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節

伊。他一整夜都守在他身旁，害怕忽然間的失去。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親人，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比陌生人對他好一點的，就是常韋民。如果他沒了，自己就徹底被抛棄了。胡悅來從那時才開始有所意識，他已經對常韋民形成了依賴。

常韋民是在第二天下午醒來的，胡悅來因為擔心而向學校請了假。看到陪在自己身邊那個算不上兒子的兒子，常韋民很是安慰。只是目前，胡悅來仍給不了他想要的。他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只想趕快讓他快速成長。

“悅來，扶我去書房。”

胡悅來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害怕自己碰到他的傷口。常韋民半個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來到書房，常韋民指示他打開最底層的抽屜。胡悅來有些猶豫，他知道那裏面有什麽，他不知道常韋民要那把槍是什麽用意。

“裏面有把槍。”

胡悅來顫抖着手拿起那把槍，慢慢地遞到常韋民面前。他沒有接，而是說：“這把槍留着你防身用。”

胡悅來的心“咯噔”一下，停跳了一秒鐘，他要槍幹什麽，他不用防身，他又沒什麽危險。他看了一眼常韋民，再看看自己手中的槍，默默收起來，放在腰間。常韋民不會騙他的，讓他防身就說明有危險，只是別在腰間的那把槍讓他覺得異常沉重。他自認為是個好孩子，好學生，卻讓一把槍給玷污了。

“有些事情，你懂了就懂了，你不懂也要慢慢學。聽我的一定沒錯，我不會害你。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即便是恢複了也會落下病根。說不定哪一天就登天了。悅來，你也算是我兒子，我是有心想把我的事業交給你，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但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胡悅來不明白他口中“沒有回頭路”是什麽意思，直到危險發生的前一秒。

蛻變

他考完試從學校回家，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面的槍聲，平時反應有些遲鈍的他竟然立刻警覺起來，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槍。大門敞開，他順着灌木叢繞道屋後，打開玻璃門，輕手輕腳地進去。他一路走到二樓的房間，趴在地上透過門縫看着外面的清醒。并不是很真切，但他還是看清了。常韋民倒在血泊中，一個穿着唐裝的人踢了他兩腳，見他并無反應，才緩緩坐到沙發上。

“老常啊，想不到你也有今天，都說了你鬥不過我的，何必咎由自取呢。你看你現在連個孩子都沒有，誰替你收屍呢。難道是我嗎？老常，你別做夢了，咱們鬥了一輩子，你以為我有那麽好心？人事無常，你注定要死在我手裏。”

胡悅來從未感到自己此刻是如此鎮靜，看到常韋民不動的時候，他出現了一絲的慌亂，但是很快，他冷靜下來了。同時，他也終于明白常韋民所說的防身是什麽意思。确定那群人走了，他才從房間裏出來，快步跑到常韋民身旁。伸出手去放在他脖子上試探着呼吸，可有可無，很是微弱。舊傷加上新傷，他已沒有多少生命體征。胡悅來慶幸自己沒有方寸發亂，看到常韋民那個樣子，他還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

他跑到書房，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拿出裏面的一張紙，撥通上面的電話。

“您好，包醫生，我需要您的幫忙……”

包艾貝趕到別墅的時候，常韋民已經被移動到了沙發上，身上的血跡也被擦拭幹淨了，止血措施也做得很好。胡悅來有些拘謹地站在旁邊，他不知道這個包醫生長得這麽漂亮，而且看上去年紀不大。包艾貝檢查了一下傷勢，雖然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但也沒有造成致命性的傷害。不過最好還是送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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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胡悅來？”包艾貝問。

胡悅來略有腼腆地點點頭。

“長得倒是不錯。”

胡悅來害羞了。

“跟着常韋民，你要知道一切都沒那麽簡單。今天的情形你也看見了，絕對超過你的想象。他是混黑道的，雖然你還在上學，但今天過後，你可能就去不了學校了。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胡悅來點點頭，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即便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他也已經做好了準備。那一年，胡悅來二十歲，正值青春年少，風華正茂，此前懦弱膽小的樣子不變了，取而代之的是意氣風發的模樣。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發生如此的轉變，或許真的如常韋民所說，他需要改變，去與這個世界對抗。他說的沒錯，自己的确選擇了他選擇的道路，并且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常韋民已經老了，因為傷勢的原因而無法恢複之前的樣子，只能像一般老人一樣每天曬曬太陽。而胡悅來在此後的幾年，迅速成長，果斷、兇狠、不擇手段。有時候想起上學時期的自己，他也會覺得好笑。那不是他，或者說不是真正的他，他是披着綿羊外衣的狼，天生兇殘狠惡。看着常韋民讓他帶在身邊的那把槍，他才真正體會到自己的世界原來同那把槍一樣，時刻充滿了致命的危險。

那些年，如此強烈的陽光，讓他睜不開眼睛，卻用心前行。

逃不掉的獵物

人們都說他狠，他不覺得，他只不過會讓一些人血債血償。沒有人告訴這樣做對不對，他在跟着自己的心走。他沒有沾滿鮮血的雙手，卻有被一幕幕紅色河流充斥的內心。或許是在目睹常韋民變成那個樣子之後，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包括自己的命。沒有什麽放不下，也沒有什麽丢不掉，死生本不由人，何必執念于心。在想通這個道理之前，他執念于一件事情。

二十四歲的胡悅來，做夢都在想，那個女孩究竟怎麽樣了。那個女孩并不是葉清林，而是讓自己淪為“小偷”的人。他忘不了那一幕，自己成為衆矢之的，被一群帶有懷疑與确信的人圍在中間，那些嘴臉，那些帶有嘲諷的神情，一度成為了他的噩夢。他是撒謊了，他的确什麽都沒有，可他要的并不多，只不過在用自己創造的幻覺尋得一絲心理安慰。但是拆穿他的人，并不理解他的這種心理。她拿起一根巨大的針，紮破了那個飽脹的幻覺氣球，爆破那一刻，如狂風般的氣流打在他臉上，無法言喻的羞恥和疼痛感，讓他一想起來，就覺得仍喘不過氣來。想到那個女孩，內心更加邪惡的東西就會被激發出來，他急切而急迫地想要得到她的消息。無論好與不好。

他并沒有刻意去打聽，反而她的到來讓他意外。

包艾貝在大學裏面教書，他有時候會找她一起吃飯。包艾貝不比他大多少，因此他常常會被誤解為是她的男朋友。時間一長，胡悅來覺得自己在這些流言蜚語當中竟然有些動心了，看她的眼光也不一樣了。包艾貝豈會不知道他的那點小心思，在他就要說出來的時候，她提前給他打了預防針：“胡悅來，我比你大8歲，你還年輕，我卻老了。”

“那又怎麽樣？”他問。胡悅來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他之所以選擇包艾貝，一方面是旁邊人的烘襯，一方面是他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包艾貝聽到他這句話之後笑了出來，果然還是小孩子。

“是不怎麽樣。關鍵是我不喜歡你。”

這下胡悅來明白了，不喜歡就不喜歡，提年齡幹什麽。讓他以為他們之間的鴻溝真的是因為年齡的差距。他并不傷心，反倒有些釋懷。他喜歡有話直說的人，包艾貝是其中之一。他明白，自己對她的那種情愫尚未上升至愛情。

“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吧，你都這麽大了，也該成個家了。”

“也不知道誰年齡大。”他小聲嘟囔了一句，

包艾貝白了他一眼。“反正你愛見不見。”

胡悅來平生第一次相親，坐在咖啡廳裏西裝革履的樣子很是正直潇灑。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被陽光沐浴的溫暖模樣，只不過是假象而已。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對方還沒有來，他擡頭看向門口位置，全身變得僵硬冰涼起來。那人朝他走過來，在他身邊站定，展開笑容：“請問是胡悅來先生嗎？”

他喉結動了一下，略微颔首，

女孩坐下來，臉上的笑容未曾改變。

“你好，我是顧夢秋。”

胡悅來恢複鎮定自若的模樣，也笑着回答：“我是胡悅來。”

她已經不認識他了，那麽小的孩子，重重地傷害了一個人，轉眼之間便忘記了。而他早已變了樣。有時候對着鏡子，他也會對鏡中的自己感到陌生。那個叫夢