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番外二

最初我以為石川只是慫，随着相處時間的增加，我才逐漸意識到這家夥其實很悶騷，而且他完全沒有自知之明。

例如我倆頭一回為愛鼓掌的時候，他在之前瞞着我向石海和陳家鳴請教，滴水不漏，在真正被推的前一刻我還天真地覺得是自己沒堅持住。與此同時，他的委屈、他的示弱全是真的，換句話說他并沒心機到連這些都謀劃好，反而特別坦然、自然地表露出來了。

俗稱天然黑。

時間再推前一些，他為了接近我用了各種手段，如果不是意外被我戳穿了笑笑的馬甲，可能到很後來我才能把網上軟綿綿的怕鬼小主播和現實裏的沉默老實一米九對上號。

不過看在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的份上，我壓根沒想過秋後算賬——

直到剛才。

自我們同居起，家裏就沒請過阿姨做家務，而是我和石川各自承擔一部分。快到年底了，按習俗家裏必須大掃除一回，無論是真清潔還是做表面功夫。我向來對打掃、整理興趣不大，也不擅長，以幾個晚上浪蕩的代價換取了打下手的職責。可能高興過頭，石川幹活特別勤奮，挽起袖子呼啦啦就搞定了廚房、餐廳，還沒等我回神，又開始在客廳擺弄東西了。

我在沙發上癱了一會，依舊腰酸背痛，坐也不舒服，幹脆起身去找可可玩。

見我偷懶，石川非但不生氣，反而滿臉笑容地說：“好好好，我，我很快就能弄完了。”

面對這種反應，我深深地懷疑起了這家夥是不是從頭謀劃過，例如本來就打算包攬家務，卻故意打出“夫夫一起打掃”的名頭，哄最近特別懶散的我出賣肉體。

不能在想。

感覺人設要崩。

這會可可正窩在我倆錄視頻和直播的房間裏，爪子底下壓着之前給它買的鯨魚抱枕，尾巴已經被抓破了，露出一小團蓬松的棉花。發現我進來了，可可懶洋洋地“喵”了一聲，垂着腦袋繼續打盹。我的視線移到了它身旁沾了灰塵的筆記本上，心裏狐疑：“……從哪扒拉出來的？”

我不喜歡翻犄角旮旯的東西，加上對石川的信任，所以這房裏到底有什麽，其實這麽久了我還沒徹底摸清。眼前的筆記本似乎被用了很長時間，比較硬的封皮邊角也起卷了，我翻開掃了幾眼，原來是石川以前的習題冊，裏頭還間或夾着當時我錄視頻喜歡說的口頭禪，歪歪斜斜寫在右上角，如同為了作文高分記錄的名人名言。

但最令我感興趣的是其中一頁，上邊記錄着像是很久之前流行過的博客地址，可以看出當時石川正為了取個特別的主頁名字焦頭爛額，一連劃掉了好幾個備選，最後确定下來了“Man of Man of Miracles.xxx”這種奇怪又滑稽的名字。最底下還有密碼，也不知道這麽多年還能不能登上去……

“試試？”我自言自語道。

于是可可眯着眼觀察了我輕輕鎖門、飛快跑到電腦前的全過程，打了個哈欠，慢悠悠跳到了桌子旁趴着，一雙眼盯着屏幕，似乎也非常好奇。

出乎意料地，官方許久不運營了，可個人博客還能看，只是畫面顯示有點不全。才看了幾行，我頓時又震驚又臉頰發燙——這家夥居然在博客寫日記，而且全是關于我的日記。

帶着滿滿的羞恥感，我打起精神繼續看下去：

xx月xx日

錄不好，總是被跳出來的鬼和蟲子吓到。

我好沒用。

如果能變得像他一樣……

改天再試試吧。

xx月xx日

終于決定發視頻了，審核要很長時間，今天早上看還沒動靜。

好像有點焦慮。

他最新一期實況居然超過40分鐘，想在睡前重複看，或者聽着睡覺，但手機上沒找到後臺播放。

xx月xx日

哥哥偷偷查了他的很多信息，我生氣了，又覺得高興。

他在的城市離這邊有一點遠。

不過我也不會去找。

xx月xx日

做題。

太累了。

哥哥問到時候要不要報他在的學校和專業，如果我分數不夠，就捐教學樓，或者總有辦法的。

我不知道怎麽就答應了。

xx月xx日

分數出來了。

我想見他。

又怕。

xx月xx日

原來大二才分專業，按分數，現在我和他還隔着一段距離。

他進了籃球社，今天的比賽我也去看了，他真的很帥很厲害。

有很多女生喜歡他。

我覺得不行，她們配不上他。

xx月xx日

處理數據很難。

要是考差就不能分在一個班裏。

好還是不好？

xx月xx日

被點名了。

還好他在走神，根本沒注意到我。

希望學校一年多安排通識課，我就能選和他一起上的了。

xx月xx日

讓人剪了視頻。

我……很壞，晚上聽他的聲音一直睡不着。

洗了幾次冷水澡，應該不會感冒。

xx月xx日

他找我借耳機。

我傻了，我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

他會不會生氣？

還好我留了紙條。

xx月xx日

交換微信了！

xx月xx日

在微信上聊天，要想很久，和他說什麽才好？

xx月xx日

一起去聚會，他給我倒了酒，又和我吃薯片。我把牌子記下來了，想買幾箱放在家裏。他居然喜歡巧克力味的蝦條，味道有點奇怪，也，來一箱好了。

他唱歌好聽！

我打架的樣子很醜，他非要還手表的錢，在車裏還和我聊了很久。

我太不會說話了。

我把他的手弄傷了，很難過。

xx月xx日

看電影，兩個男主角，電影院有點黑。

可是他坐在我旁邊，一起吃了爆米花，不是很甜，碰到他的手了。

他要做兼職，我以後可以多去，那裏還有貓。

他好像很喜歡可可，每天給他發照片的話，就可以聊天了。

xx月xx日

他有暗戀的人。

真好。

真好。

……

xx月xx日

喉嚨很癢。

那個人很幸運。

xx月xx日

我是不是一直在做夢？

他喜歡我？

他還親了我？

他是我的阿雲了嗎？

xx月xx日

那些壞人！

都不知道阿雲有多好！

我的粉絲應該都喜歡他才對。

xx月xx日

去游樂園，拍很多照片，坐了摩天輪。

靠近看阿雲的眼睫毛好長。

聽說會一輩子長長久久。

我好想親他。

吃飯的時候也想，睡覺的時候也想。

xx月xx日

阿雲摸我摸得好舒服。

我把褲子扯壞了，要再買一條。

xx月xx日

哥哥和那個小矮子在一起，以後，以後小矮子就不能和阿雲經常呆着了。

吃了頓飯。

阿雲穿白色的西裝特別好看。

xx月xx日

和阿雲直播，她們都說我們很配。

高興！

找了很多文。

阿雲睡着了，我想偷偷親他。

xx月xx日

我又弄傷阿雲了。

是我不好。

我應該多學點，以後不能喝醉，可是阿雲好可愛。

他身上都是我親的摸的痕，還感冒了。

可是他好可愛。

xx月xx日

見到了阿雲的媽媽。

她看起來有點嚴肅，又有點……說不清楚。

她好像挺喜歡我。

但是我做得不太好，昨晚媽媽出去之後，家裏沒人。阿雲說不要了，我還做了好幾次，他哭了，叫得也很好聽。

哥哥給的東西我都學到了，阿雲應該覺得舒服吧？

阿雲哭的時候我也哭了。

xx月xx日

去了阿雲的高中。

我突然好後悔，如果以前就來這裏，和他認識就好了。

不過現在他是我的。

xx月xx日

我和阿雲結婚了。

做夢一樣。

我好愛他。

“喵！”我回過神來，可可好像待煩了，蹲在門邊不爽地甩尾巴。見我不動彈，又兇兇地叫了幾聲。我長長吐出一口氣，此時外頭傳來敲門聲，然後是石川的詢問：“……鎖住了？”我收斂住剛才不自覺流露出的笑意，開了門，可可立馬從腳邊竄了出去，只留下殘影。

石川傻乎乎地開口：“我已經搞完外面的衛生了，還剩這裏。”

“那，那就進來收拾吧。”我舔舔嘴唇，揚了揚手裏的習題本，“順便把你以前的筆記本或者其他的都拿出來，不準藏私。”

他沒料到我會突然提起這些，頓時目瞪口呆，又注意到本子翻開的那一頁，變得結結巴巴：“你，你都看了？”

我這才勾起嘴角：“紙上寫的和網上寫的都看了。”

“我不是故意沒告訴——”他試圖解釋，但對上我戲谑的表情，最終将後半句咽了下去，不安地在身前握着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媽抓到把柄的感覺真好！

我在心底狂笑，然後臉上波瀾不驚：“沒關系。”

保持這種他緊張我興奮的狀态到了晚上，我假裝鎮定地擡下巴，示意他把之前買的裙子套上。由于尺寸小了點，他硬套起來反而使身體線條更明顯了，更別提面紅耳赤時流露出的羞澀感，看得我血脈偾張，恨不得當即把人辦了。

……也就想想。

我滿足了眼瘾之後，頗有些不舍地揮揮手，說：“行了，換掉吧，看你穿着也不舒服。”只恨自己不能提槍上，不敢，不敢，意淫罷了。

石川還紅着臉頰、脖子，稍微向前走動幾步，“刺啦”一聲，裙子下擺終于不堪重負裂了，露出兩條光溜溜的大長腿。我的心跳停了一瞬，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很艱難才克制住不撲過去，幹脆別過臉不看。他倒是忽然鎮定下來了，慢慢地，從我的腳踝往上摩挲：“阿雲？”

我死了。

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最終，我和女裝石川度過了非常火熱的一夜。只是末尾我脫力昏過去的時候，腦袋還久久回蕩着一句話——

感覺又是我吃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