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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準備的應春曉趁着廖洪波分神的空當脫了身,一把拉了遲小撈就跑,還沒到門口,房門被一腳給踹開了,幾個魁梧的保镖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上演全武行。
應春曉推了一把遲小撈:“快走!”遲小撈撞到一人身上,衣領被一只大手給攥了,他本能的護住頭,卻聽到應春曉噶啞的叫着:“別動他!!有種沖我來!”
話沒落音一聲悶響,像是皮鞋跟磕背上的聲音,遲小撈的眼淚花子一下子湧了出來,曉曉是為了保護他,是為了保護他!
這會子不知是哪裏來的一股蠻勁掙脫了擰着衣領的手,扭頭就是一口。
“哎呦!”
這一口堪比餓了半年的狼,頭頂上那聲慘叫聲音忒熟,眨巴着淚汪汪的眼睛往上一看,廖洪波一張老K臉都扭成了幺雞。
遲小撈猶豫了那麽一下,決定管他是誰都不松口,嘴裏已經嘗到了血腥味,可比不上就應春曉要緊。
混亂中他看到房間掉了個個兒,等找着落差感時已經被廖洪波給塞了出來,關門前他說:“去找明少爺試試,碧海豪庭D8-3!”
遲小撈對着緊閉的門發了兩秒的愣,然後撒丫子就跑。
廖洪波并不是對應春曉懷有同情心,在他看來,這倆兄弟沒一個好東西,但總歸是老爺的親生兒子,鬧出人命可不是玩兒的。
遲小撈坐了一回霸王車,下車後爆發出他的小宇宙,兩腿邁的跟風火輪似的,司機大叔瞅着那陣飓風呵呵笑:“這誰呀,比劉翔還牛逼……嘿!小子,給錢!!!”
總算知道了什麽叫做挑戰極限,碧海豪庭的自動鐵栅門成了五百米障礙賽的跨欄,矯健的運動健兒遲小撈同學用2分10秒的成績沖破終點,險些打破世界紀錄!
後面一溜保安在一百米外抄着警棍大喘氣!
按下門牌號碼,響了兩聲就傳出明晉動聽的聲音:“請問哪位?”
“遲小撈!”
那邊頓了一下,睜着眼說瞎話:“遲小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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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小撈暗罵:是你爺爺!
後面的保安已經手持兇器趕過來了,他對着喇叭吼:“再不開門我把你那點破事都告訴後面的警察叔……”
防盜門咔一聲開了。
房門打開一陣香風,明晉還是那個明晉,高貴優雅的站在門口,就是小眼神裏的鄙夷,透露給觀衆他深入骨髓狗眼看人低的小市民氣質,不過這表情放他臉上就是一個矜貴。
遲小撈最瞧不起的就是瞧不起他的人,都從良了,還擺着張被逼良為娼的怨婦臉給誰看?
他手扶着門把擋在門口,沒打算讓遲小撈進去。
“幫個忙!”
明晉不說話,看着他。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算是給尹大少積點德!”
明晉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還是不說話。
遲小撈太了解這個人了,用他所學不多的詞彙只能找到那句老話來形容:又要當xx又要立xx的典型。
連他的恩公尹大少都搬出來了,都無動于衷,人少爺雖然壞的令人發指賤的标新立異,好歹對他是絕對的嘔心瀝血,瞧瞧這豪華的房子,起碼也得要幾萬吧。
他算是看明白了,尹大少那傻逼就是一冤大頭,要想革命成功,還是要靠洩底!
“我弟弟現在被尹少給扣了,您要不幫忙我也許就萬念俱灰不想活了,指不定在跳樓之前先來場告別演出跳段街舞,然後在拿下面具把觀衆吓那麽一下,您覺得呢?”
明晉是個要面子的,雖然從良了,但是在他那麽多年的‘演藝生涯’中俘獲了無數的光環和傾慕,一朝被毀,他肯定受不了。
如他所料,門把上白皙修長的手都快被自己給拗斷了,面上卻還能做到平靜無波,就是臉色有點像是被菜汁給染過。
“你先回去吧,我會打電話。”
遲小撈想說時間不等人啦,那扇盼盼牌防盜門把他的鼻尖給頂了回去。
明晉憤憤抽出一支薄荷煙,點燃、掐滅,然後拿起手機撥通。
“有人威脅我在你們的工作範圍以內嗎?嗯……他剛下樓,頭上綁着紗布的那個……”
挂掉電話推開客房,是一間特意重新裝修的舞蹈室,嶄新的把杆,明亮的鏡子,尹少陽以為他會喜歡,可現在他只想把這些東西都給砸個稀巴爛。
他跳不了舞了,腿廢了……
遲小撈在各位保安的怒目下灰溜溜的出了小區,他多怕保安手裏猙獰的狼牙棒,哪位手裏的棒子一不小心呼上來,他就得交代了。
出了小區,拍拍胸口,氣還沒順一口眼前一黑,尼瑪被麻袋蓋了火鍋,才掙紮了兩下就被翻殼兒撂倒,摔的肺都快擠出來了。
他知道絕逼是明晉那個黑蓮花幹的!
這些人不要他的命,就是教訓一頓點個醒,拳頭跟不要錢似的往身上猛砸,遲小撈被打的哭爹喊娘的凄慘不已,突然一個聲音喝道:“幹什麽!”
緊接着腳步聲雜沓,揍他的人鳥獸散,眼前驀的一亮,遲小撈還沒回複狀态,抱着腦袋全身一抖。
“別怕,出來!”
男聲粗礦,遲小撈心想他還不算太背,遇到大好人了,臉一擡,傻了!
十分鐘前被黑了車錢的司機大叔鐵臂一撈,把人給撈了出來就往車上拖,車門哐一聲合上,遲小撈的小神經一緊。
大叔發動車子,回頭擠出一個比較猙獰的笑容,“怎麽着?是公了還是私了?”
遲小撈在油門發飙的聲音中瑟瑟發抖,不管怎麽‘了’,他都賠不起,褲兜裏只有一個洞,蹦子兒沒有。
司機大叔咧開獠齒,哼了一聲:“現在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跑得比曹操還快,小子有這腿勁兒,怎麽不去練攤跟城管打游擊,給廣大無産階級争口氣,瞧瞧外面那些烤地瓜的,要是有你這麽能跑,至于被掀攤麽?哎……男人哭吧不是罪,眼淚一抹還是一條好漢……”
車子在一間藥店外面停了下來,司機大叔把人給攆下了車,“小子,好好做人,拿去!”
兩張皺巴巴的人民幣從車窗遞了出來,司機大叔擠出一個比較溫和的笑:“拿着吧,剛好夠買瓶藥酒回家揉揉。”
遲小撈吸吸鼻子,接過了兩張十塊,還沒來得及感謝,大叔呵呵一笑:“熊孩子!”車子飚了出去。
二十塊錢在手心裏攥得發燙,原來走出夜總會那個紙醉金迷的囚籠,栽下面具後,還能看到欲望和輕蔑以外善意的笑容。
此時才感覺到,本來覺得剩下來的不算長的三年,就像是一個遙遙無期的夢。
明晉應該是不會幫忙了,還能找誰?
六神無主的站在街頭,第一次走投無路,跟現在比起來,當初欠下五十萬也只是還款方式的不同,總算還有條看的到盡頭的路,可現在,根本就不是錢的事。
他以為只要謹小慎微的不去打擾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不會注意到他,顯然不是他以為的那麽回事。
拐了街角回到了夜總會,本來想打個電話找Dana想想辦法,沒想到本來上夜班的人正巧在,看到他一頭的紗布,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這造型沒本-拉-登的洋氣,快給我拆了!”邊急吼吼的說着邊伸爪子去拆。
遲小撈沒心情跟他插科打诨,偏頭躲開了,“我有事找你!”
“我也有事找你!”Dana锲而不舍的要拆紗布,“跟你說,你小子走運了!”
“什麽?”都黴成渣了,還走運?
Dana露出一個暧昧的笑,壓低聲音說:“上次點你的那個有錢人,今天又來了,這不,經理慌忙火急的把我叫來,我瞅着明晉現在也不在了,你就去應付應付吧。”
“那怎麽行?”遲小撈驚的往後退了一步,“我這張臉哪能見光?”
“沒事,我剛找理由推他,說你一腳踩漏把臉摔了,那人說沒關系,帶上面具就行了。”Dana掩嘴笑得龌蹉,“人家只看你的屁股,不在乎臉,呵呵呵。”
“別開玩笑了,我還有事!”這種人指定一變态大狂魔,還不知道要怎麽摧殘人。
“喂,你能有什麽破事,不就是扭腰聳跨賺那兩個毛糙子早日從良?我聽經理說這人大有來歷,指不定你伺候的好,把你給包養了。”見遲小撈好像是松了口,Dana趁熱打鐵,“人都是往高處走,你瞧瞧人家明晉,現在小日子過得多舒坦,我看好你,你就是咱們這飛出去的第二只金鳳凰!”
“那人大有來歷?”遲小撈就聽到了這句話。
“噢對了,他還要我給你帶句話,只要你願意,你的事他可以幫忙。”
會是誰?
遲小撈的心裏在打鼓,這個人好像對他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暗示他只要他願意賣,就能幫忙救出應春曉。
不管這人是誰,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要去試試!
“好,我去!”
敲響大包的門時,遲小撈整個人是麻木的,他沖了一個冷水澡,讓全身的瘀傷被涼水驚散,在伺候那個客人時就不會那麽疼。
他終于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麽可惜的,男人嘛,何況是他這樣的人,沒有跟命運叫板的權利,那誰誰不是說過麽:我要将脫掉的衣服一件件穿回來。
一個大老爺們,難道還不如一個女人?
打開的門後,是一個五官端正的中年男人,遲小撈給自己找了個平衡,就自己面具後的這張臉,和這人比起來好像還占了點便宜。
男人溫和的問了聲好,然後禮貌的請他進去,随即門被關上,遲小撈往後一看,那人竟然出去了。
再回頭時才發現沙發上坐着一位帶了頂灰色漁夫帽的男人,包房內沒開音響,點了一排照明燈,這情景怎麽看都不像是OOXX之前的調調。
遲小撈狐疑的走了過去,男人兩手扶着拐杖,擡起頭時對他和藹的一笑,示意他坐。
竟然是個老頭!
還是個有貴族氣質的老頭!
遲小撈事先攢了一肚子舍身就義的悲壯,全都化成了無數個問號在頭頂上轉。
這老頭一臉病相,只怕是站都站不起來,出來嫖?是作死的節奏吧!
他帶着滿肚子狐疑坐了下來,茶幾上擺着一壺茶,杯子裏只剩下半杯殘茶,他看了看,将杯子裏涼掉的茶倒進茶盤裏,又斟上了一杯,輕輕放到老頭面前。
招呼客人要主動,這是作為一位MB最基本的操守,可打死他也幹不出将自己健壯的身體往一個病怏怏的老頭懷裏偎的舉動,于是倒完了茶,端端正正的小手搭膝蓋坐了回去。
期間老頭一直用一種考量的眼光看着他,這種目光并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給遲小撈的感覺就是很正常的長輩打量小輩的神情,相反帶着面具的自己,才應該是讓別人感覺到不舒服的那一個。、
“你今年多大?”老先生的聲音沙啞卻很溫和。
遲小撈恭敬的回答:“還有一個月滿二十三歲。”
老先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遲小撈好像聽到他微微的嘆了口氣,然後看他輕輕的仰起頭,注視着牆上一副裝飾油畫,遲小撈搞不懂畫畫的人為什麽要把一個好好的西瓜化成四方形,更搞不懂這樣明顯差水準的畫竟然有人買來挂。
“西瓜放在模具裏生長,最後會變成什麽樣?”老先生看着畫突然問,遲小撈感覺他并不是問自己,但還是接了話:“長成上面那樣。”
“如果模具容量不合适呢?”
“可能會長成歪瓜。”不知道怎麽的,他竟然會想起尹少陽。
老先生樂了,才笑了兩聲就開始咳嗽,手握成拳抵在唇下,咳得很痛苦。
遲小撈連忙起身給他順背,拍了大概一分鐘才平息。
老先生扯出個感謝的笑,喝了口茶水,聲音越發沙啞:“還可能被撐破。”
遲小撈愣了下才悟過來,他還在說模具裏的西瓜,只是這話他該怎麽接才好?
幸好老先生轉變了話題,“你才二十三歲,為什麽不去幹別的活兒?”
幹這個并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他的臉皮也做不到面對一個長輩這樣的問題而面不改色,尴尬的不知到怎麽辦好,随即被塞在最裏層的苦澀湧上了喉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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