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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塊料!

這五個字就像是一道魔咒,是尹少陽送給他的,最堅實的否定!

他合該就是一個跳梁小醜,自不量力在別人的故事裏粉墨登場,他以為炮灰也能做主角,沒想到即便是用生命去演,到頭來演的不過是一個神展開而結局保守的劇本,欺騙自己娛樂觀衆而已。

他了然的點點頭,轉身準備進卧室,尹少陽大聲問:“你去幹嘛?”

遲小撈微微回頭,“我換衣服。”

“換衣服幹什麽?”尹少陽搶了兩步攔住了他,“你還沒死心?還要去找那個唐尊?”

遲小撈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我不會死心,我一定要參加比賽!”

尹少陽瞪直了眼睛:“你他媽到底是要鬧哪樣?大年初一的,找不痛快是嗎?”

遲小撈側身進了房,從衣帽間拿出一件羽絨服,邊穿邊說:“我不想找不痛快,如果你覺得不痛快的話說一聲,我會繞路盡量不礙您眼。”

他套好衣服回頭,直視尹少陽滿是戾氣的臉,“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如果我因為你的瞧不起而看不起我自己,那我就真對得起這個名字了!”說完整整衣領,掉頭就走。

平地一聲吼,“遲小撈你他媽站住!”

伴随着怒吼是煙缸摔破的聲音,水晶裂片噼裏啪啦正砸在遲小撈腳下,他沒回頭,大步沖出大門,逃出了這個讓他窒息的空間。

一口氣從安全樓梯沖出單元樓,映入眼簾是皚皚白雪覆蓋着的世界,他貪婪的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吐出一團白色水汽,瞬間消散在冷空氣中。

想起超市裏最近反複放的一首歌:最好的請過來,不好的請走開。

好運和黴運真能這麽簡單招之則來揮之即去,這個世界就完美了。

尹少陽是他的‘一花一世界’,他就像個虔誠的二愣子,墩一小馬紮風雨不改的守在這朵花兒旁邊生怕它凋謝,才一年而已,就給他演了個‘一歲一枯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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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有什麽是不會變的?莎士比亞說“決心不過是記憶的奴隸,它會根據你的記憶随意更改”

那朵花匆匆一載便初顯頹敗,他還需要用多少的‘決心’來拯救注定凋零的命運?

初一的大街只有積雪熱烈的簇擁着,他坐公交轉地鐵,不知道在哪裏下了車,漫無目的的游蕩,最後坐上了去公墓的公交車。

墓園在郊區,天地間茫茫一色。

他媽媽去世時家裏條件還行,陰宅選址是一塊新開發的風水寶地,後來他爸爸死了,直接合葬了。

墓碑上的夫妻兩人的照片不是一個年代拍的,媽媽那時候還沒發胖,五官挺标致,笑容溫婉,他爸爸用的是身份證上的照片,嚴肅緊張的看着鏡頭。

爸爸原先賺錢時,家裏親戚三天兩頭的來串門,人一走,那些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比死人還消失的徹底——世态炎涼,他十六歲就懂得了這個道理。

所以尹少陽的出現就像是灰色畫卷上的一道顏色,出現的那麽巧妙而自然,以至于他明明知道兩人之間的差距就如同一條鴻溝,卻還是悍然迎了上去。

現在要問他後不後悔,大概還是先前的答案,他不後悔。

就像他爸爸和媽媽,兩人在一起短短十五年,臨到頭來他媽媽先走一步,爸爸不會後悔找了一個短命的妻子,他會拿着妻子的照片懷念,回顧相識相戀結婚生子的過去點滴。

正如他不能自己選擇降生在這個家庭,父母早逝沒成年就背上一身債,這是命中注定,無從選擇。

既然是這樣,那就把尹少陽當成是這輩子的命定吧。

人是自己選的,路是自己走的,即使是不盡人意,然後悔也改變不了事實。

遲小撈想通了,一定要順着他選擇的路走下去,即便走不到頭,在一起的日子還能用來懷念。

他回去後已經是晚上,尹少陽人走了,留下地上一攤水晶碎片,遲小撈麻利的撿了場子,門口玄關下放着一個LV的差旅包,他把大包裏的幾件換洗衣服整理了出來,包包內層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

翻來覆去看了幾圈才發現是幾雙襪子裹在一起,拆了半天才把襪子拆開,包的跟販-毒一樣掩人耳目的東西攤開在了一堆襪子裏。

是一對陶塑小娃娃,遲小撈把兩個娃娃放在手心裏,兩個娃娃都是小男生,一個彎彎眼睛的臉蛋上有三點小麻子,一個挑着眉毛一臉賤相的還帶了個小領結,兩只娃娃神态各異憨态可掬,遲小撈瞅着這一對小同性戀有些哭笑不得。

娃娃的衣服是另穿上去的,做工細致,遲小撈忍不住掀開小褲子……尼瑪還真是麻雀雖小器官俱全。

大概是在日本逛街時找人先做的,遲小撈腦補尹少陽用生硬的日本話形容他的五官特征,雙手插兜在旁邊等着成品,偶爾看看手表怕錯過了飛機,拿到成品後丢下錢就走,結果忘了包裝,糙老爺們腦洞巨大,居然想到用襪子裏三層外三層的裹住這倆小陶娃。

指尖逗弄着這兩個可愛的娃娃,一大早的不快就這麽煙消雲散了去。

尹少陽的心裏有你,你還有什麽理由在這顧影自憐呢?

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娃娃很可愛。”

沒過幾秒回了短信:“嗯”

“你還在生氣?”

“沒”

“我不信,你笑一個!”

“呵”

“大年初一馬上過了,新年快樂!”

“嗯”

遲小撈實在是替他心疼一條短信一毛錢,就這雷打不動的一個字,太敗家了。

最後發了個晚安放下手機就去洗澡,熱水沖去了身體裏的寒氣,從內到外都熱乎了起來,用洗發水快速揉了個頭,仰面閉着眼睛沖頭發上的泡沫時,突然落進一個胸膛。

遲小撈趕緊睜開眼,泡沫鑽進眼睛裏,染的眼眶發紅,下意識閉上眼睛前的這會功夫,他被尹少陽抱起來抵上到了牆壁上,随即火熱的吻落了下來。

一個個吻烙在光裸的肌膚上,很久沒有這麽纏綿的兩人迅速進入了狀态,遲小撈的腳脫離地面,順勢攀上尹少陽的腰把自己送了上去,花灑兢兢業業的噴着熱水,水珠打在臉上,一條條蜿蜒的溪流從額頭往下流淌,他睜不開眼,全身的感官都在尹少陽排山倒海的給予中無限放大,此時此刻,他只想用力抱緊這個人。

關燈上床,兩人都沒有睡意,浴室裏的火熱在換了個空間迅速冷卻了下來,遲小撈數着尹少陽的呼吸,想說些什麽,又怕适得其反。

可能是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尹少陽單手撈住他的腦袋,湊在耳邊一下一下的親吻,溫聲說:“睡吧。”

整個年就在這種看似平靜其實暗流洶湧的詭異調調中過去了,遲小撈重新投入練功室,離大賽初選還有一個多月,就像是高考前的倒計時,緊張忙碌又幹勁十足。

他從側面打聽了下公司內部情況,據說明晉這事鬧的挺火,主要他的形象挺健康,擁護他的多數是年齡層次相對來說大一點的女性,同性戀這個名詞就像是異時空的外星人一樣,讓這些持保守觀念的婦女同志接受無能,正好又是過大年時傳出緋聞,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公司後來立即做出了相應的掩蓋措施,聲東擊西爆出了些老早以前的照片,從而擾亂公衆視聽,現在總算是壓下來了。

唐尊是個活得很精致的男人,遲小撈從沒見過他下巴上多餘的胡茬或者是衣服上的一點褶皺,所以很容易就發現了他皮鞋尖上一個小小的鞋印。

“噢,撞到幾個碰瓷的。”面對遲小撈詢問的目光,唐尊如是說。

他這麽說着,遲小撈又看見了他右手拳頭關節上擦破的一點皮,現在是白天,咱們天子腳下不說海晏河清,也不至于大白天的匪類猖獗,遲小撈不信他只是遇到了碰瓷的這麽簡單。

他靈光的大腦很快鎖定犯罪嫌疑人,唐尊換完衣服出來,正看到拿着手機咬牙切齒的遲小撈,他拍拍小孩的肩,語調輕松的說:“剛忘了跟你說,我從小醉心中國武術,對付幾個小毛賊綽綽有餘。”

遲小撈:“……”

“收起電話吧,你要記住,永遠不要為了外人去質疑自己的愛人。”

遲小撈無地自容:“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唐尊莞爾一笑,風情萬種的眼睛裏好似容納了深深淺淺一個世界,“你還要記住,永遠不要跟朋友客氣,這樣很傷人心。”

遲小撈:“呃……”

“今天咱們放松一下,聊聊天。”唐尊打開了音樂調小了音量,兩人坐在落地窗的榻榻米上,一人抱着一杯茶。

“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你來參加比賽嗎?”

遲小撈搖搖頭,唐毒舌的毒腺就藏在舌頭下,一個不樂意就會舌燦毒花,把他給噴得五毒俱焚,他才不會傻得回答:當然是看中我并非池中之物。

不接話也避免不了被噴的厄運,唐尊說:“當然不是看中你的功底。”他笑了笑,“是因為你很像我。”

遲小撈心想這話大概是褒獎吧,他總不會自己噴自己。

“我是八歲才開始學舞蹈,已經算是年紀超标了,而且我根本就不喜歡舞蹈,這只是我祖母的遺願而已,從進入舞蹈班的那一天起,我人生的規劃全部被推翻,舞蹈占據我生命的一部分,雖然我并不喜歡它。”

遲小撈還沒聽出自己跟他到底像在哪。

“可是當原本屬于我一部分的舞蹈因為外在的原因不得不放棄時,才後知後覺的感到難過。”他的手指不自覺敲着杯口,十只手指細長修潔,十分好看的一雙手,“說實話你的天分并不是我見過的學員裏最好的,而且可以說是帶着致命的瑕疵,耳朵弱聽、一臉痘印,還缺乏自信。”

遲小撈都想不明白唐尊是怎麽選上他的。

“你說你熱愛舞蹈,我認為這話就是純屬扯淡。”唐尊突然轉移話題,遲小撈倏然擡頭想辯駁,唐尊笑着壓壓手指頭,示意聽他說。

“舞蹈只是你的技能而已,是你唯一能找到自信的途徑,我沒說錯吧?”

遲小撈扪心自問,唐尊确實沒說錯。

“其他學院參加大賽得獎只是錦上添花,對你而言确是一個起點,你更需要這個機會,所以我選擇你,贈人玫瑰手留餘香,差不多是這樣吧。”

“唐老師,謝謝你。”遲小撈撓撓腦袋,“可你還沒說我跟你那裏像。”

唐尊居然愣了下,明顯的打馬虎眼:“那只是開場白,你不用在意。”

“好吧。”

短暫的沉默後,唐尊喝了一口茶,說:“我喜歡上一個男人,他叫陶昕,小名華子。”

遲小撈一點不意外的看着他,“嗯哼!”然後呢?其實這才是你丫要說的重點吧?

“可是他一直躲避我,我最近側夜難眠輾轉反則,你看我的黑眼圈……”他指了指眼睑下吹彈可破的肌膚,實在是沒有一絲半點可信度。

“明天是他的生日宴會,我想這是我接近他的機會……”

遲小撈聽不下去了,“唐老師,你能一次把話說完麽?”

唐尊清清嗓子,說:“他們家屬于社會名流,出席宴會需要請柬或者是身份标識,你可以幫我。”

“我怎麽幫你?”

“就是……你男朋友放在你錢夾裏的白金卡,随便那一張都行,借給我,求求你了。”他雙手抵在胸前,一副為愛癡狂的癫狂模樣,遲小撈實在是受不了這位紳士堕落成花癡樣,趕忙拿出白金卡遞給了他。

“對了。”唐尊美滋滋的收好卡片,“叫你的男朋友不要在找人查我了,回家告訴他,我确實喜歡男人,可本人已經名花有主了。”

名花有主?

這個外國人到底懂不懂‘八字還沒一撇’的意思?

當天晚上遲小撈對尹少陽轉述了唐老師的原話,尹少陽聽了直皺眉頭,他隐隐覺得唐尊這人不簡單,一直和他派去教訓他的幾個人打太極,把人吊着玩了一早上,最後估計是玩膩了才拍拍屁股走人。

華子的爸爸和祖父均是國內有名的紅頂商人,沒人敢輕易招惹他們家,就是尹家也得巴結着,尹少陽只知道在鄉下的姥爺和華子的祖父早年有些革命友誼,也不敵華子祖父的鳳毛麟角,唐尊這小子還真是外貿進口的二百五,居然敢去招惹華子,不出所料,應該是有戲可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當然要虐尹少陽,放心把,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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