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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長辦公室低氣壓,有眼力價的都貼着走廊牆壁走,秘書先生點點桌面上幾份文件,盤算着能壓的就壓下來,等裏面西伯利亞寒潮散了再說,正想着,裏面傳出東西砸破的聲音,秘書下意識壓低了身體,幾乎沾在桌面上。

廖洪波是退伍的特種兵,在他的概念裏只有絕對服從,少說話多做事,跟了尹少陽大概五年了,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紅過臉。

一杯新泡的咖啡還沒來得及喝,就連杯子一起滋潤了地板,尹少陽長腿一蹬,交叉翹在了桌面上,一只手指向辦公室大門:“出去,別惹我急!”

“你已經急了!”廖洪波不怕死的咕哝。

尹少陽四處一看,看還有沒有鬧得動靜大可以唬人的東西摔,小廖同志又小聲說:“氣大傷肝,老板保重!”

尹少陽霍然放下兩條腿站了起來,以手支桌,惡狠狠的盯着廖洪波。

“我希望你冷靜的考慮一下,要知道你這麽做,等于毀了他。”廖洪波盡量放緩語調,避免這腦仁夾褲裆裏的家夥把自己給摔了。

尹少陽這會倒沒急着上火,自個兒往老板椅裏一靠,滿臉狂樣:“我的人,老子想怎麽毀怎麽毀,他明晉抖機靈兒弄那貓兒膩叫我去水都,想看我丢人現眼,哼!也不掃聽掃聽爺是誰,這點把戲也敢跟我叫板,毀的就是他!”

當天的電話是明晉給打的,話說的不明不白,叫尹少陽自個去看,房間號什麽的一并發了過來,還告訴他尹春曉那還留着一套某某人的豔照,估計是用來睡前觀摩的,稍微長了點腦子的都知道是怎麽回事,這是洗幹淨眼睛等着看笑話,尹少陽當時沒說什麽,暗地裏把這筆賬給記下了。

廖洪波所指的其實是遲小撈,老板的計劃可謂是條毒計,放在宋朝,丫就是秦桧那一夥的,要是真這麽幹了,遲小撈就等着後人給他沉冤昭雪吧。

“我說的是遲小撈,他沒做錯事,就算是參加比賽得了名次,也礙不着你,何必把人逼到絕地呢。”

一聽這話,尹少陽好不容易光明一點的臉又黑了,估計是手掌肉厚,拍桌子不疼,不過廖洪波有點心疼那張桌子。

“什麽時候站到他那邊了,你每月拿誰的錢數的嘴巴挂耳根上呢!”

廖洪波不忿的翻了個白眼。

“就是要他走投無路,只能乖乖宅家裏頭!”尹少陽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再不走懷柔政策了。簡單、直接、粗暴把人給薅回家,以後不管是關着養還是拴褲腰帶上,總之要把人看緊了。

昨天闖進客房看到地上一圈衛生紙團時,他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腦子裏轉來轉去就是四字——奸夫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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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洪波開的車,他知道回來的一路上後座都在捯饬些什麽,尹少陽是把廖洪波當朋友的,不會在他開車時在後座耍流氓,在朋友面前,總要講點臉面的,可是昨天他是氣糊塗了,扒開浴袍就當着廖洪波的面做了個全面檢查,還好沒小麻子沒被小雜種吃幹抹盡。

嫉妒就像是燒毀理智的烈火,他知道自己這樣不正常,可是一次次的壓抑後,他感覺遲小撈還是離他越來越遠。

在他們的雙人床上狠狠錐入他的身體,聽他隐忍的□□和抽泣,尹少陽驚然意識到即使是這麽緊密的結合,也平複不了他日益劇增的恐懼。

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在流水般的時光裏悄然改變,他們之間恐怕只剩下做-愛還和原先一樣契合,而靠在臂彎裏那個人,已經不知不覺貌在神離。

廖洪波勸告無效,最後只丢下一句話:“你不要後悔!”

他只怕追悔,不怕後悔!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這是天命輪回沒法掙脫。

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才是人生真苦味。

這種苦不要你老,不要你病,不要你命,只讓你生不如死,藥石無醫。

這種苦看不到摸不着,無時無刻不啃噬你的心尖,變成如蛆附骨的疼,讓你輾轉反則孤枕難眠。

他嘗過,八歲時守着氣若游絲的媽媽,她拼力呼吸想多活一刻,看着她慢慢咽氣眼角滑下不甘的眼淚,他卻什麽都不能做。

十一歲姥姥姥爺送他到爸爸這邊,沒人問他願意不願意,這是大人的決定,他沒有選擇。

當那個女人帶着尹春曉離家出走,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努力換來的成果——努力破壞、努力搗亂,努力和稀泥,努力讓她待不下去。

雖然沒幹一件好事,但至少趕走了礙眼的人。

明晉只是年少時的一個‘放不下’,然而當他放下了,又掉進了另一個坑,遲小撈就是他下半輩子‘真苦味’的劫數。

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捍衛,毛-主-席說不破不立,即使是使用非常手段!

陽春三月草長莺飛,初賽這幾天下起了蒙蒙小雨,遲小撈被編在第二組,唐尊說編組這事白帝下了不少功夫,第二組相對其他幾組來說是最好的,有機會觀摩第一組的表演,而且避免了輪到後面幾組,長時間的等待消磨鬥志。

兩場比賽後,毫無懸念進入八強。

比分位次先前已經揭曉,雖然心裏已經有數,但當壓軸歌曲奏響演播大廳,主持人宣布八強名單時,遲小撈還是按捺不住全身血液沸騰。

他終于進了八強,五百多個送選參賽者中,他一路闖過來,進預選賽,進初賽,從十六強進八強,最後跨進xxTV的演播大廳!

在臺上,看着歡呼喝彩的觀衆席,他第一次為自己掬了一把感動的老淚。

從後臺出來,一眼看到他的親友團,尹春曉站在人群中間,臉上洋溢着為他驕傲的笑容,他什麽都沒說,張開了雙臂。

遲小撈亮出一個傻呵呵的招牌笑容,張開手迎了上去。

尹春曉占着手長腿長,将遲小撈一把抱了起來,瘋裏魔氣的滿場轉,旁邊幾個伴舞和尹春曉找來的親友團全部圍了上來,幾人合力将他舉了起來。

瘋鬧玩了,尹春曉遣開了衆人,遲小撈去更衣室換衣服,出來後唐尊和尹春曉正等在外面。

唐尊翹了翹大拇指,微笑着摟過他,比賽之前一直很緊張,輕松下來才發現唐尊氣色不怎麽好,可能最近疏于保養,眼尾笑紋若隐若現,不過平添了種他這個年紀獨有的味道。

不知道怎麽的,遲小撈就想使勁抱抱他,是這個人領着他走向更高的舞臺,讓他正視自己的價值所在。

他就着唐尊的胳膊反手抱住了他,哽咽道:“謝謝你,唐老師!”

唐尊輕輕拍他的背以示收到,過了一會輕輕推開他,兩手扶着他的肩膀,緊抿着唇,好像有話難以啓齒。

尹春曉和他對視了一眼,拍拍遲小撈的背,說:“唐尊家裏出了點事,可能過幾天要回去一趟。”

遲小撈驚詫的張開嘴,看着唐尊,不知道該說什麽。

“很抱歉,我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家裏出事。”他彎彎嘴唇,歉然道:“Daniel會代我負責幕後的事,你只安心比賽就行了。”

“你還會回來嗎?”遲小撈的第六感告訴他,唐尊走的這麽急,絕對不會是家裏出事這麽簡單,從來光鮮從容的唐尊此時一臉疲憊,遲小撈的感覺很不妙,他有可能不會再回中國了。

唐尊笑得很自然,“事情辦完了肯定會回來,給你慶祝!”

遲小撈始終不相信他說的話,不過別人的私事他不好過問。

尹春曉和他一起走出電視臺,遲小撈心裏想着唐尊的事,一不留神腳下一跄,尹春曉眼快的攙住了他,耳邊風聲一掃,手中一空,尹春曉這時才看到尹少陽不知道哪裏竄出來的,母雞護崽似的圈着遲小撈,滿臉戾氣的瞪着他。

“你還真是哪裏有縫哪裏鑽啊,上次沒被打爽快,皮兒又癢癢了吧王八蛋!”尹少陽躍躍欲試,試圖撥開遲小撈拽着他的手。

這話一出,遲小撈才發現尹春曉額頭有個脫了疤的粉色新皮膚,因為很小而且被頭發遮住了一半,所以很難看到。

尹春曉眼神閃爍了一下,難得沒有一針頂一線的接招,而是緊握着拳頭,那表情好像要把尹少陽給生啖。

正在一樓大廳門口,出出進進的人都好奇的往這邊瞅,雖說沒有動手,但是這兩人之間的低氣壓用膝蓋都聞得到。

遲小撈使勁拽着尹少陽試圖把他拉開,可這人就像是腳下生了根一樣紋絲不動,給尹春曉使眼色對方也置若罔聞,兩個高大的男人燃目對視,戰火一觸即發!

尹春曉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親手推開了遲小撈,不過那都是他自己作死怨不得別人,此時看着對面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他更後悔的就是上次在最後一步克制住了自己,如果真随着性子不管不顧的做了,搶回遲小撈是不是就更有勝算?還容得這孫子在這嚣張!

“怎麽着,要動手爺接着!”尹少陽推開遲小撈,開始捋袖子:“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做胳膊擰不過大腿,來呀!還慫着!”

尹春曉僅有的一點理智被這貨擠兌得支離破碎,再不捋袖子開練,就是他娘的神龜在現!

“你起開,以免傷及無辜!”捋起了袖子的尹大少迅速進入了土匪模式,嗷一聲撲了上去。

被推得幾個踉跄遠離戰火中心的遲小撈一個骨碌站了起來,心說尹老爺子當初就是走的一步爛棋,怎麽沒把這兩兄弟的其中一個送火星去。

圍觀的群衆目光灼灼的盯着戰局,自帶聲效,拳頭落下必然會有一聲高亢的“哇——”。

可惜這裏不是拳擊臺,上十個保安沖四面八方沖了過來,緊接着白帝的員工聞訊趕過來了,合力把兩人扯開,還有人掏出手機報了警。

遲小撈撥通廖洪波的電話,別人是有事找警察,他尋思着警察來了就得找小廖。

廖洪波恰好是和尹少陽一起來的,看完比賽就去取車,接到電話沒幾分鐘也過來了。

“又開練了?”一過來,廖洪波沒事人似的問遲小撈,把車鑰匙丢給了他,說:“你們先走吧,這裏交給我。”

說完就張開兩臂撈住幾個扯着尹少陽的保安,“給個面子!”

遲小撈的角度只看到廖洪波的背面,那幾個保安先是面面相觑,廖洪波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麽,幾人先後放開了尹少陽,尹春曉那邊也有人來解決了,帶上了墨鏡被幾個人簇擁着走出了大門,遲小撈扯過還在罵罵咧咧的尹土匪,快步走出了電視臺。

‘火星撞地球’這話估計就是為這哥倆創造的。

兩人每次打架都是往臉上招呼,隔個把月就要加點顏色招搖招搖,生怕地球人不知道他倆有仇似的。

上了車,遲小撈用車廂裏常備的消毒棉給他擦傷口,尹少陽呲牙裂齒的叫喚。

“知道疼,我當你這張臉是橡皮泥捏的!”遲小撈沒好氣的摁了下顴骨上的傷口,換得尹少陽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打了架就算是洩了火,加上剛才遲小撈一直站在他這邊,尹少陽的心情不說甜滋滋也是美滋滋的,他側過身子把頭頂遲小撈脖子裏小狗似的蹭,遲小撈傾身抱住他的腦袋,仰起頭送上脖子由着他蹭。

這一刻,兩人都感覺所有的膈應就在這一個擁抱中消弭,養分告罄的幹涸土地迎來了久違的春雨,塵封了一個寒冬的嫩芽終于破土而出,滿心期待第二季的茁壯成長。

“你在觀衆席看了比賽,是麽?”這人就是嘴硬心軟,說不關注,還是來了。

尹少陽像只狗皮膏藥貼在他脖子上,時不時用鼻子拱,拉不下面子告訴小麻子他一直就在觀衆席,從他出場的那一刻起,就不錯眼珠的關注着他。

他的眼睛跟随音樂律動着的他,心髒随着每一個高亢的節拍一次次跳動到嗓子眼,舞臺上的燈柱如同一道佛光,光芒萬丈間慈航耀眼,而那個起舞的人,在佛光中,聖潔的讓人不敢直視。

身處舞臺上的遲小撈舞蹈結束後還在自己的情緒裏,可能不知道觀衆席下的狀況,坐在觀衆席最後一排的尹少陽卻知道,一曲結束後,觀衆席中又一剎那的靜默,他拍響了第一聲巴掌後所有觀衆才陡然清醒,随即掌聲排山倒海幾乎掀翻了頂。

那一刻,他真的想沖上舞臺,抱着小麻子轉三圈,昭告所有人——驚豔你們眼球的人,就是我尹少陽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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