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幸福。”

她以前不理解為什麽袁白遠從小到大的時候，總是會“清林，清林”的叫，失去父母之後她才知道，那是一種心理安慰，為了确認需要的人就在身邊。就像小孩子不停地叫着“媽媽”一樣，袁白遠也是，只是擔心她遠離他。這是她睡的最好的一次，躺在熟悉的床上，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爸爸媽媽帶着她在樓下玩，袁白遠站在不遠處一直叫她。綠樹成蔭，鳥兒成群，三五人群，一切都那麽美好。

第二天她找人來修了門，換了鎖，把那些砸爛的東西都當成垃圾扔掉。她在父母卧室的抽屜裏找到了存折，上面的數字從萬變千，從千變百，一直到零。她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麽存款，父親本就不會阿谀奉承，工資也一直上不去，再加上媽媽一直打麻将，所以到了現在已經負債了。

她出門的時候給門上鎖了兩把鎖，其實是為了給自己心理安慰，無論多少鎖，那些人都會打開的。她在樓下的面包店買了袁白遠最喜歡吃的蛋撻，直接向他的學校走去。她之前最喜歡的，就是通往他學校的那條路。路兩邊是長了數十年的法國梧桐，粗壯無比，枝繁葉茂，夏天和秋天的時候非常好看，從這頭走過去，仿佛正在通往一條未知的路。

她站在他學校門口，在來來往往的學生中，她顯得并無差別。穿着白色T恤與牛仔褲的她，俨然就是一個學生。她掏出電話，已經撥通了號碼，擡頭張望時卻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看着他接起電話，看着他拉着另外一個女生。她也認識，曾經的室友。

“我在你學校，你在哪裏？”她說，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跟平常一樣。

“我在圖書館，你等一下，我馬上就來。”袁白遠很淡定地說着，挂上電話。他支走了身邊的女生，又等了一會，才朝她這邊走來。

她轉過身去，假裝沒有看到她。袁白遠站到她面前，看上去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葉清林掂起手中的蛋撻，朝他得意地笑着。“還熱的，你最喜歡吃的。”

袁白遠看着她，沒有問她為什麽會來，最近過得怎麽樣，工作是否順利。她盯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接下來的動作。袁白遠平生第一次感到羞愧。他知道葉清林剛剛經歷了什麽，他也知道有些話不該說。但在三角戀愛裏，注定要有一個人受到傷害。他選擇了她。

“清林，清林，我們分手吧。”

枯萎的花

葉清林臉上的笑容未曾改變，她只是把盒子打開，拿起裏面的蛋撻，遞到袁白遠面前：“你嘗嘗，很好吃。”

袁白遠像是聽不懂她的話，直愣愣地盯着她。剛想開口說話，葉清林卻将蛋撻甩到了他臉上。未凝固的蛋液順着他的臉流下來。葉清林也不說話，面無表情地将所有的蛋撻都砸到他的臉上。她轉身，走了兩步，背對着他說：“袁白遠，我收回之前的話，我決定恨你。”在圍觀者看來，明明是葉清林甩了袁白遠，但只有局中人知道誰才是被甩的那一個。袁白遠掏出紙巾，将臉上的蛋液擦掉，看着那個驕傲的身影走遠，逐漸消失在滿是梧桐樹的街道盡頭。

他是值得恨的，誰讓他傷害了她。小的時候，他總是想趕走她身邊所有的壞人，為她建造一個美好的世界，陪她長大，陪她說話，陪她度過青春。如今他的确是做到了，不過那個世界也不存在了。他親手構建的美好，被他親手摧毀。

是怎麽走回家的，葉清林也不太清楚，只覺得腦袋暈暈乎乎，身體飄飄然，眼鏡幹澀生疼，卻沒有流出眼淚來。好在魂魄還未丢失。她本打算掏出鑰匙開門，卻看見大門敞開，裏面又是狼藉一片。她甚至還未來得及因為失戀而傷心，就不得不面對這滿目的髒亂。幸好她的錢包沒有丢，拿出裏面僅有的幾百塊錢，葉清林想要丢下這一切逃跑。她晚上睡覺的時候将所有的東西都抵在門後面，害怕他們會再回來。

果不其然，她剛躺下一會，就聽到了砸門的聲音。葉清林披上衣服，将被子扔到地上，只拿着錢包縮到床底下。床距離地面較窄，她費了好大勁才爬進去。接着就是一陣腳步聲，以及少許的燈光。她聽見那些人翻箱倒櫃的聲音，掀床板的聲音，砸爛玻璃的聲音。她摒住呼吸，忍受着肩部的疼痛。約莫十來分鐘左右，那些人才罷手。樓梯傳來“咚咚”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她又等了一會，确定那些人不會回來了，才敢從床底下爬出來。到浴室對着鏡子一看，右部肩膀上磨損了一大片，滲出點點小血珠。她拿出毛巾随意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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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去卧室睡覺的她，只好那一張毯子坐在浴室，用腳抵着門。她甚至已經忘記了當天發生的事情，她與袁白遠發生了什麽，她做了什麽，說了什麽，都在無限的疲憊中被忽略掉了。再回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成為了無痛無癢的小事。不過，那種痛還是讓她睡了兩天才恢複過來。葉清林第二天一大早就拿着行李離開了。換掉了手機號，扔掉了屋內所有的東西。包括父親最愛的她。

她又找了一份小職員的工作，工資不高，甚至連房租都難以應付，不過較為安穩。她不想惹事，不想引人注目，甚至不想同任何人說話。戴着黑框眼鏡的她看上去又呆又傻，公司沒幾個人願意主動同她交談。她想要的，也就是這樣，讓她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發黴，腐爛，變成枯萎的花。

論錢的重要性

葉清林較為混亂的城中村租了一個标準間，每個月大概八百塊錢的房租，加上水電費差不多一千塊錢。是她工資的一半。為了節省開支，她買個菜都要讨價還價，因為多算了一塊錢也要讨回來。每天只吃青菜面條，買東西只買打折的，衣服都是小市場裏面淘的。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适時地添置一兩件像樣的衣服。她把剩下的錢都存了起來，至于要幹什麽，她再清楚不過，買房。她要讓袁白遠看看，并不是自己離了他就不能過，她更不能讓天上的父母擔心，要給自己建造一個屬于自己的窩。沒有人告訴她，按照現在的房價，她估計存一輩子也難以買一套房。但葉清林都想好的，等錢存夠了，就去一個景色秀麗的小鎮上買所房子，每天種種花草，逗逗貓狗，住一輩子。她的人生理想，也就如此。

她過着沒有人打擾的生活，那些放高利貸的不再來找她，袁白遠也失去聯系。她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略顯孤單，卻不孤獨。只是有些吵鬧。每天她下班之後，都要穿過迂回的胡同，在挂滿衣服的欄杆下行步，走在濕膩的小路上，聽着不絕于耳的叫賣聲。她回家之後本是想休息一下，每次都會被驚醒。尤其是半夜的時候，常常會上演夫妻吵架的戲碼，她一邊捂着耳朵，一邊說服自己努力入睡。房間隔音效果不好，她總是會被各種各樣的聲音吵醒。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忍受着。誰讓她沒錢又沒可以依靠的人。

長期營養不良的飲食，讓葉清林的身體有些吃不消，臉色蠟黃，體形纖瘦。如果再瘦個十來斤，看上去就跟骷髅一樣了。她對着鏡子仔細端詳自己，發現本該是如花似玉般年紀的她，為何會這般沒有精神。她想了一會，總結出來了原因——沒錢。如果有錢了，就可以搬離這個地方，就可以整天吃好吃的，還可以在任何心儀的地方買房子。只是，她沒錢。

為了避免自己再如此萎靡下去，她找了一份兼職，晚上下班之後去咖啡廳當服務員。雖然時薪較少，至少能讓她掙些外快，反正晚上回去也是睡覺，還不如多利用一下自己。咖啡店的老板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她沒見過，但據其他服務員說，是個很兇的人。本着事不關己的态度，葉清林才不會在乎老板娘兇不兇，她只要做好自己的，就不會有麻煩。

但同事沒有告訴她，老板娘喜歡裝成顧客來刁難她們。那天因為下雨，葉清林到達咖啡店的時候已經晚了半個小時，她匆忙地換上衣服，鞋上的泥都還沒有擦掉就走了出來。剛站到門口迎接客人，就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人走了進來。她低下頭，“歡迎光臨”四個字卡在喉嚨裏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她走到吧臺邊，對同事說：“你去招呼吧，我在這。”同事不明所以地出去，看她一臉的難堪。

葉清林稍微擡起頭，瞥了一眼坐在那裏的人。除了更俊朗挺拔之外，好像一切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