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這話讓遲小撈五味陳雜,不僅對着窗外的雪花惆悵不已,超凡脫俗的尹大少難道真是一顆含着明珠的蚌殼?
明晉公子要真頂着滿臉芝麻,尹大少難道還下得去嘴?
尹少陽看遲小撈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喜歡的是內在美,為了突顯他的超凡脫俗,二話不說捧起了遲小撈的臉,嘟着嘴軋了上去。
遲小撈懵了,這是他的初吻啊啊啊,卻被一個土匪給奪去了啊啊啊,最可惡的是,人嘴上輕薄他,心裏想的卻是白蓮花!
“嗯嗯……唔唔唔……”尹少陽的胡茬在他上唇間摩挲,這感覺真談不上好,他像只章魚一樣手腳并用的掙紮。
尹少陽松開了嘴,兩只手卻還在他臉上,兩人的臉離得很近,喘息的熱氣呼在對方臉上,這一刻的空氣裏,倒是真醞釀出了酵母菌。
“別動……我想吻你,別動、別動……”尹少陽的聲音低迷,帶着炙熱的溫度,讓遲小撈血液裏的酒精直沖臨界點,心髒跳到嗓子眼的時候,嘴唇又被堵住了。
這一吻明顯用了技巧,首先是四瓣嘴唇輕輕磨合的賽前預熱,遲小撈稍稍有些沉醉,他的心跳的很快,慢慢的大腦出現供血不足的反應,好像理智自動抽離身軀,唇齒間吮吸的水漬聲卻又清晰的傳入耳道,聲音和感覺都很陌生,卻讓人激動。
這個吻越來越深入,似乎要下一刻就要打破禁忌,舌尖和舌尖糾纏,濕滑的津液在口腔中泛濫,尹少陽沒想到小麻子的味道還真不賴,讓他幾欲失去控制,大手抵住遲小撈的後頸和腰,往自己身體裏揉。
難得在關鍵時候他找回了理智,松開了嘴,在遲小撈腫的發亮的唇邊溫存了片刻,然後任由兩人額頭抵着額頭喘氣。
‘酒壯慫人膽’這詞兒不假,對着近在遲尺的臉,遲小撈正兒八經的咂咂嘴,評價:“吻技還成!”
尹少陽噗哧一笑,松開了他的臉,回敬:“味道不賴!”
遲小撈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借着開酒瓶避開了尹少陽的凝視,冰涼的預調酒滑入食道,似乎有冷卻緊張的效果,他輕聲道:“其實喜不喜歡就那麽回事兒,你沒找着他的那幾年,不是一樣過得有滋有味。”
尹少陽靠近椅子裏一口一口的灌酒,好半天才說:“好像是這麽回事,但沒找到他是一回事,找到了就惦記上了。”他低笑,“這他媽就是命中注定!”
“我十二歲之前一直在鄉下,在鄉下過得那叫一個快活,帶着那一片的小孩兒漫山遍野的瘋,然後有一天姥姥告訴我她和姥爺年紀大了照顧不了我,要把我送到城裏,我問她城裏有什麽好的,她說城裏什麽都好。”
尹少陽一直在笑,跟平時的那種桀骜的笑容不同,遲小撈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叫做“委屈”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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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見我第一面,別的什麽都沒說,只叫我喊那個女人叫媽媽,我說我有媽,我媽死幹淨了,他給了我一巴掌作為見面禮,他說你是長子,要有尹家長子的樣子,當時五歲的小雜種叫‘我媽說才是尹家長子,他是鄉下來的野孩子!’”
“你說我還能管她叫媽麽?”尹少陽猛灌了一口啤酒,又打了個酒嗝,“在那個家裏,我就是野小子,那女人從沒跟我說過一句話,我做什麽她只會給我一個歪着嘴的嘲笑,沒人教我喝湯不能出聲音,吃飯不能狼吞虎咽,襪子一天不換就會出醜,穿校服要扣好每一顆扣子,明晉卻會不厭其煩的糾正我的坐姿,他教我上流社會的禮儀,教我怎樣的笑容最得體。”
說到這他停了下來,安靜了好半晌,尹少陽才做了個總結:“他教會了我只要願意,什麽都難不倒尹少陽,你說我怎麽能不惦記着他?”
遲小撈撐着沉重的眼皮子呵呵的笑:“明晉少爺就是一觀世音,把你們倆兄弟都給普渡了,呵呵呵……”
“誰說不是呢!”尹少陽眯起眼睛,似乎看到那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踮起腳尖正幫他扣扣子,清亮的童音一本正經的說:坐如鐘站如松,背要挺直,尹少陽,你是最棒的!
雪花落到玻璃上簌簌的響,讓這個聖誕夜格外的寧靜,遲小撈眯着眼睛躺在暖和的車廂裏,睡意朦胧,恍惚中好像聽到尹少陽大着舌頭說:“要追不到明晉,我就是一挫貨。”
他含糊的應道:“加油……幹巴爹……”
“咱倆關系這麽鐵,你一準要站在我這邊……”
“那是,咱倆誰跟誰……”
“遲小撈,你為什麽叫小撈?”
“……唔,問我爸去……”
“你爸叫什麽?”
“你爺爺……”
“個小損樣……”
遲小撈這一覺睡得是極好的,眼睛一閉一睜一夜就過去了,座椅已經平放了下來,旁邊的尹大少正張着嘴酣得冒泡。
暖氣雖然很足,但是就這麽攤着睡還是會覺得冷,要不尹少陽也不會抱着手臂縮成一團,他身上那件羊絨大衣卻蓋在遲小撈身上。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七點三十,遲小撈伸了個懶腰,将大衣給蓋在了尹少陽身上,穿上自己的衣服,打開了車門。
關門聲吵醒了尹少陽,宿醉讓眼皮子有點重,睜開眼睛時積雪反射的光芒讓腦仁隐隐作痛,嗓子也幹的疼,正幹咽了一口唾液,車門打開了,遲小撈飛快的鑽了進來,一身的寒氣。
“給,趁熱喝點!”
一杯熱豆漿送到了面前,一股濃濃放豆腥味撲面而來,尹大少嫌棄的別開了臉,撅着嘴嘟囔:“我要喝奶!”
這一大早的精神頭都還沒落聽,一滿臉胡茬的糙老爺們作嬌憨狀,确實是挺讓人驚恐的,遲小撈篩了一地雞皮疙瘩,決定給惡心回去,“祖宗诶,昨天的長腿奶牛被您給放了生,這會您就別太高要求了,将就着用點豆奶吧,好歹也是植物奶!”
尹大少不懷好意的盯着他的胸脯,遲小撈索性臉不要的挺了兩下,“您要能吸得出來,我就敢給您提供奶源。”
尹大少被成功的惡心到了,怏怏的喝了半杯豆漿吃了一個奶黃包,算是把車平穩的開到了公司。
勤勞的小蜜蜂遲小撈童鞋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一上午過得飛快,午休時間他開了次葷,去員工餐廳買飯,碰到了印堂發黑的廖洪波,遲小撈掐指一算,定是有妖孽纏身,果不其然,廖洪波蔫蔫的抱怨:“……剛買了雞粥這會又要喝海鮮粥,不就是發個燒麽,虧我脾氣好,腳不離地的伺候了一早上,簡直就是事兒媽……”
難道是昨天晚上被凍着了?
遲小撈心想尹少陽好歹也是為他獻出了衣服被凍病了,于是多問了一句:“那吃了藥沒?”
這話問到了點了,廖洪波哇哇的吐苦水:“膠囊他嫌太大了咽不下,分散片他嫌圓形的看了頭暈,橢圓的他嫌太長了紮喉嚨,紮針他說會留疤,最後只有用退熱栓,他給我踹了一腳,說我惦記他的屁股!”
遲小撈噗哧一下噴了廖洪波滿臉暴雨梨花。
廖洪波木木然的抹了把臉,說完剩下的話:“他說他只做1號,什麽是1號……”
尹少陽躺在專用休息室裏,和可怕的病魔作鬥争,全身的關節都是酸疼的,就像是螺絲生鏽的機器人一樣,動彈不得,腦仁裏又像是裝了半瓢水,一波一波的浪拍得他眼冒金星,兩只鼻孔像是火箭筒,噴出的熱氣把鼻毛都要烤焦了。
“廖洪波你丫敢惦記我……唔……我要尿尿……”
“好,去尿尿!”
他感覺自己被人扶了起來,掀開眼皮子瞄了一眼,看到廖洪波在旁邊,把手一揮,哼道:“不要他!”
“好,不要他,我扶你去。”
“他惦記我屁股!”這聲兒委屈的不得了,廖洪波同志全身的汗毛都被雷焦了。
遲小撈憋着笑,安慰:“小廖同志估計瞧不上您的屁-股,您就放心洩洪吧。”
說着話,兩人已經把尹少陽扶到了衛生間,幫老板解褲裆的小廖想不過慎了下,對遲小撈說:“還是你來吧。”他不想被老板誤會自己還惦記他的鳥。
遲小撈瞪廖紅波——好像是你的工作範圍!
廖洪波眨巴眼睛——好像你也是他的員工!
遲小撈磨槽牙——你你你你你你!
廖洪波挑挑眉——我我我怎麽着?
好吧,就當是星級廁所的全套服務,也就是掏了鳥窩然後扶持扶持嘛,多大點事兒!
遲小撈眼觀鼻鼻觀心,一手漂亮的海底撈給大少爺的鳥掏出了窩,一泡尿噓的痛快淋漓,服務周到的給送回了窩後,遲小撈嚴肅的觀察了下尿液的顏色,說:“嗯,有點黃,帶泡沫,等尿液變淡了,炎症就差不多消了。”
量了□□溫,38.9度,給喂了兩口白粥,遲小撈和廖洪波合力給灌了下沖開的藥片,苦的老板直呲牙,臉都皺變了型。
廖洪波被整了一早上,靠在沙發裏打瞌睡,遲小撈用酒精給他擦大動脈,期間又給灌了兩杯白開水,等下午上班之前扶着老板又撒了泡尿,顏色已經淡了不少。
穿好外套,他開門準備出去上班,身後迷迷糊糊的人說了聲:“謝了,小麻子。”
遲小撈微微一笑,沒有回頭。
他這人可能就是賤,別人對他不好,他只會在心裏記恨,對他好一點,他就招架不住了。
就算是謝了昨天的幾瓶酒和一件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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