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番外二
月明星稀,純白的狐貍正趴在月光下的草地上,九條柔軟蓬松的大尾巴繞過身後蓋在前爪上,他合着眼,連漆黑的鼻尖都藏匿其中。
無風,前方的湖泊毫無波瀾,靜得就像一面鏡子,倒映着天上那輪玉盤,在狐貍身旁不遠處,有一棵直徑約一米的不知名大樹,柳條般的枝丫從樹梢婀娜地垂下,上面挂滿了淡紫色的花朵和花苞,樹下落花滿地,在草地上鋪了一層淡紫色的花毯,那狐貍不知道已經在一旁趴了多久,被月光浸染得瑩瑩發光的皮毛上也沾了不少花瓣。
忽然,狐貍的耳朵動了動,他睜開眼,琥珀般的瞳仁懶懶地朝身後的來客瞥了一眼:“你是來殺我的嗎?”
窮奇腳步一頓,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從離開巷子那天起,焦躁感就如同跗骨之蛆徘徊在窮奇身體裏,剛才見到袁梓榆,從他口中聽到胡竺傷還沒好的消息更是像催化劑般讓那些焦躁如同即将孵化的飛蛾,在他體內蠢蠢欲動。
不過奇跡般的,在他看見胡竺之後,焦躁感竟然平靜下來了。
胡竺等了一會兒,見窮奇沒動靜,幹脆站起來,一團白光包裹着他,狐貍的影子開始拔高,逐漸變成了一個高挑的白衣男子,一步步朝窮奇走去。
銀白的發絲順從地垂在他臉頰旁,随着他的步伐晃動。
窮奇看着胡竺,月光好似薄紗擋在兩人面前,朦胧又暧昧。
從認識他起,他就是這幅模樣,三千多年過去了,他依舊一點變化都沒有,這一瞬間窮奇恍惚覺得時間倒流到了從前。
“你是來殺我的嗎?”胡竺又問了一遍。
窮奇回過神,胡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面前,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你就這麽急着找死嗎?”
胡竺沒說話,就那樣定定地看着他。
窮奇眯着眼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最後目光落在他踩在草地的腳上,眸光一暗。
那一瞬間窮奇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突然出手,把赤着腳的胡竺打橫抱了起來。
胡竺的人形不算矮,但抱起來卻沒有想象中沒那麽沉,胡竺的發絲滑過他手背,光滑的就像他第一次抱起他時撫摸到的皮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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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一輕的胡竺下意識去抓窮奇的衣領,這幾天他曾經想過一百種再面對窮奇時的可能,如果窮奇真的那麽恨自己,幹脆就把命給他吧,反正當初如果不是他救自己,自己早就死在天雷下了,後來他還因為自己被封印了幾千年,怎麽看都是自己欠他的,一條命還真是不夠還。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窮奇會突然對他這麽親密,一時間竟讓他拿不準窮奇到底想怎麽樣。
胡竺吞了口唾沫,遲疑着開口:“你……”
窮奇低頭看他,正好看見他琥珀色的眸子裏落了一片月光,登時覺得呼吸有些發緊。
胡竺看他定定的看着自己,以為在等後話,于是輕咳一聲,用比剛才更小心翼翼的語氣問:“……你是不是想對我……先奸後殺?”
窮奇臉上的表情先是空白了三秒,接着突然邪魅一笑:“本來沒這個想法,不過經你這麽一提醒,好像也不錯——我還沒有和狐貍做過。”
說完就抱着他往樹下走去。
“诶!我開玩笑的啊!”胡竺現在真想給自己兩耳刮子,腦子到底是抽什麽風了才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胡竺開始劇烈掙紮,窮奇眉頭一皺,低聲警告:“別動!”
窮奇話音未落,一道道亮紅色的紋路浮現在他皮膚上,接着那些紋路就像蛇一樣順着他抱着胡竺的手,游走到了胡竺身上,不過幾秒,就把那個不安分的家夥的手腳纏了個結實。
“喂,窮奇,你……”
“閉嘴!”窮奇不客氣地打斷他,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亮紅色的紋路就一擁而上,連他的嘴都綁住了。
“唔唔唔……”胡竺到嘴邊的抗議盡數成了毫無威懾力的嗚咽,瞪圓了眼——這家夥不會要來真的吧?
窮奇把被纏成繭蛹的胡竺放在樹下,讓他背靠着樹幹坐好,然後蜷起修長的手指,用指背在他側臉上輕輕滑過,明明只是調戲般的動作,卻被他做的溫柔又缱绻,好像藏着無限深情。
胡竺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
“你躲什麽?”
窮奇的聲音還是冷冷的,胡竺擡頭看他,對方在樹蔭下,背對着月光,整張臉都陷入黑暗變得模糊不清,可胡竺卻發現他的嘴角揚的很高。
他在笑。
這麽愉悅?他果然只是想要羞辱自己洩憤吧?真是惡趣味。
有誰在面對自己恨的人的時候還硬的起來啊!
“你難道就沒有發現窮奇看你的目光很特別嗎?”
“既像是在隐忍地看着深愛之人,又像是糾結地看着極恨之人。”
晏珩說的過的話突然浮現在胡竺腦海中。
窮奇……會……愛……自己?
胡竺十分不是時機地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
想來想去,也沒從自己的記憶裏發現一絲窮奇喜歡自己的蛛絲馬跡。
那自己又是怎麽看待窮奇的呢?
毫無疑問,他是感激窮奇的,除去感激,裏面還夾雜着一些對他強大的崇拜之情,就像小迷弟見偶像,只會覺得對方高不可攀,滿心崇拜,卻不敢有半點非分之想。
可如果抛開這些呢?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空分神去想別的事?”下颌傳來一陣疼痛,拉回了胡竺飄散的思緒,窮奇用力鉗着他的下巴,強迫他擡頭看向自己。
一陣強風吹過,遮蔽月光的枝條被吹得上下飛舞,帶來一場淡紫色的花瓣雨,溫柔地月光終于從枝條的縫隙中落下,照亮了窮奇的半張臉,英氣的五官以高挺的鼻梁為分界線,一半明一半暗,光影交錯間,那一雙金色的眼眸如同旋渦,緊緊攝住了胡竺的目光。
為什麽自己從沒發現,窮奇原來生得如此英俊。
狂風驟歇,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但窮奇的臉卻随着剛才的月光一起深深印在了胡竺的視網膜上,比以往見到他的任何時候都要深刻。
窮奇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剛才胡竺注視着自己的目光,連胸腔原本應該是空落落的地方都仿佛瞬間被別的代替品灌滿了。
想吻他。
幹脆就這樣推倒他吧,得到身體也是好的,反正這是一只沒心沒肺的狐貍。
窮奇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住這種躁動,再開口時,聲音竟是他都沒想到的溫柔:“你的傷,好些了嗎?”
“唔!”胡竺嗚咽了一聲。
窮奇這才想起人還被自己綁着,忙松了他的嘴。
“沒好。”胡竺皺着眉:“內傷很重,吐那麽多血,你又不是沒看見。”
“你……”活該。窮奇本來想這麽說的,但想到那天胡竺那麽狼狽,那麽凄慘的樣子,舌頭就自己拐了個彎:“……傷哪了?”
胡竺:“心。”
窮奇:“嗯?”
胡竺低下頭,聲如蚊吶:“你就,真的這麽恨我嗎?”
什麽啊,這種惡人先告狀的感覺,窮奇應該恨自己的,換做是自己,自己也會恨,可為什麽之前還覺得理所應當的事,到現在卻突然變成了一種酸澀到難以接受的情緒?
對面久久沒有回答,胡竺開始自暴自棄,眼眶都變得灼熱起來:“晏珩說你喜歡我……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吧?”
這次沒有等太久,胡竺得到了一個答案——
“嗯。”
胡竺瞪大了眼睛,擡起頭,目光還未聚焦,就看見一團黑影朝他壓來,溫暖修長的手指陷入他的頭頂銀白的發絲,輕輕拽着迫使他仰起頭,另一雙柔軟的唇就壓了下來。
這是個與窮奇本人極不相符,又輕又柔的吻,還帶着些許試探的小心翼翼,一寸寸侵略着胡竺的口腔內壁。
身上的束縛不知道什麽時候解了,等唇瓣分開時,胡竺已經勾住了窮奇的脖子。
暧昧的氣氛還未散去,他們額頭抵着額頭,就在這一樹芬芳下近距離地凝視着彼此,好像可以生生把這一刻凝結成永恒。
“對不起……”胡竺沙啞的聲音率先打破了寧靜,他有很多很多話想對窮奇說,他想向他解釋,自己從來無意那樣傷害他,可就算他不想,窮奇還是被他傷的不輕,所有錯都是自己的,解釋只會顯得欲蓋彌彰,所以能說的,也只有這句最蒼白無力的道歉。
“沒關系。”窮奇擡手,用指腹輕輕拭去對方眼底泛着光的濕潤痕跡。
“去把心髒取回來吧。”胡竺把頭埋進窮奇胸口,聲音悶悶的,卻又格外篤定:“我保證再也不會傷害它了。”
銀色的發絲在窮奇指尖流淌:“嗯,我相信你。”
……
誰都沒想到,窮奇這次去取心髒,居然會遇見這樣一個意外,雖然被袁梓榆傷的不輕,但心髒好歹是拿回來了。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咒術,輕易就能破解,但胡竺一天三頓拿這事調笑自己,還是讓窮奇感到自己作為“上面那個”的權威遭到了挑釁。
于是在胡竺第N次提到這個黑歷史的時候,就被窮奇按在身下狠狠地“教育”了一頓。
看着胡竺身上慘不忍睹的吻痕和眼角還未幹透的淚痕,窮奇一臉餍足地舔了舔唇角,俯下|身貼近呼吸粗重急促的胡竺耳邊,探出猩紅的舌尖在他耳廓舔了舔,感覺到身下人敏感的身體開始顫抖,窮奇才心滿意足地用沙啞的聲音笑着威脅:“如果你再敢提那件事,我就讓你再也下不來床……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你說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是真的完結啦,這篇文魚魚曾經鴿了四個月,因為太冷一度想要棄坑,不過還好,我依舊拖着把它完結了。
總之謝謝各位小可愛的支持和喜愛,謝謝大家的霸王票和營養液,希望大家可以繼續支持魚魚的其他文,我們下次再見啦,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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