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節

他不存在好了。她不說是什麽事，胡悅來就裝傻充愣，反正過了今晚，她就是他的人了。确切地說，現在已經是他的人了。他希望她一次就懷孕，然後徹底打消從他身邊逃離的念頭。還沒到家，他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為了盡快能夠趕回去跟葉清林共度春宵，他用了有史以來最高效率的工作态度，在路上還連闖了好幾個紅燈。他想象的畫面是，她已經沐浴完畢，穿着性感內衣，躺在床上，蓋着薄被，等他去開啓。可他到家一看，哪裏還有葉清林的影子，他把屋子裏裏外外翻了個遍，發現她什麽都沒有拿走，留給他的也只有一張字條：胡悅來，你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他氣急敗壞地将自己能看到的東西都扔到地上，從樓上到樓下，從卧室到客廳。看見的人，還以為他是個瘋子。他的确是瘋了，如果葉清林不出現，他會這樣一直瘋下去了。或許是累了，他坐到沙發上，看着滿屋的狼藉，心中不住嘆氣。他從來不會認為自己是錯的，葉清林也沒有錯，錯就錯在他們都太過于保護自我。

他正打算大費周章地找葉清林的時候，她卻不慌不忙地坐在他的眼皮底下，同一個男人在一起。他們坐在葉清林四合院附近的咖啡廳裏，看上去很是登對。胡悅來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他們的關系一定沒那麽簡單。有時候，他會很佩服自己的敏銳力，就像現在一樣。他大搖大擺地走近咖啡廳，抓起葉清林的手，說：“老婆，你怎麽背着我偷偷地見別的男人。”葉清林就這樣被他拉回了家，手上的淤青可知他的力氣有多大。一回家胡悅來就質問那個男人是誰，他此刻才算是徹底失去了理性，一向自制的人竟然為了一個陌生人而大發脾氣。

葉清林不怕他，胡悅來想跟她算舊賬，她樂意至極。

“胡悅來，你是要跟我算賬嗎？那咱們就好好算算。第一，你年齡那麽大了為什麽不告訴我……第二，你房間怎麽有那麽多女人的衣物……”

舊時小奶音

葉清林小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坐在父親自行車的橫梁上，穿過滿是梧桐樹的小路，順着風的方向回家。她前十年的時光，基本上都是這樣度過的。父親陪在她身邊的時間較長，而母親則在她記事起，就一直坐在麻将場上。她不喜歡去那樣的地方，讨厭聽麻将相碰的聲音，更讨厭街坊鄰居坐在一起讨論家長裏短的事情。如果她沒有跟父親去學校，就會一個人呆在家裏。人們都說她長的很漂亮，葉清林自己也這麽認為，要不然父親不會對她又親又抱，對她有求必應。她喜歡和父親在一起，雖然他不是很會表達，但是當別人誇她的時候，她的父親葉儒湘總是會高興得将她抛起來。

她五歲的時候，隔壁搬來了一戶人家，聽說也是位老師，和她的父親一樣的職業。她對此不敢興趣，她更感興趣的是梧桐樹什麽時候落葉，蝴蝶什麽時候消失，夏天什麽時候過去。更多的時候，她喜歡一個人呆着，用不夠成熟的小臉仰望着太陽，像大人一樣思考着。至于思考着什麽，無非是哪裏有好玩的，今天晚上吃什麽。每當這個時候，她的父親就會說：“哎呦，看我們清林多像個小大人。”然後就是一連串的笑聲。

她不想去幼兒園，那些和她一樣大的孩子，總是會動不動就哭，在她想一個人的時候打擾她，或者向老師告狀。她寧願跟父親去學校，和大哥哥大姐姐在一起，至少他們會給她很多她想不到的東西，比如漂亮的發卡，一本她從沒看過的童話書，以及那些男孩子的呵護。對于她不想去幼兒園這個事情，葉儒湘是堅決反對的，他教了一輩子的書，知道知識對人的重要性，雖然在幼兒園學不到什麽東西，但是像大多數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親一樣，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葉清林并不像大多數孩子一樣，對幼兒園充滿恐懼，或充滿熱愛，對她來說，那是個可有可無的地方，既然父親想讓她去，她就去，不哭不鬧，很是乖巧。

然而上學第一天，就碰上了一個讓小葉清林感到煩惱的事情。別人在玩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沙坑裏面堆沙子。忽然一個球過來，砸在了她的頭上。力道并不是很大，但還是讓她的眼睛冒出了水汽。一個小男孩跑過來，又一下子跳進沙坑裏，濺起的沙子直接飛到了她的臉上。她慌忙從沙坑裏面出來，還在擔心自己的衣服是否髒了，否則回家要被媽媽罵的。

“哎，你怎麽一個人在這玩呢，過來和我一起踢球吧。”那小男孩對她是說。

葉清林用小手拍拍自己的臉頰，抹掉臉上的沙子，對自己說不要理他。誰知那小男孩不依不饒，一直跟在她後面。并試圖去拉她的手。葉清林表面看上去非常溫順，骨子是卻是很彪悍的。她一把推開那個男孩，眼睜睜地看着他跌坐在地上。她本以為他會馬上哭起來，跑到老師跟前去告狀，誰知他卻笑嘻嘻的。太陽光太過強烈，葉清林只看到他笑時露出的白牙。

他說：“我叫袁白遠，你叫什麽？”

時至今日，葉清林仍會回憶起袁白遠介紹自己時的小奶音。

“清林，清林……”

幸好那個煩人蟲和自己不在一個教室，如果是這樣，葉清林真想抓着他的鍋蓋頭打一頓。她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再加上正是學東西的年紀，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之所以會産生打他的念頭，就是因為在電視上看到了同樣的畫面，動畫片中，那個紮着兩個辮子的小女孩揪住另外一個小男孩的頭發，那個小男孩不但不生氣，反而還很開心。看到那個叫袁白遠的，她就想起了那樣一個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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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父親來接她的時候，并不是一個人，他旁邊還站了一個比他高的人。她高興地跑過去，一下子撲進父親的懷抱，咯咯地笑着。她覺得這是她一天中最值得慶賀的地方，她終于可以擺脫幼兒園的束縛，回歸父親的懷抱。接着，另一個孩子撲進了旁邊那個人的懷中，她扭頭一看，不正是下午欺負自己的那個人嗎？

“清林，叫袁叔叔。”葉儒湘抱着自己的女兒，怎麽也舍不得撒手。他老來得女，自然是寵的不得了，但是沒到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地步。

“叔叔好。”她甜甜地叫了一聲，自動忽略了袁叔叔旁邊的小鬼頭。

“清林長得真漂亮，長大了一定是大美女。”袁叔叔樂呵呵地說。葉清林從小到大，最喜歡別人說的話就是“你長得真漂亮”，仿佛只要是跟“漂亮”挂鈎了，她就會越來越好看。

“清林，清林，你長得真漂亮。”袁白遠有模有樣地學着父親說話，那個樣子逗笑了在場的兩個大人，葉清林卻趴在父親肩頭，一聲不吭。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漂亮，一點都不漂亮。

後來她才知道，隔壁新搬來的人就是袁白遠一家。他的父親也是教師，比自己的父親級別還要高，好像是什麽年級班主任。反正不關她什麽事，只要袁白遠不來煩她，他們做什麽都可以。但越是怕什麽，越是來什麽。袁白遠像是纏上她一樣，她走到哪，他就要跟到哪，還在她後面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葉清林終于有了讓自己讨厭的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和袁白遠一起去幼兒園。

幼兒園離他們住的地方并不遠，走路也就幾分鐘而已，為了鍛煉兩個孩子的獨立性，兩家商量着讓他們自己去上學。當然一個要陪着另一個，美其名曰照應。如果任何一個人不會來，那麽另外一個也不能回來。葉清林看着那個留着口水，只會笑的袁白遠，覺得自己的噩夢就要開始了。每當聽到他叫自己名字的時候，葉清林的腦袋就兩個大，她甚至差點乞求他去纏着別人，不要來騷擾自己。

袁白遠跟在葉清林後面，“清林，清林”地叫着。葉清林從最初的不耐，到之後的習慣，再到歡喜。她沒有想過，她的聲音會陪她那麽長時間，更不曾想過，會在某一天戛然而止。在他們分開的後幾天，葉清林腦子裏全是袁白遠喊自己名字的聲音，仿佛就在她的耳邊。她嘗試過各種方法去阻礙這種聲音，但都無濟于事。于是她學會了順其自然，那聲音卻漸漸遠去，最終只留在了回憶裏。她才意識到，越是刻意想要忘記的，反而會越深刻，當你看淡的時候，就會不複存在。

但是我不喜歡他

葉清林以前最喜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