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清醒
沒了蛇尾的任毅一切恢複了正常,安安靜靜地睡着,就像昨天晚上的一切不過是在做夢一樣,讓人回憶起來有一種夢幻的不切實際感。
祁心寶從身後抱住任毅,靠在了牆壁上,失去了鱗片保護的身體體溫很低,衣物現在是非常稀缺的物品,他必須用身體去溫暖對方。他低頭看了眼任毅被撕裂成布條的大腿,捋了捋,遮擋了某個部位,然後擡頭看向齊軒逸,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齊軒逸正在對任毅做身體檢查,聞言搖頭:“身體狀況看起來不錯,毒素的影響似乎消失了,但是次聲波對腦部的沖擊應該還在,瞳孔還是擴散的……”
祁心寶的面色沉了下來。
齊軒逸也說不下去了,他嘆了一口氣說:“把隊長給我吧,你休息一下。”
“你去休息。”祁心寶搖頭,“我沒問題。”
齊軒逸還想說話,但是被祁心寶固執的表情說服,于是緊貼着他靠坐在了牆壁上,拿過任毅的手,捏過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手,喃喃地說:“隊長會不會希望自己醒過來?”
“會。”祁心寶說的很肯定。擔當這種素質不是每個人都有,但是在他們這些特戰隊員身上卻是必須具備的基本素質之一,更何況是隊長,他還記得隊長對他說過什麽,他說相信他,他說他一定會帶他們離開這裏。所以,除非……真的完全失去理性……
想到這裏,祁心寶的眸色黯淡了幾分,他摟在任毅胸口上的手臂又緊了緊,啞聲說:“一定會的。”
齊軒逸後腦抵着石壁,擡手遮住了自己的眼,苦笑了起來:“這都什麽玩意和什麽玩意兒?太不科學了……”
阮岩過了一會走了過來,身後一直跟着沉默的谷辰東,兩個人似乎商量了什麽一樣,進來後阮岩就把他們聚在了一起說:“隊長現在處于昏迷期,由我負責指揮。”
沒人有異議,阮岩副隊長本來就是這個時候用的。
阮岩環顧一圈後說:“我們要離開這裏,昨天納迦的出現證明它們已經搜索到了這裏,我們必須轉移。”
齊軒逸看了眼重傷的焦俊,又看了眼昏迷的任毅,蹙眉:“我怕路上會出問題。”
祁心寶點頭,眼底滿是戾氣:“來多少都直接殺死!”
阮岩沒有說話,但是表情主意已定,谷辰東說:“馬蜂窩……不能捅……”
“……”祁心寶斂目看着任毅,然後一把扯下他胸口覆蓋着的衣服,快速在胯上纏繞了一圈,算是服從命令,不再有異議。
轉移地點并不複雜,更何況阮岩他們早就有準備,已經找好了下一個落腳點。不到10分鐘,所有人都離開了這裏。
半路上,阮岩對谷辰東點了一下頭,谷辰東脫離隊伍掃掉所有痕跡,順帶着制作一些誤導性的線索,這些手法是專門針對人類敵人的,對那些納迦有沒有效他們不知道,但是卻必須盡力而為。對于經常負責斷後的爆破手而言,這是谷辰東的拿手工作。
祁心寶一路上都抱着任毅,昏迷的男人不比他瘦弱,個頭雖然差不多,但是身上都是實在的肉,祁心寶抱得有些吃力,半路上不得不把人綁在了後背。
重傷的焦俊現在是清醒的,或許昨天夜裏任毅的變化給了他很大的刺激,精神狀态感覺上很不錯,趴伏在關武背上的時候還能負責一下警戒工作。
只是所有人看着他斷掉的手臂,眼底都有些壓抑。在這樣的環境下失去了一條手臂代表了什麽?誰都知道。
阮岩找的地方據說是他在演習時發現的一個山洞,在島嶼內部,原本從海岸線到達那裏不用一天的時間,但是島嶼不斷變大後,這個距離變得确實有些遠了。
“現在是多少倍了?”半路上,焦俊聽着齊軒逸的解說,問道。
“四倍左右。”
“那麽……”焦俊算了一下,“我們差不多要走一天?”
“嗯。”齊軒逸點頭,“我們原本就已經靠近了島嶼內部,應該不用走很久。”
“小六。”焦俊趴在關武後背,臉上帶着淺笑,問他,“是不是不科學?”
“廢話!”齊軒逸遞了個白眼,抱怨道,“老子那些科技書白看了,這都什麽和什麽?”
“那麽到底是我們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還是它們到了我們的世界?你有想過嗎?”
齊軒逸爬上一塊礁石,轉身抓住關武的手,阮岩在身後推着,直到将人拉上去後,齊軒逸才說道:“我也在想,事實我本能認為是地球磁場的變化導致海底的生命不得不登上陸地,你知道的,人類對海底還有很多未知區域,但是又有很多地方說不通,所以還需要考證,需要更多的情報,得到最終結論。”
焦俊笑道:“所以不用小心翼翼的對我,如果這一切都是非科學的現象,那麽未必找不到治療手臂的方法。我很期待看到魔法滿天飛的情況出現。”
焦俊豁達的想法無論是真是假,多少感染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當初他們長挂嘴邊,卻突然忘記的一句話——除死無大事!
祁心寶感受着身後任毅傳來的體溫,眯起眼看向了遠處的天空,正準備釋然一笑的時候,視網膜的突兀地留下了一串詭異的痕跡。
不是飛機……
不是鳥類……
那種明明距離很遠,卻可以輕易分辨是人類體型的東西是什麽?而且飛那麽高?
他眨了下眼,想要聚精看過去,卻發現什麽都沒有了,就像是自己的幻想。
下午,任毅的體溫又開始提高,他們迫不得已只能停下腳步等待任毅身形的轉變。
祁心寶将任毅放在大樹下後就走開了,所有人都不遠不近地看着任毅從痙攣到穩定,從人類的身體變成納迦的身體,看着那條藍色的蛇尾纏繞着一棵大腿般粗細的樹幹上,然後在“咔嚓”的聲響中,樹幹斷裂成兩截。
這是無意識的行為,但是破壞力卻強的可怕,于是所有人更不敢接近了。
祁心寶覺得自己有些移不開目光。這個時間的太陽光線十足,斑駁的光線灑落在瑩亮的身體上,躺在樹木下的男人有種詭異的炫目感。尤其是從衣擺下延伸出來的蛇尾,本來應該讓他覺得很惡心的,但是或許是熟人的原因,竟然能夠從另外一個角度去看待……擰動着……搖晃着……甚至是婀娜的……讓祁心寶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去直視,耳廓燥熱的移開了目光。
谷辰東在三個小時後追上了他們,一臉的疲憊,手上有不少樹木刮破的傷口,齊軒逸将貝殼項鏈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說:“以後再幹這些,記得把東西帶着。”
谷辰東看着不遠處的任毅,點了一下頭。
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任毅的變身結束,但是人依舊沒有清醒過來,于是祁心寶再次将他背在了後背。
到達目标地點已經是後半夜,大家累得不行,各自安排任務就休息了,第二天才發現這麽深入島嶼腹地他們到哪裏去獵取食物?
關武靠在洞穴口,看着遠處的天空說:“或者我們應該往外走一點。”
阮岩蹙眉搖頭:“這裏距離第二個淡水儲備點很近,要想兼顧食物和飲水很困難。”
關武回頭與他對視:“我們不一定要有山洞,目前的季節,海上應該沒有暴風雨。”
阮岩反對:“島上夜晚的溫度不适合傷員養傷,我們必須要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精神恢複了很多的焦俊淺笑:“我沒什麽問題,主要是隊長。”這麽說着,他看向齊軒逸。
齊軒逸沉思了一下,說:“隊長身體狀況很好,但是我們缺少衣物,出于我的角度,我不贊成在外面露宿。”
谷辰東也點頭:“還有火光,不安全。”
話題至此,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兒,祁心寶說道:“那種肉我吃不下去了。”
“……”沒有人說話。
祁心寶又說:“原先我還可以安慰自己那些是魚類或者蛇類,是動物,但是自從隊長……我反胃。”
“……”所有人的臉色都沉了幾分。
又過了半晌,阮岩說:“可食用的植物根莖在變大,這幾天先對付一下吧。”
衆人紛紛點頭。
祁心寶擡頭看向副隊,提出了一個問題:“隊長說這幾天要去一趟碼頭,任務還要繼續嗎?”
“暫停。”阮岩說。
“我不同意。”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站在對面的阮岩第一時間看向了祁心寶身後,瞳孔猛地縮小。
祁心寶本能地轉過頭聆聽隊長解釋,下一秒當他看見身後的男人撐着地面坐起來的時候,當即吓得低吼了一聲,整個人跳起來往後閃了出去。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反應,幾乎所有人都往後退了一步,隔開了和任毅的距離。
任毅擡頭看着他們,面色如常,容貌與受傷前沒有半分變化。他一臉茫然,揉着太陽穴看了一圈,問:“怎麽?”
“……”沒人說話,腦海裏隊長人身蛇尾的畫面太過深刻,都在暗自評估現在的情況。
任毅明顯發現情況不對,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然後目光直指阮岩,命令道:“你說。”
“……”阮岩沉默了一會,說,“尾巴還有鱗片。”
“?”任毅挑眉。
“……像納迦。”
“?”眉梢又挑高幾分。
“……在你身上發生了。”
“……”任毅濃麗的眉心緊蹙,一頭霧水,轉頭又看向關武。關武把頭偏到了一邊,說不出話來。于是,任毅看向了齊軒逸,“小六?”
“就,就,就是尾巴和,和鱗片……”齊軒逸結結巴巴地說。
“嗯?”任毅再次挑眉。
“那個,就,就像納迦那,那樣的……”
“嗯哼?”
“你身上,就是你變那,那樣……哎呀我操!媽的!老子不說,你們誰願意說誰說!!”說完,齊軒逸一拍屁股跑了出去。
任毅面色沉了幾分,幽幽叫道:“小寶?”
祁心寶讷讷地笑,抖着聲開口:“隊長,您老覺得身上有什麽變化嗎?”
“沒?我身上發生什麽了?”任毅的目光裏有怒火,顯然有些受不了這種欲言又止,遮遮掩掩的交流方式。
“其實吧……其實吧……就是他們說的那樣。”
“小寶……”任毅的聲音沉了幾分。
祁心寶看了一眼都在往外挪的兄弟們,暗自嘆了一口氣,豁出去了一般地說道:“你那天受了重傷不知道什麽原因或者是蛇毒或者是次聲波對大腦造成了影響所以出現了變異變得就像是那些蛇人一樣有鱗片有尾巴,就這樣!”
任毅看着他,眼神像要吃人,好半天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挑眉冷笑:“蛇人?”
“對!”祁心寶重重點頭,“體溫過高的時候就會變成那樣,小六說可能是病毒感染或者是基因圖譜被迫改變。”
“鱗片和蛇尾?”任毅繼續冷笑,眼尾的淚痣折射出幽幽的光澤,讓祁心寶切實發現自己做了多麽吃力不讨好的事。
“對不起!隊長!”祁心寶一咬牙,猛地低下了頭,錯開任毅冷凝的目光,沉痛地說着,“要不是我想撿便宜,害怕受傷,你就不會出現那麽重的傷勢,也不會出現這麽古怪的變化,你打我吧!”
任毅看着祁心寶的發旋,沉默了下來,他擡頭看向阮岩,換來了一個确實如此的點頭。
任毅閉上眼,大口呼吸着,讓自己冷靜下來,喊道:“小六,進來!”
齊軒逸畏畏縮縮地走了進來。
“是病毒嗎?”任毅問。
“不知道。”齊軒逸搖頭。
“有什麽影響?”
“不知道。”齊軒逸搖頭。
“徹底好了嗎?”
“不知道。”齊軒逸搖頭。
“……”任毅不說話了,瞪着他。
齊軒逸哭喪着臉哀求:“隊座大人,您老就別逼我了,您就算讓我切片我也看不出什麽啊?我要有那工具啊!我也一頭霧水啊!我還希望你能給我個答案啊!求求您老別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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