱的眼神,木頭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睛,犯了花癡一般盯着他不移動一分。

玄烨走近看着她:“姑娘在看什麽?”

這樣被詢問恐怕是要羞紅了臉的,她卻一本正經的說:“公子,我好像夢到過你。”

玄烨被她逗樂了,嘴角彎彎笑起來。

不過他并沒有打算如此快速的将她拿下,轉身就走了。

或許他不知道有人一直等她,大概她也忘記了等了多久。

每天每日的等待,發慌,然後難忍她好像對一個人一見鐘情,甘心情願的一次又一次的等待。

終于有一天在自家府門口看到這個日思夜想的男子,如同見了久違的戀人一樣。先是一愣驚呆,然後跑到身邊,展開微笑,稚嫩的臉上看着他笑得姹紫嫣紅,都湮沒花開盛茂。

雀躍的聲音說道:“葉公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我等了好久了。”

後面随從侍衛不知冒出來是何人準備要說話,被玄烨示意離開。接過雪嫩柔溫掌心下銀子看着她:“青琓,你等了我多久?”

從你離開到今天每天都在等,不敢離開生怕錯過了什麽,就算急事也要汝文站在門口等着,逢見一個年輕男子就要問你是不是葉公子。

不過千言萬語只彙成一句話,而且語出驚人:“葉公子,我...我似乎喜歡上你了,你可有娶妻?”

他一時有些震驚,稍後這震驚化成了認真,似乎這些日子他也有些念念不忘,雖然偶爾閃過,卻不是未曾想過。

醞釀了一下情緒咳了一聲:“姑娘,容我考慮下如何?”

她這下才有了羞愧,青琓立刻低下頭閉上眼睛轉過頭,天吶,以前準備了那麽多開頭,今日如此快速,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整理好表情轉過身,依依不舍有些擔心說道:“可不要太長時間哦,一直等着挺難熬的。”

玄烨看着她笑了起來,心從未有過的放松,從前都是他挑別人,今日有個小姑娘指名道姓要他,很正經的點點頭:“姑娘,我也很喜歡你,待我回家準備好就迎娶你過門。”

青琓倒真像那伽藍寺的女子,站在門口目送他離開,看他的背影,看到他回頭,然後消失在盡頭無影無蹤。

這樣匆匆離別相見連他的真實名字都不知道。

而後她完全變了個樣子,每日汝文聽到最多就是,葉公子如何風流倜傥,如何出口成章,如何武功高強。

她的葉公子和她見面時間加在一起都沒有半個時辰,怎麽就看出來這麽多優良特點?

大概女孩子初次心動總是覺得自己心上人偉岸而完美,真遇到喜歡又管得了什麽樣子,喜歡上就喜歡了,別無他求。

再次見面的時候她已經鬧着父親和佟大公子解除婚約,口口聲聲要嫁給她的葉公子,父親甚至從只言片語中不知道所謂是葉公子到底是誰。

可那佟大公子長成什麽樣子她現在都記不起來了,只知道一見面就之乎者實在厭煩透了。

據她家下人謠傳還經常逛妓院和人吟詩作對。這些就發了狂一樣,哭鬧着不要成親不要和他結婚。

兩個家長本來就是口頭之約,當時不過十一二歲,如今她這樣一鬧又哭的昏天暗地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當這樣崩潰心情不好的時候,見到葉公子的時候一切都忘記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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