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出事 “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僅僅一個字, 包裹着諸多複雜的情緒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來,叢晚星感覺自己好像置身于一個空曠的環境中,周圍的熱鬧與她無關, 歡笑也與她無關,只有一地的失落悵然在她的世界裏。

察覺到叢晚星的不對勁, 曹師靈湊過來輕聲問:“晚晚,你怎麽了?”

思緒從短信上抽回,她苦笑一下, 搖了搖頭,“沒事。”

說罷,她關掉手機放回包裏,去參與大家的對話。

高中的同學會雖然經常辦, 但每次來的人都不齊, 這次是這些人,下一次興許就換了另一堆。

叢晚星和同學們的關系一直平平, 關系稍微好一點的只有那麽幾個。

用完餐, 班長統計了一下接下來去酒吧玩的人數。

叢晚星沒有興趣, 先找借口走了。她出門時,齊放注意到,給身旁人說了聲, 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沒有直接上去找叢晚星,就是在後面默默跟着。

叢晚星心思不在周圍,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

坐下扶梯,她渾渾噩噩地走到出口, 伸手去掀簾子時,門簾被人先從外面掀開,一個男人急匆匆地走進來, 和叢晚星撞個正着。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人連忙道了兩聲歉。

叢晚星站穩身子,淡淡道:“沒……”

話音在擡頭的瞬間戛然而止,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臉怔然地望着那張熟悉的臉孔。

掀開門簾的許千燃同樣看到了她。

保持着掀簾的動作,男人的眼裏閃過一抹錯愕,不過很快又被其他複雜的情緒斂去。

他沒有動,叢晚星也沒有動。

兩人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都像是被定在原地,像一座雕塑動彈不得。

兩人身遭的氣氛仿佛凝結住,流露出隐隐的尴尬。

撞到叢晚星的那人看看她,又看看同行的許千燃,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詭異,捅了一下許千燃的腰,“燃寶,你熟人啊?”

許千燃斂了斂目,放下門簾走進來,稍稍沉吟片刻,“嗯,我妹妹。”

……妹妹。

心像嘗了一顆沒有熟透的果子,酸澀的感覺逐漸蔓延開,一寸一寸擠壓在胸腔中。

她已經許久,沒有聽到許千燃這樣介紹她。

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她苦笑一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

可沙啞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千燃哥……”

将将喊出稱呼,旁邊倏地走上來一個人,突然握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

叢晚星一驚,還沒有來得及去做抽手的動作,清朗的嗓音立刻傳來,“愣着幹什麽,走了。”

遲鈍的大腦才判斷出那是齊放的聲音,叢晚星便被他拉着,快步離開大廳。

目光停留在兩人的握在一起的手上,許千燃垂眸,耷拉下來的眼簾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同行的好友望着門簾遮蓋住二人離開的背影,笑着和許千燃調侃,“那你妹男朋友?倆小孩看起來還挺般……”

語音未落,一道凜冽的眼刀就掃了過來。

好友頓時一噎,“般配”兩個字被生生咽了回去,連忙幹笑兩聲以掩尴尬。

而許千燃迅速收起了剛才的壓迫感,眉目逐漸柔和,神情寡淡,回到平時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

好友動了動嘴唇,聽到他道:“你先過去吧,我抽根煙。”

好友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變成一個“哦”。

許千燃信步走到一側的游客休息區。

那一排的按摩椅上都坐滿了人,路過時還能聽到他們手機裏傳來的游戲音效。

一直走到落地窗前,許千燃背靠着窗前齊腰高的欄杆上,從包裏抽出了一根煙點上。

煙草味沒能讓大腦清醒,反倒是将思緒全部繞成一團。

沒多久前才給小姑娘說自己在榆安,現在就在臨濱碰上了她,拙劣的謊言以這種尴尬的方式撞破,連解釋都沒臉說起。

他苦笑了一聲,轉過來望着窗外。

廣場外的空地上搭着之前表演過的舞臺,上頭的燈泡還沒拆,微弱的燈光聚集,足夠把夜空下的一切照亮。

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外頭的行人,他原本沒抱任何希望,卻在花壇邊看到了小姑娘熟悉的身影。

距離不遠,許千燃甚至能看到她一直對着門口張望,感覺到冷了,就朝手心哈氣。

來往路過的人偶爾把她遮住,許千燃在想,有可能等別人走過後,那地方的身影便不在了。

可一次次,女孩兒嬌小纖細的身體都在那裏巍然不動,面對着大門的方向,似是在期待有什麽人能夠出現。

許千燃揉了把頭發,拿下嘴上的煙,心裏亂成一團。

去找她的沖動瘋狂叫嚣,可理智又在将這股沖動按壓下去,反複提醒他叢晚星和闵思琪沖突的緣由,和那天高喜說的話。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低下頭,看到指間的香煙已經彎折,而外面的身影依舊伫立在那,沒有離開。

許千燃熄掉煙頭,把剩下的那截香煙扔進垃圾桶中。

往回走的時候,他總感覺,一步步都像是把根根銀針,軋進自己的心頭。

叢晚星到家時姜潮和董雲都還沒有回來。

客廳空無一人,鐘表的走動聲突兀地在室內響起。她打開空調,環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下意識點進了微信中。

和許千燃的聊天停留在那個“嗯”字上,後續沒有任何消息。

她沒有等到許千燃,也沒有得到任何解釋。

這種冷淡突如其來,讓叢晚星根本沒有招架的機會。

好像,他是在用這種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

到底是為什麽,她和許千燃變成了現在這樣。

叢晚星覺得,自己在一條跑道上跑了好久好久,她跌過不少次,都咬咬牙決定爬起來,可在要到終點時,周圍的景象一下變成了起點,而且本該在腳下的跑道被一把火燃燒殆盡,找不到了前進的方向。

眼眶忽地的一熱,手機屏幕的光芒在眼中變得一陣模糊。

待焦距恢複後,她看見淚水濺到了屏幕上,随即,眼眶湧上一陣一陣的熱,仿佛河水決堤,不講道理般簌簌地向外掉着淚珠。

叢晚星咬住嘴唇,忍着不讓聲音發出來。

可傷心到頭,破碎的嗚咽零零散散地從嗓間溢出,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只是反複地去看和許千燃的聊天記錄。但每一個字後頭的記憶,都像沉重地壓在她的神經上,直到她在沙發上哭着睡了過去。

這天之後,她和許千燃就像完全消失在對方的生活中,沒了一點聯系。

叢晚星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接受了這個結局。

大概是失戀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作為成年人,她更懂得如何去消化情緒。

二月下旬,海大開學開得早。

叢晚星和曹師靈一起回了海城,去時的路上,曹師靈才聽說她和許千燃的現狀。

曹師靈花了幾分鐘消化這件事,最後只是拍拍好友的肩膀,“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講真的成不了你回頭看看齊放吧,他到現在都還沒放棄你呢。”

“我對齊放真的沒感覺。”

曹師靈問:“就真的一點點感覺,或者感動都沒有?不說他為了你好好讀書考大學,至少也等了你幾年。”

叢晚星揉了揉眉心,“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和他真的不合适。”

“別說,你雖然不喜歡齊放,但你倆有一點還真的極其相似。”

叢晚星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曹師靈:“癡情。”

動車到了站,兩人分開乘坐地鐵回學校。

叢晚星到校時,室友三人已經在寝室了。

今天是秦穹生日,她在來的路上就和大家商量去晚上去KTV唱歌慶祝。

新的學期到來,學校附近的美食城和商圈一改假期時的清冷,逐漸熱鬧起來。

晚飯後,四人去校外的KTV定了個小包間。

吃飽喝足,又是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了一年半的人,壓根不管自己是不是五音不全,都精神抖擻地拿着話筒,放開嗓子唱。

唱了仨小時,壽星秦穹麥霸的位置不可撼動,只是維持地位有點廢嗓子,水全部喝完也無法掩蓋她嗓子快要冒煙的事實。

瞧她唱得這麽賣力,叢晚星自告奮勇去給大家買水。

出去時,溫如月陪了她一起。

KTV裏不允許明目張膽地帶吃食進去,為了方便掩飾,叢晚星背了個雙肩包出來。

去便利店裏買了東西,回去時,溫如月拍了拍她,說:“晚晚,你先回去,我去給我男朋友打個電話。”

“好,你的包需要我幫你拿回去嗎?”

溫如月也背了個小包,裏面塞了一下剛才買的零食。

溫如月點點頭,把包遞給她,“好,你回去就把東西拿出來吃。”

接了東西,叢晚星獨自回KTV,按照記憶中方向往包廂的位置走。

學校附近的KTV都很一般,大門的隔音效果也不是很好,走在走廊上,都能聽到兩邊的包間裏魔音貫耳。

這聲音吵得讓人有些頭疼,俞傑腳步虛浮地跟在同伴後面,扶着他的人明顯也喝高,兩個人走在一起一搖一晃的,有些滑稽。

前面的同伴顯然是要比他清醒一點,說話雖然有些大舌頭,但仍舊條理清晰的安排,“反正今天不查寝,這都馬上開學了,哥幾個還不如趁現在玩個痛快。上回他們給我介紹了幾個,個個都胸大屁股翹,又會叫又帶勁,我現在就去叫過來?”

旁邊幾人聽了,猥瑣地“嘿嘿”了兩聲,連忙催促他快點叫人。

這人拿出手機,回過頭去詢問俞傑的意見,“傑哥,那我們就在旁邊那家賓館了?保證這次讓你爽翻天。”

俞傑聽着他們說話,思緒便被勾去,腦海裏不斷翻騰起那股銷魂徹骨的滋味。

勾着唇角笑了笑,他點着頭,視線晃到從旁邊路過的少女身上。

他神思一怔,停下腳步望去,從記憶中翻出了有關她的訊息。

有一次和海大學生的聯誼,他見過這姑娘。

當時他都主動邀約了,對方竟然一點也不給面子,還踹了他一腳。

“傑哥?”同伴喊了他一聲。

俞傑酒精上頭,又被剛才那一言兩語撩起沖動,一股邪惡的念頭油然而生。

他丢下一句“你們先去”,踉踉跄跄地跟上旁邊的姑娘。

女孩兒身形窈窕,紮了個簡單的丸子頭,露出細長白皙脖頸,在燈光下還泛着光澤。

俞傑咽了口口水,覺得身體裏的燥熱怎麽都按捺不住,路過一間沒人的包廂時,心中罪惡的種子瘋狂破土而出,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腦成為罪惡的沃土。他三兩步沖上去,一把蒙住女生的嘴,一把摟住她的腰,連拖帶拽拉進了沒人的包廂中。

用腳把門關上,他把掙紮的女生摁到牆上,一只手就被對方抓着咬了一口。

俞傑吃痛地叫了一聲,手下卻更用力地捂住她的嘴,惡狠狠地說:“再咬老子立馬辦了你。”

空前的恐懼湧上心頭,叢晚星被吓得發抖。

身後被高大的軀體封住,将她緊緊摁在牆面上,濃烈的酒氣和陌生的男人氣味直往鼻腔裏竄,惡心讓人想吐。

但在男性的體力優勢下,她的掙紮根本無濟于事,反而還激起了對方的征服欲,低下頭就去親她的後頸。

屈辱和恐懼交織,淚水漣漣湧出,叢晚星不停用雙手在旁邊尋找武器。

她一手摸到沙發靠背,拼命地往更寬的地方延伸,忽然抓到了什麽。

找準時間,叢晚星擡起腿往俞傑的腳上一踩,同時用手肘擊打對方的腹部,力道稍松的瞬間轉過身去拿着手上的東西扇到俞傑臉上。

叢晚星趁機逃跑,“救命——”

她才拉開一道門縫,不料俞傑動作比她更快,拽住她的手臂往包廂裏面甩。

女孩兒的身板完全無法敵對一個體校的男生。

叢晚星摔到地上時,一頭撞上了裏頭的茶幾,瞬間昏死過去。

這一系列的變故早已激怒了俞傑,他走到叢晚星身邊,連忙去解皮帶,外頭就在這時傳來一道女聲:“晚晚?”

懸着的心在這一刻崩到極致,俞傑下意識停住了動作。

神志回來了些許,他看到地上一動不動的叢晚星,上前拍了拍她的臉頰,卻摸到一陣潮濕的溫熱。

俞傑聞了聞手指,嗅到淡淡的血腥味,背後霎時冒出一身冷汗。

外頭喊叢晚星的聲音已經逼到門前,後怕才如潮水般湧來。

要是……

要是叢晚星死了……

猜測起來的那一刻,懼怕和絕望瞬間把他包圍,俞傑二話不說,轉身開門逃離包廂,還撞了門口的餘漾一下。

“什麽人吶這是……”餘漾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臂,扭頭就看到漆黑的包廂裏躺在地上的人影。

包廂門在眼前合上,雖然沒有看清那人的臉,她卻感覺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摻雜着不好的預感。

“晚晚?”她試着喊了喊,輕輕把門推開,并不敢進去。

顫抖着拿出手機往裏頭一照,燈光掃到女生臉上,餘漾失聲尖叫出來,哭着沖進了包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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