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節

正的自己，因為一時的困難而畏縮。當看到他被冤枉，眼神中透露出的委屈與怨恨時，他就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只是現在這個人對這個殘酷的世界感到了一絲迷茫。

“回去幹什麽？”常韋民笑着問。

在胡悅來眼中，常韋民對自己說話的時候時常就是這個樣子，笑眯眯，仿佛真的是一個慈父。可是他知道，假象而已。他無意間發現他的書房裏藏着一把槍。看到的時候，他仿佛被那把槍擊中一般，半天都沒喘過氣來。那個人不是慈父，或許是一個潛藏的惡魔。胡悅來有種拒絕與他交流的敵意，自從那次之後。

胡悅來的個子已經跟常韋民差不多了，他鼓起勇氣走到他面前，與他對視。指着臉上的傷，用自己覺得惡狠狠的表情說：“看我這個樣子，你以為我會說是我自己騎自行車摔的嗎？告訴你，不是，是被人打的。那一群人将我圍在中間，對我拳打腳踢，而我只有躲的份兒。你知道我多害怕的，萬一我被他們打死了怎麽辦？如果回去了，就不用擔心再被打了。”

他盯着常韋民，退後一步，拉開距離。“這段時間我謝謝你，可能我真的不适合這樣的生活……”

常韋民有兩分鐘的時間都沒有動，他的眼神銳利，讓胡悅來心裏忐忑不定。他忽然上前拉住他的衣領，講他拉出書房。胡悅來毫無防備，差點被他拽倒在地。常韋民下樓的時候也沒有減緩腳步，他穩健、快速，而胡悅來卻跌跌撞撞，下樓差點踩空。他不知道常韋民要幹什麽，只是這樣被抓着的感覺非常不舒服。剛走出門，胡悅來就被他一個用力甩到了游泳池裏，春寒料峭的天氣，他只穿了T恤，冷水的刺激讓他整個人都抽搐了一下。随後，常韋民也跳了進來。胡悅來剛喝了兩口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壓着脖子按到了水裏。

胡悅來并不喜歡在水下的感覺，睜不開眼睛，張不開嘴，呼吸不上來。沉悶而快要沉入水底的死亡感。等到他瀕臨暈過去的時候，常韋民又把他提上來，讓他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他抓緊時間大口吸氣，還沒真正緩過勁來，就又被按到水中。他不知道常韋民是想讓他死，還是想讓他活，但不管是哪一種，總好過這樣半死不活的狀态。起初被他按在水裏的時候，胡悅來還會掙紮幾下，兩只手不斷去拽他的衣服，幾次之後，求生的欲望更加強烈，他不斷揮舞着雙手，想要尋得一根救命稻草。常韋民拖着他游到岸邊，将他拉了上來。胡悅來半眯着眼睛，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在岸邊躺了一會，清醒的時候常韋民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那裏喝茶。

“醒了？”

胡悅來咳嗽了兩下，仍對新鮮空氣渴望着。

“知道死是什麽滋味了吧。”常韋民蹲在他旁邊，從上而下地看着他。

胡悅來艱難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終于知道了，死亡是什麽滋味。只是常韋民沒有告訴他，死亡的過程竟是如此漫長，如果要死，他寧願選擇他書房裏的那把槍。

未走到的絕境

常韋民說：“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簡單，你以為你回到孤兒院就沒事了嗎？告訴你，不是。你回到孤兒院，依然要長大，要生存，要娶妻生子，按照常人走過的足跡一步一步走下去。在那裏你沒有其他選擇。但是現在，我明明給了你選擇，你可以走不同的道路。你以為自己平庸、懦弱，毫無用處，只能任人欺負，那是因為你未能被逼到絕境。一個還有路可走的人，憑什麽要回頭去重複過去的老路。你要選擇的是與這個世界對抗，而不是被它掌控。他們打你，你選擇承受，如果他們要殺你，你也選擇接受嗎？別把自己當成是天真的小孩，未走到絕境之前，你不會知道自己已經長大。”

胡悅來并沒有因為他的話有很大的觸動，他知道常韋民話中的意思，回孤兒院并非是好的選擇，如果不想被欺負，就要反抗，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胡鬧。但他沒有身處其中，又怎知自己的處境。他是個孤僻，沒有什麽大志向的小平民，既不像出人頭地，也不想大富大貴，他只想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田過完這一生。當然，常韋民并不知道他的這種想法。他害怕常韋民再讓他死一回。不讓他回孤兒院，他就不回，但他也不會按照他的話去與這個世界對抗，他仍會選擇默默承受。

讓他擔驚受怕的那群人，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不再找他的麻煩。他并沒有變得強大起來，而是還像以前一樣，是個蠅營狗茍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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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了一次換位之後，他同一個牙尖嘴利的女孩坐到了一起。女孩名叫魯文靜，但實際上一點都不文靜。胡悅來在她身旁顯得愈發沉默。就連上課的時候，她也會小聲嘟囔。幾天下來，胡悅來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衰弱，他甚至會在睡夢中忽然醒來，只因耳邊聽到了她說話的聲音。關于兩個人成為同桌的事情，班裏有很多抱着看笑話的人。兩個奇葩坐在一起，還真是天下一大新聞，一個最不愛說話，一個最愛說話，到底是怎麽相處的。只有胡悅來知道，他們根本就不需要什麽相處，因為從來都沒說過話。他開始覺得，那個叫魯文靜的女孩不是愛說話，而是神經有些問題。明明沒有人說話，她自己一個人也能說着說着就笑起來。胡悅來學習并不好，最多算得上是中等，他還想力争上游，考個好學校。然而自從與那個女孩坐在一起之後，他上課也沒精神了，成績也不斷下降。于是他就找到班主任，說自己想換個座位。班主任表面應承着，其實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胡悅來一如既往地聽着她的那些不着邊際的話語。

這段充滿厭煩與神經質的同桌之旅，在魯文靜的逝去中結束。那天胡悅來剛到教室，就聽到了那個噩耗，自己的同桌在穿過馬路的時候，被來往的車輛撞到了。他忽然不敢到座位上去，那個昨天還在自己旁邊絮叨不停的人，今天就消失了。生命就這樣沒了，如此脆弱不堪。他回家的時候跟常韋民說起這件事，常韋民表現得非常釋懷，還說：“生命一半由天，一半由人。一個人想死很容易，想活卻不易。”他想了一下，似乎的确是這樣。

胡悅來靠着并不太理想的成績，順利考上了自己報考的高中，雖然不是很好，但是他已經心滿意足了。對于他選的這所學校，常韋民并不是十分滿意，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反對。他既然想按照自己的步調走，那麽他就成全他。

沒有回頭路

沒有人告訴過胡悅來，高中的課程竟是如此之難。英語、幾何、物理、化學、生物，沒有一門課程是他精通的。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他語文還說得過去。他這個半道出家的學生，并沒有深得老師的歡心。同初中時一樣，他依然是可有可無的人。胡悅來考了兩次大學，都沒有考上，最後一次的時候，他暗暗發誓，如果再考不上，就出去打工算了。此時的常韋民越發忙碌起來，一兩個月都看不到人影。只是家裏電話不斷，常韋民沒有交代，他也不接。胡悅來仍是個愣頭青，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對自己所處的世界也一無所知。而此時的常韋民，耐心已經到了盡頭，他沒有多少時間再去等胡悅來去細細地了解這個世界。

胡悅來在學校裏極盡嘲笑，一個将近二十歲的人還與一群十七八的人在一起，雖說年齡相差不是很大，但感覺層次始終不一樣。他從他們中間走過的時候，仿佛能聽到他們指指點點的聲音“這個老學生”。他覺得自己在那些歲月中，臉皮已經不是一般厚了。聽到了就當沒聽到，不過仍是低着頭。他的人生，注定要低着頭過完。

常韋民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正在房間裏面一邊背着英語，一邊打着瞌睡。忽然外面傳來的一陣吵鬧聲，驚醒了他。他放下書跑外門外，看見一群人擡着渾身是血的常韋民進來。他吓的站在原地不敢動，只能看着樓下那些忙碌的人群。聽到有人喊“醫藥箱”的時候，他才挪動腳步，迅速跑到書房，将醫藥箱拿到樓下。走進了他才發現，常韋民傷的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厲害，衣服已經被血染紅，仿佛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他臉色慘白，不确定這樣的傷是否會對常韋民造成致命性的傷害。

一番忙碌下來，常韋民完全被包成了木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